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老公靠邊站 第七章

七年後

鐘情島上

樊音自深沉的昏迷中蘇醒,仍是闔著眼楮,但她的腦筋已經在快速運轉著。確定房內並沒有另外的人聲,她張開眼,環視著印入眼簾中,她非常熟悉的房間。

她躲了七年,怎麼還是躲不過,仍是回到鐘情島來了?

悄悄的喟嘆著,樊音想起身,才赫然發現她的四肢無力,完全無法動彈。正確說起來是,她除了腦袋能活動之外,身體其他的部分都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沒發子照她的思維行動。

她長吸口氣,靠多年來所嚴格要求的自我訓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現在她會無法動彈,肯定和在機場時被他打的那一針有關。

一想到他,樊音習慣性的屏住呼吸,用以抗拒那輕易就攫上心頭的痛楚。

但卻什麼也沒發生。

她錯愕的吐出悶住的氣柱,這太不尋常了,襲擊她如此多年,每每讓她在午夜夢回時,會冷汗涔涔、心如刀割地驚醒的痛苦,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疑問還沒想到解答。門被輕推開,讓她警覺的閉上眼楮。

鐘宇羿躡手躡腳的走近床前,在椅子上坐下來,注視著似乎仍陷在沉睡中的樊音。

這小臉、這睫毛、這鼻子、這嘴兒,他的音音啊!鐘宇羿顫抖著手,小心的撫模樊音的臉頰,他的黑眸中是無法克制的激動。

七年了,過了度日如年、備受折磨的七年,讓他每日黯然消魂,寢食俱廢的小人兒,終于回到他身邊了,這要叫他怎麼不激動。

「我終于盼回你了,我的音音,好久好久,我都生活在地獄中,我多渴望得到你的寬恕,得到你的救贖,我的愛……」他的話音低得她听不清了,他的手停放在她的臉龐,一滴、兩滴溫熱的液體滴在她臉上。

他……哭了?樊音不由自主的僵住了,緩緩張開眼楮,她看進那雙憂傷哀痛的黑眸中。

「你醒了?」鐘宇羿毫不掩飾他的淚,心想,去他的什麼「英雄有淚不輕彈」,他的眼眶紅濕著,捧住樊音的臉龐,虔誠的將唇貼在她的額上,低喃著,「我的音音,你總算回來了。」

「放開我。」她的嗓音冷靜得駭人,他抬頭,看進她冷冽深沉的雙眸中。

「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了,我傷得你那麼重,你怎麼可能不恨我?」他嘆息著,手指輕劃過她柔軟的臉頰,將她的鬢發撥到耳後。

「拿開你的手。」樊音偏頭試圖避開他的手,他以為他是誰啊?強制的把她帶回小島來,又讓她不能自由活動,說了幾句懊悔的話,就想讓她忘了過去的事嗎?

她現在可不是像七年前那樣才十九歲的愚蠢少女了,她可是「天虹組」里最冷、最無情,任務需要時殺人絕不手軟的頂尖高手,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三言兩語就被哄住了。

雖然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吸引人……不,他甚至比七年前更多了一份沉穩的氣質,已過了三十歲的男人自有一股令人著迷的魅力。

他看起來比從前瘦了許多,但那份壓迫人心的領袖感卻依然存在。

「你的心……還好嗎?疼嗎?」鐘宇羿順她的意挪開手,但卻下滑到她的胸口,輕貼在她的心髒處。

「你對我早已經沒有半點吸引力,我的心怎麼會疼呢?」樊音瞪著他的手,卻毫無力量去掙扎,多年來她習慣于掌控全局,像這般無助、任人宰割的情形令她不安。

「如果沒有吸引力,你在機場怎麼會心痛?」他笑了笑,「音音,你在騙我還是在騙自己?」

「我現在完全不痛。」她嘴硬著。

「當然了,我已經開始為你做治療了,治你體內‘怨愛草’的毒。」鐘宇羿悄然在她唇上偷了一吻,僅只是輕染緩沾,他溫柔的說,「藥性會讓你全身無力,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的。」

「我不用你的照顧,只要能動了,我馬上離開。」樊音咬牙切齒的說,對他輕薄的舉動極為不滿。

「這治療要持續三個月,直到你體內的毒全部消除為止。」鐘宇羿貪戀的將唇輕點在她耳際,他的小妻子喲!雖然臉色臭了點,語氣冷了點,脾氣倔了點,但這容易臉紅的毛病仍是沒變。

他滿足的看著那雪白晶瑩的耳朵,迅速的染上玫瑰色的薄紅,他忍不住伸舌舌忝了舌忝她紅燙的耳垂,柔柔的吮吻著。

「別踫我。」樊音氣惱于自己的反應,嘶啞著嗓子喊著,極力想移動自己的身體,無奈的是力不從心。

「我的音音,」鐘宇羿對她的抗議充耳不聞,逕自輕喃著,「叫我怎能不踫你呢?我等待你如此之久……不,我再也不能放開你了……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這男人……她被他語氣中的深度哀愁給微微撼動了,但只是一瞬間的念頭,她隨即又被滿懷的憤懣所淹沒,她應該要很恨、很恨他的。

無力掙月兌他,樊音索性偏頭闔眼,不去理會他,慢慢地,睡意又襲擊了她,讓她不敵的沉進睡眠中。

鐘宇羿輕柔的半摟著她,直到听見她勻緩的呼吸聲,才小心的松開她,讓她在枕上睡好。

寵溺的瞅著她睡熟了,卻仍是倔強的小臉,他了解,要音音那麼容易就原諒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他讓她吃了那麼多的苦,她是不會輕易忘記的,她心里,定對他恨之入骨。

但他不怕,他會有恆心、有耐心的哄她,直到她再回到他身邊為止,吻了吻樊音的臉頰,鐘宇羿在心中發誓著。

「音音,真的是你回來了?上天保佑、上天保佑。」看到樊音,蘭姨激動得頻頻感謝著上蒼。

「嗯。」淡淡的應了聲,對她的熱情,樊音有點不習慣。

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獨來獨往,早已習慣冷漠的對待所有的事情,關心疼惜,已經是離她久遠的事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蘭姨嘆口氣說︰「你就不知道宇羿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他啊!雖然是活該自找的,但是我看了還是挺心疼的。」

找我干麼?樊音抿著唇,悶悶的想著。當初他不是不信任她、不要她嗎?她既然跳下懸崖,他就當死了算了,何必再如此糾纏不清呢?

「你們這兩個孩子啊!也不想想懸崖那麼高,居然一個接一個跳下去,那有什麼好玩的?好在現在兩個都沒事。」

「他也跳下去?」樊音訝異極了,不禁出聲問道。

「對啊,好在我心髒夠強,不然就被你們給嚇死了。」蘭姨嘀咕著埋怨。

他為什麼要跟著跳下去?樊音抿著唇,不願去深思其中的含意。

「那時好在黑狼也跟著糶下去,咬住宇羿的衣服讓她浮在水面上,才被救了起來。可是失去你的蹤影後,他連續半個月天天錢、潛下海去找尋,誰勸他都沒用,直到他身體受不了,倒了下來,耀月去請子翔來,才結束他那白痴般的行為。」蘭姨嘆著氣說。

樊音掩飾住自己的震撼,保持面無表情的听她繼續述說著。

「我不知道子翔用了什麼方法,總之他讓宇羿暫時斷了下海找你的念頭,改為每天待在實驗室。不過這倒還好,起碼沒有生命危險。」蘭姨正說著,門被推開來。

「蘭姨,你和音音在聊天啊?」鐘宇羿笑眯眯的走進來,走近床邊,他伸手踫了踫樊音的臉頰。

「別踫我。」樊音冷冷的說,伸出手拂開他的手。

她已經可以稍微移動了,也感覺到力氣逐漸回到身上。

「嗯哼,你可以動了。」鐘宇羿溫柔的扶她坐起來,讓她半倚在床頭上,惡劣的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吻,他笑著看她又急又氣的模樣。

「我先出去替音音準備一些補品,你們小兩口好好聊聊。」蘭姨對鐘宇羿眨眨眼,走了出去。

鐘宇羿仔細而迅速為樊音作了檢查,滿意的說︰「很好,看來這解藥非常成功。」

「那我可以走了吧?」她冷漠的說,特意忽略他那溫柔深情的眼眸,她保持平淡的感覺,所有的愛恨全都隱藏起來。

「走?你忘了嗎?我說過這治療要持續三個月,」他對她微笑,他的小妻子,看起來比以前堅強許多,勇敢許多,也漂亮許多,「你現在會逐漸恢復力氣,但三天後我還要為你再作一次治療,以後每十天一次,直到你體內的毒完全消除。」

「那把解藥給我,我自己回台灣作治療。」她退而求其次,只要拿到解藥,她相信于姐會有辦法幫她的。

「那可不行。」鐘宇羿的笑有點詭異的意味,「藥引只有島上有,不能讓你帶回台灣去,我可愛的音音,你就乖乖地待在島上吧!」

可惡,樊音在心里罵著,看著他臉上可恨的笑容。

「別一副氣呼呼的模樣。」將她覆在腿上的被子拉好,他說︰「我讓耀月來照顧你,不過子翔也應該要來島上了,你好好的調養身子。」

樊音瞪著他,問道︰「我的腕表呢?」

表上有通訊器,她想通知芊鈴,讓她安心。那天她從芊鈴面前就這樣離開,芊鈴一定很擔心。

「你放心,我會替你通知你的同伴的,至于你的表,喏!在水族箱和魚兒做伴。」她一到這兒,他就把她的表拿下來,順手丟進大廳的魚缸中。

雞婆,樊音橫他一眼,偏過頭去望向窗外,不再理會他。

「音音,好久不見。」柯子翔笑著打招呼,在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是很久了。」樊音漠然一笑。

柯子翔眼楮亮了一下,研究般的看著樊音,笑嘻嘻的說︰「喲!你變了許多。」

「七年了,能不變嗎?」她動了動手臂,她的體力幾乎恢復了一半,但還是不能自由行動,她真是厭惡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怎麼樣?這次回來,你和宇羿……」

「我只是回來解我體內的毒,醫好我就離開。」樊音打斷他的話。

「離開?你認為宇羿還會放你離開他身邊嗎?當初你下落不明,宇羿幾乎要瘋了,現在好不容易盼你回來的,他一定會千方百計留住你的。」柯子翔看著她俏臉上的冷冽,眼中的笑意更深。

呵呵!宇羿想贏回音音的心,只怕沒那麼容易,柯子翔壞壞的想著,活該,宇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耀月敲門進來,看見柯子翔,她愣了一下,垂下頭輕聲說︰「表少爺好。」

「嗯。」柯子翔應了一聲,視線在耀月臉上轉了一圈。

耀月走近床邊,將手中的藥及水杯遞給樊音,說道︰「少爺請少夫人服藥,等一下少爺將為少夫人進行解毒的治療。」

看著樊音吃了藥,耀月走出房間,柯子翔馬上跟了出去。

「月兒,你為什麼躲著我?」柯子翔攔住耀月。

耀月嘆口氣,幽幽的說︰「我沒有躲著表少爺啊!」

「叫我的名字。」他霸道的說,手搭上她的肩。

「子翔。」耀月順從的叫了,也順從的昂頭接受他的吻,一向冷艷的臉上蒙上一抹紅暈,這時多了一絲苦惱。

「你答應過我的事還記得嗎?」他勾起她的下巴,低語著,「只要宇羿找回音音,你就陪我回台灣去,記得嗎?」

當初鐘宇羿如發瘋般的下海去搜尋樊音的下落時,誰也勸不了他,後來是耀月遠赴台灣懇求柯子翔到島上來,才阻止鐘宇羿自殺般的行為。

而當初柯子翔原本不想到島上來,所以耀月答應他若是勸住了鐘宇羿,她將到台灣服侍他一年。

後來他真的說服鐘宇羿不再下海去尋找,而是窩在實驗室調配解藥,雖然鐘宇羿因浸泡在海里太久,導致腿的神經被破壞而時常會酸痛,造成行動不便,但總算保住鐘宇羿的命。

耀月也遵守她的承諾,到台灣陪了柯子翔一年,兩人彼此間的心意也已弄清楚。其中雖有些風風雨雨,但總算是兩情相悅。

但因為耀月一直把樊音的失蹤歸咎于自己的失職,所以一年以後,她取得柯子翔的諒解,還是回到鐘情島來。只是她會三不五時的飛到台灣去,或是由柯子翔來到小島,一解兩人相思之苦。

「我沒忘,只是……」耀月長嘆口氣,「少夫人的身體還沒痊愈,而且少爺還沒得到少夫人的諒解,所以我們的事,還是稍緩一下吧。」

柯子翔不悅的閉緊嘴不說話,耀月無奈的觸觸他的臉頰,放軟語調安撫的說︰「再等三個月,好不好?」

「如果我說不好,你要怎麼辦?」耍著小脾氣,他嘟囔著仍是不愉快。

她輕笑著說︰「別為難我嘛!」

「可惡。」他低罵著,態度還是軟化了,低下頭,他用委屈的口吻說︰「過來。」

耀月乖順的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安靜的半倚在床頭上,樊音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報紙,看完了每一個版面,她放下報紙,視線移向窗外。

今天鐘情島上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溫暖和煦的太陽,懶洋洋的照在大地,徐徐吹來的微風中傳送著清新的草香味兒,遠處的花園中有著蝴蝶翩翩飛舞著。

她凝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深幽的眼眸一片平靜無痕,讓人窺不出她的情緒。

她待在島上已經超過一個月了,也已經習慣治療所帶來的無力感,忍過這段日子就好了吧?她總是在心里如此告訴自己。

度過這三個月,她就可以和過去的樊音一刀兩斷,可以離開這個曾令她傷心欲絕的地方,可以比再和他有所牽連。

只要三個月,她不停的在心中告訴自己。

雖然是這樣,但鐘宇羿的態度卻讓樊音極度不安,他以十足寵溺的態度慣著她,順著她的意,她要什麼都由著她,除了離開小島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是有求必應。

他甚至大費周章的弄來台灣各大報的報紙、周刊,讓她解悶。

他的態度也變了,對她溫文有禮,她表示不喜歡他對她有任何親昵的行為,他真的就克制了他的沖動,不再對她摟摟抱抱的。

只是他會用無限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她,那蘊藏濃郁的感情,專注而溫柔的雙眸,讓她原本冰封的心起了些許的悸動。

尤其是這些天來,不論是蘭姨、子翔,甚至是炫日、耀月,告訴她許多她七年前跳海自殺後,他那些自虐的行為,她雖然不作任何回應,但她都听進去了。

靶動、激動都是在所難免的,可是多年來的自我訓練,讓樊音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知道大家都在期盼他們能復合,也一直在努力撮合他們,但她認為一切都是白費的。

不管別人怎麼說,她就是不能忘記以前的事,他做得再多,都無法彌補她的傷痛。當初不只是失去孩子而已,還讓她斷了愛他的心,甚至在她回台灣後,連母親的遺體都找不到了。

她在回到台灣後,等身體大致好一點,可以負荷了,就去找尋母親生前待的療養院,但那間療養院已因經營不善而關門,任她千方百計去打听,也僅是知道母親的遺體被人領走,至于是誰就不得而知了,這點一直是她耿耿于懷的地方。

林林總總加起來,讓她要如何原諒他?如何能再次接受他呢?最好的作法就是保持七年來的心情,不可想著是否能復合的事,能夠完全忘了他,對她來說,該是最好的。

正在想著時,鐘宇羿笑著走進來。

「天氣那麼好,你要不要到花園去坐坐?」溫柔的看著那張冷漠的小臉,鐘宇羿征求著樊音的意見。

樊音瞄了瞄窗外誘人的好天氣,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關在屋里好一段時間了,說真的,她也覺得挺悶的。

為她在肩上搭了件薄外套,他將她抱到花園中,讓她坐在石椅上,他同樣在她身旁坐下來。

樊音的視線落在遠處的花叢間,鐘宇羿的視線則停留在她臉上,直到她終于忍不住,偏過頭來瞪著他,有些氣惱的說︰「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著我?」

他的視線讓她心慌、不安。

「抱歉。」鐘宇羿沒啥誠意的道著歉,水墨般黝黑的眸子掩上一層笑意,這小妞對他的注視如此在意嗎?

狐疑的再瞪了瞪那亮如燦星的黑眸,她不高興的說︰「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你不用在這里陪我,可以走了。」

「我今天閑得很。」悠悠哉哉的伸了個大懶腰,他伸長腿,完全是一副悠閑的模樣。

樊音撇撇唇,不悅的轉開頭不理會他。

「你在島上很悶吧?要不要我給你準備小貓小狽讓你養來解悶?」鐘宇羿問道,他記得她很喜歡小貓的。

「不用了。」她已經多年沒有養過小動物了,在「虹苑」中,除了曉羽養的幾只狗兒外,從來沒養過其他的動物。養小貓對她來說,太浪費時間,也太容易提醒她過去的事了。

「黑狼死後,我也沒養過任何的狗了。」鐘宇羿自言自語的說,眼眸黯然著。

七年前,黑狼為了救他而跳下海去,牽動了原本就尚未痊愈的傷口,此後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終于還是死了,這件事讓他好久都掛記于心。

至于咪咪則被到法國讀書的雁雁給帶走了,因此島上現在是沒養任何寵物。

悄然瞄他一眼,樊音沒有作任何回應,迎著微涼的風,她深深吸了口氣享受清新的空氣及暖和的陽光曬在身上的快意。

嘿,她悶了好久,都快發霉了,正好趁現在驅除掉煩悶的心情,樊音在心中嘆了口氣,對自己說著。

鐘宇羿帶著疼惜的笑容,看著她微昂著的小臉,她仿佛十分享受這難得的陽光輕風的撫弄,一向冷艷的臉龐松柔下來,連唇角都含著淺笑,他瞧著,有點痴了。

兩個人安靜的坐在一起,恬靜安適的氣氛讓炫日要去打擾他們時,在心中天人交戰了一番,才緩步走過去。

「喂!喏。」炫日腳步未到,樊音已經有所警覺了。她在天虹組中的訓練可不是混假的,雖然身體乏力,但警覺心仍是存在的,她瞄了炫日一眼,淡淡的開口提醒著鐘宇羿。

「少爺,鴻揚企業的賴經理來電,在線上等著。」鴻揚是他們一個極重要的客戶,不然炫日才不敢來打擾少爺和少夫人呢!他已經可以看到少爺那殺人的目光,正一刀一刀的砍在他身上。

「你不能處理嗎?一定要我出面嗎?」鐘宇羿的聲調冷冽而不耐,他正在享受和音音難得的悠閑時光,難得這小女人不擺臭臉給他看,這炫日好好的來搗什麼蛋?

「賴經理說有急事,請少爺一定要親自去听。」炫日必恭必敬的說,他跟在少爺身旁多年,自然看出少爺現在心情極度的差,已到想殺人的地步了。

鐘宇羿低罵了聲髒話,樊音微蹙眉,開口說道︰「抱我回去吧!有事你就去辦。」

「不,音音,我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你在這兒再休息一下。」難得一個悠閑的好日子,他可不希望這樣掃興的收場,他知道音音還想再坐坐。

輕輕為她拉攏了披在肩頭的衣服,鐘宇羿走回主屋,炫日則跟在他身後。

樊音將視線移回遠方,心想,一個多月了,台灣那兒不知道怎麼樣了?「虹苑」里還好吧!大家都平安嗎?芊鈴在羅馬的任務還成功吧?

那麼多年來她一直都著天虹組的人住在一起,她平時雖冷漠,不愛和其他的人交談,但在心中早就把她們當成一家人了,離開那麼久,她真的有點想念她們。

凝視著天際,她的眉悄悄聚起,瞪著遠處那塊急速飄近的烏雲。見……見鬼了,她怎麼忘了這兒的天氣是反覆無常,說翻臉就翻臉的,瞧那雲陰暗的模樣……

丙不其然,不到半分鐘就下起傾盆大雨,樊音無助的任雨水打在身上,很快的濕透她的全身。

冰冷的水滴順著她的發梢向下滴,雨水夾帶而來的是急遽的狂風,冰冷駭人的寒意使她打著顫,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鐘宇羿就急奔而來。

「抱歉,音音,我沒料到這雨說來就來。」他充滿愧疚的說,急速的將樊音抱起來,炫日在一旁撐著傘,小心的遮著他們回到冬院的房中。

「哈啾!」樊音打著噴嚏,雙唇忍不住的輕顫,讓鐘宇羿心疼萬分。

因為她身上全濕了,所以他先將她放在躺椅上,顧不得自己身上也濕漉漉的,他對炫日使個眼色示意炫日出去,炫日出去後,他開始月兌她的濕衣服。

「你干麼?」樊音皺起眉,用手捉住他的「狼」爪子。

「音音,你身上衣服都濕了,不換下來不行的。」鐘宇羿憐惜的反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放在唇邊呵氣,試圖讓她的手兒溫暖起來。

「不要你換。」她橫眉豎眼的瞪著他,還不是他害的,剛才他要是抱她回來不就沒事了?

「不要我換,你自己能換嗎?」好不容易搓暖了她的小手,他將手掌撫上她同樣冰的臉龐,小心的用手心的熱度烘熨這個她。

「找耀月來幫我。」樊音氣悶的說。

「耀月?我派她去羅馬辦事了,明天才回來。」鐘宇羿笑眯眯的繼續說︰「蘭姨又去雁雁那兒玩了,喏,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我,還是炫日。」

樊音不語,瞪著他半晌,冷冷的說︰「那別換了,反正一會兒就會干的……哈啾!」話還沒說完,她就打了個大噴嚏。

「不行,瞧你冷得直發抖,乖!听話,你現在可不能感冒了。」半哄著,他還是強硬的月兌著她身上的衣物。

「討厭,你別踫我……」虛弱的掙扎著,樊音仍是抵不過他的攻勢,被月兌得片縷不留。

「乖哦!」抿著唇悶笑著,他抱起氣呼呼的她,走進浴室,放了一浴白溫熱的水,輕柔的將她放進水中。

溫水暖和了樊音的身體,也暖和了她的脾氣,她微嘆口氣,讓水波將她包圍著,好舒服!

「暖和了吧?」鐘宇羿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月兌下濕衣服,扭開蓮蓬頭沖過身體後,他擦干自己,再套上干淨的衣物。

樊音凝望著他的一舉一動,並沒有移開視線。

他的身軀原本就是她所熟悉的,現在再來表示害臊或矜持,只會顯得做作。

不可否認的,他是個很容易吸引女人目光的男人,而且她發現他對她仍是存在著吸引力的,樊音怔怔的想著,任鐘宇羿坐在浴白的邊緣,溫柔的替她洗淨頭發,再用大毛巾替她擦拭著。

「怎麼那麼安靜?」對她的毫不抗拒、任他擺布,鐘宇羿狐疑之感勝過受寵若驚。

音音自回到島上後,從沒給他看過好臉色,總是冷若冰霜,不然就是怒火奔騰,像現在這般恬靜乖巧的模樣,太詭譎了。

他知道她過去七年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那種槍林彈雨、爾虞我詐的生活,確實改變了他的小妻子。

他仍然記得,他和虹姐聯合騙音音到羅馬出任務時,音音的那種冷靜果決、判斷清晰的頭腦,準確無比的槍法,敏捷矯健的身手,再次說明音音和七年前是大不相同了。

只是,要怎樣嚴格的訓練,強大的自我要求,才能讓一個原本嬌弱天真的小女人,搖身成為一個冷酷自律的偵探社探員,關于這一點,他不願,也不敢去想。

再怎麼樣,音音總還只是二十五、六歲的小女人,雖然在組里就像大姐般,但他還是認定她是他那小小的、需要人好生呵護疼惜的小妻子。

逝去的時光中,無論再怎麼痛苦的過去,他都想用余生來補償她。

「耀月和子翔……」樊音開口問道,她有點好奇。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之間那種親昵的感覺,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尤其是耀月常會顯露出的小女人嬌態,更讓樊音確定她和子翔間不尋常的波動。

「看得出來嗎?」鐘宇羿探探水溫,有些冷了,他取來大浴巾,溫柔的抱起樊音,將她里緊,抱回房中。

讓她靠在床頭上,他為她吹理長發,一面對她說著子翔和耀月波折的愛情路。

「子翔終于還是贏得耀月的芳心了,雖然有些曲折,但兩人的緣分仍是切不斷,」他輕笑著,加上一句,「和我們一樣,緣分是斷不了的。」

「早就沒有緣分了,七年前,在地中海就斷得一干二淨了。」樊音冷冷的說。

「不,你的傷、我的痛,就是我們之間怎麼也斷不了的緣分,那條紅線牽引著我們,繞過半個地球,又把你交到我手中。」鐘宇羿滿懷深情的說,梳理好她如瀑布般烏黑柔軟的長發,低喟著,他將她僵直的身軀緊摟入懷。

「我渴望了七年的寶貝,終于又回到我身邊了,上天讓我在地獄中度過了多年,還是寬恕我了。」他輕吻了吻她的發,呢喃著問︰「頭發剪短了?」

「不關你的事。」嘟囔著,樊音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兒,抿了抿唇,她不安的發現到那味道所引發的熟悉感,她已經淡忘的依賴感竟襲上心頭,讓她手指動了動,終是忍住了環向他後背的沖動。

「不關嗎?我嘴硬的音音,你不是為了我才剪去長發?」鐘宇羿輕撫著她現僅留過肩頭的五公分的發絲,他的小女人以前發長過腰的時候,是有著純潔可愛的風味,現在的模樣,卻更添成熟嫵媚的風情。

「別自作多情了。」樊音斜睨他一眼,「我是為了出任務方便才剪短頭發,為了你?哼!」

「凶悍、嘴硬,卻又如此可愛迷人。」他笑開了,笑容耀眼得讓她略微失神。

輕咳了聲,樊音警覺到自己的被迷惑,于是移開視線,對自己顰了顰眉。

「怎麼咳了?冷嗎?要我替你更衣嗎?」掛著戲謔的笑顏,他挑著眉問,他一直盯著她,自然清楚的看見她眼中一瞬間的迷惑,及自我厭倦的反應。

「嗯!」樊音低應著,視線仍是不挪向他。

鐘宇羿不再調侃她,為她解開浴巾,換上輕軟舒暖的睡衣,讓她睡下,扯好被子,他在床沿邊坐下來,撫平她披散在枕上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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