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蠢蠢欲凍的愛情 第二章

又到了梅雨季節。

楊素素出門在外總不忘帶把傘。

粉黃色的傘布上畫著三朵並攏綻放的小白花,是她十分心愛的雨陽傘,不論烈陽或下雨,她都保持好心情,將可愛的傘兒撐開。

下班前,雨滴滴答答的落下。

在狹小的隔間里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辦公室里似乎漸漸恢復空寂平靜。瞥了眼腕表,原來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打完卡,素素便離開了公司,撐著傘投入稀稀疏疏的雨陣中。

等在公車站牌下,因雨而更顯混亂的交通,讓等公車這事格外折磨人。素素不時引頸望著,還得不時注意到疾駛而過的汽車所濺起的水花會否弄髒了自己。頗愛干淨的她,最受不了身上有任何一點髒污。

突地,有團黑黑的物體自紅磚道旁閃出,把她給嚇了好大一跳!

定楮一看,是只全身黑毛的小土狗。

瘦弱無肉的身子,微顫的四肢,被雨濕透的毛發平塌著滴著水珠。

在她尚在怔愕中,它竟縱身一跳躍下了機車道。

素素緊張的抬起臉來左張右望!由于家中養了只愛犬喵喵,在愛狗的本能下,她深怕這只亂跑的狗會遇難,尤其在這樣交通混亂的雨夜里,說不定會有機車一不小心撞上它。

「狗狗!快回來!」

趁著紅燈,她趕忙走下紅磚道,但狗兒顯然不領情,依舊故我的跑向快車道。

「不行!不能過去!」她心驚肉跳的叫。

狽兒停住腳,慢慢的轉回頭,那黝黑深邃的一只眼,如泣如訴的像在控訴些什麼,她悚然而驚!錯覺的以為它在流淚。

怎的,她眼花了麼?

「吱!」

猛地,一聲尖銳的聲音震驚了她的四肢,強烈的閃燈在她回頭時刺痛了眼楮,在極度慌亂中,她倉皇失措的跌進了濕髒的水窪中,雨傘摔在地上,而那只狗卻迅速退回了紅磚道。

約莫呆了十秒,驚魂甫定後,她下意識的低下頭,懊惱的看著自己一身泥濘。

「我的天……!」

騎著摩托車的男子掀開安全帽的擋雨罩,愕然的看著這個熟悉的面孔。

「喂!你在做什麼?!」

細雨中,素素怔怔地抬起臉,她無法辨識機車騎士的長相,但,她卻覺得這個聲音熟悉極了。

那種帶著怒火的壓抑、低沉的怒喝聲,好像是她習慣的警告聲。

難、難道是……?

雷紹達跳下機車,沒穿雨衣的他,十分不爽的大力攙她起身。

「他媽的!你聯想自殺都要找我一塊倒楣嗎?搞什麼鬼東西啊!」

真的是他!她無措的倒吸口氣,睜大無辜的眼楮望著他,任雨水浸濕衣裳。

「楊……,」他又忘了她的名字。「楊小姐!你是不是想死啊?不然干嘛沒事站在這兒找死啊?!」他忍不住又破口大罵。

「我叫素素。」即使在呆愣中,她仍不忘提醒他。

「像你這樣的一個大笨蛋,我看叫蠢蠢會比較適當!」他沒好氣的嚷,然後彎下腰撿起她的那把小黃傘。

「對不起……」她臉色蒼白地囁嚅道歉。

不知怎的,她的一身狼狽竟叫囂張跋扈的他頭一回有了惻隱之心,接下來想罵的話全自動吞回肚子里。他悶悶地瞪了她許久,覺得一直站在馬路邊不是辦法。

「楊大小姐,請問你到底要不要撐傘?!」把傘遞到她面前將近五分鐘,終于不耐煩的低吼。

「對、對不起!」她再度一嚇,趕忙接過雨傘。

「媽的!真的有夠邪門,連下班了都會遇上你這蠢蛋。」他嘀咕。

素素難過的噙著淚水,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在他面前出了大洋相,一方面則是因為身上的衣服幾乎報銷,到時候坐公車肯定會被司機趕下車,即使不會,其他乘客也會和她保持距離。

「你家住哪里?」沉默半晌,他突然問。

素素呆呆地、怯怯地看他。

「啊?」

「就當是欠你的,我送你一程吧。」

他別過臉,看來十分煩躁,也不曉得自己干嘛大發慈悲心。

她難以置信地將眼楮睜大如核桃。

「嗄?」

「你是聾子是不是?我問你家住哪里,你能不能回答一下?」自身的壞脾氣又教他抓狂。

「我──我住三重!」她趕忙回答。

「好,那就上車吧。」他二話不說,立即轉身跨上摩托車。

「上車?」

「快點啦!你以為站在這兒被人指指點點很有趣嗎?」他瞥了眼人行道上那些觀看的路人。

「我……」她一下子脹紅了臉。

「蠢小姐,麻煩你快些把雨傘收起來坐上來好嗎?我可沒那個時間和你蘑菇!」如果她不是女人,他肯定會立刻將她抓上車!

「好……好吧。」她想她是沒得選擇了,收起傘,硬著頭皮跨上他的車後座,突然有些慶幸今天沒穿洋裝。

「抓好後邊的把手,休想趁機吃我豆腐!」

「啊?」她有一瞬間的傻眼。

連雷紹達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媽的!他沒頭沒腦的在胡扯些什麼碗糕?

「沒事啦,我要騎了。」

說罷,素素立即被他勇往直前的高速狂飆給嚇壞了,出于本能,她緊緊抱住他的腰,像溺水般的死扣住他的衣服不放,再加上雨下不停,他變成了落湯雞,她則成了落難烏骨雞。

「喂,你可別在後邊睡著,要告訴我路怎麼走啊!」他掀開罩子叫。

「那個……,」素素冒雨往前張望。「要上中興橋。」

「我知道,你家到底住哪?」

「在天台廣場敖近,你知道那里嗎?」

「知道。」

「那……送我到天台就行了,謝謝你。」對個兇神惡煞說謝謝是件頗奇怪的事。

雷紹達沒再說話。被後頭那娘們抱得怪不舒服的。

Shit!

他忍不住在心底咒罵一聲。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瘦巴巴的娘們竟挺豐滿的,那兩團肉緊緊帖在他背上,讓他都快要……快要起反應了!Shit!

真不知道這個八珍女人在想啥?難道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他們沒干沒系沒交情,她怎敢這樣抱他?尤其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說都更應該懂得……懂得矜持自愛才對啊!

懊死!他猜她大概是C罩杯。胡亂的想了滿腦袋,他幾乎要噴鼻血了。

闖了最後一個黃燈,素素知道天台已到,他停住車子。

帶著一身的雨水,素素瞇著眼,迷迷糊糊的下車。

她想,這大概是她出生二十二年來最狼狽的一天了吧!

「哈啾!」她出其不意的打了一個大噴嚏。

他皺著眉,看到她因濕冷而瑟縮成一團的身子。

「對不起,因為我沒穿雨衣的習慣,害你沒辦法遮雨。」嘴巴說著道歉,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沒、沒關系。」她卻強振精神,對他露出一個無限感激的笑容。「謝謝你願意送我回家……哈……哈啾!」剛說完,又是一個大噴嚏。

她適才那抹美美的笑容教他心頭微微一震,像濕了的心不小心觸踫到通電插頭般渾身顫慄。

這……這個女孩……她到底在想什麼?

瞧瞧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濕透的頭發像海帶,僵冷的身子卻像一只小蝦米,這樣……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對于她的一切,他突然極度感到困惑起來。他對她明明奇兇無比,上回她卻在老板面前為他說情,讓他一頭霧水兼滿月復不解……他逕自別過臉去,覺得心中的湖水被攪亂了。

「你快點回家吧,最好趕緊泡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

「嗯,我知道了,你騎車也要小心。」她鼓起勇氣。

「廢話!這我難道不知道?」雖然她並不是那麼可惡,但他就是想罵她。說完,頭也不回的立即騎車走掉。

楊素素杵在那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見,哈啾一聲接一聲,身上的冷意襲上心頭,她想她確實要快些回家才行。

奇怪的是,她沒將傘撐起,回家的路程中,臉上盡是幸福又甜蜜的笑。

看來,她已經不在意自己的一身髒濕了吧?

在以最快的速度飆回住處之後,雷紹達停好車,便沖進屋里。

怎知剛關上門,正好看到羅克東和一個女人狀似親暱地自房里走出來。他直覺的一愣,心想自己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嘿,回來啦。」羅克東泰然自若的打招呼。

「嗯。」他冷漠的不去理會他們,打算逕自回房。

「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是小雲兒!」羅克東一派的自然爽朗,摟著身旁的女人來到他面前。「小雲兒,這個就是我的室友,叫雷紹達。」

「你好,我姓崔,單名一個雲。」女孩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來。

雷紹達不得已,只好抬起臉來正視羅克東的新歡。

出乎意料的,她和克東以往交著玩的女朋友不太相同。沒有濃烈的脂粉氣,不做作、不低俗、不驕縱,是個鄰家女孩的類型,俐落的一件式短洋裝,干淨明亮的五官,舒服得很,笑起來便瞇了雙鳳眼。

彷彿清楚他是怎麼猜想她這個人的,她給了他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

「我是雷紹達。」他窘迫的伸出手來與她一握。

「我听說了,很高興認識你。」

羅克東在一旁笑開了懷,硬是把兩人的手分開。

「少來這套行不行?你們當這里是交友俱樂部啊?」

雷紹達不爽的瞪向他。

「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說你這人真的龜毛,如果我猜得沒錯,你進門時撞見我們,心里一定在想︰哎呀,真是糟糕,我回來得不是時候!」他得意的昂著下巴。「如何?我說得對不對?」

「我不想回答你這個無聊的問題。」

「然後你同時尷尬的想︰我是不是應該速速迴避比較好?免得破壞人家的好事?」

「夠了沒有?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雷紹達尷尬極了,卻見崔雲掩嘴笑,像是開心得很。

「哎呀,甭擔心,小雲兒早就見怪不怪了。」他熱情的搭著他的臂膀。「只怪你記性不好,忘了我跟你提過她這號人物。」

「什麼?」雷紹達不懂。

「小雲兒啊,我的青梅竹馬。」

「你的青梅竹馬?」他好似想起了什麼,有些恍然大悟。「喔!就是那個曾經害你被痛打十大棍的鄰居丫頭?」

「沒錯,就是我!」崔雲大聲承認。

「怎麼她……?」雷紹達不明白崔雲何以會在這里出現,他記得克東說她已經舉家遷至新竹。

「喔,她打算來台北找工作,順便準備銀行特考,所以在這段期間內,我們可多了一個新室友。」

「如何?你歡迎嗎?」崔雲兩手一攤,模樣可愛的問。

「當然歡迎!我們這兒還有間房一直空著。」面對她,雷紹達顯得不太自在。說也奇怪,以往曾交過無數女朋友的他,此刻卻不擅應對。

「太好了!」崔雲喜上眉梢的一擊掌。「不過我爸要是知道我來住你這兒,肯定會氣急敗壞的跑來帶我回家。」

「說得也是,你爸對我的印象一直不太好。」羅克東同意的點頭。「所以你最好別告訴他,免得他真的跑來台北找你。」

雷紹達沒有表示意見,雖然他心底同樣覺得不妥。一個女孩單獨和兩個大男人共處一室,那不是很奇怪嗎?

就算他是正人君子,羅克東應該也不會對她下手,但……總是怕惹人議論。

「安啦!我老爸這關我自會應付,反正他不知道我來投靠你,不會有事的啦。」她樂觀的說。

「那麼,選日不如撞日,為了慶祝小雲兒的到來,咱們一塊出去吃頓飯吧。」

「外頭在下雨,太麻煩了。」雷紹達搖頭。

「是啊,你瞧他淋了一身濕呢,」崔雲對著羅克東說︰「我看干脆你去買幾包泡面回來,我親自下廚。」

「煮泡面也叫親自下廚啊?」羅克東戲謔地捏她鼻子。「你還好意思說?」

她笑鬧著反捉住他的手。

「怎會不好意思?你都好意思讓我這個客人下廚了,煮泡面是理所當然的嘍。」

「說得一副虧待你的樣子,要不我親自下廚煮給你吃嘛!」

「好,這可是你說的喔!雷紹達是見證人。」崔雲順勢把站在一旁的他給拉過來。「對不對?」

騎虎難下的雷紹達,只得大力點頭。

「ok,沒問題,只要你們不怕吃進肚子里有事,我絕對會煮出好東西來給你們吃。」他拍著胸脯保證。

于是,一分鐘後,羅克東撐著傘出門,目的──超級市場。

小小的客廳里,只剩下雷紹達和崔雲獨處。

基于兩人不熟,他決定先去洗個澡。

「呃……你可以看看電視,我去洗個澡。」他將遙控器拿給她。

「沒問題,去忙你的吧。」

「喔,對了!」在他轉身時,她突然又發出聲音。

「有事?」他回過頭。

崔雲從椅子上站起,對于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遲疑。

「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知道不知道克東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

「是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臉。「他還是老樣子,對我像妹妹似的,不過你旁觀者清,應該知道我對他的心意吧?」

「你?」這可真是冤枉!他才剛認識她,怎會知道她的心意?

「不過你可不要告訴他,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擾,畢竟……他一直很有女人緣,我猜他交過的女朋友一定不少。」她看起來有些沮喪。

「也……也沒那麼糟。」他笨拙的安慰她。「至少目前來講,他還沒半個稱得上是固定的女朋友。」

「意思就是他吃完就抹抹嘴走嘍?」

她的用辭令他發噱,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算了,當我沒問嘍。」她一笑置之的坐回椅上。「謝啦。」

雷紹達沒有再說什麼,然而她的灑月兌、坦率與真性情,卻令他十分欣賞。

接下來的日子里,或許要想想法子幫幫她才是。

翌日到了公司,素素的咳嗽聲始終未間斷過。

她想,經過昨夜雨水的洗禮和風吹的折磨,她八成是感冒了。盡避她明明一回家就泡了將近半小時的熱水澡,但顯然的,病毒還是找上了她。

到小棒間去沖泡了杯茶,看著氤氳的霧氣上升,素素覺得倦意十足,頭也脹脹暈暈的,令人十分不舒服。該請假嗎?她不禁自問。但她的病情看來不是那麼嚴重,或者中午休息時間去藥房買罐感冒糖漿來喝喝好了。

回到座位上時,她忍不住又多咳了幾聲。

「喂,你咳嗽時可不可以朝向別邊?」莊雪淑突然大聲放下手中的筆,不悅的瞪視著素素。

素素錯愕了幾秒,幾個從外頭走進來的工讀生也愣了下。

「對不起,我以為我朝著前面……」

「朝著前面?」方雨露立即轉過頭。「你這個壞心腸的女人,竟然想把你的感冒傳染給我!」

素素睜大眼,慌張的搖頭。

「不不不!我沒有要傳染給你的意思,我……我只是咳嗽而已。」她無奈的說。

「真是缺德!自己感冒還想讓別人跟著受苦,」莊雪淑咒罵︰「世上就有你這種女人!哼,我看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素素苦著臉,覺得百口莫辯。「我不是啊……」

「麻煩你,如果人不舒服干脆請假回去好了,不要在這邊影響我們的情緒。」換羅凱茜說了,三人攻擊小組聯合開炮。

「是啊,你這樣咳啊咳的,是不是要讓我們耳根子沒辦法清靜?」

「感冒總難免會咳嗽,我也沒辦法啊。」她忍不住回了句。

「喲!你的意思是我們活該听你噪音干擾嘍?」方雨露插腰,兇惡的語氣。

「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快暈倒了,這些女人為什麼老愛找她麻煩呢?她自認沒什麼地方得罪她們啊!

「真受不了,真不明白老板請這種人來上班做什麼?」莊雪淑一邊大力摔公文夾一邊大聲說。

素素心里無言地嘆息!今天沒挨雷紹達的罵,卻被這三個女人給刮了一頓。

她忍不住又掩嘴咳了幾聲。

「夠了!不要再咳了!你以為這樣咳會讓你看起來比較可憐嗎?」羅凱茜尖著嗓子叫。

「是哪兒來的一群母雞在那叫春啊?」一個熟悉又不客氣的聲音冷不防冒出。

不同說,這人正是雷紹達!

不知怎的,素素竟有些欣喜的抬起頭,彷彿他是她的救星。

三人的臉同時脹成豬肝色,個個握緊了拳頭。

「雷紹達,你講話放尊重點!」

雷紹達鄙夷的瞥了她們一眼,做了個噁心的表情。

「母雞就是母雞,只不過,會化妝的母雞就更好笑了,青一塊紫一塊,還外加血盆大口。」

「雷紹達,你存心和我們過不去是不是?!」年紀最大的方雨露祭出她的威嚴。

「以前,我只存心和她過不去,」他輕描淡寫的瞟了素素一眼。「不過現在,我發現你們比她更教人厭惡。」

「喲!原來你是來幫腔的!怎麼?因為素素幫你在老板面前美言過,你就打算做只會報恩的狗,來替她罵人是不?」莊雪淑尖酸刻薄的吐出話。

「哼,」他冷冷的一笑。「你別搞不清楚狀況,我不是來替她罵人,而是來替她罵一群母雞。」

「你!」莊雪淑氣得渾身發抖。

雷紹達不理會她們的咬牙切齒,自顧自地走到素素桌子旁邊。

「你這張發票的統一編號開錯了。」他心平氣和的將發票放到她面前。

這是頭一回他對她的犯錯沒有發怒,素素著實不習慣他這樣溫和的口氣,因此惶惶恐恐的接過發票趕緊更正,心里有些納悶他怎麼沒罵她。

「哼,原來你是因為和咱們素素有了姦情才來對付我們啊。」方雨露不甘示弱的反諷。「怎麼?我們親愛的楊素素小姐向你表白了是不是?」

听到這句話,素素的臉刷地一白!她慌亂而祈求的望向她,希望她別再說下去了。

但方雨露怎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看著雷紹達那懷疑的表情,似乎在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正中紅心。

「別這樣盯著我,我說的可是事實哦,我們大家都知道的。」其余兩個女人紛紛得意的點頭。

「不然你真以為她這麼智障,同樣的錯誤可以一犯再犯?即使被你罵得猛掉淚,但到了老板面前,還為你擋罪。」方雨露挑著眉。

「是啊,知不知道除了你,她可沒對誰犯過一丁點兒的過錯?如果不是存心引起你對她的注意,恐怕像你這種不肯正眼看女人的人,連她的名字都不會想知道呢。」

「胡說,才不是這樣的。」素素微弱的發出抗議。

「我胡說?!」方雨露火大的拍桌站起身,用她涂滿亮紅色指甲油的肥手指向楊素素。「楊素素,你敢發誓你沒有暗戀雷紹達?!」

素素真難以相信方雨露竟會要她發誓,她不禁悲憤交加的跟著站起身,炯亮的眸子充滿難以忍受的怒火!她咬緊牙根,握緊雙拳,因感冒而衍生出的不舒服徹底蒼白她的臉,但她挺直了腰桿,以一種從未展現過的勇氣對著方雨露──

「方雨露,我有沒有暗戀雷紹達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們喜歡嚼舌根、議人是非,是你們的事。若你以為找到我的弱點來威脅我,那你就錯了,我不覺得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她深吸口氣繼續道︰「同樣的,你以此要求我發誓,真的是太無知了。我本以為像你這種已經三十好幾的女人,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圓融和智慧,沒想到,你比我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丫頭還要可笑!成天就只會在人背後放冷箭……」

突地,素素感到眼前驀地一黑,全身的力氣彷彿霎時自腳底被抽空,整個人癱軟的向後倒去。

如果說她最後那一絲意識無誤。那麼,她想該是雷紹達接住了她吧?

雷紹達坐在病床旁,窮極無聊的翻看隨手拿來的報紙。

瞥了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楊素素,病容憔悴、頭發蓬亂,實在怪可憐的。這樣的心情真是復雜,害他一整天都覺得神思不屬,不知道如何收拾。

這個又蠢又笨的娘們暗戀他?怎麼她是瞎了眼抑或患被虐癥?

搖搖頭,心中沒由來的覺得憐措。像她這樣單純又柔弱的女人,怎會看上他這種兇神惡煞般的男人?

若不是今天被那三只母雞點醒,他恐怕很難察覺這笨女人所做的笨事。

他煩躁的抓抓頭,還是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喜歡的。難不成她沒認識過什麼男人嗎?否則干嘛挑他這種人喜歡呢?

啊,不對不對!他做啥一直貶低自己?他不是一向自認很優秀的嗎?

這時,護士走進了病房,後頭還跟了個人。

「楊素素在最後一床。」

「喔,謝謝。」

雷紹達抬起頭,和一個眉清目秀的大男孩的視線迎上。

「你是……?」

男孩見著他,愣了一愣。

「呃……我叫楊嶼南,是楊素素的弟弟。」

「原來如此。」

「我姐她還好吧?」

「已經沒什麼大礙,等點滴打完,人醒過來就可以走了。」

「喔,我昨晚就說她淋雨一定會感冒的,今早我看她臉色很難看,勸她請假她卻堅持要去上班,這下可好,竟然被人送到醫院里,真是自找麻煩。」

楊嶼南蹙眉望著躺在床上的姐姐,語氣里雖然頗為埋怨,臉上的表情卻又那麼擔憂。

雷紹達心想︰他們姐弟的感情應該很好才對。

「那麼,她就交給你來照顧了。」他聳肩站起身。

「不好意思,還麻煩你送她來。」楊嶼南禮貌性的道謝。

「同事一場,應該的。」他順便拿起報紙。

楊嶼南突然仔細盯著他瞧了好半晌,教雷紹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自己。

「怎……怎麼了嗎?」

「你是不是叫雷紹達?」

他怔了怔,感到十分詫異。

「你怎麼知道?」

楊嶼南煞有介事的磨蹭著下巴點點頭。

「真沒想到我姐畫素描的技巧這麼好,我還以為她是心血來潮隨便涂鴉的呢。」

「什麼?」他不懂。

楊嶼南不住偷笑。

「沒事啦,只不過,我姐的房間里掛了一幅素描畫,畫里的那個人長的很像你,而且上頭還有雷紹達三個字。」

他心下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過甭擔心,說不定還有人也叫雷紹達,長得跟你很像呢。」他不安好心的安慰他。

「是這樣嗎?」雷紹達的臉垮了下來。

楊素素的這個弟弟,還真是會扯她的後腿啊。

「無論如何,我姐姐可是沒交過男朋友的純情派喔,你如果不中意她,就離她遠一點。反正啊,她已經習慣暗戀這檔子事了。」

習慣?暗戀還有用習慣兩字來形容的?

「好了,時間不早,你趕快回公司吧,我來照顧她就行了。」

雷紹達沒再吭聲,將目光停留在楊素素臉上數秒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楊嶼南知道自己闖了一個不小的大禍,但,他的心情卻無比愉快。他太了解自己姐姐的個性了,如果沒人從後面推一把,她永遠都會在原地踏步的。

總不能暗戀一輩子!他這樣幫她,也算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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