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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宜傾心 第3章(2)

向擎坐在床邊,伸手自床頭櫃抽屜模了幾下子,掏出一包香煙,像上次一樣,夾出一支後倒轉過濾嘴頭敲著煙合,「邀你上來的確唐突,不過我覺得有必要這樣做——哎,你討厭煙味嗎?」

「還行……」

「那我……」

「不過不抽最好。」

向擎想了想,「這話很熟,我仿佛在夢里听過。」

可可咬住嘴唇,半晌,終于「撲哧」笑了。

他也笑了,垂眼把香煙裝回盒子里,再抬頭之時,眼神奇異一閃,「謝謝你替我蓋被子。」

她小臉隨即漲紅,「你……你怎麼知道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笑說︰「那天早上我出門前,你的被子被蹬下床了,我替你重新蓋上——其實不必不好意思,我們這樣做著的時候,只是發自內心的一點善良。」

她臉一漲,不得不百般擔心熟睡中的自己是否流著口水,他是否聞到自己的「隔夜口氣」……

「放心,你的睡相很可愛。」

「……」他曉讀心術?

「能為一個陌生人作出如此舉動,必是個心地善良人,我不想你出事。」他把香煙盒放在桌上,起身拿起電熱水壺到洗手間裝水,嘴巴仍然在說話,「剛才你定楮觀察了老人們數秒,食檔旁邊的一間酒吧二樓,有一桌子男人在喝啤酒,臨窗那一位已經注意到你在觀察老人,並與鄰座交頭接耳聊些什麼,還示意他看看你。」

把水壺插上電源,他坐在床邊換鞋子,「那人和陪著老人的其中一位男人長相相似,必是兄弟。」

「這又如何?我無財無貌,只是一個極普通的游人,他們會把我怎麼樣?能把我怎麼樣?」

向擎趿著拖鞋把鞋子放在門邊,淡淡地說︰「當然不會,不過只身在外,警惕性總要適當提高,若你無關痛癢,人家何會無緣無故盯梢你,並因此而交頭接耳?」

「那、那究竟為什麼?」

「理由很簡單,他們也許正在進行一項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發現你形跡可疑,很有可能被他們鎖定成為戒備或鏟除的目標。」

她臉一白,半天才說︰「夸張吧,幾個退休老人結伴同游,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聳聳肩以示不知道,或許是不想說。

「說吧,我最煩人家說話天一半地一半的,啊!」她突然低叫,「我記起他們的關系了,兩個老婦是其中一個老人的老婆!就是說那男人有兩個老婆的!另外一個也是他的親戚,從他們的閑話中,我清晰地听到了什麼‘掩人耳目’、‘黑字輩大哥’之類的稱謂。」

「是的,他們絕不是普通老人。」水開了,向擎上前拿過水壺,坐在另一張椅子慢慢地洗杯,撕茶包,沖水。

可可瞪眼听著。

他遞來一杯紅茶,「請別用這種神情看過來。我既非私家偵探也非便衣警察,實在不好妄下決斷。」

「但你好像知道很多……」

「是有原因的。當日我在火車站踫見那四個老人,覺得其中一個老人頗面善,似是香港人,就多望了幾眼,他察覺並立即轉身盯著我,我微微吃驚,馬上憶得,這老人就是六十年代名聞油尖旺地區的黑社會頭目劉池!當年,我父親是一名督察,曾跟蹤過劉池的案子,當時的香港治安烏煙瘴氣,財可通神,他深諳此道,勢力越益膨脹,據傳他曾親手處死數名組織叛逆者,手段凶殘利落,警方礙于證據不足及其勢力束手無策,以致他始終逍遙法外……」

「真是這樣?!」可可驚叫,「是那個氣勢磅礡的老人吧,我就覺得他的眼神特別犀利,原來有這種背景……咦,那你怎麼會幫他們搬運行李,還叫他們爺爺女乃女乃?」

「和剛才情況一樣。」他撇嘴以示不屑,眼眸卻掠過一抹高深莫測,「劉池察覺我的注視心生疑竇。我心知不妙,便立即沖到鄰旁一輛停下的的士邊求搬行李攢取零用,客人搖手,我又跑到另一輛詢問,客人同樣不需要,我裝作順腳的樣子匆忙趕到劉池身邊,說銀包掉了,家中匯款未到,希望幫他們搬運行李攢取小費。他瞅了我幾眼,問我是那里人,我賠笑說是廣州的,要去石陽攝影。他身邊一位婆婆不停埋怨他有飛機不坐坐火車,又說安排侍候他們的人失職未到,背包太重,壓得她喘不過氣。劉池打量我半晌,點頭應允。當我提起所有行李奔走了幾步,發覺不遠處幾個彪形大漢朝我們走來,似是接待他們的人。劉池暗地朝他們擺擺手,那幾個男人立即隱去,沒有跟隨上來。」

「原來這樣。」可可點頭,又說,「此人黑社會作風很濃厚,居然勞動幾個彪形大漢做跟班……」

「我感覺他此次出行有意低調,如此張揚大概是當地聯絡人安排錯誤。」

「嗯,不過他這麼有錢,為什麼還和平民百姓擠火車呢?」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奇怪。或許,他們在進行一樁不可告人的犯罪行動,借以老人組隊出游為掩護目的。」

她眨眨眼楮,「犯罪行動?不會吧。」

「有什麼出奇,他本來就以販毒起家。」向擎淡然自若地輕啜了一口茶,「現在,很多毗鄰的國家有意聯合打擊毒品生意。罌粟最大的產地是雲南省思茅市,好像是上個月的事吧,思茅和緬甸撢邦第二特區政府聯手全面禁毒,鏟除了數百畝的罌粟。緬甸更向世界承諾2005年6月開始禁種罌粟。這令販毒集團相當頭痛,偏巧石陽地質奇特,早在百年前已有人在此種植罌粟以作藥用,某些販毒頭子,諸如劉池等便蠢蠢欲動。」

「但私種罌粟是犯法行為,毒販不忿氣也沒辦法,畢竟植物要種在藍天之下,藏不起來啊。」

「所以他們才會出行石陽。」

可可不解地望著他。

「此地村民種植罌粟歷史源長,多會在院子旁邊種植數株罌粟,說是只要人和牲畜病了,抓它一把葉子煮水喝就會藥到病除。加之石陽周邊山巒縱橫,地勢奇特,小型村莊分布很多,領導也難以抑止,如果劉池和此地村民勾結,以高價向他們收購,村民怎會不願意?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想。」

「原來如此,大抵也差不離了!」可可哼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死理。」

「至理名言。」他牽嘴點頭,笑說,「你說話挺直的,與外形倒是相當般配。」

她心一跳,隨即朝他一揚下巴,「什麼意思,暗示我又笨又丑?」

「不敢,只是意指你率真。」他笑,「對了,我還沒問你,一個女孩兒獨自離鄉背井,搞什麼?」

「誰說我獨自一個?」

他皺眉,「還有同伴嗎?男的女的?怎麼不和你一起?」

「有男也有女!」她狡黠一笑。

向擎「哦」了一聲,瞅著她說︰「竟然把那句四海之內皆兄弟改作皆姐妹?」

可可「格格」地笑。

他也笑了,卻聰明地不再發問。

暗覺他不是壞人,同時也顯示自己並非不求上進,她接著說︰「我準備在廣州開一間精品店,這兒多山地竹林,竹飾制品精致,特意來看看。」

「你要學做生意?」

「不可以嗎?」

他懷疑,「你不像那種能被一間小店由早晨困到晚上的人。」

「什麼意思?」她白他一眼,「我額頭鑿了個蠢字嗎?不能做生意嗎?」

「看你敢獨自遠游,必喜歡自由隨意地活著,開店守店講求韌性和意志,不能堅持的人往往竹籃打水,得不償失。這些話雖然不好听,卻是忠告。」

她斜睨他一眼,「你是生意人?莫非你用竹籃打了很多的水,賺了很多的錢?」

「不。」他笑了笑,「我很窮的,要不也不用坐火車。」

「劉池不也很有錢,一樣選擇坐火車。」

他不語。

「嗯——」可可拖長著拉出一記鼻音,突然一伸脖子俏皮說,「難道你也有特殊任務?你是便衣警察?接到上頭命令負責監視劉池?」

他微微一笑,「一個小小的便衣警察能掙多少錢?終究是打工罷了。」

「你看不起打工仔?」

「非也,是你認為我很有錢,而我又非有錢人,干脆就這樣說吧。」

「那是你算是什麼職業呢,攝影師?」可可歪著脖子看了他幾眼,「不像哦,高大威猛得反而像黑社會的打手……不過你面目明朗,啊,是健身院教練?抑或中學體育老師?」

「別瞎猜了,我什麼也不是,只是個又窮又懶的閑人。」

「不必再三認窮了。」可可白他一眼,「咱倆萍水相逢,我可沒問你借錢,當然我也沒錢可借給你。」

他失笑,「如果你要問我借錢,倒是沒啥問題,傾囊相助又如何。」

她噘嘴,「必是你囊中羞澀才這樣說!」

向擎一翻白眼,笑著扯個受不了的表情,慢慢挨在床頭處,一條腿垂放在床邊,一條半支在床上,眨著眼楮思考什麼。

可可坐在床尾處的椅子,抬望一眼,小臉霎時通紅。從她這角度看去,如當天在火車廂房里一般,他的姿態極其曖昧。

「呃,我走了……謝謝你的幫忙……」

他撐起身子,「嗯,不過你要小心,別把視線過久地停留在某個陌生人身上。石陽因為地理環境適宜種植罌粟,必是龍蛇混雜,要特別小心。」

「謝謝。」

向擎想了想,「還是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你收拾行李搬到這間旅館居住,算是有個照應,一會我向服務員多訂一個房間。當然這只是我提議罷了,實行與否還是由你自行決定。」

可可點頭,「謝謝,這兒的旅館很漂亮,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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