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可以這樣對你,你做錯了什麼嗎?只因為你和那個王美娜有張相同的臉孔……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斑祥和王美娜的恩怨情仇,憑什麼要你來承受,他媽的!」豐霖咒罵連連。
她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不過她為豐郁抱屈啊!豐郁向來就是個悶葫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每次被人欺負,都是她在替豐郁出頭。
「是我欠他們的,如果一巴掌能讓他們消氣的話……」
「你欠什麼,你要還什麼!他已經月兌離危險期了,醫生說過的,我們都听到了。」豐霖氣得直跳腳,爺爺怎麼教的,沒把豐家的霸氣傳授給小郁,讓她任由他人欺侮。
「霖霖,我……」
「我什麼,我告訴你,我非討回公道不可,管他是天皇老子還是誰!」
豐郁嚇得擋在她面前,「我不要什麼公道不公道,我只覺得好歉疚,我好難過,霖霖……我們回去,好嗎?」她急得掉眼淚。
豐霖一見到豐郁的淚水,人一怔,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她不曾見豐郁哭過。
「好!好!好,你別哭,我不去討公道了,你說什麼就什麼吧,我听你的,別哭了。」豐霖連忙走近司機,鑽進車門。
豐郁淚眼朦朧地再望八樓一眼,再見了,高祥!再見了!希望以後你一切順遂,平安如意。
***
真正清醒過來,他覺得全身上下像被卡車來回輾過,每根骨頭全都拆開組合過,完全不听使喚。
這是哪里?看起來像醫院,他住院了嗎?真不可思議,他身體向來健康,很少有病痛的。
保羅恭敬的朝他欠身點個頭,總管驚喜的叫了聲少爺。
「我還活著,不可思議。」
保羅和總管面面相覷,不發一語的等待高祥的吩咐。
他知道自己身上纏了很多繃帶,腦海中閃過好幾個片斷,爭吵、打斗、飆車、意外……活著,他活著,在那種情況下,他以為他必死無疑。
「王美娜死了?」雖是疑問卻又像肯定句,心中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的。」總管回道。
「豐郁呢?」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
「豐郁小姐在辦完王美娜小姐的喪事後……」總管遲疑了一下。
「說下去。」
「听說啟程到歐洲了,呃!目的地是聖安娜基督神學院。」總管硬著頭皮說完。
她太干淨了,而你踫不起!
「哈哈哈……哈哈……」高祥大笑的流出淚來,笑聲中听不出一絲歡愉,淨是悲苦之情。
王美娜,你贏了,你贏了……豐郁終于飛到他難以觸踫的地方!
豐郁……你听到我的呼喚嗎?你听到了嗎……
***
火燒眉毛顧眼前。高祥的雙親管不了那麼多了,厚著一張老臉皮到豐家來找豐郁,他們知道豐郁趁休假回來探視豐老爺。
這是僅存的一絲希望了。
一年了,他們有整整一年的時間,不曾看到自己的兒子。
當年那場車禍毀了高祥的半張臉,使他原本的俊容變成一張半獸半人的駭人面孔,下半身也癱瘓了。
兩老的心無異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可是高祥卻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從那時候起,他把自己置身在黑暗中,不見任何人,包括生養他的父母和最疼愛他的爺爺,身邊僅留保羅一人。
豐郁在阿枝的通報後,沉思一下,便決定在前廳見他們。
原本以為今生不會再和高家有所牽連,在歐洲的那段日子是生命中最平靜的時刻,青天、高山、白雲、教堂……每日的生活雖然平淡無奇,但她甘之如飴,努力學習生活的一切技能。
她最愛听聖歌,當悠揚的樂聲和聖歌響起,總讓她的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祥和。
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有某種力量在驅策她,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于是她決定听從上帝的安排。
是的!她一心希望成為上帝的新娘。
因此她回來了,回來祈求爺爺的諒解,希望得到他的首肯,沒想到回國才第二天,就見到高家人。
「高伯伯、高伯母,請坐。」她親自倒了兩杯茶給他們。
豐郁的以禮相待,教高氏夫婦慚愧不已,當初都怪他們心太急、口太直,不給人留情面,傷人的話一句句的說,以至于他們現在得拉下老臉來求豐郁。
這個女孩,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高貴無比的氣質,一舉手一投足都教人轉不開眼。
在她身邊還縈繞著一股溫柔善良的氣息,眼里閃爍著高貴聖潔的光芒,令人忍不住會想靠近她。
錯把美玉當石頭,他們錯得太離譜了。
斑母從皮包內拿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這是兩佰萬,請你收下。」
豐郁不解的看著他們,「很抱歉,我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並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我希望能請你去看看高祥。」她的兒子,她的希望。
「高祥!」
豐郁著實吃了一驚,他似乎是另一個星球的人了。他的名字、他的一切,似乎已經好遙遠、好遙遠。
「這兩佰萬,想必你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可是……我真的是無法可想了。」高母的眼淚說掉就掉,毫無預警。
豐郁拿出手帕遞給高母。
斑父拍拍高母的肩膀,憐惜之情溢于言表。
「豐郁,你高伯伯老了,就這麼一個兒子,但是高氏企業上上下下有這麼多的員工,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會喪失上億的資產,更可怕的是高氏如果倒了,會有多少家庭因此失去溫飽。」高父動之以情,訴之以情。「小郁,你向來就是一個貼心溫柔的孩子,別拒絕我們的要求好嗎?你高爺爺年紀大了,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呢?」
殷殷切切的聲音,充分說明了高氏夫婦的無力感和悲哀。
「我再不久便要回歐洲了,我……恐怕無能為力,但我會誠心祈禱,上帝會保佑高大哥的。」
她柔柔的聲音和臉上散發出的聖潔光芒沒有一絲虛假。她真的相信,主會听到她的祈求,並且做出最好的安排。
斑母听到此,淚如雨下,「豐郁,就當是我求你好嗎?你去看看他,去見他一面,若不是沒有辦法,我和你高伯父怎會來找你呢?」
斑父也嘆道︰「當初,我們是太過分了點,不分青紅皂白的遷怒于你,可是孩子,那是因為我們愛子心切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千萬別這麼說,我並沒有那樣想,你們會有那種反應是很正常的,換作是任何人也都會如此的。」
她將心比心的站在他們的立場設想。
「既然你不怪我們,為何不去看阿祥呢?」
「他不會想見到我的,我一出現,可能會造成他更大的反彈。」她淡淡的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落寞。
「不會的,不會的,孩子,他若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如果說有誰能救高祥離開黑暗的,除了豐郁外再也沒人可以做得到,高父高母如是想。
斑祥會高興,真的嗎?
她輕踫著自己的臉蛋,她有一張和王美娜如出一轍的臉孔,她要冒這個險嗎?
「你還記得嗎?高祥在動完手術後,尚未月兌離險境,但你一出現,他就恢復了意識。」
她想起來了,在他恢復意識之後,她便離開台灣直奔歐洲,展開她實習修女的生活。
他們的話或許有些夸張,不過他們的確打動了她。
「我會去看他的。」她說,做下了保證。
斑氏兩老听到豐郁點頭答應,目光在空中交會了一個內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