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杰克通完電話之後不到五分鐘,容朝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杰克打來的,只響了一聲他便立即接听,急促地道︰「喂,杰克?」
「不,我是東方A。」一道計算機合成的機械聲音傳來。「你剛才告訴杰克,說你的筆記型計算機會跟埋定時炸彈的地點互相電波干擾?」
「對,沒錯。」容朝安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想,那是我計算機上和那顆定時炸彈上的倒數定時器的電波。」
東方A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說,「你說對了,是從倒數定時器上發出的電波沒錯,但是我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埋在那里的並不是一顆定時炸彈。」
「什麼?!我、我不明白!」容朝安不禁蹙起眉頭。
「你現在不必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比定時炸彈還要棘手。杰克和其它人會馬上趕過去,看來,明天我得親自處理這件事。」
「啊?!」這下容朝安顯得更加驚訝。「你現在人在巴塞隆納?你是說,你要親自出面處理?」神秘的東方A要露面了嗎?
但是,東方A並沒有回答容朝安的問題就切斷了通話。
神聖家族教堂08:31:47
此刻已是凌晨,但教堂前的鋼鐵雕花大門仍開著,鐵門外的馬路上停了幾部大型貨車和起重機,數十名工人正忙碌的進進出出,而教堂周圍也一反平常的燈火通明,附近幾棟老舊公寓樓房的窗口上,不斷有好奇的居民探出頭來看,甚至有人朝著工人們大聲叫罵三字經,怪他們在這個時候還動工,擾人清夢。
杰克在教堂內坐鎮指揮,跟他在一起的還有警政署長、教堂建築工程委員會的代表,以及放心不下的安立奎。
棒著馬路,對街的小便場上,左紹華陪著容朝安和楚綺瑗站在地下鐵車站的出口旁,三個人都鮮少講話,靜靜看著眼前忙亂的一幕。
容朝安和楚綺瑗後來才知道,他們在教堂正殿內看到幾塊大理石塊堆得很高,倒不完全是為了節省空間,而是方便石雕家在現場雕刻一座需要用到兩、三塊大理石的巨大雕像,等完成之後,先一塊一塊的移到要安置的地方,再組合起來。
據安立奎說,每一塊大理石塊大約重八十到一百公噸,搬運移動時需要以起重機等機械輔助,才能完成任務,現在工人們需要把已經放置在教堂里的大理石一塊、一塊的慢慢搬出來,在操作的同時,還得格外小心,避免破壞了那些已經完成的廊柱和牆壁部分,讓整個過程顯得更加緩慢。
堡人們已經賣力工作了五個小時後,一共才搬移出七大塊大理石塊,容朝安和楚綺瑗都納悶著,還需要搬動幾塊大理石,才可以看到底下那顆定時炸彈,或者是據東方A所預測的,那個「不是定時炸彈」的東西?
這時,杰克和安立奎同時出現在教堂門口。兩人穿越馬路,朝對面走來的一路上,杰克一直在講著電話。
容朝安迫不及待的問道︰「找到了嗎?」
安立奎沒作聲的點了點頭。
杰克講完電話,合上折迭式手機後,說︰「我剛跟東方A通完電話。東方A和警政署長的看法一致,我們不可以輕舉妄動的取出那東西。」
「取出?」左紹華接著問道︰「你是說,那東西埋在地底下?」
杰克顯得有些不耐煩的瞅了左紹華一眼,但仍很有耐心的慢慢解釋道︰「埋在接近地面的地基里,用水泥固定住,上面蓋了一塊薄水泥板。建築委員會的人說,上個星期工人們才在教堂正殿里移動過大理石塊,可能不小心正好把石塊堆放在上面。」
容朝安問了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警方的爆破人員沒有辦法移開它?」
「是可以取出來……」說著,杰克頓了一秒。「等等,我見過那張臉!我從來不會忘記每一張我見過的臉!」
眾人同時朝杰克死盯著的方向望去,在馬路的另一邊,靠近教堂的另一個地下鐵出口附近,一名男子正鬼鬼祟祟的朝他們這里窺視著。
杰克朝那名男子大聲吼道︰「喂,你!站住——」
見狀,那名男子急急奔下通往地下鐵站的樓梯。
在教堂外一共有四地道下鐵出入口,杰克朝左紹華和容朝安丟下一句,「你們兩個分別從另外兩個入口下去!」
杰克一說完,就朝方才那名男子跑下去的入口狂奔而去。
安立奎止住正想行動的容朝安,急急地道︰「你在這里陪綺瑗,守住這邊這個出入口,我跟紹華下去就好!」
左紹華低聲嘀咕,埋怨了句,「我最討厭跑步追人了。」
說著,他拔腿就跑向比較近的一道樓梯口,安立奎別無選擇,只好像杰克一樣奔過馬路,封住另一個地下鐵出入口。
楚綺瑗和容朝安忐忑不安的守在原地,她忍不住問︰「萬一那個人真的從這道樓梯跑上來怎麼辦?」
容朝安把筆記型計算機的背袋交給她背著,兩眼直盯著地下通道,一邊安慰著她說︰「別怕,好歹我也是當過兵的!」
當地下通道傳出兩聲槍聲時,容朝安立即護著楚綺瑗蹲,隨之而來的是一些地下鐵乘客的尖叫聲,以及從四個出入口分別奔出來的乘客們。
容朝安和楚綺瑗繃緊神經等了幾分鐘之後,杰克和左紹華持槍押著那名陌生男子走出地下鐵,同時,安立奎也上氣不接下氣的從對街的出入口走出來。
「這個人……就是阿魯汗!」杰克喘著氣向容朝安道。
留著短八字胡、巴基斯坦籍的阿魯汗,看上去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斯斯文文的像個尚在就學的大學生。
左紹華邊喘著氣,邊苦笑著說︰「這小子竟然有種回來監視他埋在教堂里的『杰作』,但是他今晚走狗屎運,錯過了最後一班地下鐵!」
容朝安再也捺不住性子道︰「杰克,你還沒告訴我,他埋的『杰作』究竟是什麼?」
左紹華搶在杰克開口之前回答,故意說中文氣杰克。
「那是一個導航器,今天早上九點鐘後,將會有一枚洲際巡曳飛彈從某個地方發射,然後一路循著這個導航器的方向飛來。如果我們現在破壞了導航器,很可能就馬上啟動了那枚巡曳飛彈!」
阿魯汗雖然听不懂中文,但是他似乎知道左紹華在說什麼,而且留著小胡子的薄唇上有著一抹得意的笑。
容朝安心一沉,終于明白為什麼東方A會說這件事比定時炸彈更棘手。
他無力的說,「看來這會是個最漫長的一夜,也將會是我這一生中最難熬的八個小時。」
最後的審判00:04:59
因為擒獲了恐怖分子阿魯汗,容朝安等人在警察局待到凌晨三點多,才回到下榻的飯店,但是每個人都了無睡意,眾人又坐在飯店大廳里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回休息。
回到房間後,容朝安和楚綺瑗的心情都和其它人一樣,他們都不明白東方A最後那句話是何道理——
就讓飛彈發射吧!
容朝安和楚綺瑗和衣相擁躺在床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訴說著心里的擔心,之後才合眼假寐。
早晨七點鐘,兩人已經起身準備就緒,下樓和其它人會合,共進早餐,八點鐘一到,安立奎已神色凝重的坐在黑色轎車里,在飯店門口等待他們。
一行人抵達神聖家族教堂時,便注意到教堂的大門上掛了一塊公告,上頭寫著「今日關閉,暫停參觀,工地危險,請勿靠近」。
教堂四周的道路都已經被警方封鎖隔離,人車皆不準進入,而且有無數警察在此維護秩序。
容朝安和其它人在教堂對面的小便場和警政署長及教堂相關人員會合,每個人都靜默無語的看著對街的教堂高高的矗立著,空氣中彌漫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緊張氣氛,尤其看到在附近待命的消防車和救護車隊,更加令人心驚。
楚綺瑗緊緊抓住容朝安汗濕的手,忍不住低聲道︰「我們接著是會見證到東方A的奇跡,還是眼睜睜看著這座大教堂夷為平地?」
容朝安勉強說了句安慰的話,「我們每個人都已經盡力而為,現在只有听天由命了。」
容朝安的筆記型計算機就擺在安立奎的轎車車頂上,每個人都是又怕看,又不得不看著那一排正在倒數的數字。
最後五分鐘了……
這時,除了杰克之外,其它四名會說中文的人同時听到他們的手機響了起來,大家也都馬上知道這是東方A獨特的聯絡方式。
容朝安接听時率先開口︰「東方A,你人在哪里?」
東方A計算機合成的聲音,在一片轟隆隆的聲音中不疾不徐的傳來。
「再過十秒鐘,八、七、六……抬起頭來,我就在你們上面!」
杰克隨著四個人一起抬頭望向天空時,一架先進的F-35「閃電二號」戰斗機,挾著巨大撼人的火力,從教堂上方低空飛過。
一向最多只表現出似笑非笑表情的杰克,這時突然哈哈大笑的歡呼著,「喔呼——太酷了!」
嚇眾人一大跳的是,隨即有另一架同型的戰斗機緊追在後,第二次以強勁有力的引擎聲將大地震撼得評評悸動。
「各位,在我後面的,是西班牙皇家空軍里最卓越的戰斗機飛行員,禿鷹!」
正在听著手機的四個人,同時听見東方A改用英文跟另外那名飛行員通話。
「禿鷹,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東方A!一切就序!」
「最後一分鐘!倒數……」東方A說道。
容朝安和其它三人同時看向車頂上的計算機屏幕,那最後倒數的六十秒似乎跑得特別快。
51、50、49、48……
警政署長頻頻拿手帕擦著額頭上流個不停的汗水;教堂的工作人員這時全都跪在地上,手在胸口畫十字,然後兩手伸開,掌心朝上,每個人望著蔚藍的蒼穹,開始喃喃祈禱。
「禿鷹,我偵測到一枚洲際巡曳飛彈,從北非摩洛哥的山區發射出來!預計擊中目標時間,六分三十八秒!」
「我也看到了,東方A!」
「禿鷹,飛彈交給你了,我去北非繞一圈!」
「沒問題!」
接著,東方A改以中文向听著手機的四個人說道︰「各位,Iamwatchingyou(我在看護你們)!先失陪了!」
通話結束後,四個人同時凝視著萬里無雲的晴空,兩架戰斗機以優美驚人的弧度分別飛往兩個方向。
楚綺瑗喜極而泣,噙著淚水含笑轉頭向容朝安說︰「誰說北非地區太貧窮?誰說摩洛哥沒有恐怖分子?」
六分鐘後,警政署長接到禿鷹回報的電話,表示巡曳飛彈已在巴塞隆納外海的空中被摧毀。
又過了十分鐘,在場的每個人的行動電話皆同時響起,東方A傳來捷報,北非摩洛哥恐怖分子的秘密基地挨了他四枚飛彈,已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