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總有它難以理解之處。
薇虹不知該如何清楚解釋對易少昂的復雜感覺,一如她對愛情的困惑。
她氣他花心,明明有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還招惹她,害她愛上了不可能屬于她的他;她氣他說過那麼多的花言巧語,做過那麼多溫柔體貼的舉動,害她到現在還牢記心里,揮之不去,三不五時就冒出來騷擾她的思緒……對他是愛是怨,她都快分不清了。
有時候,她會恍惚地覺得,在普吉的那七天就像是一場夢,然而,心頭糾結的情緒卻又那麼真實。
三個月來,她沒有一天不想他,可每次,往往都以鼻酸落淚做終結。
想他想得最苦澀的時候,她也曾經強迫自己這麼想--不過短短七天罷了,有多愛?真有這麼難以割舍嗎?說不定人家只當她是消遣的點心罷了!她干麼要這麼不爭氣地念念不忘?反正,她也沒什麼損失嘛!
「唉……」對著計算機中的屏幕保護程序畫面,薇虹幽幽地嘆息。
午餐時間,同事們都外出用餐去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她一個人,空調寂寞運轉的聲響,凸顯出她的孤單。
或許,和易少昂在一起時的快樂太清楚,才會襯出他不在時的強烈孤獨吧?
在父親公司里工作快兩個月了,她始終心不在焉。
誰說離開他沒什麼損失?她的心根本就遺落在他身上,損失可大了!
就算她很努力地想找出易少昂的缺點,對自己遺失的心隔空喊話,卻依然沒用︰因為她沮喪地發現,她竟找不出他的一絲缺點來說服自己不愛他!
她愛他。縱使明白她不是他的唯一,他也佔據了她所有心神。
那時憤然離開,是覺得斬斷孽緣應該快、狠、準,可現在她卻悔不當初。
她太過沖動了,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才是。解釋得了,那他們還可以繼續愛下去;解釋不了,說不定就能斷了她的情,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惆悵揪心。
如今,失去聯系,即使愛他也是枉然了……不爭氣的淚水在眼眶內聚集。
「請問,任薇虹小姐在嗎?」門口,一名男子揚聲探問,打斷她的思緒。
薇虹站了起來,朝外望去,只見那人身穿綠色圍裙、手捧精美花束,顯然是花店人員的打扮。
又來了!她拉下臉。「沒這個人!」沒好氣地應道。
男子納悶地看著送貨單,又對照外頭的門牌號碼確認過一遍。「小姐,客人指定的就是這個地址耶,樓下的管理員也說這一樓是任氏企業沒錯啊!」
她無奈地撇了撇嘴。「是吳世成訂的花對吧?」其實,謊稱沒這個人也不是辦法,店員回去查清楚後還是會再來。
「是的,妳怎麼知……妳就是任小姐吧?」男子露出笑臉。
「嗯。」她一點頭,他就遞上單據讓她簽收。「花你送到了,我也收了,但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潦草地簽了名字,地面無表情地瞥著遞上前來的花束說道。
男子不解地看著她。
「幫我把花解決掉,要丟掉、要轉賣、還是要拿回去送你媽媽都行。」她和顏悅色地沖著他笑。
「嗄?!」反應不過來的呆滯。
「鈴--」
電話鈴聲在此時響起,薇虹旋身回座位。「麻煩你了,謝謝。」臨走前還道了聲謝。
男子搔搔頭,一臉遲疑,但見她看也不再看一眼,只好又捧著花離開,反正她簽收過了,他就能交差。
「任氏企業你好。」接起電話,薇虹有禮地開口。
「Vivian,收到花了嗎?」彼端,吳世成討好地軟著嗓音。
听出是他,她端出耐性,深吸一口氣。「丟了。」
前陣子,吳世成不知哪條神經線沒接好,又開始來向她大獻殷勤,薇虹不堪其擾,可是他又屢勸不听,她實在莫可奈何。
「今晚有空嗎?」他不以為意,提出第N次的邀約。
「沒空。」
「那明晚呢?我想……」
「我不想。」
「欸,別這樣嘛,我是很有誠意的。」他的口氣很痞,像是不屈不撓。
「你的誠意在普吉就表示得夠清楚了。」她意有所指地嘲諷。
他那些下流、沒品的行為和卑鄙的算計,她記憶猶新,現在還想要挽回她?哼!作他的白日夢。
再說,她整顆心都給了易少昂,哪里還容得下其它人?更遑論是這原形畢露的吳世成了!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妳再給我一次機會嘛!」他死皮賴臉,端出全天下女人都會嗤之以鼻的借口。
有夠煩!「我已經作了全天下女人都會作的決定,不可能再給你任何機會。」她篤定地說。
「錯過我,妳會後悔的。」
「接受你,我才會後悔。」她受不了地翻白眼。
「不要緊,我明白妳還在氣頭上,等妳氣消了,就會回心轉意了。」
厚∼∼怎麼有這麼白目的人?她肯定他是故意的!
「你是番仔嗎?我們不可能了,你到底听懂不懂?」她的氣質已經被他煩得蕩然無存,插起腰幾乎對著電話咆哮,幸好辦公室目前沒人。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
「喀!」沒有美國時間听他唱哭調,她果決地掛上電話。
心情已經夠差了,而吳世成每次出現,只會更提醒她對易少昂的思念,這樣惡性循環,她就永遠都別想從惡劣心情中走出來了。
「鈴--」
她還沒平復煩躁的思緒,電話又來打擾。
「任氏企業你好。」這次,她的口氣帶著不耐,以為又是厚臉皮的吳世成。
「薇虹!不好了……」彼端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媽?怎麼了?」從沒听過母親這樣無肋惶恐的語氣,她心一緊,立刻感受到事情的嚴重。
「妳爸剛剛被送進醫院了。」母親?述時還摻雜了哽咽聲。
「怎麼會?!」她不禁駭然驚呼。這噩耗在瞬間掏空她的心,她頓時茫然得不知所措。
「妳快來吧!我們在……」任母說出他們在哪間醫院後,便匆忙地掛上了電話。
一時之間,薇虹難以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還傻愣愣地坐在原位。
在她心里,父親像座山,屹立不搖地支撐起他們的家庭,讓她和母親衣食無虞,過著幸福安穩的生活……她從沒想過,他會有倒下的一天!
午餐時間結束,同事們的談笑聲由門外傳來,她才如夢初醒地回神。
她臉色蒼白,神情慌亂,草草地收拾桌面,背起皮包,在門口隨手捉了個同事,要求代她向主管轉告有急事需要請假,便直奔下樓,搭出租車直奔醫院。
同一時間,被掛了電話的吳世成,瞪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臉色乍青忽白,怒氣飆竄。
方才,他拉下臉好說歹說的,但事實上︰心里已對薇虹的傲慢態度訐譙到無力。
媽的!賤女人!約了她無數次,對她一再討好,她非但一點面子都不給,還得了便宜又賣乖,對他始終冷言冷語沒好氣,真以為他不能沒有她嗎?
若非不甘心輸了上次的打賭,他又接下朋友們提出困難度更高的新挑戰--三個月內,讓和他決裂的任薇虹回心轉意,並且爬上她的床,就可獲得一輛全新的BMW325。他才不會放著那些對他百般討好的女人們,而犯賤地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任薇虹的冷。
其實,高級房車不是最主要的因素,他吳世成的名聲和面子才是重點,為了不讓朋友們嘲笑他魅力大減、搞不定任薇虹,再怎樣,他也得想辦法扳回這一城不可!
哼!既然她如此不識時務,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就別怪他不擇手段了!
電視上,一則顯眼的廣告在某個時段,同時在每一台強力播放,誠摯懇切的尋人內容、俊朗主角的卓越身分、深情痴心的憂郁神情,使得廣告才播出一天,就成為許多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便告中的男主角甚至還深情款款地對著鏡頭說--
Vivian︰
分開至今已經三個月,這些日子,我心神不寧、寢食不安,不敢相信才一轉眼,妳就從此毫無音訊。
我們之間不該是以遺憾結東的,多麼期待,未來能有妳在身旁陪伴。
事情不是妳所想的那樣,妳完全誤會了,一切都是她的惡作劇,只要妳跟我聯絡,我們可以面對面澄清。
請妳給我們一次機會,不要讓這段珍貴的感情白白逝去。
如果,看到這則廣告的您,正好是Vivian的親戚朋友,懇請您將這訊息告訴Vivian,我是易少昂,我在找她、在等她……
便告未了,打上了明越集團的地址及電話。
行事向來低調的明越總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大張旗鼓地弄了個同時告白兼尋人的廣告,無怪乎特別受到矚目。
「Vivian會看到這則廣告嗎?」易少昂看著掛在牆上的電漿電視,心情是既期待又怕希望落空。
「你還挺上鏡的,那個導演把你拍得不錯。」應仲天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口吻帶著調侃。
易少昂將銳利的目光化作冷箭,狠射向他。
「是你自己說先買某些時段的電視廣告就好,不肯用平面廣告同步進行的呀,就先播兩天試試,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應仲琳拉起笑容安撫。她現在是戴罪之身,已經沒膽子再開易少昂的玩笑了。
就在此時,內線電話響起,易少昂按下按鍵,秘書沈穩的嗓音在辦公室里傳了開來--
「總裁,有位Vivian小姐要見您。」
頓時,在場三人皆神情一亮,面面相覷。
「來了!」應仲琳雀躍地跳起︰心想自己終于把Vivian找回來,總算是功過相抵,可以得到易少昂的原諒了。
「快!快請她進來。」易少昂欣喜若狂,話還說著,人就已經起身要出門迎接
在響起俐落的敲門聲後,秘書立刻領著「Vivian」進門︰正準備迎上前去的易少昂,乍見那張面孔竟戛然止步,震愕得忘了該如何反應,額際也流下一滴冷汗。
應仲天表面上仍維持鎮定地坐在原位,但內心十分驚恐。
不會吧?!他的麻吉眼光這麼「好」?
「妳哪位啊?」最先反應的是應仲琳,她被電擊到似地大叫。
「我是Vivian啊!」女子羞澀一笑,報上名號。
小丸子黑線登時出現在眾人臉上。
「我看妳是如花吧?!」仲琳差點沒暈倒。
應仲天在一旁憨笑?得快內傷。
他以為能見著她了,沒想到……大失所望的感覺就如同從雲端跌下,易少昂頹喪地嘆了口氣。
「小姐,很抱歉,妳不是我要找的Vivian!」維持著該有的風度,他扯唇對女子說道。
「Miss張,快送她出去吧!」仲琳很忍耐地對秘書擺擺手。
她們一離開,應仲天終于爆笑出聲,惹來易少昂和仲琳的白眼。
「Vivian就算看到廣告,肯不肯來還是個問題。」坐回辦公桌後,易少昂單手支額,煩惱地低喃。
「無論如何,總是要試試嘛,這麼做也是沒有方法中的方法啊。」其實她也沒把握,畢竟當時她對Vivian掰得煞有其事,傷透了她的心。
「嗶--」
內線電話又響起,秘書說著同樣一句話,但這回,大家不再那麼歡喜雀躍了。
丙然,進門來的第二位也不是他們所要找的人。
「噗∼∼」應仲天憋不住了,很不給面子地當場噗哧笑了出來。
易少昂已經無力維持風度,說客套話了,只覺得自己「鬢邊嚇嚇叫」。
最後依然是由仲琳下指令送客。
「厚,走了如花,居然又來一個『上流美』?!待會兒該不會連莉莉也來了吧?」門一關上,她不可思議地怪叫。
陰鷙目光掃來,她頸後涼颼颼的,起了一陣「加冷筍」。
回頭一看--嚇!少昂哥哥正怪罪地瞪著她哩!
「餿主意。」他言簡意賅,意味罪加一等。
仲琳咽了下口水,瞪向一旁納涼的哥哥。這主意明明是哥哥起的頭耶!
「我真搞不懂這些女人的腦袋里裝了什麼?就算她們的英文名也叫Vivian好了,但是她們明明跟少昂哥哥不認識嘛,這樣來冒認有啥意思咧?難不成指望我們每個人正好同時眼楮月兌窗,把她們當成是我們要找的人?呿,浪費我們的時間,傷害我的眼楮……」愈說愈覺得受不了,她開始在辦公室內爆走。
「妳看過Vivian的模樣,接下來要是再有人來,就由妳先過濾。」迅速判斷出廣告效應會引來多少Vivian,易少昂當機立斷地下令。
「好,沒問題。」仲琳爽快地領命。
她如果知道自己在兩天內得過濾三、四百位Vivian分身,看得眼楮快扭到,就不會接受得如此爽快了。
從接獲父親入院消息那天中午匆匆前往醫院,等到薇虹再回到家時,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了。
任父這一病,病得可不輕。經年累月的壓力與操勞,使得他的身體機能早就出了問題,只是平時並沒有多加注意,使得這次的心肌保塞就像個引信,許多毛病都陸陸續續地被檢查出來,讓人十分擔心。
而導致任父突然病倒的原因,則是事業方面出現了財務危機。
任氏企業以傳統制造業起家,近年來隨著大環境的轉變,小型企業生存不易,所幸其本質扎實,才能安安穩穩地撐過;然而就在一年前,任父為了想擴充經營,大膽投注了一大筆資金在大陸設廠。
原本一切都還算順利,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運作,可是調派到那里駐守的總經理卻卷款潛逃。
由于事發突然,任父根本措手不及,使得任氏元氣大傷,現在大陸廠停擺,就連台灣的公司也有資金周轉上的困難。
為了調頭寸,他拉下臉,四處向一些曾有生意往來的朋友們籌借,忙得焦頭爛額,但……或許因為經濟不景氣,大家忙著自掃門前雪都來不及了,期望有人雪中送炭,那無疑是異想天開。
幾日來,任父看盡現實的臉孔,仍是求助無門,眼看財務日漸吃緊,肩上的壓力是愈扛愈重,終于承受不住。
這些事,任父是能瞞則瞞,沒讓家人知曉,如果不是他突然倒下了,薇虹和母親也還不知道。
想起病床上突然蒼老許多的父親,薇虹一陣心疼鼻酸。
身為家中的獨生女,她卻從沒關心過這些事情,一直以來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目前已經進公司工作,但也還沒真正進入狀況,對于公司內部的事情,可說是一竅不通。
如今任氏遭逢這樣的難關,還多虧了有副總經理代為管理,而她,卻無能為力……
洗去一身疲憊後,她躺在床上,睜著困倦的眼怔望天花板,雖然感覺很累,卻怎麼也睡不著,腦袋里亂烘烘的,一顆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煩惱父親的身體,公司的資金同時也是一大問題。根據初步的了解,至少要七、八百萬才能夠解決困境……這麼大一筆數目,要怎麼做才能籌得到?
薇虹跳起來,翻身至一旁的化妝台,拿出壓在抽屜最深處的存折。
那是她打小存下的壓歲錢,每年只有一次存入的紀錄,二十三年來,不曾提出來用過,沒啥理財概念的她,也沒去記累積了多少。
「嗄,才三十幾萬……連十分之一都不到……」看著存款簿里的數字,她失望地噘唇低喃。
就在她苦思之時,充電器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擱下存折,她拿起電話,看著來電顯示,陌生號碼在屏幕上閃爍著。
「喂。」她蹙起眉頭趕緊接听,一顆心吊在半空中,就怕是父親有什麼突發狀況。
「Vivian,我終于打通了!」相較于她的緊繃,吳世成的興奮口氣在此刻听來特別刺耳。
差點沒嚇死她!薇虹放松地重重吐了一口氣。
這家伙好好詐,知道她如果看見來電顯示是他,一定會切掉,所以這會兒就用陌生號碼騙她接听。
「拜托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她一字一字地咬牙切齒道。「我很忙、很煩,沒時間跟你拾杠,請把你的心思用在別人身上吧!」
「欸,等等,妳這次不听我把話說完,絕對會後悔。」吳世成趕緊聲明,以免下一秒又被她掛電話。「我今天打給妳,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妳談。」
他是絨桍子弟,成天吃喝玩樂,上班也是上好看的,能有什麼重要事?薇虹撇了撇嘴沒說話,但沒掛上電話,就代表還願意勉強分給他一滴滴耐性。
「妳爸公司的情況我听說了。」
他消息還真靈通!「那又怎樣!」薇虹垮下臉,沒好氣地說。
「嘖!別老像只刺蝟,面對可以助妳家一臂之力的救星,這不是該有的態度哦!」他跩了起來,在電話那頭笑得不懷好意。
她心跳快了一拍,但仍故作鎮定地問︰「什麼意思?」她有沒有听錯?他是說他願意幫她家的忙?!
吳世成沒有直接回答,清了清喉嚨徑自續道︰「我打听過了,任氏近來投資重心都在大陸新廠,大筆資金卻全被人卷走,現在正急需資金周轉,否則別說還有貨款得付,就連下個月初的員工薪水都要發不出來了。其實呢,幾百萬對我爸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椿,但他知道我們倆鬧分手了,已經是非親非故,所以才猶豫該不該借……」他口氣十分炫耀。
想來,是父親曾去向吳世成的爸爸開過口了……薇虹揪緊了心。四處求助卻屢遭拒絕的滋味一定很難堪!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們兩人沒分開,你爸爸就會願意伸出援手?」她沉聲確認。
「沒錯。我想,現在一定是沒人肯幫你們了,否則妳爸也不會急得病倒。看來,我可是你們家的唯一希望哦!3之前苦無對策,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要利用她這個弱點,達成自己的目的。
況且投資任氏也可能是個不錯的決定,除了任氏基礎不差、獲利穩定外,他可以藉此牽制任薇虹這個難搞的女人。
另外,就算借出八百萬,能因此賺到兩百多萬的跑車,屆時就算任氏還不出來,大不了叫爸爸接收本質不差的任氏,怎麼算都劃得來!
「……」她沉默了。
朋友當中,就屬吳世成的家境最富裕,他說能幫上忙,可能性很高,只是……接受了他的幫助,等于欠下人情,恐怕以後無法理直氣壯地拒絕他了。
然而,他說的也是實話,目前願意幫任氏的,也只有他們家了。
「電話里不好說話,先出來吃個飯,順便談談吧!」有了這個好理由,他就不相信她還會繼續拒絕他的邀約。
「好吧。」不出他所料,再勉強,她也是答應了。
絕對不要懷疑,這世界有多現實。
這頓飯,薇虹吃得百味雜陳。
吳世成的態度又變了,之前想挽回她的諂媚討好、輕聲細語,全都像不曾發生過,取而代之的是跩得像二五八萬似的死德行。
她想鞏固起自己的氣勢,可一想起父親,那想要盡力為他分憂解勞的心意,便會瓦解她充斥胸臆的不悅和排斥。
沒辦法,人家說無欲則剛,她現在有求于人,就必須折腰,再怎麼討厭,她也得忍受著跟他一起用餐;畢竟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辛苦半輩子所創造的事業就這麼倒掉,而她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哪怕只是一絲絲的希望,她都得牢牢捉住。
然而吳世成卻提出了這樣不合理的條件--
和好如初、簽下借據以換取八百萬支票,甚至可惡地要求憑據上的日期得空白,以免她錢兌了現,卻反悔和好的約定。
原本解決困境是當務之急,她也沒有太多掙扎的余地,應該識時務一點,將尊嚴放兩旁,把利字擺中間,可是……吳世成真的令她反感到極點!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忍受和他在一起的痛苦!
在她的躊躇猶豫中,吳世成感到惱怒,失去耐性地撂下話。「告訴妳,這種機會不是常常有,別說我不近人情,就給妳一天考慮,明天這個時間還是在這個地方踫面,過了這次,就算妳跪著來求我借妳也沒用了。」
有沒有搞錯,八百萬耶,還表現得這麼為難?!
語罷,他拂袖而去,留下錯愕卻也松了口氣的薇虹。
此事非同小可,她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衡量,這麼做是否真的能讓事情圓滿?
駕車離開與吳世成踫面的咖啡廳,薇虹表情木然地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精神有些恍惚。
案親如果知道她找到人幫忙,卻是以這種條件做交換,一定會非常痛心的!但是,情勢逼人哪,難道父親辛苦一生的心血就這麼付諸流水嗎?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煩哪……」紅唇幽幽地逸出嘆息,她的心沉甸甸的。
頭好痛、人好累,兩天不曾好好睡上一覺,她的體力幾乎透支了。
驀地,一抹黑影赫然從前方閃過,薇虹猛地回神,反射性地轉動方向盤,腳下緊急一踩!
「吱--」
「吱吱吱--」
劃破天際的驚悚煞車聲產生連鎖效應,此起彼落……
短短的時間,就讓該路線的車輛紛紛歪歪斜斜地停住,險象環生,所幸,除了「吱」的聲音之外,沒有「砰」的聲音,只是暫時形成了阻塞。
薇虹嚇得三魂七魄離了位,緊緊握住方向盤,慘白著臉,驚駭地瞠大了眼,眨也不眨地瞪著一剛方。
四周靜了一會兒,隨即開始出現「砰砰砰」的聲音,那是駕駛不約而同下車甩門的聲響。
接著,幾位男性駕駛將任薇虹的小車包圍住,氣急敗壞地對她展開一連串斥罵。
車窗都快被拍碎了,迫不得已,薇虹下車道歉。
「對不起,剛剛好象有只狗跑過去,所以我才……」
「#$%&……」駕駛們顯然也受了驚嚇,怒氣難消,還是拚命責難。
「對不起……」
只見一名小女子在大馬路上,幾乎要被一群男人的口水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