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鴻展一出現在門口,蔣郁芹便知道他目的為何。
她佯裝鎮定的不發一語拿起浴室里洗好的衣服,打算到曬衣間去。
怎知他臉色驟變,砰的大力將門關上,嚇得她手一松,臉盆掉地上,衣服也跟著散落滿地。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白鴻展像變了個人,對她再無憐惜之意。
「你最近很不對勁,我不想多說。」
「我不對勁?!」他冷笑。「不對勁的人,應該不是我吧?」
他的意有所指教她有一絲心虛,艱困的咽了口口水,鎮定的背過身去。
「我很感激你這些日子來為我所做的每件事,可是——有句話我一定要說——」
「好了,收回你要講的話,我不想听!」白鴻展無情的打斷她。
「我非說不可,我不愛——」
「叫你閉嘴听不懂嗎?!」他忿忿的踹了旁邊的垃圾桶一腳。
「是的,我們曾經很好,曾經像情人一樣有著甜蜜的回憶,但是我不愛你,我從來沒愛過你!」咬緊牙齦,她豁出去的激喊著,即使他凶惡的目光像是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你最好收回你的話,因為我一個字都听不進去!」
「我不!我要離開你!如果我們算是男女朋友,我就和你分手!欠你的錢,我願意加倍奉還,只要你放了我!」
「你休想!」
他一舉手,目眥盡裂的狠狠甩她一耳光,力道之大讓她眼冒金星的僕倒在床沿。
勉力睜開眼楮,她面頰上有著清晰可見的指印,火辣的痛楚蔓延開來;即使頭暈目眩,她仍試著勇敢站起來,卻被他一個箭步用手強壓住,甚至用膝蓋固定住她的四肢。
「我說過,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永永遠遠都是我的!」
「你……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顫栗無助的輕喊。
「因為我愛你!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他湊到她耳邊陰森森回道,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這一刻,蔣郁芹只覺得他病了,而且已經病入膏肓。
「我不是你的玩偶、不是你的女圭女圭、不是你的私有物!我有佔自己的思想,我的人生不操控在你手里!」
「不對。」他惋惜的搖頭。「你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你的人生操之在我!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離開我的下場!」
「你、你在恐嚇我?」
白鴻展不想回答,他現在欲火焚身,雙手順勢移到她胸前;不料眼尖的她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猛地就把他推落床下。
「這一次我絕不屈服!絕不!」
當她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其實早已怕得全身顫抖,牙齒不听使喚的軋在一塊,卻仍是高傲的仰起瞼來。
白鴻展被惹毛了。
他再度沖上來抓住她的手,往後一扯痛得她眼眶卻迸出了淚,但當另一只手預備扯去她衣服時,她卻張口死咬住他的手臂不放,逼得他不得不再摑她一巴掌。
「你瘋了!」
血絲從她唇角流下,她負氣的擦去,更多的血卻涌出來。
「是,我是瘋了!才會讓你一次次糟蹋我的身體!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笨下去了!」她聲嘶力竭的狂吼。
凝結的氣氛在此刻僵持到最高點,他深不可測的立在原地瞪視著她,緊抿的唇突然間放松。
「好,我不勉強你。我會證明我對你的愛,不是只有在床上而已。」他信誓旦旦的朗聲說道。
蔣郁芹分辨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只知道當他終于離去,她腿軟的跪在地板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第一次……這是她第一次逃開了他的鉗制。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她多麼想喜極而泣,但她告誡自己,絕不能再為這種人浪費一滴眼淚了,她的人生由她自己主宰。
一一拾回地上衣物,她返回浴室重新清洗一次。望著鏡里腫脹不堪的臉頰及破裂的唇角,還有身上難以計數的傷口與瘀青,她卻不覺得難過——因為她沒讓白鴻展得逞,受點傷又算什麼?
☆☆☆
一踏入曬衣間,她才剛把濕淋淋的衣服放到月兌水機里,一抬頭就瞧見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她倉皇間想逃走已來不及,夏牧威早注意到她臉上及手腳上的累累傷痕。
「發生了什麼事?!」
丟下自身衣服,他大步的沖到她面前,難以置信的伸手托住她下巴一瞧,那觸目驚心的掌印猶未褪去。
「有人打你是不是?!為什麼你全身都是傷?!」他難掩激動的問。
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許哭的,但他痛心悲忿的神情瓦解了她的努力;她克制著不讓淚流下,只是輕輕別過身去。
「反正不干你屁事,何必問呢?」
「就當是朋友一場,難道我不應該關心你嗎?!」他又急又氣。
「是我自己犯賤找罪受,你就別問了吧!」她搖頭,不想他發現她的無助。
「不管怎樣,動手打人是最要不得的事!」他咬咬牙。「是不是你男朋友干的好事?!我不懂,你這種脾氣怎麼會心甘情願讓他打?!」
「你錯了,我是因為心不甘情不願才會挨打的。」她苦澀的笑道,月兌水機咿咿呀呀的嘈雜聲漸趨于平靜。
夏牧威呆立著不動。
「什麼意思?」
蔣郁芹黑黝黝的瞳孔黯然垂下,她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放進臉盆里,徑自從他身旁
他望著她瘦小的身軀滿是傷痕,心中波濤久久無法平息;無論如何,他不能坐視不管。
飛快曬好自己的衣服,連月兌水的步驟都省去,見她已經拿起臉盆要走,他三步並兩步的拉住她的手。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那兒有藥箱,這些傷口不能不處理!」
「不用了,這些傷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我不忍心看你這樣啊!」他搶走她手邊的臉盆,從心底深處痛喊出聲。「看著我!你仔仔細細看清楚我這個人,我是真心的!如果他對你不好,甚至還對你施暴,讓我幫你好不好?!」
「何必呢?你嫌棄我都來不及了,還會想幫我?」
「不要說賭氣的話!我不是聖人,當然不夠完美;如果你一定要生我的氣,我也沒辦法。」
說不上是怎樣復雜的感覺,蔣郁芹突然覺得自己運氣還不算差;至少她選擇愛的這個男人,是個好男人。
☆☆☆
隨著他進八F房,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電腦椅上,等他取出急救箱來為她上藥。
雖然很短暫,但她記得他們相識相處的每一幕。他喜歡欺負人,但又莫名的對她好;多少日子她都靠他填飽肚子,但嘻笑怒罵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她多麼懷念共進晚餐的溫暖與幸福。
「喔!」回過神,她低嚷一聲。
「忍耐點,痛是一定得痛的。」他蹙緊眉頭。「待會兒還有更痛的,我會拿一種沁涼膏幫你推散瘀青。」
她咬緊牙關的點頭。
「他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你?!有什麼事情不能用說的解決,非得用拳頭示威?!我非常反對這種暴力行為!」他蹲在她腳前擦藥。「我小的時候,我爸就一再告訴我,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動手,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人,是畜牲!這些話我到現在都深信不疑。就是不懂他為什麼會喪失理智的動手動腳,把你打成這樣?!」
「因為我不願意陪他上床。」殘酷的一句話,由她說來更添悲慘。
夏牧威如遭雷擊的渾身一震,錯愕的抬起頭,只見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滑落她臉龐。
「從十六歲被他得逞到現在,這是我第一次勇敢的拒絕了他,所以我挨了拳頭。」她吸吸鼻子,空洞的眼神沒有焦距。
「得逞?你不是自願的?」
「如果我說我是逼不得已的,你信嗎?」
「我當然相信你!但你必須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心痛的握緊她的手。
「他叫白鴻展,認識他是因為我偷他皮夾時當場被他逮住,我哀求他不要抓我去警察局。當時的他是個很好的人,知道我是被指使的,就說願意幫我離開那個地方。」她回憶著過往。
「其實我也不怎麼信他,接著他把手機號碼給我,告訴我以後踫到什麼困難可以找他。後來,有一回我偷人錢包又失風,而被偷的那個人還是黑社會老大。他的手下把我捉住,恐嚇我打電話回家叫人拿十萬塊來贖。我害怕極了,知道紀媽肯定不會救我,于是就打給他。本以為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好的事,但他真的拿了十萬塊來贖我回去。」
「接著,他要我每回出去偷東西時就打給他,然後他會給我錢,當作一天的收獲;他知道我對他心存感激,便問我想不想報答他。我二話不說的點頭,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得到我。」
如果可以,蔣郁芹真希望可以抹去那段記憶。
「紀媽是誰?」夏牧威忍不住問。
「她是養育我長大的人,我喊她媽媽,也為她做了十幾年的扒手。」她試著平穩情緒。「我是一個棄嬰,出生時被她撿去。她說我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找尋到我的親生父母,我想也是,不然他們不會狠心丟棄我。」
「那你又怎麼會住到這里?」
「白鴻展知道我了心想擺月兌當小偷的日子,因此就幫我找房子,挑好時間我就跟著他走了。現在想想,這或許正是他想要的——我成了他的囊中物,只能悲哀的任他子取予求。」
「你沒有愛過他?」
「從來沒有!」她斬釘截鐵的擦去瞼上的淚。「跟他在一起,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真的?!」
蔣郁芹在他眼中讀出與自己相同的波長,她抽抽噎噎的點頭。
「真的……因為我在認識你之後才懂得什麼是愛。」
彼不得自己成為第三者的事實,他就愛這個女孩子;不管她是棄嬰、是偷兒、是有男朋友的人,他都愛定她了!
他激動的站起身將她輕擁入懷。
他不明白這樣瘦小脆弱的身軀,那個混蛋怎麼打得下手?!
「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會保護你。除非我們分開了,不然我會守在你身邊照顧你、疼惜你。」
「你不嫌棄我嗎?」
「當然不,你是個好女孩,至少對我而言,你是我的寶貝。我們都是平等的,畢竟我也有過去,也交過女朋友。」
「可是,白鴻展是個很恐怖的人。」
「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我替你還了這十萬塊,免得夜長夢多。」夏牧威正色的忖道。「不過我還沒見過他,有些事情,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嗯。」
「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勉強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你應該相信我的為人才是。」
「我相信你。」
夏牧威注視著她被打腫的臉,至今仍心疼不已。
「還痛不痛?」
「不痛,听到你說這麼多,就算被打成殘廢都甘願。」她傻氣的嘟起嘴。
他不禁失笑的模模她頭發。
「都什麼節骨眼了還裝可愛,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不擔心了。知道你願意保護我、守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她孩子氣的窩進他胸膛里撒嬌。
「傻瓜,萬一這回你又識人不清,怎麼辦?」
「對象是你,我只能認了。」她可憐兮兮的反問︰「你不會也是披著羊皮的狼吧?」
「喔,那麼你就真的想太多了。」
☆☆☆
這晚,蔣郁芹逗留在夏牧威的房里沒有回去。
他特地在凌晨一點多還跑出去買了堆消夜回來,就是怕她肚子餓。鹵味、鹽酥雞、東山鴨頭,還有她最愛喝的隻果調味乳,他一口氣就買了六盒。
「你買這麼多,我會拉肚子的。」她稚氣的數完六盒,不禁憋著笑把調味乳統統環抱起來。
「拉肚子是無所謂,不過別在我這處處留香就是了。」
塞了一嘴食物的她,窩在床邊和鹵味奮斗,夏牧威則在一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卻一口也沒吃。
「吃一個吧!」她動手挾了個水晶餃。
「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怕胖。」
「也對,你已經有點年紀了,要是不好好節制的話,恐怕小骯很快就凸出來了。」
「別動不動就說我有點年紀,我還沒三十呢!還是個年輕力盛的小伙子!」他起眼。
「那我猜想,你可能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把下半輩子能用的精力全用光了吧?」她話中有話的賊笑道。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想不透就算了!」
夏牧威仔細想了想,想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哇哇大叫的奪去她手中的調味乳,趁其不備的搔她癢。
「嘿,你年紀輕輕的思想卻這麼邪惡,這樣是不行的!」
「好啦好啦!」她笑得不可遏止,上氣不接下氣的。「別鬧了,我會被水晶餃謀財害命的!」
「放心好了,水晶餃是個好人,她不屑殘害你這個小妖精。」
「你看,竟然說我是妖精,就知道你嫌棄我!」她扁扁嘴。
「笨蛋,嫌棄你還把你喂飽飽的干嘛?」
「我怎麼知道,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他恨透她拉尾音的方式,讓他急于知道下文。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施小惠給我,好讓我乖乖臣服?」
「去你的腦袋瓜!」夏牧威沒好氣的把調味乳放地板上。「那我剛剛就惡虎撲羊了,還用得著大費周章嗎?」
「不是說,得來不易的獵物,吃起來比較可口嗎?」
他受驚的睜大眼。
「這話是誰說的?我可沒听過。」
「喔,好吧!那就當我是隨口胡謅。」她用面紙抹抹嘴巴,覺得飽得不能再飽了。
「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還得上班,早些睡了吧!」他起身走到床邊將被子攤高拉平,折出一角方便人窩進去。
「我睡床嗎?」她眨眨眼楮。
「是啊!我還有一床被子,睡地上就好。」
「不行,這是你房間,不能讓你那麼委屈。」
「有什麼好委不委屈的?睡個覺而已。」他不以為意的說。
蔣郁芹從地上爬起來,猶豫了一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怎麼了?」望著她莫名的舉動,他有些不解。
「這表示純純的愛呀!先前電視上播的,我馬上學了起來。」她開心的仰起清靈如水的臉龐。
「傻瓜!」他不舍的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掌心。「若不是你還小,太早經歷了這些,你實在不該逗留在我房里。」
「陪我一塊睡覺好不好?我保證我會乖乖的。」她低聲的懇求。
「這……」
「我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不是嗎?你會說話算話的,對不對?」
「我當然說話算話。」他憐惜的撥弄著她的頭發。「我只是怕你不能安心入睡呀!」
到頭來,這一夜無法安心入睡的是夏牧威。
蔣郁芹像只無尾熊似的攀在他身上熟睡,發出安心而平緩的鼾聲;他雖然心里覺得高興,但屬于男性的,卻怎麼也澆不熄。
她是無尾熊,可憐他就得變熊貓了。
☆☆☆
「郁、郁芹姐姐?」
是錯覺嗎?
她慢慢挪動身子,左張右望試著尋找聲音的來源。目光往下一瞄,她的眼楮慢慢睜圓了。
「小丁?!」
「郁芹姐姐,我終于等到你了!」在門外苦候了一夜的小丁,難掩興奮之情的沖上前抱住她的腰。「我真怕你不住在這里,又好怕那個白先生會發現,只能守在外頭一直等一直等。」
他全身髒兮兮又赤著腳丫子,看在蔣郁芹的眼里何其心疼、不舍。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媽媽要我跟蹤白先生,她急著想把你找回去,所以就派我來。昨天阿坤載著我跟著白先生到這里,心想你也許就住這里頭,于是便等了一晚上。」小丁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郁芹姐姐,你為什麼要走呢?你走了媽媽的心情很不好,而且再也沒人會替我們擋罪和說好話了。」
蔣郁芹心中一痛,蹲緊緊握住了小丁的手。
「小丁,姐姐對不起你們,我不該一聲不響的走掉,害你們為我受罪。」
「那麼你要不要回家呢?」他?徨無依的問。
「我……我暫時還不能回去;況且,我不想再繼續當小偷了。有朝一日,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全部洗手不干的。」
「不行不行!媽媽會生氣的。」小丁急得連搖頭。「你不在她已經很生氣了,要是我們都走了,她一定會更生氣的!」
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又怕擔誤了上班時間。
「先答應郁芹姐姐,暫時別告訴媽媽我在這里,好不好?」
「可是……」
「相信我,我會親自去和媽媽道歉的,絕不會連累你。」
「你不會騙我吧?」
「當然不會!」蔣郁芹難過之余不免鼻酸,二話不說的就把身上所有的錢全掏出來給他。「還有,這些錢你留著買些想吃的東西,再給姐姐一點時間處理事情,我不會騙你的。」
「不,不要給我錢,被媽媽看到一樣得全部沒收。」小丁推了回去。
「那你留著一百塊,待會兒可以吃點東西。」
「郁芹姐姐,你還是快走吧!要是阿坤來接我的時候看到你就糟了。」
「那……那你要怎麼說呢?」
「我就說怎麼等都沒瞧見你的人影,或許白先生來這里是找別的朋友。」
「小丁,謝謝你!」
「沒事的,你快走吧!」
小丁像個小大人般正義凜然的對她招手揮別,教她不得不盡速離去。
有這麼多人在幫著她,她心中再無一點對命運的欲恨。然而,往後將興起的狂風巨浪,卻是她想象不到的驚心動魄。
☆☆☆
近七月的白畫持續到六點多才漸漸黯沉,今兒個是周六,「茶緝走私」茶館的生意依舊好得不得了,大伙忙進忙出的一刻不得閑,但心知夏牧威就在樓下等著自己下班,蔣郁芹不由得快速將工作做完,並幫著同事把事情交代完畢。
她一鼓作氣的飛快沖下階梯,朝著目標跳上去,圈住他的脖子掛在他身後。他急忙抓住她晃來晃去的兩條腿。
「喂!幾歲的人哪?小心把我的脖子扭斷!」夏牧威喳呼著。
「十七歲!而且我還不到四十公斤,對你來說很輕吧?」尚綁著兩條小馬尾的她,更顯得清靈嬌俏的甜美模樣。
「的確很輕,所以我得想辦法把你養胖些!」他背著她開始漫步在街上。「小排骨,今晚想吃點什麼?」
「謝謝你小帥哥,我想吃臭豆腐!」
「臭豆腐?」
「是啊!我突然想吃臭豆腐。」
「行!那我們就去夜市吃吧!」
「還要吃吉野家!」她又冒出一句。
「有沒有搞錯!你吃得了這麼多嗎?」
「吃不了你吃嘍!」
「算你狠!」
無視于路人投射過來的眼光,兩人樂在其中的穿過了紅磚道、馬路、騎樓,笑鬧著教夏牧威都怏站不住腳。
「夠了夠了!再背下去我的手會斷掉。請問小天使可以降落凡間了嗎?」
「那有什麼問題!」躍下地面,她展開雙手擺出一個完美的姿勢。
「你以為你在表演體操嗎?」
「不,是芭蕾!」
「話說回來,芭蕾舞者不曉得會不會去吃臭豆腐?」
「嗯——」她認真的歪著腦袋想。「大概不會吧,嘴巴臭臭的會影響別人跳舞的心情,也會薰得自己受不了。」
「那他們會吃吉野家吧?」
「當然會嘍!他們可以只吃沙拉。」她開開心心的回答。
「那我們還要不要吃臭豆腐?」
「不要了,小天使要香噴噴的!」抓著他的胳膊不放,她笑容燦爛的一路走進吉野家。
和她在一起,原本無聊的事情都變得有趣,年齡的隔闔不見,反而讓他抬回珍貴的赤子之心。
「你見過白鴻展的家人嗎?」
「見過他媽一次。很嚴肅的家庭主婦,不苟言笑的那種。」她邊吃邊答。
「我在想,如果你要徹底和他劃清關系,又怕他死纏著你不放,或許可以和他們家里人談談。」
「為什麼?」
「像白鴻展這種情形,其實也是病態的一種。萬一他喪失理智,硬是要把你留住怎麼辦?」
「我不知道。」她垂頭喪氣的垮下肩。「他口口聲聲說愛我,但又一味的做出傷害我的事,我實在不了解他的想法。」
「如果他當真愛你愛到發狂,後果會不堪設想。」
「別說得這麼恐怖,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她打了個哆嗦。
夏牧威凝重的沉默數秒。
「要是我現在出面,或許真會惹毛他也不一定;他還不知道我的存在,就已經對你動手動腳了,我真怕他還會要出什麼手段來。」
「嗯……你說得很對。」
「我想過了。先替你找到別的房子讓你暗中搬走,到時候我再替你還這十萬塊給他,看是用掛號支票還是用匯款的方式。」
「欠完了一個又換一個,我蔣郁芹真是天生的負債命!」
她以為可憐兮兮的嘆氣可以搏取他同情;沒想到他竟挾走了她碗里的牛井。
她抗議的哇哇叫。
「喂喂喂!自己的東坡肉不吃,干嘛越界到人家碗里頭來!」
「反正你忙著唉聲嘆氣也沒時間嘛!」他大口咀嚼。
「那我要吃你的泡菜!」
「都給你吃,沙拉也給你!」他大方的說。
見她大塊朵頤吃得開懷,他忍不住伸手模模她的頭。
「慢慢吃,不要急!往後想吃什麼我都會帶你去吃,一定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像在養豬一樣?」
「嗯。」
「要是我胖到八十公斤,你還會愛我嗎?」
「應該會吧!」他噗聯一笑。「不過,我無法想象兩倍重量的你,會拼湊成另一個什麼樣的你。」她嘿嘿的邊想著邊笑。
「大概會腫得沒有肚臍眼和腰了吧!」
「所以要是我想搔你癢也沒感覺了。」
「還有暈車想貼薩隆巴斯在肚臍上也沒法子了。」
「到時候我也背不動你了。」
「然後別人會以為我終年懷孕待產。」
兩人興致勃勃的討論著無厘頭的話題,不知不覺也把該吃的東西一古腦兒吞進了肚子里。
「差不多該回去了。」
「啊!都快九點了。」她瞪著手表大吃一驚。
「跟你在一起,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他故作含情脈脈的說。
「哇塞!你也開始裝肉麻了呀!」她撇撇唇,把手指頭搖來搖去。「這樣是不行的,我不吃這套喔!」
「我知道,你喜歡裝可愛!」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像條蟲扭來扭去。「那麼,可以起駕回程了嗎?」
「有勞你嘍,夏公公!」
「怎麼,我又變太監了?」
「尺寸很適合嘛!」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