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羅水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听見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她還沒回頭,就听見對方道︰「嘖!有人來壞事了。」
斐火祺!
她詫異地看著慌慌張張欲沖向他們的俊秀男子,有些不敢相信他竟會來找她!為什麼每回她有危險時,他總是會及時趕到,適時出現在她的身旁——
「不要擔心,會有天使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你曾听過每個人身旁都有天使守護的事嗎?」
她突然想起了宇野萬里說過的話。
羅水絹驀地喉頭一窒,眼眶迅速漲紅。她咬緊下唇,讓自己不至于哽咽。
難道他就是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天使嗎?
「站住!」
槍管頂戳她的額頭,喚回了她的意志;羅水絹這才發現,她已經被另一個人抓住,而且槍還頂著她的腦門。
「你不希望她可愛的腦袋瓜多出幾個洞來吧!」
丙然,斐火祺倏然止住腳步,白皙的臉孔上已有新生的胡渣,看來十分憔悴。一貫的冷靜從容,冷酷譏誚的瀟灑模樣已成了慌亂無措。
「很好!看來你很听話,孺子可教也。」
骷髏群中,看來像是領導者的人繼續說著,一邊比了個手勢,要手下們的槍口全對準斐火祺,只有他自己手上的手槍指著被扣住的羅水絹。
「少廢話!」
冰冷陰狠的字句從斐火祺口中吐出,冷藍的眸子早已成了墨色,而且射出厲寒的光芒,傾吐出憤怒的氣息。
「不管你是誰,放開她!」
「哦?」
骷髏頭首領那聲「哦?」包含了不以為然和譏諷輕蔑。
「我不記得羅家有你這麼大的兒子,那……你和她又有什麼關系?我記得羅家唯一的兒子應該已經入土為安了才是。」
「是你們!」羅水絹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來。
原來……是他們!是他們殺死了她唯一的弟弟,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弟弟!
「你們殺了翰翟,是你們殺了他!」
她憤怒地指控著,一邊則奮力地扭動身子,訝異自己竟然會如此激動,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恨翰翟的,因為他佔據了父母所有的愛和眾人的目光。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也是一樣地愛著他,畢竟他是她唯一的手足呀!
對方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彈,一個不留神,竟被她掙開了身。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想抓住她時,她已經被眼明手快的斐火祺一個箭步沖上前抓到他身旁,並以手槍對著他們︰「別過來!」
他警惕地睇睨著他們,表情犀利。
骷髏頭首領愣愕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彷佛明白了什麼事一樣,絲毫不把斐火祺那不友善的態度放在心上,隨即下令槍口全對著他們,帶笑的口吻透出狠狠地殺意。
「看來……你們是想當亡命鴛鴦羅?何必呢!斐家大少!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只要你乖乖地讓她跟我們走,我們就放你一條生路,‘既往不咎’。」
斐火祺微微眯起了雙眼,似乎能夠明白午夜那通電話的由來;他一向是個不受威脅的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只要是他認定要做的事,就絕不會放棄,不論花多少代價。
但他也不會笨到泄露出自己的弱點,因此,他維持沉默,想以靜制動,並且悄悄將子彈上膛,眸光虎視眈眈地逼視著對方,深怕漏了任何一個環節,因為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有可能要了自己和羅水絹的命。
水絹——
他下意識地施力,使她更靠近自己,彷佛如此才能使自己安心,才能抓住她,才不會……
他在心底猛然一驚,無法理解自己的行徑。他到底是怎麼了?
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慌,骷髏頭首領向手下使了個眼色,一群人蜂擁而上。
對于他們突如其來的攻擊,斐火祺似乎並不驚訝。「卑鄙為成功之本」,不正是他們這種人的行徑嗎?但莫名地,他卻喪失了平時的冷靜從容;這並不是意外的事呀!為什麼他會感到慌亂心焦呢?似乎……似乎怕……
羅水絹看出他的身手不凡,射擊技術應該也在水準之上,以他的能力,對付他們應該是綽綽有余。
但現在面對的是火力強大的沖鋒槍,身旁又多了一個拖油瓶的她,再有本事的戰士,也會被拖垮的!
就在戰況最激烈之時,斐火祺的右肩被擊中一槍,他一個踉蹌,向後跌去。
「斐火祺!」
羅水絹心急如焚地扶住受了重傷的他,按著他汨汨出血的傷口,鮮紅的血液逐漸地染上她的手心和手背,狠狠地刺進她破碎不堪的心。
「不要!」
她唯恐失去他一般地用力抱住他,不敢放松絲毫的力氣,淒厲地哭喊著︰「不要再傷害他了!不要!我跟你們走!我跟你們走就是了!求求你們——」
她哽咽地泣不成聲,卻喚醒了意識正逐漸喪失中的斐火祺。
「放了他——」
這是愛嗎?是愛嗎?
為了對方的幸福而寧願犧牲自己!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他的?只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她的心不是已經被他擊碎了嗎?為什麼到現在,還能清晰明白的感覺到,自己還……
深愛著他!
是該說痴情?或是該說自己犯賤呢?
他根本……根本不可能……
「不干……不干你的事……」
斐火祺努力地想大聲咆哮,無奈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因失血過多的緣故,只能發出虛弱,但堅決地遏阻︰「你……你不要……不要管……」
「啪!啪!啪!」
骷髏頭首領剎風景的拍掌,掏出一把可爾特式375手槍,在手中上下拋玩著,嘲弄地說著︰「你們在演八點檔連續劇嗎?真是令人感動又可歌可泣的一幕!不過……」
他將子彈上膛語露殺意地道︰「還能舍己為人,就代表還不夠嚴重,我該找哪里下手好呢?一槍命中實在太無趣了,我看看……你那雙藍眼楮實在是有點礙眼喔!吧脆……」
「住手!」羅水絹驚惶,死命地抱住斐火祺,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替他擋子彈。她不想他死,真的不想,若是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命換他的。
只是……他能明白她的心意嗎?
「你這個畜牲?我跟你們走就是了!不要再傷及無辜了!」
「我……我說過……」
斐火祺還來不及抗議完,就已經有人咬牙切齒地率先出聲了。
「畜牲?畜牲可是殺人不眨眼,吃肉不吐骨頭,也不會听‘人話’的喔!」
他媽的!你這天殺該死該下地獄的禽獸!
羅水絹恨恨地瞪著他︰「請……求你!放了他!」
「不夠!」
他得寸進尺又邪惡地笑著︰「我要你跪下來,叩頭求我。」
「你……」羅水絹揚起頭來,就看見他站在那里用槍脅迫的看著她。
「我看他的藍眼楮不順眼,干你什麼事?」
「不干……你的事……」
斐火祺竭力想拒絕她的維護,奈何有氣無力,推不開她看似軟弱,卻因為想保護他而堅絕的縴細臂膀——那如鋼鐵一般纏在他身上的決心。
「不要……你管……放開……你的手……」斐火祺仍然抗議著。
羅水絹听見對方吃定她的笑聲,惡狠狠地瞪視著他,咬著牙,就要跪下。
叩幾個頭又不會痛,更不會少一塊肉,忍一忍就過去了,沒什麼了不起的!
「不準……亂來……」斐火祺急亂無力地想抓住她。該死的!他怎麼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否則……否則我……」
「否則什麼?告我性騷擾嗎?」
言羅水絹也沒料到自己還有自我逍遣的心情,大膽地伸出雙手捧住他的雙頰,艱澀地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情就當做是臨死前的吻別吧!
小羅水絹在吻著他那兩片冰冷的唇時,痛苦地想著。她只要求如此,只要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說斐火祺頓時錯愕地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原本就波濤洶涌的心湖,更因這個吻翻起了驚濤駭浪,震驚得不能自己。
獨她……她到底在想什麼?
家「我愛你!」
比吻更令他驚愕的字句擊中了他的心,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地看著她眷戀不舍的再印了一個吻。猝然放開他,綻出一抹絕望悲傷的笑容,令他的心無端的揪緊了,心底更是浮出莫名的失落感。
「原諒我。」
他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骷髏頭首領不耐煩地一把抓起她,粗魯地說著︰「夠了沒?帶走!」
不!
斐火祺艱難地想開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不出聲音來,他感到自己的心絞痛得厲害,喉頭更是哽住了,不相信自己竟會泛起淚霧;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走,卻無力阻止。再一次,他痛恨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愛你!
他的耳邊,驀然地響起她份外甜美,又帶哀淒絕望的告白,並且一遍又一遍瘋狂地纏繞住他,揮之不去。
我愛你!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的?
我愛你!
而她又是以什麼心情承受他有未婚妻的?
我愛你!
當他用殘忍,無情的話語刺傷她時,她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可是……他卻……
「是我——」
斐火祺按下腰間的通訊器,無力地癱軟在冰冷的馬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這倒是很適合他目前暴風雨般的心情。
「……快去救她……」
他竟……無力保護她……他沒有資格,也不配接受她的愛。
我愛你!
「……不……別愛我——」
她的溫柔刺痛了他的心。斐火祺用手腕遮著臉,心灰意冷地低喊著。
他竟然沒有能力保護她?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厭惡自己過。
「我承受不起呀!」
他早已失去愛人的能力了。愛一個人的負擔,對他來說……太沉重!
就在此時,空曠清冷的大馬路上,倏地回蕩起不大不小的腳步聲;斐火祺眸子一轉,瞥見兩個手持沖鋒槍的骷髏人,正緩緩走向他。
他的唇邊泛起一抹看不清用意的笑,閉上了眼,伸手探向口袋中的小型炸彈,在心中悄悄衡量著。
被槍打死和被炸死,哪一種比較不會痛苦!
就在對方扣扳機的同時,他早一步將小型炸彈使勁甩向他們;對方沒料到他有這麼一招,閃避不及,雙雙被炸碎在火焰之中。
而就在火花要濺向他時,一台黑色轎車破火而出,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俐落的身影將他扶上了車;迅速地沖離了現場,平穩地朝醫院前進。
斐火祺勉強撐開眼,看著身旁開車的人,無力地笑了。
「……是你……‘大哥’……」
對方還以他一抹安定心靈的笑容,溫柔地笑著︰「一切有我,安心的睡吧!」
「不……」
斐火祺努力地想喚回模糊的意識︰「還有她……」
「放心!有人會帶回來‘還’給你的。」
來不及听到語帶玄機的回答,斐火祺就暈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