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羅馬尼亞全國各大小報章、電視媒體上,均以頭條新聞報導「機場事變」!
這一則有若超級地震般的新聞,引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輿論激戰,不但羅國政府內部起了大動搖,和鄰國保加利亞的關系也陷入了非常時期,雙方保持緊急戒嚴,並且隨時有引發軍事行動的可能。
羅國右傾民主新派的主要報紙上,顯目的標題出現在頭版--
外交部長一日二驚遇刺受綁
摩納哥黑爵士舍命救人受傷
左傾的人民共和報上則避重就輕地列著標題--
莫華部長訪美之行成效可疑
機場事變暗幕重重、眾叛親離
一家中立派報紙則說--
這是一場內外戰爭的開始!
不管各報如何議論紛紜、意見不一,不約而同的是,每家報紙均以整版的版面刊登機場事變的連續照片,從黑爵士抱著愛貓出現在機艙門口、舍身推開莫華部長逃離槍林彈雨,一直到安全官背叛劫持莫華部長,黑爵士放貓救人……張張照片有若好萊塢最新出品的動作片,緊張刺激,生動引人。
再怎麼說,凱杰救的是一條人命,就連有時候會派軍隊在廣場射殺學生的共產黨,也不得不予以褒揚一番。于是在一夕之間,黑爵士喻凱杰成為羅國家喻戶曉的英雄人物!
等新聞戰延續到第二天時,情況真可說是進入了白熱化狀態,羅國政府內部引起了新舊兩派的互相政計,欲綁架莫華部長來阻止和美國進行外交談判、開放門戶、實行改革,這究竟是「叛變」,還是「整肅」?反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看來一時之問還不是外人所能斷定、理解的。
至于保加利亞方面,執政黨推說不知道暗殺莫華的恐怖分子是誰。而一支激進的民主進步地下組織則發出聲音︰羅國和美國實施外作,無疑是犧牲保加利亞的利益,東歐市場一有美國介入,保國相對也要向美國屈服讓步,最後只有外交談判及任人宰割的份兒!
好啦,這下子到底是誰對誰錯,誰忠誰奸,誰是真正的好人,而誰又才是真正的壞人?
一場政治謎戰于焉展開,雞飛狗跳之外,還熱鬧強強滾,更慘的是,花羅國和保國兩方面均有人放出信誓旦旦的風聲——
「解救莫華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
一夕之間,黑爵士一下子變成不知道是英雄,還是公敵了,沒有人說得準,沒有人敢保證,媒體記看也開始明查暗訪,黑爵士莫名其妙地跑到羅馬尼亞來,他真正的動機是什麼?
他是真的為了私人生意,還是以他的皇室人員身分在國際外交上扮演了某個角色?更嚴重的猜測是︰難道歐洲中立小柄摩納哥,也決定介入東歐的政治和經濟市場?
看來這場謎戰一發不可收拾,越來越撲朔迷離……
※※※
杜魯克古堡
外頭風聲很緊,這兩天凱杰和純子哪兒也沒去。
這一天傍晚,布萊還在棺材里睡覺,大廳里除了凱杰、純子和維妮之外,還有特地登門來感謝凱杰救命之恩的外交部長莫華夫婦。
奈森替眾人端來了鮮美的紅莓原汁,但是除了凱杰,其它人似乎都不怎麼渴,而且臉色有點怪怪的。
在該說的交際應酬話都說了之後,莫華轉個話題。
「那殺手已經醒了,不過目前什麼也問不出來,仍然躺在加護病房。」
「怎麼會那麼巧,正好住在我工作的國家醫院里!餅兩天我回去上班,一定要去看看他長什麼德行。」維妮一臉驚詫。
凱杰沉吁片刻之後,盡量以「不干涉人家家務事」的口氣問道︰「那位安全官呢?你怎麼處置他?」
莫華面有余慍,氣憤不平地說︰「現在關在國防部的監留所里等待審判,這回我一定要把他的同黨一網打盡!」
「別生氣,小心高血壓和心髒病!」莫華大人趕忙勸丈夫一句。
凱杰靜默不語,不再表示意見。
一旁保持沉默的純子,突然面帶憂色地開口︰「部長,現在外面有一派人把凱杰視作公敵,甚至揚言要暗殺他,對于這件事,請問你又是如何處置?」
純子問得不卑不亢,卻又一針見血,這也是目前莫華最感尷尬的一件事,他揩拭額頭上的汗珠,支支吾吾的說︰「這個……倒不是我意想中的事!爵士閣下,我想派安全人員二十四小時保護你,直到你離開敝國為止,不知你意下如何?」
凱杰連想都沒想,把手一揮徑直說︰「噢,算了!」
「怎麼可以算了?凱杰,你好心沒好報,無端惹禍上身,真是有夠衰!莫華部長,請你想出個好方法保護凱杰。」純子立刻咄咄逼人地接口說。
莫華正想說什麼,凱杰卻搶先說道︰「純子,妳別擔心嘛,反正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離開羅馬尼亞了。」說著,凱杰向她使個眼色,瞄示她別再說下去。
莫華立刻又改變話題,語帶諂媚地說︰「華德爵士,你這次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我已經親自向總理呈報,總理已經下令要頒給你一枚紅星勛章,這是我們三軍將士的最高榮譽喔!」
「哎,不敢、不敢。」凱杰客氣的說。
純子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說︰「應該叫作『污星』勛章吧?要不然叫『黑星』也不錯。」
凱杰差點噗哧笑出聲來。
莫華滿頭大汗地又說︰「另外,總理也下令安排了一場柄宴,地點在希爾頓大飯店國宴廳,時間是明天晚上六點鐘,筵席中並將頒勛章給你。」
「明天晚上?這……」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非去不可嗎?事先竟然連知會、商量一下都沒有,不愧為共產國家!
莫華馬上陪著笑臉,討好地說︰「我如通時間是較匆促了點,總理也感到很過意不去,所以今天才由我親自前來邀請你。」
凱杰進退兩難地望了純子一眼。
「當然,高橋小姐也在受邀之列。」莫華職時務地立刻補充一句。
純子無可無不可地聳了下肩,轉向凱杰,「反正不吃白不吃!」
這時候維妮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眸似乎顯得更綠了,她很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對不起,我先失陪一下。純子,妳可不可以到外面走廊去一下,我有話要跟妳說。」
純子滿口答應,立刻起身隨維妮穿過一扇側門,來到外面的走廊。
「維妮,有什麼事?」
維妮畢竟年紀尚輕,心中有事也隱藏不久,她的臉拉得長長的,話帶火藥味直截了當地說︰「純子,我問妳,妳踉凱杰認識多久了?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嗯,聞起來醋酸味很重喔!純子自知在別人家里作客,當然說話不能太放肆,她答非所問地反問道︰「妳為什麼想知道?」
真是高招!沒想到自己這麼聰明,純子暗忖。這無疑是要逼維妮說出她對凱杰的感覺,或甚至是感情?
維妮愣了一愣,繼而揚起下巴哼聲說︰「因為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我認識凱杰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算什麼理由?純子不慌不忙地說︰「哦?這麼說,妳認為認識越久的人,就越有感情?這是一成不變的感情邏輯嗎?」
「請妳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維妮,我的個性向來不拐彎抹角,妳看什麼意見,請直說好了。」純子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維妮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劈哩叭啦地說︰「前天晚上我在二樓看見妳『強吻』凱杰,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隨便、不要臉的女孩,妳為什麼要勾引凱杰?為了錢嗎?還是爵位?」
哇塞,一放馬過來就這麼不客氣。純子也怒不可抑地反攻回去。
「對不起,爵位我不希罕!至于錢嘛,我家也很多,夠用啦!妳既然有偷窺狂,也看見那晚的情形,那我問妳,凱杰有不高興或推開我嗎?妳這不是白問!」
維妮氣得雙眸放出綠光,「女人一主動投懷送抱,哪個男人不乘機揩油撈一下?妳不必太神氣活現,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哪!」
純子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反擊道︰「要不然妳想怎麼樣?」
「戰--爭!」
純子啼笑皆非地搖搖頭,「你們共產國家的人都習慣把『戰爭』當作口頭禪是不是?提到共產黨,咦,妳不是有個年輕有為的歐文•雷恩嗎?好貪心,竟想腳踏兩條船!」
維妮氣得眼楮上吊,支吾了老半天才迸道︰「我跟歐文又沒怎麼樣,要妳多嘴雞婆!怎麼,我說要『戰爭』,妳就怕啦?」
「怕?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要戰就戰,要爭我也奉陪,誰怕誰啊!」
「哼!好!」
「哼!好!」
她們好像在比誰哼得最大聲。
「夠高明的話,就別讓凱杰看出我們在爭風吃醋,咱們各憑本事!」維妮又說。
「好啊!反正凱杰心煩的事也夠多了,我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听純子這麼一說,維妮立刻歪著嘴巴,冷拎地說︰「說得真好听,是我先想出來的哪。另外,我還有一個條件要求。」
純子聞言差點昏倒在地,她夸張地拔高聲看說︰「啊?這算戰爭嗎?還是在粉家家酒?」
「我不管,反正妳一定要答應我這件事。」維妮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什麼事?有屁快放!」
「這件事就跟放屁一樣簡單。我哥的身體不好,我們之間的戰爭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免得害他腦充血!」
「呃,他不是貧血嗎?如果他的血量夠的話。」
怕事就別鐵齒嘛,唉,真是麻煩!純子搖搖頭。
「純子,我不是在跟妳開玩笑!」
「知道啦,我答應妳就是。那我們從什麼時候宣戰?」
「現在……噓,凱杰走過來了。」
凱杰老遠就看見兩位女孩在爭執什麼,一走近她們便問道︰「妳們兩個在這里爭什麼?」
她們很有默契地同時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親熱地互摟著。
「我們在賞花看風景啦!」
「對,好漂亮的花園喔!」
真是睜眼說瞎話,杜魯克古堡四周的花園早就雜草叢生,就算有花,恐怕早枯干成黑色。凱杰兀自搖了搖頭,不明白這兩個小妮子在搞什麼名堂。
「奈森說歐文在門口按了對講機進來,部長夫婦也正好要告辭,妳們過來打聲招呼吧!」
「噢,那當然!」
她們露出最賢慧、最懂事的表情,一人一手地勾住凱杰的臂彎,一同前去與部長夫婦說再見。
部長夫婦才一告退走出大廳,維妮立刻想起什麼似地緊張的問道︰「凱杰,你說歐文在門口,人呢?」
「奈森按自動鐵門放他進來啦!」
「好耶!好耶!」純子拍手叫好。
凱杰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純子在高興什麼。
維妮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地低聲罵道︰「好衰!這跟屁蟲真會挑時間來纏我!」
這時他們听到歐文和莫華夫婦互道再見的聲看,不一會兒他走進大廳,一臉的興高采烈。
「原來你們都在。正好!斑橋小姐,我在門口正好踫到妳的朋友,他不辭辛勞遠道特地來看妳。」
「朋友?看我?」純子百思不解。
凱杰機瞥地想到︰會不會又是什麼刺客混進來?
兩個人還在想的時候,歐文的身後跟進來一個人,聲音響亮地大嚷︰「純子,我特地來給妳一個意外的驚喜!」
「紀梵恩?」純子和凱杰異口同聲。
看這情形八成有好戲看了,一旁的維妮露出辛災樂禍的表情。
鎮靜,鎮靜,一定要鎮靜,還要處變不驚……不過這一驚非同小呵,純子口氣不怎麼好地劈頭問道︰「紀少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梵恩得意洋洋的傻笑,「妳忘了?我家是開電視台的,全世界的新聞媒體都有報導妳和黑爵士的驚險事件。」
「那你來羅馬尼亞有何貴干?」純子不客氣地問。
「我來看妳呀!」
總算逮到機會了!維妮立刻拍手叫好,「好耶!好耶!」
純子狠狠地白了維妮一眼,然後把所有的氣都出在梵恩身上。
「既然你是來看我的,現在你看到了,恕我不方便招待,再見!」
梵恩愣在原地,沒想到純子會這樣對待他。
「純子,來看是客,妳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人家呃?再說,這是我家……呃,我是說這位先生既然是凱杰的朋友的朋友,那當然也是我的朋友!」維妮唯恐天下不亂地當「好人」。
一繞就繞了三大圈,轉得也未免太硬了吧?維妮這「白衣天使」什麼時候也改行當起「黑心惡魔」了?純子氣得牙癢癢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閉上尊口。
凱杰但感肚子里一把妒火在熊熊燃燒,越燒越高,差點就成了噴火恐龍,不過他沉住氣說︰「紀先生,難得你這麼有心,最近羅馬尼亞老是子彈飛來飛去,你的腦袋可要小心一點。」
梵恩听了猛吞口水。
「凱杰,你別嚇壞了純子的朋友。紀先生,你遠道而來,我當然得盡一下地主之誼,反正我們家空房間很多,你干脆住在這里好了。」維妮一臉假笑的說。
梵恩求之不得,連聲答應。
維妮自感贏了第一回合,得意洋洋地望向純子。
「人走哀運,連種絲瓜都會長菜花!」純子低聲罵道。
在一連哈了十幾個九十度鞠躬禮道謝之後,梵恩又像一只哈巴狗般向純子賣乖,「我除了專程來看妳之外,還帶了一整隊的采訪記看,全部實況由衛里傳回日本的NBK電視台--」
「這跟我又有什麼關系?」他還沒說完,純子就興趣缺缺地打斷他。
「噢,當然有!我打算以二十萬美金,高薪聘請你當這次事件的采訪主播,而妳本身又具有當事人的身分,這種新聞價值更高了,妳一定會紅。」
說穿了,梵恩就是想用「名」跟「利」來誘惑、討好她!純子意興闌珊地說!「你認為我缺錢花用嗎?至于采訪主播,對不起,我自認為才疏學淺,學業也尚木完成,恐怕無法勝任。」
梵恩急得滿頭大汗,不死心地說︰「純子,這可是一生難逢一次的大好機會。想想看,妳是念大眾傳播研究所的,學校還沒畢業,就成了日本電視台的紅主播,這種機會--」
純子不為所動地打斷他的話,意志堅決地說︰「紀少董,你也未免太抬舉我了吧?我不要就是不要,難道你要強迫我?」
梵恩又想說什麼,凱杰很看不過去地打岔道︰「紀先生,你省省口水吧!再過幾天純子跟我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時,樓梯上冷不防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維妮,妳也一樣!」
原來是剛睡醒的布萊,而他這句話似乎是沖著歐文•雷恩而說的!
布萊施施然地走下樓梯,他身上披了一件下擺拖在後面好幾公尺的黑色披風,右手用力一掀把一邊披到肩膀上,露出了披風里面暗紅色的高貴里子。
「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杜魯克公爵吧?」梵恩很不識相地問道。
布萊根本不理會他,徑自走到大廳中央,直直地瞅住妹妹,再一次斬釘截鐵地說︰「後天妳回醫院上班時馬上辭職,妳的機票和護照我都替妳安排好了,大後天妳就離開羅馬尼亞。」
維妮除了震驚之外,一股怒氣也涌了上來,這一切只因為她跟歐文來往嗎?
「哥,你怎麼可以強迫我這麼做?我早就跟你解釋過了,我跟歐文只是談得來的朋友。」
一提及歐文,這倒提醒了布萊什麼,他似乎有難言之隱,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歐文,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只是因為現在國內情勢一片混亂,我想讓維妮跟凱杰他們一起到摩納哥玩幾天。」
維妮一听立刻化憂為喜,興奮異常地說︰「噢,原來是跟凱杰一起走。早說嘛,這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嗯,OK,我考慮過了,我去!」
這無異是不給歐文台階下,歐文面上無光地說︰「我想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還有家務事要談,我先告辭了。」
歐文連再見也沒說,一轉身便快步往門口走去,而維妮似乎也沒有留他的意思;至于凱杰,他的反應不但是意外,還有一大堆疑問,這根本不像布萊的作風,怎麼事先都沒跟他商量呢?
「布萊--」
凱杰才一開口,布萊就用手勢阻上他說下去,並且目光掃向紀梵恩,似乎在暗示有外人在場,不便多說。
這時,純子覺得有點生氣,怎麼麻煩事越來越多?凱杰沒說話,她也不想看見梵恩那張臉,便說︰「這些事我插不上手,我先上樓去了。」
她故意不看凱杰投射過來的灼灼目光,頭也不回地奔上樓去。
她本來是來度假的,另一方面也想多一點時間跟凱杰獨處,現在可好,先是經歷一場機場驚魂,然後厚臉皮的紀梵恩又追來羅馬尼亞,而現在呢,剛跟她「宣戰」的維妮竟然要跟他們一起走?
這到底叫做好事多磨,還是一波三折?
老天爺也未免太愛跟她開玩笑了,怎麼沒事就沒事,一有事就一「拖拉庫」跟著一起來?
太陽下山了,古堡外面的烏鴉呱呱亂叫,奈森尚未到二樓來點燃燭台,走廊上一片昏暗,純子現在心情不好,更不想進她那間暗蒙蒙的臥房。
但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看見走廊盡頭有一扇未關上的房門,透出一道暈黃的燭光。她心想,搞不好事書房什麼的,想也不想便朝走廊盡頭走去。
所有的人都在樓下,她當然也沒有敲門的必要,輕輕將門推開,眼前的景象令她毛骨悚然,全身起滿雞皮疙瘩。這是布萊的臥房!
這問臥房特別寬大,每一扇窗口都以厚重的暗紅色窗簾罩遮住,牆上一面精致古典的掛鏡也用黑市蓋了起來,房內的家具件件都是手工精品。
純子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一間博物館,但是又像是埃及法老王的墓陵,因為一具非常大的黑色大理石石棺就擺在房間正中央!
這具石棺的周圍雕刻了精致細膩的圖案,因為一片黑,待純子走近一看,竟然都是一些地獄般的景象,有人面蝙蝠身的怪物,有張牙舞爪的猙獰惡魔,在棺蓋的正中央,則是雕了一具雙手交叉合抱的骷髏。
布萊真是變態到了極點!純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過她盡避頭皮發麻,仍掩不住好奇地想去推開棺蓋,一探究竟。
她伸手剛模到冰冷的石棺表面,冷不防感到背後一陣冷颼颼的微風,好像有什麼東西以飛一般的速度來到她身後。她還來不及反應,一只雪白、留了縴長指甲的手扳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動!妳可能會踫到定時炸彈的開關。」
她正想大聲尖叫,回頭一看竟是布萊!她被嚇得火冒三丈地罵道︰「早晚被你嚇死!我怎麼沒听見你走進來?」
布萊笑而不答,放開她的手之後,兀自將大披風月兌下,用力旋了一圈,丟掛在一旁的屏風上。
「我不是存心要嚇妳。妳跑來我房間做什麼?」
「我……我怎麼知通這是你的房間!我是看到亮光才……」
布萊微笑地深望她一眼,然後表情帶著一絲痛苦地把目光移開,「妳好像對我的『床』很好奇?」
「你剛才說什麼,定時炸彈?」
布萊一邊走向石棺一端,一邊輕聲說︰「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想打開這具石棺,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妳既然這麼好奇,我就打開給妳看一下吧!」
布來伸出兩根手指頭,用力地朝棺蓋上骷髏的兩洞眼窩刺進去,眼窩中突然朝天花板射出兩道陰森的紅光。
「這沒什麼好嚇人的,說穿了,這是兩道雷射光,當紅光劃過我的手掌,同時掃描辨織我的掌紋,所以只看我才打得開石棺。」布萊解釋。
純子覺得這實在是太神奇了。「除非看人跟你的掌紋一模一樣。但那是不可能的。」
布萊點了點頭。這時棺蓋無聲無息地往一邊橫蕃滑開,現出里面暗紅色的絲絨襯底。
「哇,這應該是一張『雙人床』!你睡在里面不會窒息嗎?」
「里血有空調設備。妳要不要躺進去試試看?」
這種邀請有點奇怪,不過純子想想,通常人躺在這種「東西」里面時,已經無法得知感覺怎麼樣,況且人一生只有一次機會躺在這種「東西」里面,她豈可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于是二話不說,她一腳跨了進去。
「嗯,真的很舒服,里面跟彈簧床一樣。」
她正坐著試彈性,剛想躺下來試試看時,房門口突然傳來凱杰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的天哪!純子,妳怎麼會在布萊的『床』上?布萊,我萬萬沒想到,你竟是個調戲好友的女朋友的人!」
這是凱杰第一次把她叫作「女朋友」,純子听了好窩心,不過她仍故作矜持地啐道︰「凱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試棺材好不好用。」
布萊也急急解釋道︰「好兄弟,你別神經緊張好不好?再說,我對兒女私情向來不感興趣,我現在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你進來,把門關上,我有要事跟你說。」
凱杰跨進房內,關上房門,還有些不放心地問道︰「純子,你們沒怎麼樣吧?」
純子臉紅紅地爬出棺材,沒好氣她笑罵道︰「神經!你自已不會看,我全身上下還是原封包裝哪!」
凱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放心地向布萊問道︰「我一直覺得你有話沒說,到底是什麼事?」
布萊在開口之前,先伸手到棺材內按下一道看不見的開關,棺底的絨墊突然開出一個一公尺見方的口,就像一具保險箱一般,里面放了一迭類似文件的東西。
「那一迭文件足以摧毀羅馬尼亞的共黨組織,是我多年來搜集的最高機密,從國防秘密、核子武器,到共黨高官貪污賄賂、監守自盜的資料都有。這個國家的政體的確到了需要革新改變的時候了。」
凱杰若有所思地沉想一會兒,繼而恍然大悟說,「所以你出售古堡,又想把維妮弄到國外,是因為你想向民主國家投誠?」
「沒錯。你是皇室人員,有外交豁免權,沒有人會調查你的行為,我要托你把這批文件帶出去,想辦法交給美國政府,這樣莫華部長跟美方談判時,美國就有足夠的力量牽制羅馬尼亞的老派共黨組織,抑制他們發展勢力。」
「那你呢?布萊,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
布萊再度關上保險箱,轉過身去平靜地說︰「我自然有辦法離開這里。若是維妮跟我一起出國,有人會起疑心……凱杰,請你答應我!」
凱杰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爽快的應道︰「我答應你!」
純子微嘆一口氣,無力地跌坐在行棺邊緣,這是為了一個國家的和平前途,她只能樂觀其成。
但是,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接下來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有人揚言要暗殺凱杰,現在他們又成了攜帶機密文件出境的「業余」國際間諜,她可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棄凱杰不顧嗎?
「別忘了,這件事我也有一份!」她站了起來,意志堅決地說。
這不是戰爭,而是她跟凱杰並肩作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