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廷風的確是個名副其實的商人,或者說他是奸商也不為過。
但特別的是,他的生活規律,不像商場上很多同儕,都沉溺於酒色生活,一擲千金而面不改色。
愛習羽毛的他只要下班沒有應酬,就會直接回家陪妻女用餐,重點是,所以他的行程很好抓,失敗率不會太高。
葉家大宅前的大榕拭瘁,一對小兒女正藏身於後。
「哎呀,阿翔,我還是有點怕……」
「怕什麼?只要你照我說的做就對了,反正之前演練過那麼多次,不會有問題的啦。」
「可是……」
「沒有可是。前面有一輛勞斯萊斯駛近,是不是你爹地的車?」
如茵眯眼一瞧,「沒錯。」
「那就別蘑菇了,快上。」
還來不及應聲,嬌小的身軀被他一推,如茵被迫曝光於老爸的視線中。
這下子,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心一橫,她決定——拚了!
「死阿翔,你竟敢惹我,我看你是活膩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如被邪靈上身似的,此刻的如茵霹靂地將腿兒一伸,立刻朝竇煦翔身上胡踢一頓,這樣還不夠,雙手還順便附送他幾個爽脆的巴掌。
黑色轎車的車窗搖下,一雙不敢置信的眸子遲疑地望向窗外。
五公尺外那個綁著馬尾的女孩會是他葉廷風嬌弱甜美的獨生女嗎?
眼前的女人雖然長得跟女兒一樣一樣,卻怎麼潑辣得讓他打冷顫?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女孩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束紅玫瑰,正一個勁的往男人身上猛打,打得花瓣掉落一地,看來簡直觸目驚心。
「明知道我喜歡黃玫瑰還故意買紅玫瑰,你找死啊?還有,故意送單數的十一朵,想觸我霉頭是不是?」
男人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小聲而軟弱地反駁,「黃玫瑰代表分手,要是我送了,一定又會被你修理一頓,而且十一朵是代表最愛啊。」
「還敢狡辯?」女人的聲音尖銳地拔高,「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頂嘴。」
「啊……如茵,小力一點,好痛哦……」
如茵?!葉廷風這才回過神來,那個男人稱她如茵,所以沒錯,她真是他的女兒!
可是怎麼會……
葉廷風示意司機將車子往前開一些,然後對著車窗外大喊一聲,「如茵!」
他再不出聲,恐怕那個男孩就要被打死了。
「爹地!」女兒迅速恢復甜美狀,將花束隨手往男孩身上一扔,立刻朝他跑了過來,「你回來陪我吃飯了?」
「你……」平時解決公司任何大小事都腦筋靈光,快速果決的葉廷風,這會兒竟然會出現腦袋轉不過來的感覺。「你怎麼在家門口打人?有什麼事,開口讓爹地替你解決就好了嘛,一個女孩子這個樣子,被別人看見了還得了?」
訓完自己的女兒,葉廷風將目光轉向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角甚至還掛著血絲的男孩,「怎麼樣?你還好吧?要不要請司機送你去醫院?」
「爹地,你不甩那麼好心。」回頭賞了竇煦翔一個特大號白眼,如茵逕自打開車門坐進老爸的車,「不要管他,我們回家吧。」
這……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怔愣了會,葉廷風按起車窗,卻仍然毫無頭緒。
「如茵,告訴爹地,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許月霞為兩人遞上一杯參茶,好奇地詢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你們父女倆的臉色都怪怪的?」
葉廷風解下領結,目光怪異地看向老婆,「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剛才竟然在我們家門口揍人?」
「揍人?!」許月霞愣了足足十秒,才掩嘴輕笑道︰「不會吧,老頭子,你別那麼夸張,咱們女兒文文靜靜地,從小到大連只螞蟻都舍不得殺,怎麼可能會揍人呢!」
葉廷風指指女兒,「我可是親眼所見,你若不信,就自己問她。」他邊搖頭邊低嘆著,「嘖嘖嘖,你都沒看見她剛才揍人的那股狠勁,要是被呂家的人看到了,誰還敢將她娶進門哪。」
「怎麼會這樣?如茵,你別悶不吭聲的,倒是把事情說清楚啊。」許月霞一坐到女兒身旁,完全不敢相信她從小看到大的女兒,竟然會出現丈夫所描述那種月兌線的狀況。
葉家夫婦頭頂登時出現一缸子的問號。
「記不記得醫師說過,我服的這種新藥可能會使我比較焦躁一點?」
「但我看你吃了那麼久的藥,也還好啊。」許月霞憂心忡仲地道。
「其實,我常常會有控制不住脾氣的感覺,只是我怕你們擔心,不敢告訴你們而已,」她兩手一攤,「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我不敢跟呂醫師交往了吧?」
葉廷風眉頭緊鎖,對於女兒服藥的後遺癥,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如茵繼續以平淡的口吻敘述,「那個男孩叫竇煦翔,是個小有名氣的童書作家,雖然沒什麼錢,但我怎麼扁他他都不會生氣,而且每回對他發泄完,我都覺得通體舒暢,舒服極了。」
「這……這……」許月霞急得直冒汗,「這怎麼會這樣呢?」
沉默了好一陣的葉廷風終於逐漸回復腦袋的運轉,但一張臉還是嚴肅得緊。「明天我立刻去找全台灣最權威的醫師問個清楚……至於,那個叫什麼竇什麼翔的……你最好跟他保持距離,我們葉家不允許你跟身份如此不搭的男人交往……」
「那我怎麼辦?」如茵僅記竇煦翔的教訓,絕不能為他說一句好話,「雖然我也覺得他很驢,覺得他配不上我,可是跟他在一起,我可以為所欲為,再也不用憋得那麼痛苦了。」
「你……」哎,真令人頭疼,「暫時交朋友可以,但……我葉家的女兒不可能永遠這麼沒教養下去,我會請醫師給你換藥,等換了藥,事情自然迎刀而解。」
「這種新藥明明是呂頌賢說過目前最棒,對身體最沒負荷的藥,要怎麼換哪?」她裝白痴。
「總之不能繼續讓你這麼撒野下去就是了,其他的,爹地自然會想辦法。」
「好吧,要不是為了身體好,要不是試了這種新藥之後,我胸悶的狀況真的改善很多,我也不想這麼下去,畢竟,你們知道無法控制自己脾氣的感覺有多痛苦嗎?在竇煦翔出現之前,就算我煩躁得快要爆炸,也只能強行忍住,久而久之,我都覺得自己快得憂郁癥了。」
葉廷風捏捏眉心,將目光從妻子無助的眼神上離開。
一向覺得自己能以雙足將世界踩在腳下,能只手掌握地球運轉的葉廷風,對於解決這件事,也忽然變得毫無把握起來。
但,他能任由女兒這麼下去嗎?不行,這樣會嫁不出去。
他能任由女兒因此跟那個姓竇的小子糾纏下去嗎?也不行。
那個姓竇除了長得還算人模人樣,對她女兒也算百依百順之外,偏偏沒錢沒身份,完全不符合他心目中標準女婿的該有的「水準」。
那麼,乾脆趁呂家還沒發現女兒的「怪癖」之前,蒙混過關,待生米已煮成熟飯,對方就算想反悔也不成?
哎,這也行不通,就算強逼呂家啞巴吃黃連,但對方畢竟不是省油的燈,這事終究會傳了出去,而他的顏面又該往哪兒擺呢?
葉廷風暗嘆一聲,棘手!真棘手啊!
星期天早晨,葉廷風在讀報,老婆在一旁陪著看雜志,而窗外陽光清燦,鳥聲啁啾,讓人心情愉悅。
但這種清閑時間沒有維持多久,管家便前來報告,「先生,夫人,呂先生來訪,正在外頭停車。」
夫妻兩人對看一眼,苦瓜的表情頓時出現在兩人臉上。
自從前些日子呂頌賢到家里來看如茵,如茵卻故意失手將盛滿熱茶的茶杯摔在他腿上之後,他們夫妻倆就再也不敢隨便讓女兒跟他踫上面,生怕要是女兒把人家怎麼樣了,那還得了?
這個呂頌賢可不比竇煦翔,他從小含著金湯匙出身,也是被呂家人捧在手掌心一寸一寸捏大的,哪由得如茵對他手來腳來啊?
但,如茵明明在家,總不好瞞著頌賢吧?
葉廷風猶豫之余,仍對管家吩咐,「去把小姐叫下來。」
許月霞愁雲慘霧地望著老公,「這可怎麼辦才好啊?這陣子你問了那麼多醫生,結果到底可不可以給女兒換藥啊?」
「換藥是可以,但難道你不希望用最好的藥來治療女兒的病嗎?」
「問題是,這副作用……」
「副作用在每個人身上的程度都不同,我問了十幾個醫生,十幾個醫生的說法都不同,根本沒個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種藥是目前唯一對肝腎傷害降到最小的藥,就算有點小氨作用,也不能說不用就不用。」
兩人同聲一嘆,「哎——」
如茵神清氣爽地站定在父母面前,白色背心配上牛仔短裙,讓她看來俏麗又甜美。
「爹地媽咪,一大早,干麼嘆氣啊?」
「你今天的狀況還好吧?頌賢來看你了,正在車庫停車呢。」
望著標致雅麗的女兒,許月霞在心頭暗嘆一聲,若非前幾天跟老公相偕在門外親眼所見,她還真無法相信女兒暴躁起來會如此凶狠。
如茵是一臉無辜,「我現在很好啊,可是我的狀況也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我怎麼知道我待會會不會發作?再說,好奇怪哦……」
「怎麼個奇怪法?」葉廷風頭痛欲裂。
「你們有沒有發現,呂頌賢講話的時候很喜歡推眼鏡?」
「那又如何?」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習慣嘛,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眨眨大眼楮,純真的眼神令人無法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我只要一看到他這個動作,馬上心浮氣躁,好想一拳把他揍下去哦。」
「這……」
許月霞聞言,馬上提心吊膽起來,本想趕快把女兒再藏回樓上去,以免一個不小心捅出什麼大摟子來,呂頌賢卻已先一步定進葉家大門。
呂頌賢沒察覺異狀,微笑地闔上大門,推推眼鏡,「大家早安。」
屋內三人同時看向呂頌賢,尤其以葉氏夫妻更是神經緊繃……天哪,被女兒說中,他真的開始推眼鏡了。
而這個沒什麼大下了的動作,此時看來,卻刺眼得緊。
接下來——
呂頌賢陪著笑,再推推眼鏡,「如茵,你今天看來精神很好哦。」
呃……葉氏夫妻開始滴冷汗了。
他徐徐走入客廳,坐下,冷不防又推了下眼鏡,「你們大家都吃過早餐了嗎?」
葉氏夫妻死盯著女兒貼在腿邊握緊的拳頭,一顆心簡直要蹦出來。
這個豬頭呂頌賢,就不能少推幾次眼鏡嗎?
「今天天氣真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就在呂頌賢第四度推眼鏡的同時,葉廷風心中的某根弦「錚」一聲——斷了。
懊死,他受不了了!
再也顧不得什麼,葉廷風突兀地起身以身軀隔在女兒和呂頌賢之間,「如茵,你剛剛不是說還有點想睡覺嗎?還不快上樓?」
「可是頌賢來了……」
「放心,頌賢不會怪你的。」
「可是我沒有想睡覺啊!」
葉廷風簡直快被女兒搞瘋了,他大吼一聲,「叫你上去就上去!」
她扁扁嘴,委屈的神情仿佛極度不情願,「好嘛。」
才背過身上樓,如茵卻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哇,阿翔真是天才耶。
沒想到用這種不費吹灰之力的方式,竟然就可以讓爹地主動隔絕她和呂頌賢的接觸,真是好一個殺人不見血呢。
以時間換取空間是阿翔制定的策略原則,三個月下來,眼看爹地媽咪都快被她搞瘋了,不但已經完全相信了女兒的暴力傾向,還一副很怕她把呂頌賢怎樣的驚恐狀。
那接下來,又該如何進行,才能讓他們的感情徹底攤在陽光下呢?
如茵鎖上房門,取出手機,準備立刻將方才的捷報傳送給竇煦翔,好一起商量這盤棋該如何走下去。
悠悠冷眼旁觀著竇煦翔講電話時,一臉得意,又不時笑得前僕後仰的模樣,仿佛乩童起乩,只差沒在客廳跳上一段。
好不容易捱到他掛斷電話,她終於忍不住開口,「竇哥,你剛才到底在跟誰講電話啊?笑成那樣,簡直有夠夸張的。」
板子已經在上星期做完最後修飾,這會兒的竇煦翔什麼都沒有,就是時間最多。
他眼楮仍緊盯著Discovery頻道上鑽來鑽去的大蛇,直到廣告時間,才不疾不徐地回答她的問題。
「我剛才在跟誰講電話?不就葉如茵嗎?」
悠悠到嘴的可樂差點噴到一尺之外的牆上,「什麼?!你跟葉如茵還有聯絡?」
「怪了,我跟葉如茵還有聯絡有什麼大驚小敝的?」
「我真是錯看你了!」悠悠將手中的可樂瓶重重往桌上一摜,「明知往前會使自己跌落金錢的陷阱,你還奮不顧身?」
「答」一聲,他切掉電視電源,神情沉重地回頭凝視著她。
「我正想找機會好好跟你談談這個問題,相信我,你心里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但如果沒有意外,如茵很可能會是你的大嫂,希望你早點接受事實。」
悠悠的臉色明顯一僵,「你要自甘墮落我也沒辦法。」
「悠悠,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成最親的妹妹,請你別因為自己的某種私欲,就如此偏激的去看待關於如茵的一切,再說,如茵隱瞞身世的事情我已經教訓過她了,她道了歉,而我也已經原諒她,希望你也別執意將它放在心上,OK?」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望著他似乎別有深意的眸子,悠悠的心顫了顫,方才的氣勢已然失去大半。
阿翔起身揉揉她的短發,口氣溫和,「愛情是很純粹的東西,除非背叛,除非有處不下去的理由,否則,不會隨便因為任何旁枝末節的小事而分崩離析,就像我對你的親情一樣,你懂嗎?我好喜歡那個爽朗講義氣的悠悠,希望你趕快把她給找回來,叫她別再鑽牛角尖了,好嗎?」
呆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悠悠好像忽然懂了什麼,卻又一時抓不到重點。
但心頭的結好像被什麼給松動開來,壓在胸口的石頭,也似乎被移開了些。
愛情……親情……純粹……
她縮著身子躺回沙發上,至少了悟︰她只能在竇哥的親情領域出現,而他的愛情城堡,則早巳被葉如茵給佔領了。
星期天早晨,葉廷風照例在吃過早餐後,展開讀報的工作。
首先翻開中國時報,斗大的標題瞬間映入眼簾。
「年輕作家竇煦翔為國爭光,外星人嘟嘟全球大賣。」
皺皺眉,瞄了眼標題旁的照片。
不可能吧?那個只配讓她女兒當皮球踢,當沙包練手臂的男人竟然可以登上大報頭條?
啐,雖然名字一樣,稍嫌模糊的照片看來也有幾分相似,但……他一定是老花眼搞錯了。
將原本的報紙丟在一旁,不看總行吧?他翻開另一份自由時報。
孰料——
「你可以不認識哈利波特,但一定不能錯過外星人嘟嘟,童書作家竇煦翔以黑馬之姿,躍上國際舞台……」
般什麼,除了這個,就沒別的新聞了嗎?
意氣用事地扔下手中的報紙,再打開聯合報,他就不相信自己擺月兌不了這個只想高攀他女兒的臭小子。
「小小外星人嘟嘟征服全世界,故事原創竇煦翔功不可沒。」
葉廷風的老臉登時綠了一半,將報紙揉成一團,扔到一邊去,他索性打開電視機,改看晨間新聞。
家里沒人看連續劇,電視幾乎是定頻在TVBS-G。
「您看過外星人嘟嘟嗎?如果看過,相信您一定忘不了他又惹人疼,又刺激好玩的地球游記吧?您想知道是誰賦予嘟嘟如此可愛又活靈活現的個性嗎?TVBS特地為您專訪到嘟嘟的創作者竇煦翔先生……」
「啪」一聲,電視被狠狠地關上。
許月霞在一旁抗議,「哎呀,你干麼關掉?那不是茵茵的男朋友嗎?再讓我看一下啦,你這個鼎鼎大名的葉總裁要上電視都沒那麼容易,他竟然上電視了耶,多風光啊?讓我听听看他究竟說什麼。」
「什麼茵茵的男朋友,我有承認他是我葉廷風的女婿嗎?」
般什麼?連老婆都陣前倒戈,原本對竇煦翔的存在采取不承認也不否認態度的葉廷風,心里煩亂不是滋味。
「我瞧他脾氣挺好,對茵茵也體貼,出的書又在全球大賣,有這種女婿,還不夠露臉嗎?再說,在你的態度轉向之後,頌賢現在對茵茵已是徹底地死了心,難道,你還奢望能另外再找個有權有錢又能容忍女兒拳頭的男人嗎?」
葉廷風冷嗤一聲,「無知!書大賣又不一定會有錢,就算比較有錢一點,又會比我們家有錢嗎?」
許月霞用一記你很無聊的眼神「青」他,「呂家也沒比我們家有錢啊,那你為什麼就能接受頌賢?遙控器拿來,我要看!」
他索性拗起來要賴,「一大早開電視吵死了,我不許你看。」
「耶?你這老頭子怎麼那麼番?看電視是我的自由……」
「爹地媽咪,一大早,怎麼就拌起嘴來了呢?」
許月霞看見如茵,滔滔不絕地對女兒告起狀來。
「女兒,那個姓竇的小子上電視了耶!他好像有一本什麼太空人的書在全世界大賣,連記者都去訪問他哦。你爹地也不曉得哪根筋不對,我正想看看他跟記者說些什麼,他就硬是把電視關掉,不給我看,有夠惡霸。」
如茵的口氣清清淡淡,「哦,是嗎?我有一陣子沒看見他了。」
「怎麼會?之前他不是天天巴著你,每天非要纏著送你回來不可嗎?」
「我也不曉得啊。」
「那你也沒主動跟他聯絡?」
如茵聳聳肩,沒有直接回答母親的問題。
見狀,許月霞又開始擔憂起來,好不容易有個現成的男人可以容忍女兒的野蠻,怎麼到手的鴨子,竟然又飛了呢?
「茵茵,不是媽咪要說你,你偶爾也要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男人終歸是男人,有幾個受得了整天被女人拳來腳去呢?」
「哼哼……」原本一直坐在旁邊假裝看報的葉廷風終於沉不住氣,冷颼颼地冒出聲音,「我看這個男人不是被打跑,根本是現實!」
許月霞輕斥丈夫,「你別商場上待久了,就老把人家看成十惡不赧的大惡人。」
葉廷風以閱人無數的權威口吻繼續說道,「之前沒名沒錢,就妄想以皮肉之痛換得我們茵茵的青睞,看能不能藉著我們葉家的資源分得一些好處,結果咧,這下好了,瞎貓踫上死老鼠,居然讓他給紅了,我看短期內,在他把豐碩的版稅花光之前,他若還願意回來讓茵茵當出氣筒,我就把頭剁下來讓你們當椅子坐。」
老公分析得頗有道理,許月霞只好暫時惦惦。
女兒呀女兒,姓竇的也跑了,你這種情形,還有哪個知情的男人敢娶你呢?
老管家急步走向客廳,打破環在廳內的靜默,「先生,夫人,有位竇先生來訪。」
被打破的靜默隨即跌入更深的死寂。
葉廷風緩緩將目光從報紙上栘開,直直地瞪著女兒,聲音比零下一百度的冰雪還冷上幾度。
「你不是說你已經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嗎?」
如茵涼涼地反問,眼神仍然澄亮無辜,「這跟他今天來訪的事,有任何沖突嗎?」
葉廷風當場傻眼。
心情像是在洗三溫暖的許月霞倒是大方地笑了出來,朝管家揮了揮手,「快請他進來吧。」
尷尬的紅暈迅速爬上葉廷風黝黑的臉頰。
他清清喉嚨,狀若無事地再將頭埋回報紙。姓竇的事他暫時懶得管了,現下,只要別有人不識相地將他要把頭剁下來借大家當椅子坐的豪語提出來討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