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霽雲山莊」顯得一片靜謐,尚在房間內賴床的信安,突然被床頭的電話鈴聲吵醒,響了好幾聲之後,他才懶洋洋地伸手去接。
「喂」
「程董嗎?我是總公司的安全部主任。」
「有什麼事嗎,這麼早就打電話來?」
「對不起,程董,是因為有重大的事情發生……我早上七點鐘到公司上班時,卻發現展售廳里的那顆藍鑽不翼而飛了!」
「什麼?」這下子信安完全被嚇醒了,急急又問︰「你說什麼?不翼而飛?晚上不是有值班人員嗎?」
安全部主任戰戰兢兢地說︰「有啊,但是都待在警衛室里,每隔一小時才會到四處巡邏。奇怪的是,他們什麼也沒看見……」
信安已跳下床,邊穿衣服邊氣急敗壞地吼道︰「什麼叫作什麼也沒看見?安全系統嚴密到像一座監獄,怎麼可能有人進去而不知道?」
「程董,我……我們已經報警了,現在等您過來處理。」
「那有什麼用?……等一等,昨天晚上有停電嗎?」
「停電?沒有啊!董事長您怎麼問……」
「別管了,我馬上過去!」
一掛下電話,信安立刻沖出房門,在走道上正好遇見睡眼惺松的雲洛,她一邊打呵欠,一邊埋怨道︰「哪個冒失鬼這麼早就來電?一定又是大哥的……」
信安按住妹妹的肩頭,輕搖兩下。「雲洛,是總公司打來的,‘魔咒之星’平安消失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你現在要去公司嗎?」
「對!我先叫哥斯坦起床。讓艾薇繼續睡,別吵她!」信安邊向盡頭的客房走去,邊回過頭來說。
雲洛嚇得睡意全消。「我這就去換衣服,跟你們一塊去!」說完,她疾奔回房間。
信安在客房門上輕敲了幾下,但是里面沒人應,又怕吵醒家人,他干脆直接開門進去。
「哥斯坦,哥斯坦!快起來啊!」
扮斯坦揉了揉眼楮,一臉茫然地喃說︰「不要吵,我還要睡,地震或火災都……別叫我……」
翻個身,哥斯坦又要睡去,信安索性把他拖下床。
「別睡啦!‘魔咒之星’不見了!」
「啊?你說什麼?」
不消五分鐘,三個人在走道上會合,然後匆匆忙忙跑下樓,把早起作飯的管媽給嚇了一跳。
「二少爺,三小姐,你們這麼早要去哪兒?我早餐都弄好了……」管媽驚嚷道。
信安要雲洛和哥斯坦先走,然後又折回來吩咐道︰「管媽,等一下爸媽醒了,先別說什麼,我回來再作解釋。另外,如果艾薇起床了,你叫她暫時待在家里,叫小斑把車隨時準備好,我會從公司打電話回來。」
匆匆交代完畢,信安便沖出前院,雲洛已經發動一輛跑車在等他,他跨入駕駛座,將車像飛箭一般開出大門。
一個小時後,信安一干人已趕到吉隆坡市中心的「佐英礦產」總公司大廈,門口停了兩輛警車,這時展覽會場保持原狀,全等著信安來再著手進行調查。
「董事長,這件事真的很……很奇怪,所有的警鈴都正常,可是……」安全部主任嚇得臉色鐵青地支吾著。
但願不要又是一件離奇神秘的「無頭公案」!信安保持鎮定地指揮如儀。
「派個人去安全控制室、把昨晚整個晚上所錄的安全錄影帶全部拿到我辦公室;各位警方人員,你們可以采指紋了,但是請暫時別靠近那個遭竊的展示櫃。」
一群人開始忙碌起來,信安走到已經空空如也的玻璃櫃前,看了半天,仍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怎麼可能?’紫外線防盜系統還是好好的呀……」他蹩緊眉頭,自言自語。
雲洛和哥斯坦同時抬頭望向天花板,那一圈藍色小燈的光暈依然將玻璃櫃環繞在中央,但是櫃內只剩下墊襯的藍絲絨小圓枕。「魔咒之星「真可說是「不翼」而飛!
扮斯坦百思不解地說︰「這幾乎連蒼蠅也飛不進來……」
「就是飛進來,警鈴也會立刻響起來。但是,昨天晚上沒了停電,那麼大盜又是怎麼把鑽石拿出來的?」雲洛滿臉疑惑地說。
信安若有所思地迅速環視全場一周,回來後他一臉復雜表情,退自向哥斯坦說︰「看起來是專門沖著‘魔咒之星’來的,其他那些更好偷的歐洲皇室珠寶,竟然半樣也沒少!」
「要是我,就全部都偷,好不容易躲過戒備森嚴的層層關卡,就只偷一粒鑽石干什麼?」雲洛並不知道「魔咒之星」原本買來的目的和作用,大感納悶地說。
「會不會是尚未得到最新情報的國際間諜偷的?這手法太高明了,簡直是‘來無影,去無蹤’!」信安憂心忡忡地向哥斯坦低語。
扮斯坦甚表同情地說︰「這就變成你個人的損失了。不過話說回來,也幸好南非政府沒有要求這顆藍鑽,要不然……」
沒有耽誤到維護世界和平的情報工作,信安也覺得是不幸中的大幸。
雲洛這時也踱過來樂觀說道︰「還好我們事先有買珠寶保險。不過這種離奇的失竊案情,可能還要跟保險公司打官司。」
信安倒不擔心這個。
適時一名安全人員抱來幾卷錄影帶,一干人連同警方辦案小組,立刻走進信安的辦公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在展覽會場里外不同角度所拍攝下來的錄影帶,眾人很仔細地把每一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但是除了定時巡邏的安全人員,其他連年只蒼蠅也沒錄到。
信安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向安全部主任說︰「把直接拍到展示拒的那一卷錄影帶再看一遍,這次不要快轉。對了,你在電話中說你七點到公司,那麼值班人員又是什麼時候發現鑽石不見的?」
安全部主任顯然已先查問過,立刻答道︰「是凌晨五點到六點的那一班。」
「真聰明!筆意挑值班人員最松懈的時段。七點鐘就有安全部的人來上班了,這名大盜一定對我們公司的作息表很清楚。把帶子轉到凌晨五點鐘開始看起。」信安頭腦清醒,思慮分明地說。
要把從前一天下班後到這一天清晨的錄影帶慢慢看過,至少需要同等的十二個小時,然而現在信安理出這個關鍵時段,他確信一定可以找出線索。
二十分鐘過去了,屏幕上的顯示時間一秒一秒慢慢走,畫面中仍空無一人。
突然,信安大聲喊道︰「再轉回去一點點!對,就是這里。你們仔細看一下,發現什麼沒有?」
眾人湊近過來盯住電視屏幕,哥斯坦首先喊出。「怪了!這是魔術嗎?怎麼一眨眼鑽石就在展示櫃中平空消失了?」
信安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手持遙控器將畫面來回又轉了幾遍,然後指著屏幕下方的一小行時間顯示區。「不是一眨眼!你們注意看,藍鑽消失前的時間是五點二十四分六秒,消失後卻跳到五點二十八分二十一秒,這中間將近有四分半鐘的時間不見了。」
「但是昨晚沒有停電啊!」安全部主任一頭霧水。
信安輪流看了眾人一眼,胸有成竹地說︰「是沒有停電!而是那名珠寶大盜在下手偷藍鑽之前,先把安全控制室的錄影機全部按暫停。一般錄影機在按暫停超過五分鐘之後,會自動跳回來,而小偷就是利用這五分鐘的時間下手,拿到藍鑽之後就直接逃逸了。」
扮斯坦立刻提出疑問。「那珠寶大盜又是怎麼進來的?從門口到控制室這一段,他應該也會被錄到啊!除非是事先躲在大樓里。」
雲洛也接著發問。「而且就算把錄影機停掉,還有紫外線防盜系統啊!」
這些都是神秘之處,但只要想出來,也就變成大盜留一來的破綻。
信安絞盡腦汁地快速想著,最後他恍然大悟地說道︰「如果事先躲在大樓里,而且又知道這棟大廈的電源開關控制設在哪里,那只要在這五分鐘之內把紫外線防盜系統的電源關掉,其他電源照常……」
「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有可能的人!」哥斯坦也茅塞頓開地說。
又听見這句老話!信安吃驚地瞪著哥斯坦,「你到底是誰?」
「信安,你急昏頭了嗎?怎麼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不是Z?你們說話的口氣好像。」
眾人都听不懂信安在說什麼,只有哥斯坦苦笑道︰「那句話也是我從Z老板那邊學來的,這是我們這一行應該具備的警戒心啊!我剛才說到哪里了?噢,對,我認為如果要把這棟大樓的電源和安全系統模那麼熟,那只有一種可能性——內賊!」
信安陷人沉思之中,前南自語著︰「內賊?最不可能的人……啊,糟了!艾薇……」
雲洛差點沒錯倒,她用力扯了信安手臂一下,「二哥,你秀逗了是不是?艾薇怎麼可能偷……」
「不是!艾薇有危險!快,我們快上去頂樓!」
「上頂樓干嘛?」
信安已朝電梯方向跑過去,雲洛和哥斯坦追在他後面,仍不明就里。
「直升機!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家!」信安回頭囔道。
為什麼要趕回家?哥斯坦沒有多問這一點,只是向雲洛問了個更實際的問題。
「頂樓有直升機?那……你二哥會開嗎?」
「安啦!他二十歲就考到飛行執照了,不過……我記得那好像是水上小飛機……」
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電梯門一開,三個人齊擁而入……
程家別墅內,程老照例在禪房里開始展間打坐,程太太的美容按摩師又來了,管媽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大廳里只剩艾薇一人在苦等電話。
她暗中思忖著,信安到底為了什麼急事那麼早出門?
適時程信漢背了一只高爾夫球袋走下樓來。
「艾薇,走!我送你去總公司找信安。」
「可是我在等他電……」
現在只要有信漢在場的時候,她的心里總是毛毛的,而現在又只有他們兩個人!
「我知道,信安剛才打行動電話給我,叫我立刻送你去總公司。」信漢邊看手表邊說。
「為什麼?」艾薇臉上充滿戒備。
「前幾天發生的事,你還不能原諒我嗎?是我一時沖動,可是我也知錯了,難道我們就不能化敵為友?」信漢一臉受傷的表情。
艾薇不想談這些,只退自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信安要我立刻去總公司?」
信漢微嘆一口氣。「本來信安怕你擔心,所以暫時不想讓你知道……我老實告訴你吧!今天早上‘魔咒之星’被偷走了!」
「什麼?這怎麼會……」
「大小姐,別疑神疑鬼了!我送你去總公司後,還得趕去打高爾夫球哪!我們可不可以出發了?」信漢又催促她。
一听「魔咒之星」被偷,艾薇也無暇再去想她和信漢之間的過節,二話不說地跟著他走出門外。
坐進信漢的跑車內,引擎發動後,車子緩緩駛上橡樹林大道。
不過才駛離沒幾公尺,艾薇卻從後照鏡中看見司機小斑氣急敗壞地追出來,她突然想起管媽告訴她,信安是要讓小斑送她去總公司。
她驚慌地回頭看著呆立在別墅前的小斑,她正想叫信漢停車時,這才一眼瞥見放在後座的高爾夫球袋,里面有東西掉出來,但不是球桿而是一些衣物。
艾薇掉頭瞪向坐在駕駛座的信漢,正待興師問罪,她又急中生智地想起信安叫她「不要掙扎」的一番話。好吧!豁出去了!
她伸出一手溫柔地撫著信漢的肩膀,故意嗲聲嗲氣的嬌笑說︰「信漢,你好像不是要帶找去找信安喔?」
「你在跟我演戲嗎?」信漢冷笑地說了句,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猛踩油門,車子加速朝前飛馳。
奇怪,這次怎麼沒效?萬一她掙扎起來,把信漢激得更加興奮怎麼辦?再試一次吧!
「信漢達令,你不是要去打球?說嘛,你要帶我去哪里玩?」
信漢將她的手自他肩膀移開,笑得很邪惡地說︰「讓我專心開車好不好?沒用的啦,省省你的演技吧!我告訴你,這次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決定不再跟你逢場作戲。」
「好啊!那就讓我下車!」
「不,我要帶你私奔!那顆‘魔咒之星’夠我們喝花用一輩子,你放心……」
艾薇的腦袋像被人用槍轟去一半,有沒有搞錯?要她跟一個「變態狂」私奔?那她一生不就毀了?她倒寧願去撞——樹!
這個念頭一閃過,她將心一橫,伸出手抓住方向盤用力一歪,車子跟著沖進碎石道旁的橡樹林里。
信漢一面想控制住車別撞到樹,一面失聲驚叫。「你瘋啦?」
「不是我越掙扎,你就越興奮嗎?好啊!今天我就跟你玩到底,大不了同歸于盡!」
「放開!放開……」
「說!你到底想干什麼?說呀。」
「艾薇……噢,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好,我就告訴你我要干什麼。我要報復信安,我要報復我爸爸的偏心。」
車子橫沖直撞地在群樹之間穿梭,幾經擦撞之後,後座的一片車窗玻璃碎了。信漢用力將艾薇一推,她的頭撞到了什麼東西,頓時眼前金星亂飛。
趁艾薇松手之際,信漢將車緊急剎住,然後掉頭轉彎,又飛速穿越樹林,往大門口方向奔去。
艾薇一定神,立刻朝他頭臉亂捶亂打,哭嚷道︰「你連自己家人都要報復,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他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大聲吼道︰「我是豁出去了!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沒錯,我什麼事都做得出米,我還殺了人……」
「啊!是你殺的?為什麼?」
「你還不懂嗎?信安在我爸面前風光得意,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只要能破壞的,我半樣也不放過,包括你!」
車子歪斜蹦跳地又回到碎石道上,信漢猛踩油門往大門口直沖過去,千鈞一發之際,四周頓時飛沙走石,連前面的景物也看不清。
等信漢再看清時,前方門口的正中央赫然停擋著一架直升機,眼見就要沖撞上……
信漢將方向盤猛然一打,車身一打滑,發出刺耳的輪胎摩擦聲,車尾在直升機前半公尺的地方停下,艾薇立刻乘機打開車門,踉蹌地跨出車外。
大門口,幾輛警車笛聲大作地趕至,信漢見大勢已去,氣惱萬分地趴在方向盤上又捶又打。一群武裝警員立刻一擁而上,迅速收押了異常俊美卻目露凶光的信漢。
在直升機掀起的一片風沙之中,艾薇狂奔進信安寬闊溫暖的懷里,驚魂未定地邊哭邊說︰「人是他殺的……」
「我知道,我沒想到會是自己的哥哥!」
「信安,我剛才好怕……」
「別怕!危險都過去了,現在開始我半步于也不會離開你。」
這時一名警員從高爾夫球袋內搜出「魔咒之星」,立刻跑過來交給信安。信安將這顆藍鑽在手指間轉著看,藍鑽在陽光底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信安苦笑地瞅著艾薇。「都是這顆‘掃把星’惹的禍,氣得我真想把它丟掉。」
他作勢要將藍鑽往路旁一丟,艾薇急忙拉住他的手。
「喂,別丟!你不是說要拿來當我的結婚戒……」她含羞帶
怯地低垂下頭。
情安欣喜若狂地緊摟住她,口中不斷呢噥著︰「噢,艾薇……艾薇……」
信漢被扣上了手銬,一語不發地坐在一輛警車里,幾名警員朝信安的方向走來。
「程先生,我們必須請你們一起到警局一趟。」
信安的心情一片錯綜復雜,大義滅親也是需要相當的掙扎和勇氣,他無奈地望了信漢一眼,只朝警員輕輕點了下頭。
直升機旁,哥斯坦摟著低聲啜泣的雲洛,大聲喊道︰「喂!信安,這東西怎麼熄火啊?」
信安準備前去關掉直升機引擎時,又回頭向艾薇說︰「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帶你上去看看藍天白雲。」
他說的是一個光明在望的美麗未來,她泫然感動地朝他點了點頭,拭去臉上的淚痕,一朵粲笑化蓮而生。
在真愛的輝照之下,魔咒消失了!
而愛情的甜美,才剛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