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敲了門卻沒人應,護士只好擅自開門,戰戰兢兢地探頭進來。
「我不是說了,這一個鐘頭不想被人打擾?」辛壑坐在碩大的皮制辦公椅上,面對著窗外,連頭也沒回。
沒什麼感情的口氣讓護士縮了縮脖子。「外面有個男孩吵著要找你,趕都趕不走,我們又怕他干擾到病患……」
「打電話叫警察。」
奧?太狠了吧∼∼「那個……KAREN說前陣子她值夜班的時候,您要她替他包扎過傷口,所以我們想說應該是您認識的人……」
辛壑靜默了幾秒,才道︰「讓他進來。」
不到一分鐘,苗小弟沖進辦公室,青澀的臉上有著熊熊怒氣。
「你對我姊怎麼了?!」
辛壑轉過椅子,淡淡道︰「我這里是醫院,嗓門不要那麼大。」
苗小弟的氣勢頓時泄掉一大半。其實他對這個帥哥醫生還是有點怕怕的,畢竟上次被扁的經驗令人難忘,可是為了姊姊,他必須勇敢一點。
昨晚回到家,差點被姊姊嚇死,一進門就看她在那邊痛哭,問她什麼事都不說,只是一直狂哭,哭到他以為她會瞎掉。那還不打緊,他居然看見姊姊衣冠不整,又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瞄到她脖子的幾個淡紅色印子,害他差點熊熊暈倒。
他,苗佳強,雖然至今仍是純情少男一枚,可是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想也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硬著頭皮問姊姊她是不是被「那個那個」,她只是搖頭,然後繼續制造水災。
「我知道你昨天去過我家,我姊會哭得死去活來,一定是你害的!」
「我能怎麼害她?」辛壑挑眉。
「少來!」敵人的不痛不癢讓苗小弟氣得快內傷,他連珠炮似的指控道︰「我姊很多年沒哭過了,為什麼你一出現她就變成這樣?她一直很堅強,連我們家破產的時候她都沒掉一滴眼淚,上一次看她哭得這麼淒慘,還是我小學的──」
苗小弟猛地打住,兩眼瞠得老大,像是忽然發現某個驚人的事實。
「是你──就是你!」他瞪著辛壑,嗓門又提高。「我姊剛從紐約回來時幾乎每天都哭,還不吃不喝,差點把自己活活餓死,就是因為你!」姊姊有提過她跟醫生是在紐約認識的,現在醫生出現在台北,姊姊又變得淒淒慘慘,稍微拼湊一下也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他只是不愛念書而已,又不是腦殘。
苗小弟只顧著跳腳,沒發現辛壑的臉色變了變。
「你那時候也不過是個還吃著女乃嘴的小表頭,又懂什麼?說不定你姊姊只是因為當不成銀行小開的夫人,才會那麼難過。」
「你不要亂講!我姊才不是那種人!」苗小弟暴走,听不得親姊遭人誣篾。
「你北七嗎?不會算一下時間先後喔?那時我姊跟林家還有婚約,可是她根本就不想嫁!她答應嫁人是被我爸逼的,是為了我!」
「說清楚一點!」辛壑突然的嚴厲口吻讓苗小弟愣了愣。
「我有好幾次偷听到爸爸罵姊姊……」想到這件事,苗小弟就忍不住酸了鼻頭。「他說林家不會要一個要死不活的媳婦,他還說如果姊姊關心我的未來,不想讓我以後要繼承的苗氏垮了的話,就不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那時候不是很懂,後來才知道姊姊的婚約跟林家提供的資金有關系……」苗小弟偷偷地吸了吸鼻子。男子漢掉淚就太丟臉了∼∼
辛壑像尊石像似的坐著,修長的手指卻幾乎陷進椅子的皮制扶手,可惜苗小弟沒注意到。他只覺得這個醫生像戴了人皮面具似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是不清楚你跟我姊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我想她一定很喜歡你,不然也不會哭成那樣。」稚氣未月兌的年輕臉龐誠懇地看著辛壑。「就算你不喜歡她,我也拜托你不要欺負她、害她傷心,她這幾年已經夠辛苦了。」向來都是姊姊保護他,現在該他保護她了。
辛壑久久不發一語,久到苗小弟開始覺得自己剛剛是在對牆壁浪費口水。
終于,辛壑開了口。
「你說完了嗎?我很忙。」
哇咧∼∼苗小弟差點又要暴走。姊姊怎麼會煞到這種沒血沒淚的男人咧各田醫生的人都這麼無情無義嗎?真的會被他氣死!虧他還以為他很酷!
「我姊一定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苗小弟火冒三丈地就要甩門離去,卻又被辛壑叫住。
「苗佳強,你要是真的不想你姊姊傷心,就少跟一些豬朋狗友在外面鬼混。」
咦咦咦?苗小弟眨了眨眼,是他眼花了,還是耳朵有問題?醫生的表情和聲音好像都變溫暖了。
「還有,下次你再敢在我醫院里高聲喧嘩,我會讓你連話都說不出來。」
清清楚楚的威脅使苗小弟很沒用地一顫。果然,剛剛是幻覺……
苗小弟離開後,辛壑再度轉向窗外,深邃的五官不再冷硬,反而出現了一絲掙扎,和更多的彷徨。
原來,她當時真的沒有其他選擇。
原來,她吃過的苦遠遠超過他所知道的。
可是這一刻,他也迷惘了。
恨她、怨她,幾乎成了一種習慣……畢竟他九年來沒有一天不是這麼過的。
憑著這份怨意,他想盡辦法提早完成學業,別人得花三、四年完成實習醫師訓練,他只花了兩年半,也是憑著這份怨意,他著魔似的逼自己成為這行的頂尖。
然而苗小弟道出的內幕,竟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得知事實真相,得知她從沒背叛過他,他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
為什麼他沒有抓起車鑰匙就沖去找她,反而遲疑了呢?
他真的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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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辛家老三出現在辛壑的公寓門口,理由為懷孕的老婆情緒不穩,來避難。
八點十分,老二辛樵也上門了,理由是他大作家遇上瓶頸,卡稿,特來串門子放松心情。
其實兩人都是被親親老婆派來的。梁美華是對辛壑的愛情故事好奇得要死,很想挖出更多內幕;孔玉蓁則是認為丈夫應該關切一下兄長,畢竟以前辛壑幫過他們。
辛壑對兩個弟弟的突然現身沒表示任何想法,讓他們自便,一個人坐在窗邊抽雪茄、喝威士忌。
「你這沙發真的不錯躺,比我家的還舒服──」辛磊大剌剌地霸佔長沙發,沒話找話說,一時也想不出要如何旁敲側擊。
「嗯。」辛壑含糊地應了聲,心思卻像飄了老遠。
雙胞胎對看了一眼,辛樵慢吞吞地推了推眼鏡,考慮了好半晌。要論迂回、狡詐,這個大哥絕對是三兄弟之首,倒不如直接道明來意。
「老大,我們都多少知道一點精品店那位苗小姐的事,媽叫我們不要插手管,我們也不是真的想管,只是想讓你知道,媽在擔心你。」
「沒錯,大家都覺得你最近很怪。」辛磊也樂得不必拐彎抹角。「雖然我們都知道你沒什麼感情,不過好歹是兄弟,你可以對我們無情,可是我們不能對你無義,有什麼煩心事就吐一吐,不要憋在心里,會憋出病來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辛樵無力搖頭。他怎麼會跟這種家伙是雙胞胎?
「我以前追美華踫壁,也找你們一起討論對策,你要是想追那位苗小姐又追不到,就讓兄弟來替你出主意吧!」辛磊個性很陽光,想什麼說什麼。
辛壑沒理會家人為何會知道精品店的苗佳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兩個弟弟。
他不習慣與人交心,即使親如家人,他也很少坦露心事,總把一切留給自己。這是頭一次,他感覺或許可以和兄弟談談,因為他茫然、理不出頭緒、看不清自己;因為他……需要一點指引。
想了片刻之後,他告知弟弟自己和佳瑋之間的事情始末,並破天荒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辛磊听完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是我愛說你,老大,你也太會記仇了吧,九年欸∼∼要我的話,久別重逢,舊情未斷,先上了再說。」
「沒想到最無情的老大,竟是最多情的……」辛樵搖頭晃腦,嘖嘖稱奇。
辛壑後悔了。一個粗神經、一個書呆子,他怎麼會以為他們能提供幫助?
「故事听完了,你們也可以滾了。」他冷冷道.
「開一下玩笑也不行?」辛磊嘀咕。「不過說真的,你不覺得隔了九年,居然能在台北街頭重逢,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嗎?這是上天給你們的第二次機會,讓你們再續前緣,錯過的話就真是太蠢了。」
「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浪漫、感性的一面……」辛樵看著那張與自己神似的臉孔,彷佛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弟弟。
「我蹲廁所的時候偶爾會翻翻美華看的愛情小說。」
辛壑選擇忽視小弟的最後一句話,陷入深思。他已經失去佳瑋一次,難道真想錯過這回?自從在台北街頭重逢,他忙著怨她、懲罰她,卻從未想過用另一個角度來看待兩人的重逢……這是他們重新開始的機會,難道他還不知把握?
「老大。」辛樵一臉深思地看著兄長。「你現在是不怨苗小姐了,可是我覺得你在怨你自己,怨你九年來沒能保護她,沒在她需要你的時候陪伴她。」他頓了頓,接著說︰「我能了解那種心愛之人受苦,你卻束手無策的感覺……可是你太驕傲,太習慣將過錯歸咎在她身上,以至于在發現事情真相後,一下子厘不清自己的感覺。」
辛壑啞然無語,心中的迷霧似乎漸漸散去,思緒也慢慢地清晰了起來,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愧疚感。
曾經,他自大地以為自己可以為佳瑋建築一座溫室,可以保護她免受風吹雨打……結果看看他做了什麼?他不但沒盡到呵護她的責任,反而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他沒有立刻去找佳瑋,不是不願見她,而是不敢見她。
他慚愧,他後悔,他羞愧得無地自容……她,可會原諒他?
無論如何,他得試試,他不能再一次錯過他們的愛情。
「謝了,兄弟。」他朝兩個弟弟彎了彎嘴角。「現在你們可以滾了,我還有事情要做。」
「過河拆橋,果然還是沒血沒淚……」辛磊嘀咕,順便伸了伸懶腰。「算了,我要回家跟老婆報告內幕消息。」
「我也要回家抱抱我家小蓁。」不會開車的辛樵是搭計程車來的,于是他說︰「磊,我要搭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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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麼?」苗小弟一臉不夾地瞪著門口的訪客,完全沒有要請對方入內的意思。
「我必須見你姊姊。」
「她睡了。」苗小弟簡明扼要地回道。姊姊從昨晚情緒就一直很低落,白天還請了病假,一直到剛剛才好不容易入睡,他才不可能讓這個冷血混蛋去吵她!
「沒關系,我會等到她醒,你只要讓我進去。」
苗小弟斜眼睨著辛壑,忽然覺得他跟白天不太一樣,好像變得比較和顏悅色……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不行!她看到你一定又會哭。」苗小弟干脆踏出門外,反手關上門,決定盡快打發這位不速之客。
「我是來向她道歉的,並告訴她我愛她。」辛壑定定地看著苗小弟,在那雙漂亮眼楮的認真注視下,連苗小弟都不小心害躁了一下。
可惡!這男人實在太強了,不只拳頭硬,連眼楮都可以當武器!
「說不行就不行,你請回。」苗小弟堅持原則,誓死抵抗。
辛壑的耐性耗盡,他微微一笑,笑容讓苗小弟頓時頭皮發麻。
「我可以揍你一頓,然後踩著你的身體進門,或者你也可以乖乖、安靜地讓我進去,你選一樣。」
苗小弟收到威脅,不得不投降,沒辦法,拳頭沒人家硬。他不甘不願地開門讓辛壑進入,孰料辛壑竟轉身把他擋在門外,並掏出好幾張千元大鈔和一把鑰匙,以及一張寫了住址的小卡片。
「沒你的事了,這是我的公寓,你今晚去那里睡。」他說得理所當然,苗小弟差點呆呆點頭。
「你休想──」
「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姊姊,這是男人對男人的承諾。」
好不容易送走苗小弟,辛壑來到佳瑋的臥室,找了張椅子,安靜地在床畔坐下。
佳瑋蜷縮著身體側躺在床上,像娘胎里的嬰兒似地睡著,但是那張清秀的臉龐卻顯得憔悴。她的眉頭輕蹙著,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兩排睫毛下,是淡淡的陰影。
「對不起……」辛壑心疼不已,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佳瑋微微動了動,沒醒來,只是下意識地往溫熱的掌心貼近,眉宇稍稍舒展,像是喜歡這種踫觸。
他勾了勾唇,以前當他們窩在一起做功課時,佳瑋常因熬不了夜,趴在他身邊的桌上就睡,他也常這樣撫觸她。很奇怪,僅僅這樣一邊做報告一邊模著她細女敕的臉頰、听著她細細的呼吸,他就感覺自己擁有全世界。
那是種很單純的滿足,可是他花了九年,怎麼樣都尋不著……直到此刻。
眼角瞥見一抹細小的光亮,辛壑把視線移到佳瑋的手。她手中正握著一條金黃色的項鏈,墜子露了出來,是兩只嬉戲的海豚。
登時,辛壑的心化成了水,感動得一塌糊涂。
原來她一直都留著這條鏈子……
壓抑已久的愛意在頃刻間全涌了上來,幾乎把他淹沒。他握住她的手,輕柔地在手背上印下一吻,充滿了謙卑──因為他並不是一個值得她愛的好男人,她卻願意愛他,所以他不得不謙卑。
「辛壑……」眼睫半掀,佳瑋的目光迷茫,綻開一個甜蜜而滿足的笑。「真的是你,我以為我在作夢……」
「是我。」他將她的手拉到心口,讓她感受胸腔里的跳動,兩只金色的海豚懸在交握的掌間,晃呀晃地,像是在跳舞。
不是作夢……真的是辛壑……
辛壑?!佳瑋赫然清醒,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嚇得結巴,兩眼圓睜。「誰讓你進來的?」
「妳弟弟。」
「佳強人呢?」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要海扁辛壑一頤嗎?
「我讓他替我看家去了,這里不需要他。」
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握住,心愛的項鏈就在那里輕蕩,佳瑋慌忙要抽手,可是辛壑不讓。
「你放手啊!」她急了。
「我再也不會放了。」
臉不爭氣地一紅,但是佳瑋拒絕去听他的弦外之音,她可沒忘昨日受到的羞辱以及傷害。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惱怒地瞪他。「還要懲罰我?還要報復?」
辛壑畏縮了一下,這是他咎由自取,活該。
「對不起,佳瑋,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從沒說過那些該死的話。」
「但是你說了,真的很殘忍,讓我覺得自己好廉價。」佳瑋拚命硬起心腸,不願被他聲音里的懊悔打動。每每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她就心如刀割。
辛壑窒了窒,無從辯解,他昨日的表現確實罪不可赦。
「佳瑋……」他忽然拿起她手中的項鏈,佳瑋想奪回來動作又太慢。「我沒想到妳還留著這條項鏈。」
「又不關你的事!我只是喜歡海豚而已。」她聲明,防壞人似的看著他,想不通他在耍什麼花樣,為什麼突然改變話題。
「當初有一枚跟這條項鏈同樣設計的戒指,戒指上也是兩只金色的海豚。」他把玩著項鏈墜子,低沈的嗓音緩緩陳述。「唯一不同的是,海豚之間多了一顆小小的鑽石,不值錢的碎鑽,但是我覺得妳一定會喜歡,所以決定用它來向妳求婚。」
他從來沒告訴她項鏈跟戒指是怎麼來的,她不需要知道。
佳瑋眼眶紅了,緊咬著唇,強壓下內心激蕩。
「妳告訴我妳已經跟別人訂婚的那晚,戒指就在我的口袋里。」他抬眼看她,專注的眼神讓她躲都躲不開。「後來我在曼哈頓街上走了很久,不斷取笑自己。天快亮時,我把戒指丟進路邊的一個垃圾桶里,並且告訴自己,以後絕不會再當愛情的傻子……
「我不是要為我的卑劣找借口,告訴妳這些事,只是想讓妳明白,我口不擇言地傷害妳,是為了要妳知道我當初有多痛。」
淚水撲簌簌地落下,一串接一串,佳瑋的防衛盡數崩潰。
「你好奸詐……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這些?」她想大聲罵他,可是濃濃的鼻音和盈滿淚水的兔子眼倒讓她听起來像個傾訴委屈的小女人。「你跟我說這些……教我怎麼繼續生你的氣?」嗚……他太狡猾了……
辛壑明智地保持沈默,拿起項鏈替佳瑋戴上,暗自慶幸她沒抗拒。他溫柔地抹去她的淚,執起柔荑,那雙曾經水女敕、細致的手,如今粗糙了些,那是生活的痕跡。
「妳是該生我的氣,該怨我。」他握著她的雙手,強烈的愧疚再次涌上心頭。
「我曾對自己承諾過,要給妳所有的寵愛和呵護,可是我完全沒做到。妳無依無靠的時候,我忙著怨妳,妳吃苦受罪的時候,我也忙著怨妳。我只在乎自己當初受到的傷害,卻完全沒設想妳可能有的苦衷,妳能原諒這麼心胸狹窄的我嗎?」
佳瑋忘了哭泣,難以相信他居然會如此責怪自己,她見不得他臉上出現這種既羞愧又哀傷的神情,他這個樣子讓她的心酸楚難當。
「又不是你的錯!」她急切地說。「當時有太多我們都無法控制的因素,何況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家出事,怎麼能這樣責怪你自己──」
辛壑沒說話,像個中古騎士般,低頭在她的手背吻了一下,英俊臉龐上的認真與虔敬,讓佳瑋除了心神蕩漾之外,還有一種備受珍視的感動。
「佳瑋,我愛妳,從那個舞會上第一眼見到妳,我就難以自拔。」他凝視著她,溫柔、深情的眼神幾乎將人溺斃。「過去我沒有盡到保護妳的責任,但是從現在開始,我會給妳我擁有的一切,妳可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好不容易停住的淚水,再度傾泄而出,她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
辛壑欣喜若狂,可是一見到那愈掉愈凶的淚珠,又有些慌了。
「老天……妳怎麼有那麼多水分可以流?別哭了好不好?」他柔聲懇求。
「都是你害的……」她哪有那麼愛哭!每次哭不都是因為他?
「是是是,都是我害的。」他很听話地認罪。唉,誰教他可以對全天下冷漠,偏偏遇上佳瑋就沒轍。
等一下──佳瑋忽地停止哭泣,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而且還好幾個!」她大聲指控。
辛壑微怔,很快地意會過來,同時心中一個愛逗人的小惡魔也蘇醒了。
他鄭重其事地看著佳瑋。「那些都只是逢場作戲,為了妳,我會跟她們統統分手。」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們?!太過分了!」佳瑋的正義感又冒出頭。
「那妳是希望我不要跟她們分手嘍?」
也不是啊∼∼佳瑋掙扎了。
「不管妳怎麼說,我跟她們分定了。」辛壑很堅決,可是旋即又遲疑了。「不過……那位穿特大號的豐腴女士我非留下不可。」
「你……你那麼愛她喔?」佳瑋不由得酸意直涌。
「是啊。」
見他答得毫不遲疑,佳瑋黯然了。
「傻瓜!」辛壑開心地笑道︰「我說的是我媽,那天到妳店里買的衣服是給她穿的。」
奧?佳瑋呆愣半晌,又追問︰「那你其他幾次買的東西是給誰的?」
這下辛壑有點窘了。「呃……我兩個弟媳,還有診所里的護士。」
「那你為什麼要讓我以為她們!唔……」佳瑋的聲音冷不防地被吞掉,沒發問的機會。
辛壑深入、徹底地吻住她,環住她的臂膀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懷中的人兒,是遲來九年的幸福,這一次,他不會放手。
這是他的佳瑋,唯一一個能使他脆弱、使他軟化的女孩。她一直都沒變,過了這麼久,她仍是那個瘦瘦高高、眼神清澈的單純女孩……一個自第一眼就教他愛上的天使。
全書完
*編注︰
*關于辛家老三辛磊的故事,請看橘子說403《小姐等等》。
*關于辛家老二辛樵的故事,請看有橘子說433《少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