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出清愛情 第二章

幽暗的書房內,只有昏黃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帶來幾許光亮。

闕震推開房門走入,在書櫃旁舒適的躺椅上坐下,黑亮的雙眼望向陰暗的牆角,忽地微微一笑。

「闕先生,沒人跟你說過沒事別亂笑嗎?亂嚇人的呢!」牆角傳來陰森森的尖細聲音,仿佛鬼魅低語。

「比嚇人,誰能贏得了你?」另一個角落同樣傳來刺耳的尖嗓音。

「那可就難說了,你也不差呀!白無常。」

「是你抬舉了,黑無常。」

那陰森的聲音忽地尖聲怪笑。「你太謙虛了。」

「你們該不會打算一整晚就在這里彼此吹捧吧?」闕震不耐煩地打斷兩人無意義的抬扛。

「哦喔!白無常,你惹金主生氣了唷!」

「是你惹金主生氣了,黑無常。」

「是你。」

「明明就是你。」

兩人說著說著又扛上了。

「或許我應該考慮換組人來幫我做事。」闕震冷冷說道,立刻成功地吸引住兩人的注意力。

「闕先生,何必這樣子呢!你很難找到像我們這樣有效率的偵探了。」黑無常連忙安撫道。

「是呀!闕先生,很難找到準確性比我們黑白無常高的偵探了。」老跟黑無常唱反調的白無常也跟著幫腔。

「重點。」闕震指關節輕敲著躺椅的木制扶手提醒道。

「是是是,重點馬上來了。根據我們日夜匪懈、孜孜不倦的調查,加上闕先生的英剪神武、認真果敢……

「重點。」闕震懶得听黑無常那一堆言不及義的諂媚阿諛,指關節在木制扶手上敲得又急又響。

「就叫你別抬扛了,還不說重點。」白無常嗤笑道,一見闕震不耐煩的臉色,連忙進入正題。「闕先生,我們已經確定謀害令尊、令堂的幕後主使者是誰了。詳細的資料就在你身旁的牛皮紙袋里。」

闕震拿起牛皮紙袋,抽出里頭的資料,飛快地看過。

「只是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那個主使者也已經死了,就算要控告他也來不及了。」

闕震揚眉,看著信上的資料,冷冷一笑。

「采取法律手段也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闕先生,你打算怎麼辦?」黑無常興奮地搓著手問道。他最愛看這種復仇的戲碼了!

白無常潑他冷水道︰「別傻了,也不想想你是什麼東西!闕先生就算有什麼打算,也不會告訴你。」

闕震沒理會他們,看著資料中附上的照片,凝然不語的俊容看來高深莫測。

或許,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一次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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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晴兒照例將未婚女子的資料送進闕震的辦公室。

這已經是第五批名單了,而之前那四批人選,闕震幾乎沒有一個看得對眼。

對于這一批,晴兒也不抱太大希望。

她一開始整理資料時,便將各方面條件最好的人選放在第一批,以便節省闕震寶貴的時間,但他一個也看不上眼。再來整理出的人選不是學歷低了一點,就是家世背景不夠顯赫,再不然就是品德性格上有些缺陷。

以她對闕震這些年的認識,她很懷疑他看得上這些女子。

坦白說,自從第一批人選全被他打了回票之後,她就安心了許多。

雖然她不知道看來無情無愛,甚至不在乎有無子嗣傳承香火的闕震,為什麼會忽然想相親,但對她來說,事情若能夠持續像這樣發展,到最後不了了之地結束,或許是最好的吧!

她完全無法想像當他身邊出現了另一個女人,她要如何和他繼續保持這樣淡然的上司下屬關系。

她做不到!她知道她絕對做不到!

「林菲菲,現年二十四歲,私立S大學畢業,林氏企業的千金……」晴兒站在闕震身旁,彎在他耳邊念著這一批資料。

自從那一天開始,向來不愛別人近他身的闕震,老是叫她站在旁邊念資料給他听。雖然緊張的情緒難免,也坯是會受到他的影響,她卻慢慢能夠接受,甚至是享受這麼靠近他的感覺。

「就她了。」闕震帶絲興味的聲音傳人晴兒耳中。

他溫熱的氣息輕吐在她耳際,不知為什麼讓她心里起了一陣涼意。

晴兒詫異地轉過頭望著他。「總裁,你確定?」

「確定。」闕震也轉過頭,暗黑的眼瞳與她對望,兩人距離近得似乎一噘嘴就能吻住對方。

晴兒因為眼前放大的俊顏,忽然間有些閃神,甚至有股沖動想不顧一切吻住他弧形美好的唇瓣。

闕震輕扯嘴角,抽走她手中關于林菲菲的資料,靠向椅背,細細端詳著照片里巧笑倩兮的林菲菲,揚唇笑道︰「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可愛?晴兒從不曾听過闕震這般形容女孩子,更不曾見過他對誰露出這麼興致盎然的模樣,心頭陡地升起不祥的念頭。

「總裁,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不用,就是她了。」闕震想也不想便回道。

包令晴兒驚訝的是,闕震竟然小心翼翼地取下林菲菲的照片,無比珍視地收進辦公桌中間的抽屜。

「溫秘書,你可以回你的位置了。」闕震擺擺手,要晴兒出去。「對了,你以後也不用再整理這些資料給

我了。」

「是。」溫秘書點點頭,退出辦公室。

她走到門邊時,闕震忽然喚住她︰「溫秘書!」

「總裁,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幫我安排一下,我要和她見面。」闕震微微一笑,補充道︰「盡快!」

「是的,我會安排。」晴兒強忍住心中的酸澀,擠出公式化的笑容回答道。

若說闕震對林菲菲掩不住的好感,是一把利刃直插入她心頭,那他那聲迫不及待的「盡快」,就是鑽入她心底的電鑽,讓她那顆愛他的心絞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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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你有事找我?」晴兒狐疑地推開門,探頭問道。

罷才總裁按了內線電話叫她進去,但她在門外敲了好一陣子的門,卻沒有半點回應,于是她只好大著膽子

開門進去。

「溫秘書嗎?我在休息室里。」闕震的聲音從辦公室里的小休息室內傳來。

「是的。」晴兒小心翼翼地走向休息室的門邊。「總裁,請問有什麼事嗎?」

冷不防地,門板忽然由內開啟,一只大手伸出將她拎進小休息室里。

晴兒嚇了一大跳,放聲尖叫,「啊——救命啊——」

闕震濃眉緊蹙,不悅地瞅著她。「我有那麼嚇人嗎?」

「啊……」晴兒尖叫的勁道驟減,在看清楚是誰拎著她時自動消音。

「抱歉,總裁。我有點反應過度。」晴兒低垂著泛紅的小臉,不敢看闕震。

「溫秘書,你最近的習慣越來越差了。我不希望我得第三次提醒你,說話時要正眼看著我,我相信那是基本的禮貌。」闕震雙手抱胸,略顯不悅地說。

「抱歉。」晴兒連忙抬起頭,但心里頭卻不由得偷偷埋怨起他。若不是他最近的行為越來越奇怪,她也不

會三不五時就要拿「抱歉」當口頭禪。

闕震忽然眯細眼。「你心里在想什麼?」

難不成他會讀心術?不然怎麼知道她心里偷偷怨他?

晴兒嚇得連忙搖頭,「沒有。」

「看你心虛的,該不會是偷罵我吧!」

「當然不是。」晴兒回答得太快,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闕震挑眉斜睨她,臉上寫著不信,但也沒再說什麼。

「請問總裁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嗯。」他應了聲,竟然開始動手月兌衣服。

晴兒的目光隨著他解扣子的手不斷往下,那精壯結實的古銅色胸膛,令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溫秘書,麻煩你了,我的扣子掉了。」闕震將藍色襯衫一把塞進晴兒懷里。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晴兒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不明所以地蹬著懷里突然多出來的藍色襯衫。

「溫秘書,你會縫扣子吧?」闕震瞅著她茫然的小臉問道。

「縫扣子?」晴兒茫然的眼神從他挑眉的表情移向懷中的襯衫,一會兒才如大夢初醒。「喔,我會。」

「那就好。我本來要讓人替我另外拿一件襯衫過來,不過恐怕會來不及,所以只好麻煩你。這里有線。」

闕震拉著晴兒在休息室里的大床坐下,跟著從床邊的矮櫃里翻出針線包,拿給晴兒。

「麻煩你了。」

他少見的有禮反倒讓晴兒有些不適應。她訥訥回禮道︰「不麻煩。」

闕震笑了笑,似乎心情頗佳。

他挪了挪身子,背抵著牆,偏著頭看晴兒將棉線穿入窄小的針孔。

試了幾次,棉線總是無法筆直地穿人針孔內,晴兒習慣性地張開小嘴,將棉線含入嘴中。

「溫秘書,你有沒有听說過女孩子嘴里含著東西,很容易引人遐想?」闕震突然開口道。

他該不會是在同她開黃腔吧?面對這樣的闕震,晴兒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無意識地以小舌濕潤干澀的雙唇,僵硬地搖搖頭。

「不,我沒有听過這種說法。」

「我想也是。」他將雙手高舉過頭,伸了個懶腰後,將雙手枕在腦後。「溫秘書,我想你應該也沒交過男

朋友吧!」

「沒有。」晴兒答道,終于成功地將棉線穿過針孔。

從她懂得愛是什麼開始,她就把一顆心全給了他,其他的男孩子在她眼中根本留不下任何影像。

「那真的太可惜了。」闕震閉上眼,口中輕哼起一苜英文老歌的旋律。

晴兒听出這是「Whenmanlovesawoman」的旋律,心中不由得一陣抽痛。

原來他的好心情和鮮見的輕佻,全是因為另一個女人。

當男人愛上女人,期待見面的心原來能夠如此飛揚愉悅。

心痛糾結,晴兒一個閃神,針刺到指頭。她連忙將指頭放人口中,含去血珠,以免沾污了闕震的衣服。

「總裁,您的衣服好了。」晴兒將衣服遞給闕震。

闕震套上襯衫,兩手伸向晴兒一轉,將袖扣朝上。「幫個忙吧!」

晴兒替他將兩邊的袖扣都扣上。

「總裁,如果沒有別的事……」不想再看他為了別的女人神采飛揚的模樣,她急著想離開。

闕震扣著襯衫上的鈕扣,抬頭看了她一眼。「再等一下。」

穿好了襯衫,他拿起領帶掛在脖子上。「溫秘書,你會打領帶嗎?我永遠搞不清楚麥可是怎麼處理這條東西的。」

他無奈的表情看來有些稚氣,讓晴兒已到嘴邊的「不」字又咽了回去。

「會。」晴兒仰起頭,動作俐落的替他打起領帶。

「你蠻熟的嘛!」闕震低頭看著她的動作,稱贊道。

「我家開男裝店,我常幫展示用的模特兒換衣服打領帶。」晴兒將領帶調整了一下,又順手將他衣領拉好。

「好了。」

闕震轉過身對著鏡子檢查著儀容,滿意地點點頭︰「不錯。看來麥可的飯碗很有可能不保。」

「總裁,如果沒有別的事……」

「溫秘書,你可以下班了。」闕震一邊梳理著頭發,一邊輕快地哼著歌。

「那……總裁再見。」

不管他有沒有看見,晴兒照例欠了個身才退出休息室。

簡單收拾桌上的東西後,晴兒拿起皮包走向電梯。

電梯下降到十三樓,門一開,走進兩個打搶嬌俏美艷的女秘書。

「咦,這不是溫秘書嗎?

「凌秘書,好久不見。」晴兒朝她一頷首。

凌秘書當年和她同是秘書室里的同事,兩人的交情原本就談不上深厚,後來晴兒成了闕震的專屬秘書之後,自認那個位置非自己莫屬的凌秘書一遇到晴兒就沒給過好臉色。這次她竟然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實在讓她受寵若驚。

「對了,溫秘書,我們晚—點兒要去PUB跳舞,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晴兒還沒來得及回答,另一個生面孔的秘書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回,接話道︰「凌姊,她年紀這麼大了,不太好吧!」

「美美,你千萬別這麼說,溫秘書看起來雖然老氣又古板了一點,不過她才二十七歲而已。」

「不會吧!我以為她起碼三十五呢!」美美大驚小敝的喊道。

「什麼三十五!你別以為總裁秘書就一定年紀很大,人家溫秘書是年輕有為,想要二十三歲就當上總裁秘書,自然要看起來成熟穩重一點。」

晴兒哭笑不得地听著她們兩個明褒暗貶的對話。

幸好電梯一下子就到了一樓大廳。

電梯門一開,晴兒立刻欠了個身。「凌秘書,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見。」

「坦白說,總裁也真是辛苦,竟然每天都得對著那一張臉。」

「是啊!要是我每天得對著這麼一個老處女,八成連飯都吃不下了。」

兩人刻薄的對話從晴兒身後傳來,仍清晰可聞。

晴兒瞥一眼大廳內玻璃帷幕里反射出自己老氣的裝扮,澀澀一笑。

丙真是老處女!

一般二十七歲的女人都在做什麼?

跳舞、逛街、享受人生?不,這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做的事,她早已錯過了那樣的年齡。

或許,她該說——

她還有幾年的青春可蹉跎?

生平第一次,她懷疑起自己,這樣的守候與等待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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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在百貨公司地下層美食街草草解決晚餐後,晴兒拿著金卡,發了瘋似的買了一堆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穿上的衣服——火辣的細肩帶緊身洋裝,和風情萬種的雪紡紗裙裝。

提著滿滿兩手戰利晶,走下電扶梯,她郁悶的心情卻沒有因此稍微好轉。

溫晴兒,你在發什麼神經!她自嘲地笑了笑,舉步走出百貨公司大門。

絢麗的霓虹燈將夜色點綴得極瑰麗浪漫,熱情相擁的情侶隨處可見,卻益發突顯出她的寂寞與孤單。

在街頭晃蕩了圈,晴兒原本想散散心,心情反倒越走越沉重。

「回去吧!」她喃喃自語。

她回過頭,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經過一家五星級的法式餐廳時,門口步出一對親密相擁的情侶。

穿著大紅色緊身長洋裝的女郎搖搖晃晃地攀住情郎,火辣辣地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菲菲,你醉了。」

「人家才沒醉呢!震,我們再去跳舞!」

晴兒站在原地,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俊容,扶著微醺的林菲菲坐上他的保時捷跑車,揚長而去,淚水不

知不覺滑落。

她究竟在等什麼?浪費了這麼多年的青春,她又換得了什麼?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並不是只求付出不問回報的人。

她還是希望這麼多年的陪伴可以換來他的回眸,她還是期待她的付出可以換取他的溫柔對待,她是那樣卑微地奢求能得到他的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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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兒,你再喝就要醉了。」吧台後的酒保看晴兒一口氣喝掉四杯伏特加,忍不住開口勸道。

晴兒努力睜開眼,對酒保露出醺然的傻笑。「狄諾,怎麼?你當酒保還怕人家喝醉啊?我是來買醉的,當然要喝醉才行啊!」

「狄諾,你就別管她了,讓她喝個痛快。小情痴八成又犯心病了。」葉景紋對酒保說著,慢慢走到晴兒身

旁坐下。

「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送你一杯。」葉景紋細長的鳳眼斜睨著大學同窗四載的老同學,對于晴兒的死心眼是又氣又憐又拿她沒辦法。

在這個速食年代,這樣的痴情種算得上是保育類動物了!

「老板要請客,我當然是……嗝……卻之不恭啊!」晴兒對葉景紋嬌憨傻笑,打了個酒嗝。

「狄諾,給她一杯白開水。」

「怎麼只請人家白開水啊?小老板,你很摳門喔!」

葉景紋伸手將醉得東倒西歪的晴兒扶好。「不是我摳門,等你把事情說清楚,隨你要喝幾杯,我都請客,

可以了吧?」

「小紋,我是不是很失敗?」晴兒忽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

晴兒伏在吧台上,側過臉望著她︰「二十七歲的女人卻連次戀愛都沒談過,這不算失敗是什麼。」

「那是你的要求太高。你要是肯降低標準,暫時忘掉你那位‘鐵獅王子’,低下頭看看那些普通一點的男人,你要談個十次八次戀愛都不成問題。」

「可是我愛他啊……嗚……為什麼他不愛我……卻要和那個林菲菲交往……」晴兒哽咽地喊道。

看來這個林菲菲就是小情痴買醉的原因了!葉景紋訓練有素地從她話中听出了端倪。

「小紋,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女人的青春能有多長……小紋,你覺得我辭職好嗎?」晴兒猛然抬起頭,因半醉而顯得異常晶亮的雙眼閃現壯士斷腕的決心。

「辭職?」葉景紋詫然。雖然晴兒每隔一陣子便會到酒吧來喝酒解除心中的煩悶,可這卻是她第一次提出辭職的想法。

「對啊!反正我再耗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我不想他要結婚了,我還要強顏歡笑地祝福他……可是……我好不甘心……」。

葉景紋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主意。

「不甘心就跟他要點‘遣散費’羅!」

晴兒看著她臉上狡詐的笑容。「什麼遣散費?」

「只是不曉得你會不會覺得是自己損失了。」

晴兒听得一頭霧水。「小紋,我不懂你的意思。」

葉景紋咧嘴一笑,笑得十足詭異暖昧。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你在離職前,找個機會把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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