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高樓,堯正仍在看書尚未就寢,看書是他平日的習慣,未就寢是在等朱護
衛歸來。
「叩、叩、叩。」
「進來。」堯正放下手中的書冊。
「公子。」朱護衛進了房,帶著滿身酒味及脂粉味。
「不錯吧?」堯正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對他咧嘴笑問。
「公子……」朱護衛尷尬地喊道,奉令花天酒地,泡在胭脂紅粉中,雖然可以
放縱喝酒,只是那些「艷福」讓他吃不消。
「坐。」堯正示意朱護衛倒杯茶醒醒酒。
「公子,屬下剛剛上樓時遇到崔老板,她要我將盤纏交給帳房。」朱護衛報告。
「她還沒就寢?」堯正沉吟。她怎麼還沒睡呢?酒樓的事不至于讓她忙到現在
仍沒睡,難道……她因為他而在等朱護衛回來嗎?
「你將銀兩交給積財伯了嗎?」堯正問。
「沒有,我向崔老板說,要上來請示公子。」朱護衛理所當然地回答。
「嗯,做得好。」堯正點頭,接著問︰「咱們欠的銀兩地沒付吧?」
「沒有,我不知公子的決定,所以沒有付。」朱護衛答。
朱護衛看著堯正,疑惑地說︰「公子,今天我遇到何大爺時,他也要我將盤纏
交給他。」
「何必嚴上青樓,陪你花天酒地?」堯正不相信何必嚴有能力上青樓去,但若
是朱護衛付錢的話倒是很有可能。
「何大爺指名要找我,不過……我沒有請他一起花天酒地,所以他說完話,就
被請出去了。」朱護衛早就看不慣何必嚴的所作所為,反正他又不是堯正,不必和何必
嚴應酬,當然不會讓他白吃。
「哈哈哈!」堯正可以想像何必嚴氣憤的神情。
「公子,屬下還必須花天酒地嗎?能不能只要‘酒地’就好了?」朱護衛受不
了青樓女子那些肉麻當有趣的虛情假意,苦著臉要求改善待遇。
「呵呵呵!受不了溫柔鄉的滋味嗎?」堯正笑著說。「好了,不必苦著臉,再
來你不必花天酒地了。」
「那……屬下要做什麼事?」朱護衛問。
「你準備‘棄主卷款潛逃’。」堯正喝口茶,皺起眉頭,這茶和「貴人茶」一
樣難以入口,唉,看來她生的氣不小。
「棄主卷款潛逃?」朱護衛驚叫。
「沒錯,你將所有盤纏帶著,不必結清這里的費用,離開蘇州城。」堯正對他
的驚訝面不改色。
天啊!鮑子竟然要他做出這種背信忘義的事情?
「公子,你……你……」朱護衛脹紅臉,因驚訝而結巴到說不出話來。
「你拿著我的名帖,到城西五里外的楓撟鎮,去寒山寺去拜見釋空大師。」堯
正不理會朱護衛的抗議,繼續說。
「拜見和尚?公子,你難道要屬下出家?」朱護衛抖著聲音問。
天啊!難不成他才剛剛逃離脂粉陣仗,就必須「立地成佛」嗎?
「釋空大師通曉堪輿之術,你代我邀請大師尋一個風水良穴,興建崔氏墳地。」堯正交代完正事,才斜睨著他,笑說。「如果你看破紅塵的話,我也不反對你順便接
受剃度。」
「是。」朱護衛在哭笑不得的情況下記住要辦的事,心想,這只是件小事,他
立即可以辦完,回來服侍主子,他可絕不接受這種「順便成佛」的建議。
「當然,你要記住掩藏行蹤,不能讓人發現你我的身份。」堯正看他一眼,接
著說。「你到寒山寺,就待在那里修身養性,暫時不可以回來。」
「公子,那你的安危……誰護衛?」朱護衛身負護衛公子安全的重任,加上為
了避免項上人頭不保,所以他對堯正的決定堅決拒絕。
「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會有任何危險,如果真的有危險,我的能力也足
夠應付了。」堯正平靜地說。他雖身為文官,並不代表他是個文弱書生。由于有位任職
武官的父親,他自小習武,雖然總是虛應了事,不過基本的防衛能力還是足夠了。
朱護衛自小生長在王家,一身武藝得自王父,當然了解堯正的武藝高低,只是
基于護衛習慣,一時也忘了堯正的自保能力。
「公子打算做什麼呢?」事關堯正的安危,朱護衛不得不問清楚,不然這奉命
「失職」的後果,他可是承擔不起。
「你背主卷款潛逃,我當然成了落難公子哥兒啦!」堯正半真半假地說。他把
「代天巡狩」一事視為休假,反正在假期中,就以游戲的心態來處理皇上及父親交辦的
事,享受難得的清閑,放松一下有何不可?
「公子!」朱護衛比堯正大不了幾歲,可以說是陪著堯正一起長大的,但卻從
沒看過他頑皮的這一面,被他似真似假的話,弄得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
「別擔心,若有事情,我就亮出身份。」堯正拍拍他的肩。
唉!鮑子是太天真還是太樂觀?嚴重的事讓他說起來,好像在玩游戲,雖然目
前天下看起來太平,不過想取代公子,欲除掉公子的,大有人在啊!好吧,既然上有政
策,他只好下有對策,暗中進行護衛公子的任務。
「天快亮了,你快翻牆離開,別讓人看到。」堯正看到天色泛白,拿出備好的
名帖,交給朱護衛,催促他離去。
「是。」朱護衛長嘆口氣,同房收拾好所有的細軟,便「卷款潛逃」了。
堯正站在窗前,迎接曙光的到來。突然一貧如洗,別人會如何反應呢?他不在
乎任何人的眼光,他只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會如何處理呢?是將他扭送官府?還是……真讓他期待!
「王公子,早!」堆銀送熱水進入小花廳,看到朱護衛的房門大開,好奇地問
︰「朱爺不是回來了嗎?」
「不知道,早上起來就沒有看到他的人影。」堯正正在梳洗,听到堆銀的話,
假裝好奇地隨著堆銀探頭看著朱護衛的房間。
「咦,他的東西怎麼全不見了?有賊嗎?」堯正傻頭傻腦地問。
「公子,你們的東西有丟掉嗎?」堆銀緊張地問。
「我不知道,我所有的細軟、盤纏和衣物,一向交由他保管。」堯正忍住笑意
說。
正如堯正所預料,堆銀的腦袋立即上演著一幕幕「惡僕叛主」的劇情,他慌張
地說︰「我去請老板上來。」
好戲要上場了,在等待的時間,堯正翻著朱護衛的房間,怕留下任何破綻,他
可不想錯失當「窮人」的滋味。
「王公子!」宓芙看了一眼房中的情形,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崔老板,我的隨從好像出事了。」堯正愁眉苦臉地說。
「放心,朱爺活得很好。」宓芙忍住氣說。這個笨蛋,被人卷款潛逃還不知道
嗎?竟然還擔心家丁的安危,唉!她是該欣賞他的忠厚,還是該為他的蠢而哀嘆?
「莫非崔老板知道我隨從的下落?」堯正嚇了一跳,暗忖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
了破綻。
「朱爺在天初亮時,背著東西翻牆離開,住西邊去了。」宓芙回答。
經營這種讓宵小及盜匪眼紅的生意,安全是首要之稱,因此她雇請了高手,在
暗處維護美人樓的安危。
這些高手雖然看到朱護衛翻牆離去,但他們心想,也許他是那種具有翻牆嗜好
的客人,所以也沒出手阻止,只注意他往哪個方向走。
「崔老板知道他現在人在何處?」堯正听得臉色一變,沒想到一座酒樓也有如
此謹慎的防備。
「不知道。」宓芙回答。
宓芙煩躁地看著他,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卻沒有緊張的樣子,真是個不
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
堯正听到她的回答,安下心,裝出不知事態嚴重的樣子,放心地說︰「他可能
出去散散心,過一陣子就會回來。」
「散心?出去散心會帶著全部的細軟嗎?」宓芙怒極反笑,反正事情已經糟到
不能再糟,生氣也不能改變事實。
「嗯,這點倒是有些奇怪。」堯正點頭同意,和宓芙走到小花廳坐下來。
「只是奇怪?我的大爺,你清醒點吧!你隨從拿著錢跑了啦!」宓芙直接說出
事實,不容他再自欺欺人。
「不會的,他自小在我家長大,不可能背叛我。」堯正驚訝地叫道。
嘖!這也算是否定事實的理由嗎?「王公子家里還有誰呢?」定芙翻翻白眼,
懶得在這件事上頭爭辯。
「在下還沒有迎娶妻室。」堯正月兌口而出。
「誰問你這個?」听到他的話,宓芙霎時俏頰生暈、嘴角帶笑、眉山含春、雙
睜藏意,羞嗔地忙著否認。
「我是問你家還有誰,可以通知他們帶銀兩給你。別忘了,你尚欠本店二百三
十五兩白銀。」宓芙勉強收斂心神,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說。
他不想對她說謊,只是有所保留地說︰「在下向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獨自帶著隨從前來本地,所以沒有辦法聯絡上家人。
「我的隨從只是出去散散心,過一陣子會回來,崔老板不必擔心,區區二百多
兩銀子只是小事。」堯正輕松地說。
為什麼到現在他仍不明白事情真相?宓芙真想將桌上的茶澆到他的頭上,看他
會不會清醒過來。
「呆子,別再指望你的隨從會回來了。」宓芙搖頭,根據街坊傳言以及她親眼
所見,朱護衛根本是假公濟私,用堯正的銀兩花天酒地。她早就看不過去堯正如此被欺
騙,但是……一切都遲了,他的家財全被拐跑了。
「那……那我該怎麼辦?」堯正慌張地問。
「知道緊張了吧?」宓芙挑眉看著他,眼中沒有嘲笑,只充滿著無奈。
「我身上沒有銀兩,女乃會將我送官嗎?」堯正問。
「將你送官,你也還不了銀兩,而且以何大人的作風,你一進去,恐怕就無法
翻身了。」宓芙搖著頭。她該拿他怎麼辦?她是一定不會將他交給府衙那幫人的,可是
要她白養他?她也不要。
「何大人有什麼作風?」堯正問。
「官啊!還會有什麼作風?」宓芙由齒縫中說出「官」字,不屑的語氣溢于言
表。她斜睨他一眼,說︰「你先想好你能做什麼事情吧,那些做官的事就別理了。」
宓芙仔細打量堯正看起來並不文弱的外貌,心里猜測,不知他有些什麼本事?
「你會打算盤嗎?」宓芙想起他的一手好字,加上他是個文人,似乎可以安排
他在帳房工作。
「不會。」堯正老實回答。
宓芙哀嘆一聲,他果然只會讀書。
「粗重的工作,你有體力做嗎?」宓芙問。
「當然可以!」堯正長嘆一聲,她也將他看得太扁了吧!
「嗯!還好,你還不是廢人。」宓芙點了一下頭。
「女乃問這些做什麼?」堯正听到她的評語,差點氣結,但也只能當成沒听到。
「我在盤算著你要怎樣還錢。」宓芙專心地想著。
堯正面帶笑意地看著她,心想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她只是說話過于直接,但是
心地善良、個性豪爽,其實是個女中豪杰。
「你必須在本店工作一年。」宓芙長嘆一聲,她用高于行情的五倍請一個伙計
,唉!這真是虧本生意。
「一年?」堯正故意大驚小敝地叫著。
堯正不是吃米不知米價的人,也不是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官,他心里明白,為奴
一年算是厚待他了。
宓芙圓睜勾人的大眼看著他,灩灩的唇瓣一撇,說︰「我算錯了,你必須工作
十年。」
「十年?女乃干脆要我賣身一世算了。」堯正真的大叫起立,這個女人也未免太
看不起他了,他即使不算是全能,也算得上是通才,論斤兩來賣身也不會如此低價吧!
「賣身一世?好吧!既然你自願,我若拒絕就真的太傷你的顏面了。」宓芙順
口回應。
嘖!經國救世之論,堯正可以口若懸河,侃侃而談,但是對這種口舌之爭,他
就只能舉白旗投降。
「如果你沒異議的話,那麼就此決定了。」宓芙看到他張口結舌的模樣,心中
暗笑,而後起身離開。
堯正被轟出客房,改住在美人樓後頭的下人房;一身華服也換上青色的粗布衣。然而,如此天壤之別的前後待遇,並沒有打擊到堯正,他仍是一派閑散、安適的樣子。
不過……堯正總算知道,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的能干。
原本他還以為,論武藝,雖然他不算是頂尖高手,至少也能舞劍、耍刀。可是
……同樣是刀,他手中這把柴刀耍起來總是不順手!堯正徒然望著眼前被他劈成大小不
同、粗細不一、亂七八糟的木頭嘆氣。
唉!他現在可以了解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了。
想到此,心中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傲氣,堯正又彎腰拿起一段木頭,繼續「練刀
法」。
「你在做什麼?」宓芙一踏入後院,即看到他正在奮力地揮動柴刀。
「劈柴!」堯正悶悶地說,低頭繼續劈他的柴。在她面前出糗,讓他心里不太
舒服。
「你不會劈柴?」宓芙注意他的動作,意外地發現他略通武藝,更令她驚訝的
是,他的武功路數和自己很像,難道……他真的和王叔叔有關系?
「劈柴只是小事,學就會了。」堯正賭氣地說。
堯正向來是好勝的人,不過也因為他不恥下問的求知態度,所以才有今日的成
就。可是一面對宓芙,他內斂的修養常常失控,流露出最真實的感受。
「你學過武功?」宓芙看著他揮動柴刀,虎虎生風之外,還隱藏著風雷之勢。
「小心!」堯正看到她突然伸出玉手切入他的刀網中,立刻迅速地喝斥了一聲
,但是事出突然,仍然收不住刀勢。
炫眼的刀網瞬間消失,眼前沒有預料的血光,堯正愣在當場,望著宓芙手中的
柴刀,驚愕得說不出話。
「女乃、女乃練過武功?」堯正調調地說,心里疑惑,因為他賭起氣,已經不是在
劈柴,簡直是把柴刀當成劍,在練習父親教他的一路劍法。這路劍法,雖然不能稱作武
林絕技,可是也絕不是街頭賣藝、中看不中用的花招,沒想到她竟能素手切入劍招,空
手奪走他的柴刀?
「小時候練過。」宓芙淡淡地一語帶過,當年王叔叔對她賞識有加,以強身的
理由,將一身的武藝教給她,而好動的她,對武藝有著濃厚興趣,所以在父親不知曉的
情形下,學會一身武功。
宓芙看著堯正,不禁疑惑,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絲王叔叔的身影,難道……他
有可能是王叔叔的徒兒嗎?
唉!可是自己的身份敏感,這種情形之下,她能直接提到王叔叔嗎?
「女乃……」堯正搔著頭,想不出要如何問她師承何人,又能在不說謊的情形下
隱藏自己的身份。
算了,就讓往事埋在心底吧!宓芙不語,只是笑一笑,再抬起頭,她已收起眼
中的滄桑。
「我來教你劈柴。」宓芙拿起一段木頭放在木上。
「女乃會劈柴?」堯正看著她那雙白玉般的縴手,涂著蔻丹,握著柴刀,怎麼看
也不搭調。
「試試看就知道了。」宓芙對他展現奪人呼吸的笑靨,暗中調勻呼吸,以柴刀
為劍,施展堯正剛剛使的那套劍法。
不過……結果當然不同,一段段粗細一致的木材,配合著宓芙的動作、節奏,
整齊地堆在一旁。
「女乃怎麼做到的?」堯正佩服地看著她,由她精湛的劍招看來,他不必懷疑,
可以確定她和父親絕對有關系,只是他不知,父親何時收了個女徒弟?
「注意,手腕的用力方法……」宓芙笑著將柴刀放到堯正的手中,小手覆在他
的手上,用心地教他如何用力,如何劈柴。
如凝脂的指尖觸模著他的手,滑潤的感覺直撞進他心湖,撥動他的心弦,堯正
看著她專心教導的表情,耳朵沒有听到她到底在說什麼,整副心神全在感受她,盯著她
柔女敕的唇瓣、細致的臉頰、逗人的下巴……身體中燃燒的火焰難以消除。
「知道了嗎?」他的氣息怎會如此灼熱?宓芙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無可避免
地,她的視線直接撞進他眼中的火焰,那燙人的火焰讓她的氣息也跟著他微喘。
迫人的感覺壓迫著她,她微啟櫻唇,讓冰冷的空氣進入快窒息的肺部,可是沒
想到,她吸到的全是充滿他味道的空氣,讓她更喘不過氣來,一張俏臉布滿紅暈,一顆
心急速地跳動,激烈到她無法支撐的程度。
發生什麼事了?堯正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願用理智思考原因,結實
的手臂箍住她的腰,手掌解開她的發髻,如他所夢到的,烏雲如瀑地瀉下,隨著發髻的
解開,也將她隱藏的柔弱解放開。
「女乃果然是我的‘催命符’!」看著懷中的人兒,堯正喃喃地訴說,他的魂已
被她所勾動。
他厚厚、熱熱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順著眉尖蜿汩而下,慢慢地繞過如火的雙
睜、細致的鼻翼,來到邀人品嘗的櫻唇。
「嗯……」滑動的指尖,點起一簇簇火苗,她不知該如何釋放原始的狂熱,焦
灼的感覺讓她不知所措,只能依直覺偎在他懷中,尋求她也不知的契合感。
他明白她的渴望,他也一樣有著相同強烈的感覺。他抬起她的下巴,不容異議
地將渴望注入她的唇間,激蕩彼此的魂魄。
夜深了。
宓芙披著外袍,坐在梳妝怡前梳著一頭秀發,看著銅鏡中嫣紅的雙頰,如夢的
雙眼流露出初萌芽的情感。
一會兒後,她放下發梳,指尖不由得模著艷紅欲滴的唇瓣,神智沉醉在傍晚的
熱吻中。
宓芙知道他的心意,只是……適合嗎?她是有婚約的人啊,能如此放縱自己的
感覺嗎?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震醒了宓芙,她起身開門,看到門外站的是積財伯,
她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側身請他進入。
「積財伯,被已深,你怎麼還不休息?」宓芙倒杯茶結他。
「小姐……」積財伯欲言又止,為難她看著小姐。雖然他是看著小姐長大的,
小姐向來也將他當成長輩,尤其經過這段苦難時間,小姐更是將他視為家人,可是個不
能不遵從主僕有分的觀念,謹守著為僕的分寸。
「積財伯,芙兒請你教誨了。」宓芙如小孩般撒著矯。
「小姐是有夫婿的人……」積財伯暗示著,傍晚他經過後院,撞見了小姐和王
公子的親熱場面,雖然王公子人很笨、又蠢、易被小人騙,不過……他和小姐兩人郎才
女貌、情投意合的幸福景象實在讓他感動。只是禮教和傳統的觀念還是一直盤踞在他心
頭,他不得不出言規勸。
「我沒有忘記。」宓芙低著頭,煩躁地拉扯衣角。
她想忘記曾有的婚約,可是她終究無法自己騙自己。看來她必須好好正視這件
事,先找出未婚夫婿,解決這個束縛的約定。
「小姐準備如何做?」積財伯問。
「我會派人回到京里,尋找王叔叔的下落。」宓芙下了決定。
「當年聖上不只將崔氏入罪,連同老爺交好的朋友也不放過,唉!王將軍不知
有沒有被牽連。」積財伯感傷地說,當年的情況一團亂,緊要關頭,他強迫自己壓下惶
恐的心情,奉老爺的遺命,護衛小姐離開。
也由于當年的混亂,他對于姑爺一家的安全不抱希望,看著小姐如今與王公子
相戀,心中自是欣慰不已。
不過他也擔心,若是姑爺還活著,以小姐的個性,她會休了姑爺,選擇地所喜
歡的人。唉!這種違反傳統的觀念讓積財伯更覺得頭痛萬分,他真的不該讓小姐出來拋
頭露面,害得小姐的個性變成如此,將來死後他怎有顏面去見老爺?
積財怕在心中不斷地哀聲嘆氣。
「積財伯,別苦著一張臉,小心您的皺紋會像蜘蛛網一樣多。」宓芙以輕松的
口吻來打散沉重的回憶。
「小姐,讓老僕回到京城探听吧!」為了小姐的幸福,積財伯不惜以身犯險,
回到京城。
「不行!」宓芙不容再議地堅決拒絕積財伯的建議。
「小姐……」積財伯也執著地堅持。
「您若不放心我另外派人調查,那麼我親自回京城一趟。」宓芙使出向來無敵
的殺手招。
「不行,不行!小姐是千金之體,怎可以輕易涉險?」積財伯一顆頭搖得像博
浪鼓般。
「那麼您的決定呢?」宓芙挑著眉,俏皮地反問。
不必想,也知道最後積財伯會屈服于她這招。
唉,小姐真賊!積財伯苦著臉看著她,熟悉內情的人,只有他和小姐,可是偏
偏兩個人都不能前去京城。若派人去查,他又擔心會泄漏小姐的身份,危及小姐的安全。
「讓我先想想,明天再說。」積財伯苦著臉說。
「積財伯,反正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不差在這一時。您啊,先去睡,別煩這
些事。」宓芙半哄半騙地送他出房。
是的,不差在這一時,明天的事明天再煩,好好的過完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