夜間
天使武士 第六章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蓋文、約翰和威廉站在牆垣上,試著用泥漿和稻草混和的涂料將松動的石頭重新填入城廓。覆著白霜的石頭滑溜溜的難以抱緊。又因他們撐拌的泥漿加的是冰水,涂料更是坑坑洞洞,無法有效的粘住石塊。

扒文被凍得手指僵硬。他發著誓決定從此一定要帶著手套做事。他懊惱地再次把石塊嵌回牆上,連威廉大叫也懶得抬頭。

「哇!爵爺!一大堆村夫往這里來了!」

「有多少人?」蓋文心不在焉地問。

「別毛跳,小子!」約翰一邊攪著壺里的泥漿一邊說著。「你會把你美麗的媽媽嚇個半死。」

扒文繼續和那難纏的大石奮斗著,在終于把它放入牆里時低吼一聲,然後他轉身抱起威廉把他放在石牆上,「坐好,孩子,告訴我訪客在哪里。」

「就在那里,你看!至少有一百個!」男孩指著。

看著一大群人走向毫無防御的吊橋,蓋文轉身對約翰微笑,「弗巨的確守信,我們的工人來了。」

「你沒有足夠的乳酪和麥子應付這麼多,」約翰道。「還好我們離開時帶了足夠的錢出來。」

扒文靠著城牆揮手招呼,弗巨抬起頭揮手致意,他兩個最小的兒子在他身邊打轉。

在他們身後緊跟著五、六個婦人,兩個抱著嬰孩,其余幾人提著布袋。其中一個高大深棕發色的女人對著幾乎把父親絆倒的兩個男孩大吼,然後兩個孩子一馬當先的沖向吊橋。

在女人們身後約有四、五十個男人,手上拿著工具,牽著戴滿各種鋸子、榔頭和斧子的短腿馬。一輛牛車載著鐵匠用的鐵砧,在牛車旁邊的是一個幾乎像牛一樣龐大的男人,有著橡木一般粗壯的手和深紅的亂發。

「我想我們得先請鐵匠修好閘門。」蓋文笑著對約翰說。

「是呀。其他人好象也熱切的期待能在這種冷天里工作賺錢。不過並非所有人都是英格蘭人的支持者吧。我想。」

「我付錢讓他們替我們工作,其他的我一概不管。」蓋文把威廉抱下來,大笑著走下樓梯迎接工人。

「譚麥士說閘門鐵鏈已經熔得不能用了,」弗巨說著。「石頭和鐵塊攪在一起像麥片粥一樣。他說他不要用廢鐵打造鏈子。」

扒文從城堡的第二層樓上看著鐵匠檢查操縱大門和閘門,吊橋的鐵鏈,滑過絞盤。在他身旁的木匠和石匠師傅也在對主堡巨大的破洞議論頻頻。

譚麥士狠狠地踩著絞盤,然後用蓋爾語和弗巨交談。蓋文則在一旁屏息看著,暗暗期待吊橋會自動塌掉,牧師迅速地點點頭,听著譚麥士的批評,然後轉身听著木匠和石匠師傅的意見,他們很顯然地有一堆話要說,蓋文只懂得隨著他們手指的方向凝神探著。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麼想懂蓋爾語,他的城堡的命運正被討論著,而他只能依賴一個塞爾特牧師和一堆好象不在乎一個英格蘭武士的蘇格蘭人。

「譚麥士說他可以用橡木為你做一個新的絞盤和滑輪,他說他可以重做一個支架撐住閘門,然後把鐵鏈修好。」弗巨說著。「木匠會提供他足夠的木材,可是他說粗重的鐵環和堅固的麻繩得用買的,他要你向艾爾最好的鐵匠和麻繩師傅訂購。」

扒文點頭。譚麥士低吼一聲表示滿意。「然後等鐵閘修好後,木匠師傅會設計一個新雙層橡木大門。」

「好極了,他們還說了些什麼?」蓋文問道。在他身後的三個人還在熱切討論著,他懷疑他們好象在抱怨什麼。

哎巨嘆息。「他們在說,傅蓋文,在這種冬天做工卻連頭羊都得不到。」

「他們會有的,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春季的市集來臨。」蓋文回答。「還有呢?」

「最重要的事情,木材和工人必須到森林里砍伐足夠的木材,他們需要橡木和松木建造新的地板,天花板和門,你想要壁爐,所以需要木材和石塊。你還要浴白,雖然不知道那有什麼重要,不過他們會去做你所要的一切,雖然你是個薩遜納人,他們願意替你工作。」

「我很榮幸,不過他們為什麼願意?」

「因為你娶了克莉小姐,把她從籠子里救出來;因為我告訴他們你不在乎海奧利。因為你願意付錢,不過他們仍希望能有牲畜和谷物,只要你能提供。他們的妻子把食物看得比錢重要。」

扒文點頭。「謝謝他們的幫忙,並請告訴他們我會盡力滿足他們的需要。弗巨,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教我一些蓋爾語。」

「我會的,不過他們之間很多人會說英語。只是他們想說蓋爾語,因為你是薩遜納人。」

扒文驚訝地看著他。弗巨向他微笑,他也笑了。然後譚麥士又開始說著話,引起旁人一陣哄笑,蓋文看著弗巨,後者正對著譚麥士說著話。

「譚麥士說他不能在那些孩子把閘門當成萍果樹一樣吊著晃蕩的時候修理鐵鏈。我說或許他可以收些學徒,不過他拒絕了這項提議。」

「噢,這些噪音,」克莉穿過庭院時對朵咪說著。「我怎麼這麼快就忘了翻修城堡會有噪音?之前還只有我們幾個的時候,這里多安靜呀。」

她環視著正在工作的工人,每個人都用手上的工具制造出不同的聲音。水泥工人們站在鷹架上用鐵錘和斧子猛敲,另一些則忙著用水泥和石塊修補破牆,石匠們爬上樓梯或用滑輪搬運大石,伐木工則在庭院中鋸木建造新門,砍鋸造天花板和地板需要的大梁木。庭院各個角落傳來的喧囂聲不絕于耳。

「這些噪音?這不過是小小的騷動罷了,」朵咪看著四周。「在卡里堡我們總是听著兩百個士兵發出的喧鬧聲……噢,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那個邪惡的地方。」

「我知道卡里堡的樣子,」克莉強壓著胃里的騷動。「比起來我更喜歡金格堡微不足道的吵鬧聲。」

「你介意這里的修復嗎?蓋文伯爵第一次提到這些時你並不怎麼高興,不過現在修復工程進行將近一個月,你好象愈來愈興奮了。」

「這里絕對需要重建,而自從開始動工起,這里的修復有著驚人的進展。我很高興看到城堡在火滅後逐漸恢復原貌。」

「甚至結果可能是為了讓英格蘭軍進駐?威廉,過來!」朵咪突然邁步,向前大喊。「離開大門!那些橡木不是鋸來讓你爬的!你會受傷的!現在馬上給我下來!」

威廉手一松腳一踢,跌落地上。

「噢,威廉,你就是想試試我的忍耐極限是吧!」朵咪抓著威廉把他衣服上的灰塵拍落。「如果被譚麥士看到他一定會很生氣。你現在就去找其他孩子們玩好了。」

「洛比和派克說他們要去找布羅勃,我找不到他們,不過米雅答應和我斗劍,木匠幫我們做了兩把劍,那我去找米雅。」

「那就去吧。」克莉道。

「劍!」朵咪驚叫。

「她常和茉拉的男孩玩在一起,有時更像個小男生。」克莉解釋著,「你覺得驚訝吧?他們是她唯一的玩伴,對她來說也不壞。」她遺憾地笑笑。「蘇格蘭女人除了嫻熟家事外還得揮刀舞劍,我母親說我的祖先里曾出過一位公主戰士。」

「那你的女兒為何不能成為一名戰士?某天她或許需要和英格蘭人戰斗呢。」

克莉點點頭。「蘇格蘭女人必須捍衛自己家園,我也曾如此做過。」她看著四周,再次想起不愉快的回憶。

「不過有蓋文伯爵做她的繼父,她應該會嫁給英格蘭人,也就不必投入戰斗了。何況你也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說不定她流的根本是英格蘭人的血。」

「她有蘇格蘭人的血液,」克莉堅定地說著。「她長得像蘇格蘭人,有一天還會成為豎琴手。當我教她彈豎琴後,她會感覺到存在于體內的古老音符,她是我女兒,將繼承金格堡。」

朵咪輕嘆。「英格蘭人有著同等驕傲與怒氣。我丈夫心里其實是厭惡與蘇格蘭人的戰爭的。你會喜歡我的丈夫。威廉的長相和他很像,可是卡里堡的士兵灌輸了他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許住在蘇格蘭土地上會幫威廉更了解這場戰爭吧。」

克莉驚訝地看著朵咪。「身為英格蘭人,算是相當同情蘇格蘭人,並擁有一顆寬恕的心。」

「艾文和我在蘇格蘭住了幾年,威廉也在那里出生。艾文常說愛德華王欠缺武士精神。我丈夫只是個貧窮的武士,為了生計只有跟著去打仗。可是他從沒有像其他英格蘭武士恨著蘇格蘭人。那些恨都是我們國王灌輸的。」

克莉苦澀笑著。「愛德華王說蘇格蘭不過是英格蘭的一部分,他認為需要用鐵腕政策來征服我們這些叛賊。所以他才對我們如此殘酷。」

朵咪低著頭嘆息。「小姐,愛德華王如此做是不對的,即使是國王有權征服山呼河流,被他肆意踐踏的螞蟻也終會忍不住反咬回他,而我會說他是自食惡果。」

克莉笑了。「如果我是螞蟻,我會號召我的同伴攻擊每個爬上山丘的敵人。」

「是啊,即使是國王也沒有權力對人如此。」

「別讓其他英格蘭人听到你這麼說,他們會認為你是叛國賊的。而他們對叛徒相當殘忍。」

「如果我是男人,我會對這種不公平待遇抗爭到底,才不管我以前是否有立下任何誓言。」朵咪堅定地回答。

克莉對她朋友笑笑,兩個沉默地走向主塔,听著工人們發出的喧鬧聲,不知蓋文何時要帶軍隊來駐守這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薩遜納丈夫,他惑人的,溫柔的親吻和對她深切的關懷。嘆息著推開塔門,懷疑他們倆之間可否有真正的快樂。

伴隨這個念頭的是深深的遺憾。

塔里的噪音更大。穩定沉重的敲擊聲仿如雷鳴,克莉和朵咪走進面包室,里面堆滿了石塊,工具,木桶,還有一大堆在梯上爬上爬下修補天花板的工人。

在壁爐邊,米雅和馬家兩個男孩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泥水工清理壁爐里的碎石。他們在克莉和朵咪進門時抬頭。

「威廉在哪里?我們正等著他一起去尋寶呢!」洛比喊道。

「我們有些好東西要給他看!」派克說。「在火爐邊有個小門!」

「他知道那里,」朵咪回答。「那是個儲藏室。」

「可是金子可能會在里面!」派克說著,和洛比兩個沖出去找威廉。

「茉拉!早!」克莉在吵鬧聲中大喊。

一個高大健美的女人放下正在攪動爐火中鐵壺的工作向她們微笑,「很高興見到你,克莉,看看這里!天花板和上面的地板都快修好了。在我們腳下你和我的丈夫正在清理水池呢。」

克莉和朵咪匆匆跑到井邊往下看,在井內的石牆上,克莉藉著微弱的火光看到一個金發強壯的身軀。蓋文抬頭仰望,他的藍眸在火光中閃耀。在他身旁的弗巨拿鐵錘敲著牆壁,好像想把什麼東西敲掉似的。

「把桶子放下來!」蓋文在看到她時大喊,聲音在井里回蕩,克莉疑惑地看著四周,直到米雅走過來回答。

「我來!」米雅喊著,然後把綁在一旁的桶子垂下井去,直到弗巨抓住。

「謝謝你,小女孩。」弗巨喊回。「上次洛比把桶子放下來時差點砸死我。」

洛比此時正好和派克及威廉進來,他跑到井邊大喊。「你要我把另一個桶子放下去嗎,爹地?這里有兩三個呢。」

「一個就夠了,小子。」蓋文笑答。

「我可以下去嗎?」洛比問。

「不需要,兒子。我們已經弄好了。」弗巨回答。

克莉看著蓋文深吸口氣後潛入水里。「他們在做什麼?」她問道。

茉拉解釋著。「他們正在清理水里的殘木落石,然後用鐵桶把那些東西運上來。」

「他們怎麼下去那里的?」朵咪問。

「從那邊的鐵環下去。他們整個早晨都在這里清理,希望水能流進井里。」

「看得出水位升高了。」克莉觀察著。

「嗯,」朵咪也往下看。「他們一定凍壞了。」

茉拉點點頭。「弗巨是很習慣這種寒冷了,傅蓋文一定冷得打顫。弗巨還上來一兩次,可是蓋文從下去就沒上來過。」

「拉上繩子,親愛的!」弗巨對著茉拉大喊。茉拉在克莉的幫忙下拉扯著繩子。拉上來的鐵桶滿是黑煤殘屑,米雅和派克走來把桶子提出去傾倒。

又拉上幾桶類似的垃圾後,弗巨終于宣布他們做完了,他抓著井邊的鐵環攀爬。

在他發顫蒼白的臉冒出井時,茉拉和克莉幫著弗巨上來。然後茉拉送給克莉一條毛巾讓她等著蓋文,自己則扶著弗巨到火爐旁。

克莉看著比丈夫略高的茉拉憐愛的在弗巨眉心印下一吻,然後兩人笑開,又互吻了一陣子,深情款款地看著對方,她心里泛起一股艷羨,只能把頭轉開。

她看著蓋文爬上來,手撐著井邊用力跳出。井水不斷地往下滑落下他早已濕透的長褲。他胸前的細毛像毯子般平順地往下蔓延至腰,腰身削瘦結實。

他短促地對她一笑,伸手梳著濕漉漉的金發。克莉忘了手中還拿著毛毯,他結實的身軀嚇著了她,激起她熱切急迫的渴望。迷惑了她令她視線無法離開。甚至沒察覺到自己是多麼全心全意地看他。

他一點也不像亨利,後者雖然同樣高大,卻寬松柔軟。蓋文有著完美的身材比例,光滑又結實的肌肉有型地收縮。她的身體流竄著一股騷動,顯現于外的羞紅從頰上燒到小骯。

他的胸膛深深起伏著,平坦的因寒冷而突起。她飛快吸了口氣,眼神重回他的臉。他正看著她,嘴角浮現一抹誘人的微笑。

「小姐,」他走向她。「那是給我的嗎?」

「噢!」她慌亂地把毯子給他。他接過把毯子圍住上半身,擦拭著滿是水珠的臉。然後他看著她,唇邊仍是那抹戲謔的笑,她羞紅地垂下眼瞼,然後再次抬頭看他。「水井清好了嗎?」她問。

「嗯,我想是吧。那些殘渣把入水口堵住了,當我們把木塊清走後,水位又再次上升。」

「這水和我上一次看的一樣黑,你想這不會有問題吧?」

「沒事的,我想。雖然還有些煙灰殘屑沉在井底,不過井水是比前幾天干淨多了。」一撮濕歸垂落他眼前,他伸手把頭發往後拂。

克莉看著他微長胡髭的下顎。她突然好想撫模他的胡髭,模索他的下顎,她想為他梳理亂發。她的臉更紅了,覺得自己置身火里。

扒文俯身撿起他的黑衫。她看著他平滑聳動的背肌,心底某種原始的情緒開始發酵,她咬緊下唇。

「我得趕快換下這些濕衣服。」他說著,一邊穿上他的皮靴。

「否則你會染上肺炎,」她笑著,很慶幸心里那種奇特的緊張消散了些。蓋文失笑。「我去儲藏室拿些亨利的長衫、長褲和斗篷給你。他和你一樣高大,甚至更壯,不過我想他的長衫你應該可以穿,如果你要的話,」克莉說著。

他邊點頭邊穿著靴子。「如果你要去儲藏室,我要你去找出所有臥房會需要的東西。」

「臥房?」她問。

「嗯。為我們房間選些家具,我會找人幫你搬上來。」他站起身看著她。「我要泥沙匠和木匠趕工修整我們的臥房。工頭今早才對我說除了一些細節外,整個房間大致已經完工。」

「只要他們弄好,我們就可以使用臥房了,今晚吧,我想。」

「今晚?睡在臥房?」她驚呼,然後住口,知道自己像個白痴一樣瞪著他。今晚她就可以睡在臥房……和她的丈夫單獨一起。她的心跳得更急了,原本蔓延全身的溫暖變得更燥熱了,她的嘴突然干澀。

「是的,克莉,」他輕聲說著,他的眼神鎖住她的。「今晚。」

「這里是皮克特王的國土,」派克站在木櫃上手拿長矛,喊聲在這個地下石屋里回蕩。「這些是他的戰士……」他指著站在一旁抬頭挺胸的威廉和洛比。

「而我就是教戰士打仗的皇後。」米雅拿著另一根長矛站在威廉身旁說著。

「什麼啊!」威廉沮喪大喊。

「古代的皇後都是這麼教年輕人打仗的。」米雅固執地說。「問我媽媽,她是豎琴師,知道所有的故事和詩歌。」

正打開放著亨利舊衣抽屜的克莉抬起頭。「那是塞爾特人的古老習俗。」男孩因她的回答哀嚎。

「我早就知道怎麼打仗。」派克頂回。

「我是武士。」洛比緊閉雙眼。「你是正和其他戰士沉睡著的亞瑟王,等魔咒消失後,你會站起來和惡人對抗。」

「對!」其他孩子大喊,挨著洛比身旁躺下,直到派克做個手勢,孩子們跳起來互相打斗。

「別再鬧了!」茉拉走進房喊。

「不要破壞克莉小姐的儲藏室。把你們的長矛收起來以免殺死對方。」

「如果你們安安靜靜坐著,」克莉對孩子們說。「我就說故事給你們听。你們想听亞瑟王和他的武士們睡在魔力山丘下的故事嗎?」

「我們要听另一個亞瑟王的故事……有關金格堡的那個!」洛比喊道,克莉點點頭,孩子們靠向她身旁。

「很久很久以前,當牧師和傳播和平的使者來蘇格蘭時,他們和蘇格蘭人一起生活。那時有個偉大的國王亞瑟……」

「還有梅林,他的魔法師!」洛比嚷著。

「嗯,現在閉上嘴,馬洛比。還有梅林,他的智者,亞瑟王有很多英勇的戰士,效忠他並願意為他而死。有一次亞瑟王召集武士前往蘇格蘭和皮克特人戰斗,他們在金格堡待了一晚,那時金格堡是當時第一座用石塊砌成的碉堡。」

「他們就睡在這個秘密的地下室嗎?」洛比問。孩子們一個個瞪眼張嘴凝神看她。

「他們睡在城堡中最安全堅固的地方。金格堡的主人,也是亞瑟王的朋友,給了他們最好的晚餐和最好的麥酒,豎琴手在他們進餐時彈奏美好的民謠。」克莉拿起一件瓖著金線的藍衫,想著蓋文穿上會有多英俊。她把衣服摺好重新把心神拉回孩子身上。

「第二天,為了回饋熱情的款待,梅林送給堡主一份神奇的禮物,一份由魔法產生的禮物。梅林告訴堡主這份禮物將對蘇格蘭有著重大的影響;然而在那群和平使者中有一個女人愛上了亞瑟王,她非常氣亞瑟要離開金格堡的決定,于是她用她的魔法下了另一個詛咒。」

「她做了什麼?」威廉問。

「她把梅林的禮物藏起來,藏在城堡的中心,並說除非蘇格蘭人找到他們最英勇的國王,否則寶藏將永不再現。」

「她要亞瑟王回來求她告訴他寶藏在哪里,但是他忙著和皮克特人打仗沒有時間。」派克順口接下。

「那堡主怎麼做呢?」威廉追問著,他還沒听過這個故事。「他拿刀砍下那女人的頭?」

米雅厭惡地看著他。「如果這樣對待使者,厄運就會降臨了。」

「堡主找了又找,仍找不到寶藏。」克莉耐心說著。把抽屜關上,「因為亞瑟王忙得沒時間回來,梅林于是派白鴿為使者引路去找寶藏。可是因為蘇格蘭最勇敢的國王還沒出現,白鴿也無法找到正確的路,直到今天,白鴿仍在堡外徘徊,試著想找到金格堡的中心。」

「至今只有一個寶藏流傳下來,就是梅林給的寶藏。」孩子們擁上前看。

「一個蘇格蘭武士決定指派人來守護這個寶藏,也就是金格堡領主的另一個女兒。從那時起,城堡的女人就負起守護寶藏的責任。可是梅林的寶藏從未曾被發掘。」

「為什麼蘇格蘭國王們找不到寶藏?」派克問。

克莉聳聳肩。「或許是因為寶藏真的消失了。」

「可是如果我們很認真每天找,我們可能會找到!」威廉說道。

「就在井里,」洛比嚴肅地點頭同意。「被埋在泥堆里。」

克莉僵著身子,回想起幾個月前金格堡致命的破壞。「我不認為這里有寶藏存在。」

「可是如果我們非常非常認真的找,」一個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嚇壞了她。「我們就會找到的。」

她驟然轉身,蓋文就在她身後,身著黑篷黑衫的他和地窖的陰暗融合一體,當他向前走進,火炬的紅焰在他發上化成金光。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金格堡傳奇。我曾听過許多亞瑟王和他的武士們的故事,可是這個如此神奇的傳說還是頭一次。你講故事的語氣悅耳動人,把它朗誦得好象一首歌,你不但是完美的豎琴手,更是天賦的吟游詩人。」

火紅的嬌羞是如此猛烈地染上她的臉和頸,克莉把手上的衣物遞過去,「這些給你,亨利的。」

「感激不盡,」他把衣服接下,指尖輕觸躺在她胸前的墜飾,她的上方。「這就是金格堡的寶藏?」他輕問。

「就只剩下這個。」戰栗隨著他的輕觸傳開,透過羊毛上衣,她感覺得到他指尖的壓力。她的緊崩沉重,再次地感激黑暗掩飾了她的羞紅。

「金格堡的傳奇,」他低喃。「美麗又古老的墜子。難怪英格蘭人要寶藏,亨利一定是誓在必得,他找過這里嗎?」

「非常徹底。」克莉答。

他斜睨著她,眉頭思索地攏聚。「你對我說出所有實情了嗎?」

她避開他的眼神。「不在這里。再也找不到了。」

「我相信如果我們要這份寶藏的話,我們就能找得到。」他對她說著,近得足以讓她屏息。

他撇過頭。「我們何必嘗試?找到它獻給你的國王?」

「傅蓋文!」洛比大喊。

「怎樣,孩子?」蓋文的眼神仍停駐克莉身上。

洛比從椅上跳起來。「幫我們找寶藏,我們就和你和羅勃王一起分享!」

「即使你是個薩遜納人。」派克加上。

「一個絕佳的誘惑。」蓋文肅然說道。「容我仔細考慮。現在你母親和朵咪正在整理塔樓。也許你們可以去幫個忙。」

「噯,傅蓋文!」派克喊。

「喂,爵爺。」威廉跟著伙伴叫道,然後跟著跑開。

扒文這才又看回克莉。「告訴我,我注意到馬家人和其他工人……都不稱我‘爵爺’或是‘伯爵’,盡避我是金格堡的領主。我還注意到你也不喊我‘爵爺’。」

「我何須如此稱呼?是你英格蘭的自大讓你不悅?」

「呃……是我的好奇心想知道。」

「傅蓋文,」她挑釁地揚著頭。「在很多蘇格蘭人說蓋爾語的土地上的人們,並不認為伯爵或貴族就高人一等。現在或許不同,因為某些地區已經非常英格蘭化;可是在蓋勒威和蓋瑞克,在高地上,我們仍維持古塞爾特人的生活習慣。如果你是個蘇格蘭貴族,或具體地說用領地所在或家族名稱呼自己,像我在艾爾的叔叔稱自己為麥基蘭,領主和貴族的妻子則被稱為夫人。」

「我懂了。以前你們是怎麼稱呼亨利的?」

她皺眉。「他堅持我們叫他爵爺,也常因為有些僕人和領居不願如此稱呼而生氣。畢竟用蓋爾語說出這種話很拗口。」

「更別提蘇格蘭人固執的傲氣,那你又叫亨利什麼?」

「絕大部分時間我不和他說話,」她生硬地說。「我們會叫你傅蓋文,要不就稱你為金格。因為你已擁有了它,不過我們不會叫你爵爺。在蘇格蘭蓋爾語的土地上,只有國王和他的屬下才能享有尊稱。你會因此而生氣嗎?」

他搖搖頭。「蓋文或金格,隨你們怎麼說。」

克莉相當驚訝他輕易的妥協,她想不到一個英格蘭武士如此隨意就接受蘇格蘭的方式。

「請注意,金格。」她輕語。「如果你這麼輕易接受蘇格蘭的習慣,那表示一部分英格蘭的你已經失落。」

「是嗎?」他半側著身,擋住她所有視線。她眼力所及盡是他廣闊的胸,披著斗篷的寬肩和專注的眼神。「我必須在乎嗎?」

她迎著他的眼神點點頭。蓋文漫笑,手指撫上她的下巴。溫柔的輕觸帶來一絲震顫。

「這個金格有權探索此地的寶藏嗎?」他深沉音啞地問。「你會帶我去看其他男人沒有看過的神秘嗎?」

她倒抽口氣,抗拒他傳來的奇異性感。「沒有寶藏了。」

「我會找到它的,夫人,比你想的還快。」他低喃,彎身執起她的手。「跟我來。我要讓你看些東西。」她遲疑,他催促。「來,我想你會樂意見到的。」

「喔?」她必須找出力量抗拒他的聲音和眼神。他手指傳來的溫暖似乎透過手臂直觸她的靈魂。

她試著說出尖刻的挖苦。「是蘇格蘭人來圍攻城堡了?還是羅勃的旗幟在戰場上飄揚?那樣我就會高興。」

扒文嘆息地抓著她的手。「金格堡的寶藏有個長毒刺的舌頭。走吧,從現在起保持沉默。」

「這兒,」蓋文帶著克莉走到塔頂最大的臥房門前停下。「你曾帶我來過這里,現在我來為你做導游。」新的橡木門被漆得雪亮,他上前推開拱門,然後站到一旁彎身行禮。「你的臥房,夫人。」

她走進房環視四周,震驚地看著煥然一新的眼前,新鋪的橡木地板光亮照人,發亮的窗上罩著百葉窗,潔白的牆清爽宜人。牆邊擺著兩個雕花精細的木櫃,一個巨大的床擺在房間正中央。

新木的香氣與石灰的辛辣充斥她的鼻息。輕巧地轉個圈,翠眸睜得好大。另一邊牆內是個有罩子的火爐,火焰已在里面燃燒。蓋文衷心感謝朵咪和茉拉的精心布置。甚至連床上都擺好了厚毯和枕頭

克莉走向前輕觸床柱,雙頰上的嫣紅宛如燃燒的火焰。

「我們還需要簾幕罩床以御寒風侵襲。」蓋文說。

她看著他,綠眸深不見底。「在儲藏室有簾幕,我可以找出來。」靜靜回答。

他點頭靠著床柱。「這里晚上很冷,我們馬上會需要它。」她遲疑地點頭。調開視線。

「我的克萊沙琪!」她伸出手模著放在火爐旁靠在凳子上的豎琴。

「我想你會希望它在這里。」

「謝謝你。噢!這個火爐……你怎麼……」

「我要工匠在外牆上建個煙囪,從這個窗戶看出去就是了。現在罩子是木頭做的,不過我會盡快訂個石罩來用。」

她點點頭,然後眼光梭巡著牆壁和用橡木拼修整建的天花板。他隨著她的視線。「我在方特洛斯的城堡牆上漆著艷麗花瓣圖案,天花板則和牆壁同樣繽彩。稍後我會從約克,甚至倫敦聘請工匠來為這里和主堡彩納設計。」

她搖搖頭。「我們可以在牆上掛上織毯。金格堡領地上的女人擅于編織,更何況織毯比油漆要實際也保暖得多。」

「如你所願,小姐,」他低語,她看向他的眼神捉模難測,她似乎較為放松,可是仍舊不安躁亂。他看不出她臉上的戲謔是愉悅抑是不滿。

他隨著她走向窗邊。「我們可以叫釉工為窗戶上色。你說過這里曾有一塊彩繪玻璃不是嗎?」

她似乎努力喚回神游的意識。「是的。」

「畫上大天使米迦勒吧。很適合,不是嗎?」他專注看她。

她臉上的紅霞已轉為艷紅。她抬起頭不眨眼地看著他。「別戲弄我。」

「絕不。你似乎特別喜歡大天使米迦勒,甚至你女兒都以他命名。」他也沒忘了她曾誤認他是他的事實,他珍惜這個回憶。「我想你會喜歡有他守護這里。」

「我是。」她的眼底是一片蒼郁的霧。他懷疑她心底在想什麼。

他原以為她該更高興。可是面對現在如此沉靜哀傷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失望中他想讓她看樣改變,讓她高興起來。「來這里。」他握住她的手把她帶向房間角落,走向私密的小浴室。

臥房的陰影處被巧妙隔間,角落處有個火爐瓖嵌入牆,爐旁地上有個洞,一根繩垂落洞。

她伸頭探進洞里。「這是什麼?一個井,這里?」

「嗯。」他喜見她的訝異。「我們可以,我們的」他也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有歸屬,有家人,有妻子,有家的感覺。

「鐵匠在底下那層也有這樣一個井。有個井實在是不錯,可是能直接把水帶上房里更好。」他輕扯繩索,「以後你可以在爐上燒水。木匠為我們做了一個浴盆。」

「噢!所以我可以在任何時候洗熱水澡?」

「嗯,我們兩個。」他答,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開頭。

「你覺得如何?」

「井嗎?我非常喜歡。」

「我是指臥房,克莉。」他耐心說道。

「喔。」再次走向窗邊,黑發因風舞動。他跟在她身後,把手放到她肩上。

「一切都很完美,蓋文。」她靜靜地答。

她很少如此輕柔喚他的名。一種深沉的情感在他心底攪動,為著想得到更多的她而痛苦。他想把她轉過身看著她臉上的喜悅,吻她並感覺她溫暖的懷抱,可是她站得如此直挺,像窗外寂靜的霧氣一樣難以捉模。

他低頭卻驚訝地看到她眼角的淚,她的哀傷讓他肅然。他輕觸她的肩。「克莉,怎麼了?」

「只是……」她撫著窗葉正想閉上,卻被窗檻上的木屑刺了一下,她倒抽口氣把手抽出,他一把將她的手握緊。「只要一會兒,別動。」

先是尖銳的木頭,然後一條細長的木片被挑出。他用掌心包著她帶血的手,想把她的痛楚驅走。一股熱氣傳上,他閉上眼深吸口氣感受祥和的平靜,從她同樣的呼吸中他知道她也感覺到了安寧。

那股熱氣就像燭焰,突然間把她的痛苦陰影驅散。他則感覺熱氣傳遍他全身,注進他的心,很快的下沉到他熟悉的下月復燥熱里,他深吸口氣把她拉近,他的身體開始疼痛,灼熱且堅硬,渴望把她擁進懷里。

他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流連地吻著她受傷的手指。克莉淚眼迷蒙的看著他。

「這麼痛嗎?」他輕輕問。

她搖搖頭。「疼痛突然就不見了。你看,血也止了。你真的有治療的神力,我想。」她仰頭看他,語氣中有一絲戲謔。

他笑了,「我母親有,或許我也有吧。」

「我不是故意要這麼淚汪汪的。」半笑半淚的看他。

「你是那種挨上一刀也不哼一聲的人。」他拭去她的淚。「這些淚來自其他傷痛,克莉。」

她撇頭看向窗外,「蓋文,你把臥房整修得很美。我知道你和其他工人工作的一樣努力,我也知道你自掏腰包來付工錢,真的,很高興金格堡重新建立,可是我……」她住口。

「但是怎樣?」他把她身子轉過來,聲音比他想的還嚴厲。「可是你不願看到一個英格蘭人擁有它?」

她瞪著他,濕潤的臉頰泛紅,猛搖著頭。

「或是你不想一個英格蘭武士上你的床。」

她倒抽口氣轉過頭。「我看到的是我毀了這個城堡。因為我,這些修復,這些勞力,這些錢全都得投進。」一滴淚滑落她臉頰。

他吁口氣,心中的緊崩倏然消失。「你太苛責你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克莉燒毀城堡時你有著執著的信念,相信你做的是對的。而我現在也只是在做我認為對的舉動,把這里修復。」

「你修復這里是因為國王要你如此。」

「我才不會用自己的錢來達成國王的心願。」

「那你又為了什麼?」

「這是我的家,再看看這個房間。」他低喃。「看看這里什麼,而不是看到什麼曾經失落,這個房間帶給你的將是喜悅,不是哀傷。」

她看著新牆,新窗,大床,然後看向蓋文。他伸出手把她擁入懷里,她把頭靠在他胸前輕泣。

「從英格蘭人來後,這個房間就沒有帶給我任何喜悅。」她的聲音在他的長衫里濃濁不清。

「固執的女孩,你就不能忘了有個英格蘭人在這里?」一段時間後她終于點頭。他把她的臉抬起,指尖拂過她濕潤的臉,低下頭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在他唇里溫柔綻放,濕漉而帶著咸味。他捧著她的臉,原本輕柔的溫存在渴望升高時加深,她仰著頭馴服地回應他的需索。

她在他口中輕嘆,雙手環上他的脖頸,熱切的回應幾乎奪走他的呼吸。

他把她擁緊,讓柔軟的曲線和他緊貼密合,用舌繪著她精巧的唇,嘗盡口中甜蜜,她的激情讓他喘不過氣。

他讓她柔軟的小骯頂著他堅硬的,她的呼吸和他一樣巍顫。她突然輕喘抽身,把頭過去埋入他胸前。「蓋文……」

「我們是丈夫和妻子,你是要阻止我嗎,我們之間的吸引力無法壓抑,你怎麼能否認?」他等著,她點頭。「你想要這個,我也是。」

「我是的。」她低語。「就因如此才令我害怕。」

「這種恐懼輕易就可除去。」他輕喃。熱力和還在他體內盤旋,他的手滑下她的背,滑至她的臀,然後順著她的腰際游動,直到她倒抽口氣,直到她渾身輕顫。他的拇指輕柔畫過她的胸,她低聲輕喘。他的心瘋狂跳動,在手指撫弄那逐漸挺立的同時。

克莉仰起頭,讓蓋文順著她的眉間吻下她的咽喉。她的臀緊靠著他,在她攫緊他的背時他的鼠蹊變得腫脹挺硬。

他正要移下他的頭,窗外不尋常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的心跳狂急,手指僵硬成石。他低吼,為自己的警覺而生氣。

「克莉。」他緩緩說道。

「什麼?」她抬頭看他。

他輕柔地把她摟在身旁,窗外是急馳而來的身影,宛若迷霧中的魅影。帶頭騎士的鮮紅斗篷在風中抖動,身旁一個穿著鐵鏈戰甲的武士手里拿著紅黃相間的旗幟。

「海奧利甚至等不到我去羅登堡找他。」

「蓋文,他帶著飛龍旗幟……」

「我知道,」他嚴肅地回答。「愛德華的命令,冷漠而殘酷。」他輕輕撫過她的臉。「克莉,我們只好稍後再繼續了。真是令人遺憾不已。」然後他轉身走向大門。

「你必須馬上把閘門修好。」海奧利下馬走向等在門邊的蓋文。二十個人跟隨他身後進了半塌的鐵門。剛下的雪雨在馬蹄踩踏下泥濘不堪。

「我很清楚門壞了。」蓋文冷冷回答。既然海奧利省了問候,他自然無須以禮相待。「鐵匠正在修理。等到修好就會裝上新的木門。」

「要個開敞的大門有何用?還有這個吊橋也壞了。」海奧利不屑說道。他看著四處工作的工人,鷹架和帳篷,審視著主堡毀損的石牆。「你修復這里是為了抵擋蘇格蘭人,姓傅的,不是歡迎他們。」

「那我是不是也該對你大門緊閉?」蓋文流利地說。「當然大門是敞開的……這樣我們才看得到你來。」

「看看這里,傻瓜才想來佔領這一片殘骸。」奧利惱怒說著。

扒文挑眉。「任何傻瓜?」

海奧利瞪著蓋文。「我不算在內。這些人是向誰效忠的?他們全是蘇格蘭人嗎?」

「大部分的人說他們效忠愛德華王。因為沒有守軍,所以他們會輪班看守。他們要保護自己的工作成果。」他注意到四周忽然的靜默,好象所有的工人都跑到暗處躲起來了。原本繁忙的喧鬧變成緊滯的沉寂。

「至少你開始修理了,國王答應過會送錢來的。什麼時候能完工?」

「我一個月前才雇了工人。」他很了解愛德華非經反復要求不會送錢來;他根本也不打算討。「先把最重要的部分修好。不過整個工程最快大概也要明年才能完成。」

扒文聳聳肩。「如果他們不介意和鐵匠木工在天井搭棚住的話,原本士兵是住在主塔兩旁的塔,現在這兩座塔被燒得面目全非,必須全打掉重建,即使我雇到比現在多一倍的人也要至少一年才能完成,現在我們主塔最多只能容納十到十五人睡地板。不過就如我所說的,天井還有些空位。」

「看在上帝份上,你知道這是國王的命令!金格堡一點防御力都沒有。叫你的人加緊趕工。」

「你也看到這些損害,修復是需要時間的。」

「我們沒有時間耗了。愛德華王屬意至少兩千人駐守蓋勒威,而金格堡比你想像的還重要。蘇格蘭現在是由霈博伯爵指揮,他下令要在這個地區仔細搜索。」海奧利看向蓋文身後,兩個全副戰甲的武士相伴走來。

海奧利示意較高大的武士走向前。「姓傅的,這是歐菲力,國王指派的蓋勒威治安官他負責向蘇格蘭人微收稅賦和租金。」

歐菲力伸出巨大多肉的手,「你會需要錢來修復城堡的,蓋文爵爺,有需要就通知我。我們絕對能弄到足夠的錢。」他微笑,露出灰黃的牙,仰起的頭從篷中露出。

「你是個牧師,先生。」他並沒忽略牧師袍上的錦線;顯然這個牧師有錢的很。

「嗯。我在牛津教了十年法律後,國王召我來讓我施展所學。」他微笑,而蓋文很了解這種領權政客的笑。

「梅明戈,」海奧利指指第二個人。「宣誓效忠的本地人,曾在萊安灣伏兵擊潰布湯瑪和亞歷山大。」

「梅先生。」蓋文點頭示意。

「我們得談談。」海奧利要求。「帶我們去你堡里。」

「臥房剛完成,那里比較不擠。這邊走。」

在一路走過的同時,蓋文解說著修理的進度,在走上樓時,他暗自祈禱克莉已離開房間。他是準備讓海奧利知道她還活著,可是並不需要馬上就讓她踫到這種不愉快的情景。

可是就在他們走到臥房不遠前,他听到她的琴聲,克莉還在那里。在那一剎那間他祈禱,然後打開房門。

克莉震驚地看著房門開啟,放開豎琴站起身。她緊張地看著從英格蘭武士來後就跑來找刀的弗巨,後者則一臉肅然地保持冷靜。

扒文進門,在他身後的陰影里有三個人。在房間暗處,不容易被注意,可是蓋文轉頭朝她的方向看來,仿佛他知道就在那里。

令人手腳發軟的海奧利就在那里。「該死的,這里暗得像礦坑。」他怒罵。他沒看到她,然而他的聲音卻讓她不自主地想起牢籠里恐怖的回憶。

「這麼點火光不夠讓我們宣讀命令。去找蠟燭來,姓傅的。」

「讓我帶來給你。」弗巨踏出暗處。

海奧利大吃一驚。「你見鬼的是誰啊?」

「馬弗巨,聖布萊教會的牧師,歡迎您的到來。我馬上帶燭火回來。」

克莉站在黑影里皺眉,沒看過弗巨如此卑恭服順過。

「那男人是塞爾特人,他在金格堡做什麼?」克莉看著一個高大穿著華麗教袍的男子說。

「他是傳承祖父和父親的聖布萊教會的牧師,我沒理由不讓他來此,歐牧師。」蓋文解釋。

「父親和祖父?那他自己一定也會結婚。你容許這種人傳達教意?真是叫人難以忍受,」歐菲力說。「你是這里的堡主,有權指定另一個牧師來此,我會叫人送名單來。這個姓馬的是個支持布羅勃的異教徒,他該被免職。」

「只要還有英格蘭牧師,我們就不需要蘇格蘭的,他們會煽動人們效忠布羅勃。」海奧利不屑地說。

「像上次我們把木材運去給加斯多的威哈主教修鐘塔,他竟然用木材做成投石器,還幫蘇格蘭人把城堡奪回,結果現在他在英格蘭地牢里。雖然不能把一個主教吊死,起碼我們沒有讓他逃掉。」第三個人說道。

從這個人聲音中她知道他是蘇格蘭人。她愈等愈扭,反正早晚她都會被他們發現,她走出陰影。「威俁主教年邁體衰,你們不該折磨他。」

「見鬼的!」海奧利驚喊。「你怎麼會在這里?」

雖然蓋文不發一語,他的眼神銳利地看著她。她走到他身旁。

「這個美人是誰啊?」歐菲力興奮地說。「在我們上樓時彈豎琴的是你嗎?你可以幫我們斟酒然後彈琴給我們听。」

「她不是女僕,是我妻子。夫人,這位是梅明戈,海奧利你早認識了。」

「姓傅的,」海奧利大吼。「這女人……」

「我原本該死,卻從病魔手中死里逃生。」

「奉上帝聖名。這是那個被關在籠子里的女人。」歐菲力張口結舌地瞪著她。梅明戈則色迷迷地看著她。

海奧利吼著。「一個月前你對國王說這女人活不過一星期,事實上你卻把她帶出牢籠還娶了她,這是違抗王命的行為。國王只要把她送到修道院等死,你卻擅自作主把她帶回這里。」歐,梅二人猛點頭。

「她現在是我妻子,」蓋文沉靜說道。「是愛德華王親自應允這項婚姻的。只有上帝能決定她的死活,既然她活下來。國王原先的命令就仍有效力。」

歐菲力清清喉嚨。「上帝讓她活下來是因為有罪,她必須被囚禁。如果不在卡里堡,也該在修道院。」

「囚刑和俘虜才是犯罪,」克莉辯道。「你們連皇後都囚禁了。」

「除了你她們都被關著,」海奧利說道。「你該馬上被關起來才對。」克莉感覺蓋文在她臂上的手一緊。

「她們還活著?」

「嗯。兩個籠子里過得好好的。布羅勃的妻子在百維克的一座城堡里,他女兒在倫敦近郊的修道院,他妹妹在丈夫被處決後也被送到修道院,所以說國王其實是個仁慈的人,雖然你們總說他殘忍。不過所有女眷都得等到布羅勃被抓才能釋放。而你,也該加入她們。」

「她現在是自由的,離她遠點。」蓋文警告。

「我丈夫只是帶我回家,這犯法嗎?就因為你的國王以為我會死,我活著就成了背叛。真可笑。」

「住嘴!」海奧利大怒。「你和傅蓋文串通對吧。你不把金子給我,卻給了他?」

「別騷擾她,海奧利,」蓋文警告。「她差點因愛德華的處罰而死。現在她成了英格蘭人的妻子,理當擁有我們的保護。」

「我們不欠她任何東西,我們只要知道黃金的下落。」

「蓋文知道黃金已經沒了。」

「我不相信。」

「我找過城堡的每塊土地,你也親眼看到城堡破壞的程度,沒有東西能逃出這場大火的。無論曾經有什麼寶藏,現在也都沒了,熔化了,把這些話告訴愛德華王。」

「我會的,而且我會告訴他你和你妻子的事,我很確定他會對這件事有興趣的。」

門被打開,弗巨拿著火炬進門。

「你這個布羅勃的間諜不需要听到這段話,現在馬上離開。」梅明戈拿過火把說道。

哎巨一臉受傷地離開房間,克莉看得出他其實很想待在房里探听消息。

海奧利拿出一封信。「國王發函給所有在蘇格蘭境內的指揮官,這一封上寫著你的名字。」

扒文接過迅速看了一遍。「沒什麼太特別的。他對我們尚未捉到布羅勃表示震驚,並說我到這已經一個月了,如果不趕快捉到姓布的就要把我換掉。」

梅明戈點點頭。「我們都接到這種信。我們必須趕快采取行動才行。」

「所以他用寫信代替親自處罰來警告。看來他的病是益發嚴重了。」

「他會好起來,看到蘇格蘭被征服,就像威爾斯一樣。」海奧利傲慢地說。

「愛德華永遠做不到。」克莉說。

「滾出去!」海奧利大吼。「傅蓋文,你等于在姑息養奸,讓這女人上你的床根本表示你有叛變之心。」

「夠了,你是來傳達命令的,其他沒有你批評的余地。」然後他轉向克莉。「你要不要先離開,夫人?」

克莉點點頭,門甩上離去。

當下樓尋找弗巨,工匠們早已停止工作。一個水泥匠告訴她弗巨在主塔里。

「弗巨!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她高喊。

哎巨示意她不要出聲,並要她過來。

「我要他們先離開,我告訴他們這座井需要我的祝福。」

「祝福?」

哎巨微笑地把她拉到石井旁。「听听這來自天堂的聲音。」

她靠上前,滿臉疑惑地照做。

「……布羅勃在金格堡附近駐扎,」听到海奧利的聲音,微弱卻清晰。「……這些叛徒攻擊我們的人。」

「噢!我們不該……」她驚喘。

「你感到困擾,我可是很高興能為布羅勃做點事。」他把身子更靠近。

「他們在說什麼?」她被弗巨擋住,根本沒法靠近傾听。

「他們要把他逼出山來作戰。」他低語。

克莉在弗巨讓出位子後共同聆听。

「姓布的熟悉山里環境,作戰對他們有利,不過在萊安灣一戰後他們元氣大傷,現在只能躲藏度日。他需要大批人力物力,可是很多人民也不敢支持他。」歐菲力分析道。

「我們會抓到他的,他這樣子撐不了多久。」海奧利惡毒地說。

扒文銳利地瞥他一眼,「他們有多少人?」

「最多五、六十人,」梅明戈說。「一個公爵,一些武士幾個高地人,還有他號召的農夫們,他們在山丘里駐扎營帳,射箭投石對付我們的士兵。」

扒文點點頭。「他的確是我們的一大挑戰。有他領導,蘇格蘭人可能有機會的。」

「我們計劃把布羅勃引到平地來,讓他們矛對矛,馬對馬的和我們戰斗。」

「很有趣的計劃,」蓋文說,「可是我沒有軍隊能協助你戰斗。」

「不盡然,你這里有我需要的東西。」

扒文眯起眼,「是什麼?」

「你的工匠里有個人到羅登堡找我,他是布羅勃的親信,不過他答應提供情報換取土地。」

「那人去找你,不是我。是誰呢?」

「離開前我會告訴你,然後我要你從他那里取得情報找到布羅勃,再隨便把金格堡外圍土地賜一塊給他。」

「我不會把土地賜給這種叛徒。」

「小心你的話,你自己就曾經當過。我這次來就是要警告你的,你現在甚至連大門都沒有,布羅勃鐵定會來進攻。」

「我沒說我不會抵抗,沒人可以攻下這里。」

哎巨靠回井邊揉揉頭。「我大概都听到了。做間諜真累。」

「不過我們知道有人為英格蘭人做間諜。」克莉道。

「我們也知道你丈夫不是那麼討厭蘇格蘭人,真是有趣啊。現在我們該去看看誰是叛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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