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衣!」
澤村剛回到家中,以為會見到佳人的身影,孰料大房子空空蕩蕩的,里頭連個裝潢工人的影子也沒有。
「少爺,你回來了啊。」他的呼喊聲引出管家,佐門朝他深深一鞠躬。
「佐門,那些工人怎麼不見了?」看慣原先嘈雜紊亂的房子,現在突然沒了人聲雜物,他有些愕然。
「房子完工後他們就離開了。」
「房子已經完工了?我怎麼不知道?」他後知後覺地說。
「你當然不知道嘍!」木村龍昊一行人尾隨在他之後進屋。「整天心里嘴里掛念的全都是小雪,哪還有其它心思注意別的事。」
「璇衣怎麼沒告訴我?」
「對了,少爺,」听到這個名字,管家想起被托付的事。「璇衣小姐要我把帳單交給你。」
「她為什麼不自己拿給我,要托你轉交?」
「璇衣小姐已經走了。」管家答。
「走了?什麼意思?」他對眼前亂糟糟的情況理不出頭緒。
「就是離開日本的意思嘛!」木村龍昊晃到沙發前坐下來,愜意地解釋。
「她為什麼要離開?」澤村剛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眉頭不自覺地攏近。
「工作做完了當然要走,」真田廣拓說得理所當然。「不然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日本?」
「當然有,為了我留下啊!」
「很動人的宣示,可惜啊,佳人听不到了。」木村龍昊大嘆。「是誰在過去幾天眼里只看得見上原小雪而冷落佳人,才會讓佳人萌生離意。」
「她誤會了。」他急道。
「我們這群好友看到那種情況都以為你想和小雪舊情復燃,更何況是她!」木村龍昊說。
「這……」他真是個笨蛋,怎麼沒注意到這點?
心情混亂的他,急于奔向大門。
木村龍昊卻眼明手快地攔住他。「你要去哪里?」
「找她學姊,她一定知道她的下落。」這是目前唯一可想的法子。
「不用這麼麻煩,好兄弟我早就幫你打听好了。」龍昊拍拍他。他覺得自己未雨綢繆的舉動好聰明哪!「她一早就搭飛機到澳洲了。」
「你有空幫我打听,沒空幫我攔住她?」澤村剛好沒氣地說。
「真是好心沒好報。」龍昊不滿地說,從口袋里掏出兩張機票。「拿去吧!」
「干嘛?」澤村剛看著那兩張機票,一頭霧水。
「搭飛機去找她啊。」怎麼泡妞還需要他教嗎?「我還算夠朋友咧,哪像有人一點良心也沒有,不知感恩還亂罵人。」他碎碎念。
澤村剛的臉立刻失了血色。「還說夠朋友,你明知道我有懼高癥,不敢坐飛機,居然出這種餿主意?我看你根本是在整我!」
「坐飛機比較快啦!」
「不用了,我搭船就好。」
「對,搭船,等你的船到了澳洲,她又不知道飛到哪一國去了,說不定又交了其他外國男朋友……到時候,你就算捶心敲肺也喚不回她。你再猶豫下去就等著後悔一輩子吧!」木村龍昊說著風涼話。
他忖思,內心交戰不已。
「如果坐船追不到她就算了啦,阿剛。反正你如果孤零零回到日本,我們會陪你喝悶酒。安啦!你還有我們,不會孤單的。」西川景彥好心安慰,雖然听在澤村剛耳里像是在刺激他。
「別猶豫了,阿拓好不容易排除萬難才調得出一架飛機。」御村則也說。
真田廣拓名下的航空公司航線遍布全世界,是全球數一數二的航空界龍頭,擁有最精良的機群、一流的機師、優質的服務。
在淡季,機票就常一票難求;現在正值旅游旺季,想畫到一個臨時機位幾乎是天方夜譚,更遑論空出一架飛機了。他可以說是費盡苦心哪!
「你可別辜負我的好意。」真田廣拓自信滿滿地保證︰「你不用怕,本少爺會親自駕駛飛機,你安一百二十個心吧!」
澤村剛抱住頭掙扎。「就是因為開飛機的人是你,我才擔心啊!」
當璇衣提著行李,一臉落寞地站在綺麗兒的葡萄園莊外,可把綺麗兒嚇了一大跳。
「璇衣?」綺麗兒接過她的行李,滿臉寫著意外。
「真不好意思,綺麗兒,我沒有事先告知你就不請自來。」
「干嘛跟我這麼見外?」
「謝謝你。」
「發生了什麼事,璇衣?」她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璇衣的臉上寫滿心事。
璇衣覺得欣慰,能交到這個好友真是不枉此生。
她緩慢地說︰「我失戀了,想尋求一個地方療傷。」
這一句話讓綺麗兒萬分驚詫,正想追問,看到璇衣疲憊的臉,她按捺住性子,先把她安頓好。
讓她在莊園平靜度過三天之後,綺麗兒終于忍不住問道︰
「璇衣,願意談嗎?」她在她面前坐下,並遞了一杯冰果汁給她。
璇衣冥想了下,才問︰「綺麗兒,你還記得你初戀情人的模樣嗎?」
「當然。」
「為什麼?」
「因為初戀很難讓人忘懷。畢竟,那是熟悉愛情的開始,凡事的第一次總會讓人印象深刻。」
「安德烈並不是你的初戀,什麼原因使你選擇了他?」
「兩個人合不合適,是在交往之後才知道的。初戀情人並不等于那個可以與你共度一生的人,初戀雖然令人難忘,但我從不緬懷過去。安德烈雖不是我的初戀,但我可以肯定他是我今生的最愛。」她撫著懷著身孕的肚子,笑得很幸福。
「如果一個人忘不了他的初戀情人,這代表什麼?」
「余情未了嘍!」她握住她的手。「璇衣,談談你愛上的那個男人吧!」
「他……」她欲言又止。「我只是單戀。」
「這太不像你了,璇衣,你一向不都是勇于追求?」
「這次,是我自己慢了半拍。」她垂下眼。「在日本工作時,我愛上了一個男人,當我確定自己愛上他時,他的初戀情人卻出現了,吸引他全部的目光,于是我知道我輸了。」
「沒試過就認輸?」
「是我有自知之明。」她嘆了口氣。「他是個非常念舊的男人,我看得出來那個女人在他心中佔有相當重的分量。」
情愛世界里的勝負之斗,不取決于競爭者外貌條件的好壞高低,而是那個握有決定權的人選擇了誰。愛情天秤毫無公平可言,完全看決定者的心偏向何方。
很顯然,澤村剛已為自己下了決定。
沉默了會兒,她才抬眼與綺麗兒平視,眼神中又恢復往昔的驕傲。「況且,我輸是輸在他對過往念念不忘和在愛情上的執著上,並非那個女人的手下敗將,這沒有什麼好丟臉的。」
「璇衣,你想忘了他嗎?」看得出來璇衣這次投下一片真心,她真的能這麼灑月兌嗎?
「我必須這麼做。我這個新歡既然無法取代人家那個舊愛,何必鑽牛角尖,苦了自己。」
錯過就不要再回頭,留戀只會徒招心傷。
「璇衣,若真是如此,就忘了他吧。」綺麗兒安慰的手握住了她。
「我會努力的。」
在日本的那段時間,就當作了一場夢,夢總會有清醒的時候,就在現在。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
「喂……」听到話筒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她展開睽別已久的真心笑靨。
這通如及時雨的電話,讓她久旱的心終于得救。
餐廳里,璇衣正大啖著熱騰騰的美味披薩。
「小叔叔,你來這里多久了?」
「才四天。」魏旭一邊喝著蔬菜湯一邊回答。
「是來工作?」
他點頭。「這里是我下一件工作的地點。」
「你才剛到沒多久,怎麼知道我人在澳洲?」接到小叔叔電話的那一刻是很高興沒錯,但也好奇他怎麼知道她的行蹤。
「當然是你媽咪通知我的。」他笑道。「丫頭,多久沒回台灣了?」
她偏頭想了會,不確定地說︰「大概三、四個月吧。」
「大嫂可是非常想你。」
「我也知道媽咪很想我,但工作太忙走不開,我也沒辦法。」她無奈地說。
「忙哪件case?」
「是我一位在日本開業的學姊接的一件case。因為客人不滿意我的設計,我反覆修改了兩次,這件案子花了我不少的時間,可把我累壞了。」
听完她敘述工作上的點滴,他萬分感慨︰「早知道當初不該鼓勵你朝室內設計發展,現在大嫂都在怨我帶壞了你。」
「不關小叔叔的事啦,是我自己有興趣。」
「答應叔叔,有空一定要多回台灣看你媽咪和爹地,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一個女孩子家獨自在外總會讓家人操心許多。」
她乖乖地點頭。「我知道。」
當天際抹上了層淡彩,魏旭送璇衣回到她落腳的飯店。
與小叔叔分手前,璇衣激動地抱住他。
「怎麼了,丫頭?」他回抱她,輕輕安撫。
「見到你真好。小叔叔,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好想。」
前一陣子遭遇到的感情挫折在這副親情的胸膛上得到了解放與安慰,再怎麼傷心失意,她知道家人會永遠支持著她。
親情,是永不消逝的力量。
魏璇衣搭電梯上了飯店的七樓,她一步步朝自己的房間前進。
快接近時,她看見她的房門外佇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讓她停下步伐,也停止了呼吸。
「你……澤村剛,」她顯然驚訝過度。「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不能來嗎?」他臉色陰沉,雙拳緊握,眼底有極力壓制的怒意和冰霜。
「怎麼了?」感覺到他渾身迸發出的怒氣,但她不明所以。
「那個男人是誰?」他妒意橫生。
「什麼男人?」她一頭霧水。
「那個站在飯店前面擁住你,與你狀似戀人般親密的男人是誰?」一把妒火在他胸口燃燒開來。
靶謝飛機的快速,他才得以見到這麼令人心痛的一幕。
被龍昊他們說中了,她才一離開日本沒多久就交上了新歡,雖然那個男人長得沒他帥、也沒他高,不過當他擁緊她時,他嫉妒得要命,恨不得沖上前狠狠揍他幾拳!
听完他的描述,她緘默不語,忽然之間恍悟了。
「為什麼不說話?」解釋啊,告訴他那個男人其實只是路人甲,只要她開口,就算說他眼花認錯人他也願意相信。
璇衣眯起眼,對他的新仇舊恨一涌而上,她不悅地說︰
「你跑來這里用一副抓奸在床的口吻質問我是什麼意思?我跟誰出去是我的自由,你有什麼資格詢問?」
他們之間似乎老在爭鋒相對,和平的時間甚為短暫。她累了,真的好倦。
他為什麼要出現在她面前?在她正準備要遺忘他時,他為什麼要出現破壞她的努力?
「我這里不歡迎你,你請回吧!」她打開門,進房後不留情地欲將房門關上。
他擋住即將合上的門板,眼神藏著難測的暗潮,他悶悶地說︰「你總是一次又一次把我拒于門外。」
「我這扇門應該不適合你進吧!」話雖如此陳述,她還是停下關門動作,讓他隨她進房。
進入到寬敞的大房間里,她將手提包放下,頭發隨意扎起馬尾,走到小吧台為他們兩個人各倒一杯酒。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問。
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陪他的愛人才對。
「我來找你。」
「找我?」她坐在吧台前,刻意背對著他,這句話讓她反覆咀嚼。
他的出現已經讓她驚駭萬分,而這句話又像一串魔咒,蠱惑著她,讓她情不自禁燃起一線希望。
懊給自己一次夢想的空間嗎?
「璇衣,我和小雪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急忙解釋。「過去我的確深愛過她,但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要跟我解釋這些?」她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顫。
「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喜歡你、愛你,遠遠超過自己所想。」他從她背後緊緊抱住了她。「我現在心里只擱著你一個人,無時無刻。」
听到期待已久的真情告白,她的心口失序狂跳,而他突來的擁抱更讓她的腦子糊成一片。
他將她轉過身與他相對,當他瞧見她那雙晶亮的眼里有著藏不住的喜色和嬌羞,他終于能肯定佳人的心也放在他身上。
從她眼神傳遞過來的訊息讓他樂不可支,無法言喻。
「對了,」澤村剛想起敵人未殲滅,臉上又堆起濃濃醋意。「剛才與你在大街上摟摟抱抱的男人是誰?」
「你在吃醋?」她瞅著清澄大眼直瞧著他,心情飄飄然。
這表示在意她嗎?
這種感覺真不錯,總算把她在日本所受到的挫敗稍稍填補了些。
「對啦,快說。」他粗聲粗氣地催促,心情被識破,讓他很難堪。
「他是——」她笑得賊兮兮。
「誰?」
「我、小、叔、叔。」她緩慢地宣布正解,帶著捉弄的快感。
聞言,他差點岔氣。
「你……」原來真是誤會!
還好當時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上前揍人家一頓,否則這會兒代志就大條了。
看她笑得很沒有同情心,下意識地,他不待她同意就欺吻上她,想給她一點小小處罰。
當唇黏上了她,最初的心情早已不可辨,他吻得專注,吻得熱烈,吻得纏綿,吻得直到兩人喘吁吁時他才停止掠奪。
「嫁給我。」撫著被他吻腫的唇,他依戀萬分。
突來的求婚讓她呆了,只能選擇靜默不言。
事實上,她是措手不及,不明白為何事情突然轉變得這麼快。
前一刻她為了情傷離開日本,而下一秒命運卻宣告可以與他共偕白首……這個幸福來得好不真實。
見她沒有反應,他急了,只好再搬出那一套霸道的說詞︰「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點頭答應,要不然我就再次綁架你。」
「如果我想說不呢?」她柔媚地回望他,喜悅的同時仍然反骨。
旋即,他再度吻上她,這次是溫柔但也堅決,決意不給她開口反駁的時間。
濕濡的舌滑入她的檀口與她纏綿,他的深情呵憐網住也迷醉了她的心。
在意識逐漸昏沉中,她突然听見他揚起一記霸道蠻悍的宣告︰「我不會讓你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