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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夢時分 第5章(2)

這時,邢笠恆的目光越過瑪姬的肩膀,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袁儷娸正有些舉足不定的立在那里。

她跟蹤他來倫敦嗎?

邢笠恆的心狂跳著,他有種想要奔過去擁她入懷的沖動,但是他強忍住了,甚至在一念之間,他有了個長痛不如短痛、逼她遠離他的方法。

他突然一把將瑪姬摟進懷抱里,用吻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但是他有所防範的咬牙閉緊雙唇,以免她不安分的舌伸進他的嘴里,同時像跳探戈般把她往一邊斜斜一傾,于是,以這個姿勢和角度,他可以在吻瑪姬的時候,兩眼直直的盯看著一臉愕然的袁儷娸。

他清楚的看見袁儷騏臉上的受傷表情,她好像被人當場羞辱或是摑了一巴掌,激動的情緒讓她的粉頰泛起紅潮,她極力抿住的嘴,似乎克制著自己不要哭出來,她的身子僵硬而挺直,兩手也握緊拳頭。

但是,袁儷娸同時注意到邢笠恆正注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因此她不會讓他得逞,也不會讓他有任何一絲勝利的感覺。

如果他是要教她難堪的話,那他的目的達到了,但是,她絕不讓他看見她倒下去,她要他看見她依然頂天立地、處變不驚的穩穩站住雙腳。

于是,袁儷娸勉強擠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勇敢的朝邢笠恆走去。

由于邢笠恆只顧專心看著袁儷娸,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因為抱著瑪姬的姿勢不對,把她裝著寵物狗的提袋用力的夾在兩人中間,這時只听見那只可憐的吉女圭女圭驚惶失措,拚命的尖聲哀叫。

邢笠恆看見袁儷娸不但沒有掉頭走開,反而朝他大步走來,他頓時亂了方寸,也立刻放開瑪姬。

「噢……我的亨利!」心花怒放的瑪姬頻頻喘氣驚呼著,又笑又眨眼的盯著邢笠恆看,滿面春風。

冷不防,袁儷娸拿出一張國際記者證在瑪姬的面前晃了一下。

「對不起,借過。」袁儷娸朝瑪姬露齒一笑,但是那抹笑容非常短暫,馬上板著鐵青的臉向邢笠恆改用中文說︰「我只耽誤你三分鐘,說完話就走人。」

邢笠恆楞了一下,蹙起兩道濃眉,看見她的眸光中有情緒閃現,就像人臉上的表情,不同的是,眸光中的情緒是要憑感覺,要配合著眼楮四周的表情,才能解讀。

他剛剛在袁儷娸的眸光中看到的是一把妒火正熊熊燃燒嗎?她在吃瑪姬的醋?

邢笠恆只思忖了一秒鐘,然後一語不發的側身讓袁儷娸經過他身前,徑自進入貴賓室里。他立即跟了進去,在瑪姬還來不及尾隨著進入之前,他已順手用力把房門關上。

「有何貴干?」邢笠恆故意以冷冷的語氣說話,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看著她,也不能和她獨處一室太久,不然他有如猛獸般的就會破柵沖出,讓他像一只發情的野狗,往她身上撲去。

「在‘名義’上,你是個結了婚的人,你剛才那種舉動,不怕被哪個記者偷偷拍下,賣給八卦雜志?怎麼,‘老婆’沒跟來?」袁儷娸也不甘示弱,語氣尖酸刻薄的刺激他兩句。

「哼!那個名義上的老婆,她至少知道她愛的是哪一個,不像有些人……」邢笠恆霎時止住話。他本來只是自我嘲諷的暗示自己此刻矛盾的心境,不料也同時影射了袁儷騏剛才那副醋勁大發的模樣背後的動機。

只見袁儷娸羞紅了臉,好像秘密心事全讓人抖了出來一般。

她惱羞成怒的從牙縫里迸出氣話,「別太抬舉了你自己!我說過,三分鐘,絕不多留!」

他想過了,長痛不如短痛,于是佯裝冷血無情的凜然道︰「如果你這次來,是為了我前幾天的態度,你可別巴望我會說什麼好听話。」

她冷哼了一聲駁斥道︰「是英雄好漢,哪怕人半路打劫?我媽也是咬著牙根生下我的,我沒打算讓人作踐!只是感情上我念在我們有那麼一段,花了國家的機票錢跑來警告你一聲,我的上級長官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接下來用的會是極端手段,把兔子從樹洞里用煙燻出來,不管你是不是東方A,你們‘防恐特煞’很快就會在近期內感覺到那股灼燒的熱浪,東方A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什麼極端手段?」邢笠恆問話的口氣已經溫和不少。

「很抱歉,我的軍階不夠高,所以不知道,但是,我想讓你知道的是,我這一趟回中國,就會立刻呈上報告,承認我任務失敗,若是受到什麼處分,我心甘情願,只要我不必再見到你!」袁儷娸把臉別了開去,強抑住內心翻騰的思緒,不願意讓他看見她的苦楚。

但是,即使沒有看見她的臉,邢笠恆也感覺得出她內心的掙扎,這一別也可能是永遠生離,原來她也舍不得。

邢笠恆自己最清楚,如果一名情報員會產生妒意、不舍和痛苦,那就表示這名情報員的諜報生涯也走到了盡頭,只能做一個平凡的普通老百姓。

他只能暗自祈禱,希望她回到中國之後,至少還能當個飛行員,或是個軍人。

袁儷騏已經把要說的話全都說完了,于是掉頭朝房門走去,準備離開,然而邢笠恆卻月兌口而出喚住了她。

「儷娸!」他第一次喚著她美麗的名字,聲音中卻充滿了離別的傷感。「我只想問你……像我們這樣的人,有可能真正擁有一份感情嗎?」

袁儷娸一楞,沒有料到在這種分道揚鑣的時刻,邢笠恆竟然會問她這個沉重的問題。

她伸出的一只手已經放在門把上,楞楞的想著,好像照相機上一個瞬間定格的畫面,這個畫面將永遠烙印在邢笠恆的心中。

「我以前曾經擁有過,後來,他空難殉職了。他也是個飛行員。」袁儷娸在頓停斂神的片刻合起雙眼,但是在腦海中,她看見的只有邢笠恆的臉——一張戴了人皮面具的臉。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過去,更不許自己想現在,兩串淚水又無聲的滑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過……」邢笠恆喃喃的低語。

袁儷娸驚訝的張開了眼,但是她不敢回頭去看邢笠恆,因為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永遠回不了中國了。

「告訴我,我想知道。」邢笠恆帶著一絲祈求道。

「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只要你敢去愛,而且不怕受傷害,那麼,是你的就永遠跑不掉,不是你的,你再怎麼追,也永遠追不到。」

袁儷娸說的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說完,她便開門走了出去。

邢笠恆含著淚,將拳頭堵在嘴上,咬在兩排牙齒之間,克制自己不要將她喚回來。

「你怎麼啦?」門外的瑪姬滿頭霧水的問道。

「像你這種對愛情只有幻想的人,是永遠不會懂的。」邢笠恆一說完便徑自離去。

他必須在記者招待會開始之前趕快和某個人聯絡。

當邢笠恆在公共電話上撥著一串號碼時,紛亂的心中正想著,如果袁儷娸跟他的一切都只是逢場作戲,那她無疑是虛擬了一個愛情空間,讓他墜入情網,把他拿來跟有「愛情幻想癥」的瑪姬相比,又有什麼兩樣?更何況在他遇見袁儷娸之前,他已經是個頭殼壞掉,腦子破損,連真實和虛幻的記憶都分不清界線的「魅影」了!

電話接通了之後,邢笠恆打起精神來說話,「杰克,你現在人在哪里?」

和杰克談了約莫五分鐘,他使用的電話卡便通知他點數即將用完,BBC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也奔過來,催他前去會場。

來到會場外,他看見「MOTEC」的總裁走了過來,朝他含笑招手。

進入了記者會會場,邢笠恆舉目環視著一片黑壓壓人群的會議廳,尋找著袁儷媒的身影,但是他發現,袁儷娸早已經離開,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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