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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吻定終身 第十二章

邵文鈴睜著一雙大眼瞪視天花板,今天的事給了她一個震撼——人的生命是渺小又脆弱的。稍微不注意,人的一生很可能就畫下旬點。像她,還有那麼多事沒做,就這樣死去實在不甘心啊!特別是……她不曾對路西斯表露她的愛意,雖然她一直愛他無悔,可悶在心里的感覺是十分苦澀的。想說,她又怕看見他困惑的臉,唉……

「路西斯。」她低聲喚道,不知他睡了沒?

沒反應,她又喚了幾聲,還是一樣,看來他是睡著了。邵文鈴小心翼翼地挪開他橫在腰間的手臂,支起身子凝視他。他俊秀的面容令她心弦震動,她探出手如蝴蝶般輕柔地畫過他濃密的劍眉,直挺的鼻梁及柔軟的唇瓣。大概只有這時候,她才能輕易吐露心聲吧。

她頭靠著頭與他對望,柔聲呢哺,「路西斯,我愛你,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當然我哥哥他們除外。不是,我不是要說這個,我只想……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好愛好愛你,我不奢求你也……可是……」

路西斯咕噥一聲擁她入懷,邵文鈴趕緊閉起眼瞼佯裝沉睡。沒一會兒,她真的跌到夢鄉會周公去了。

一個大大的笑容在路西斯的唇角卷起。噢!她愛他,她愛他!這輩子他的心情不曾如此歡欣過,她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一個善體人意的天使,生平第一次,他相信有神的存在。他在心底反復祈禱著,感謝神對他的仁慈,讓他能擁有如此不凡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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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弗。」邵文鈴揚臂揮手,跑向坐落在花園中央的一個亭子。珍妮弗瞄她一眼,低頭繼續刺繡。

「你在繡什麼?」她倚著她坐下。

「隨便繡繡,打發時間。」

「哇,你的手真巧。」邵文鈴被那塊繡工精致的絹布深深吸引住,那上頭……好象是只鷹吧。

「謝謝。」珍妮弗回以一笑。

邵文鈴揮手扇風。經剛才一跑,她全身充滿熱氣。

珍妮弗猛地捉住她手腕,兩只眼楮瞪著她中指的方型戒指,「這是……爵爺給你的?」

「嗯。」這枚戒指一直是戴在路西斯小指上。但不知為何,今早他卻給了她,不準她拔下。這方戒看樣子好象有很久的歷史了,上頭還刻著一只昂頭的老鷹呢。

珍妮弗臉色發白,額頭滲出涔涔冷汗。爵爺竟然……竟然將範恩家族的信物給了她,這意味著……

「珍妮弗,你不舒服嗎?」邵文鈴見她臉色灰白,擔心地往她額上一模,「哎,你在發冷地,需不需……」

「不要!」她打斷她,「我回房躺一下就好。」

她收拾東西,腳步蹣跚地離開。邵文鈴不放心,「要不要我扶你?」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不用了。」珍妮怫勉強笑道︰「待會兒見。」

「好。」邵文鈴目送她遠去後,才回到座椅上坐定。

「嗨,文鈴。」愛瑟兒出現在她眼前。她一往她旁邊一坐,眼尖地瞧見她指間的方戒,「這戒指……」

「路西斯給的。」奇怪,不過一只戒指,為何她們都表現得一臉愕然?

「哥哥!!」愛瑟兒的笑聲揚起,「真料不到……」

「料不到什麼?」邵文鈴被攪得一頭霧水。

看樣子她並不明白那枚戒指所代表的意義。愛瑟兒亦不戳破,「沒什麼。」

是嗎?她臉上的神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文鈴,我父親快回來了,你要有心理準備。」愛瑟兒忍不住逗弄她,「等我父親回來,一定會要哥哥馬上娶珍妮怫。萬一他答應了,以後你就無法再和他……你得事先盤算好。哦。啊!不然你就當他的情婦,名分不過是張紙嘛!」

「愛瑟兒!」路西斯狂暴的吼聲自她們身後響起,她回頭,哇!他看來非常、非常的生氣。地吐出舌頭,「我先走了。」

她一瞬間跑得不見人影,路西統憤然的踏進亭子,「討厭的小表!」

「她是你妹妹,路西斯。」邵文鈴覺得好笑。

「我們僅有血緣上的關系。」他坐下,將她攬至膝上。

她心疼地撫上他的臉。「別這麼說,愛瑟兒是好女孩,你應該……」

「好女孩?!她在你面前詆毀我。」他愈想愈大大。

「我想她是在開玩笑。」

「這玩笑未免太過火了。」他握住她的肩,認真的注視她的眼,「我絕不會娶珍妮弗,文鈴。」

「嗯。」那又如何呢?

「你並不相信。」他獗起嘴。

「我信。」

「那麼吻我一下。」

「什麼?」邵文鈴怔了一怔。

「這樣我才信你相信我的話。」

天啊,邵文鈴忍不住發噱,沒想到他還會撒嬌呢。他拗不過他,只得點頭答允,「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還有條件?」

「嗯,答應我……多跟愛瑟兒交談,好不好?」

「這……」他們之間幾乎不常見面,也鮮少在一起,叫他如何跟她談天呢?

「路西斯,愛瑟兒同你一樣都是……很寂寞的,除了公爵夫婦,她就僅有你這個親人。多給她一點關懷,讓她不像……」

不像他一樣無情無愛的過了這些年。路西斯了解她的心意,他怎能說不!她是為了他。「我……盡量試試。」

「太好了。」邵文鈴眼底閃動著淚光。

她親吻一下他側臉當作報酬,路西斯不滿意的搖頭,「不對,要像這樣……」

他的嘴狂熱地吞噬她的,演奏出甜美的樂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他們,「少爺!」

「什麼事!」路西斯國中途被打斷,語氣夾雜幾分慍怒,而邵文鈴則是害羞地藏在他懷里不敢露面。

來人是管家杰佛瑞,他恭敬地行禮,「抱歉,打擾您了,少爺,大人回溫特堡了。他要見您及……邵小姐,請您移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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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斯的父親到底是何模樣?邵文鈴倉皇難安的任路西斯牽著手前往書房。一個權力欲重的男人,一個視親情如薄紙的父親,一個沒有愛的丈夫……一股寒顫自她腳底升起。他會如何處置她呢?

「文鈴,你在害怕?」路西斯感受到自她手掌傳來的發抖。

「不……是的。」

他溫柔的一笑,捧住她微顫的臉蛋,「別怕,他傷害不了你。你就當他……不存在,一切有我。」

她可沒那麼好的功夫,不過听他這麼一說,她的心情安定不少。她跟著他來到書房門前,路西斯舉手叩門。

「進來。」門後傳出威嚴無比的聲音。

路西斯推門而入,「父親,你找我?」

「沒錯,」公爵大人的一對鷹眼掃過他身後的文鈴。

他是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男人,邵文鈴心頭一縮。他的臉簡直像用刀切割出來的,一斧一鑿,絲毫沒有暖意,比大理石還要冷硬。他的一雙眼掠過銳不可擋的精光,仿佛能洞悉一切事物……

「坐。」他命令式的一擺手。

「不必了,有事你直說吧。」路西斯雙手反剪在背,神色自若的站在離書桌三步遠之處,邵文鈴伴隨在他身側。

「我听說……你帶了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他的眼始終沒離開邵文鈴身上。

什麼叫不三不四!邵文鈴的肚子里開始燃起一起火。雖然她邵家不是名門之後,但是一向以慈孝持家,比起他拿兒子的婚姻當籌碼好上千百倍!不行,忍耐,再怎麼說他是她的長輩。

「建議你該換掉你那些眼線了。」路西斯平板的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不實的消息可是失敗的開端。」

「路西斯,我知道你向來喜歡同我唱反調,但是你心里也很清楚,娶了華倫斯家的女兒,對你的事業有不少助益。」公爵背倚著高背椅,雙手在胸前迭起。

「還有你的地位。」路西斯冷笑。

「這是毋庸置疑的。」公爵坦承,「婚姻本來就是一個工具,不是嗎?」

「你說得沒錯。」路西斯同意,「對我越有益處的,越適合當我的妻子。」

「你終于開竅了,兒子。」

「可是我認為華倫斯家的女兒並不能給我任何幫助,事實上我覺得她一點價值也沒有。」他說話的樣子仿佛像在輕松的閑聊一般。

邵文鈴被他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嚇了一跳,這麼冷酷的話他居然能若無其事的說出口,不禁讓她感到害怕。

路西斯下意識地摟住她的腰撫著她。公爵瞇起眼楮瞧出些許端倪,他冷冷一笑,「這女人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什麼時候你連這種事都開始管了?」他眼底閃過一抹光芒。

「歡場的女人是沒感情的。」

歡場的女人!他要去看眼科醫生了,憑她這種姿色,人家還不要她呢……她怎麼貶起自己來!這個死老頭,她是看在路西斯份上不想計較,想不到他竟愈說愈過火了。不行,不行,繼續忍耐,她可是背負著中國五千年的優良傳統,不能讓外國人看笑話。

「不過是個女人嘛!兒子,只要你勾勾手指頭,哪個女人不投懷送抱。你放心,結婚後你想怎麼玩都可以,珍妮弗是不會反對的。送她離開,我不希望到時讓客人嚼舌根。」公爵從抽屜掏出一本支票簿,簽上名宇!「邵小姐,這上頭的金額隨你填,我只有一個條件——馬上離開溫特堡。」

她……她真的忍無可忍了!邵文鈴一把揮掉他遞給她的支票,高傲的仰起下巴,姿態像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王,口氣激昂,「公爵大人,我是路西斯邀請的客人,只有他才有資格趕我走。老實話,我覺得投身于政壇的人應該是負責、熱心、犧牲奉獻的,特別是像您這樣有悠久家族歷史的人;但是我錯了,您不僅自私自利,一心只想著如何鞏固勢力,絲毫不在乎親人的想法,而且還蔑視他人,視其它人為糞土,您以為擁有貴族頭餃就能仗勢欺人嗎?哼,您也只能在這兒呼風喚雨罷了。我很慶幸路西斯不像您,因為您這種人注定晚年淒涼,現在,恕我告退。」

邵文鈴一曲膝,如火箭似的奔出房間,才一關上門,她便後悔萬分,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天啊,「晚年淒涼」,呸呸呸,她實在太惡毒了,這話她也說得出口,要是哥哥知道了,非罵得她狗血淋頭不可。她真恨自己為何如此沖動,說話不經大腦,總歸一句話——笨

啊!邵文鈴垂下肩膀,沮喪的移動腳步。她對公爵那麼無禮,路西斯會不會責怪她?看來,她最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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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斯放聲大笑,看著那吹胡子瞪眼的父親,他的笑聲更加猖狂。想不到一向柔順可人的文鈴,發起脾氣來也是很驚人的。

「粗俗不堪的臭婊子!路西斯,你的品味未免太差了。」公爵目帶寒光,整張臉泛著青光,可怕得嚇人。

「嘴巴放干淨一點,父親。」路西斯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始終平靜的臉龐,終于有了變化,眼神寒峭如冰,整個五官斥充著憤懣的怒氣。

「兒子,別忘了規矩。」他頭一遭見到他發怒的樣子,以前無論他如何不滿,他也不會表露于外。而今……莫非他看上了那個言語無禮的平民?

「規矩?!範恩家族的規矩不是‘冷’及‘狠’嗎?」

「你……」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憤怒,公爵粗聲道︰「誰?」

「我是珍妮弗。」

「進來吧。」他整個人倒陷在椅背,趁機調整脾氣。不能否認,路西斯是他的驕傲,他把他教授的一切學得淋灕盡致,運用自如,他實在該投身于政壇的。

「大人,許久不見了。」珍妮弗彎身行禮,「您的身體依然那麼健朗。」

「你出落得越來越標致了,珍妮弗。」公爵呵呵笑道。

「謝謝您的夸獎。」珍妮弗紅著臉,偷偷瞄向路西斯。

路西斯又恢復往常漠然的表情,「父親,沒我的事了吧。我就……」

「路西斯,這些年來珍妮弗幫忙你母親不少,儼然已是我們範恩家的一分子……」公爵中斷他的話。

「那不是正好,既然已經範恩家一分子,有什麼事可以找她幫忙嘛。」

「你少裝糊涂。你我都知道,珍妮弗要名正言順的名分。」公爵再也沉不住氣。

「這也好辦,你收她做義女,不然……你娶她,我相信母親會非常樂意與你辦離婚。」路西斯譏諷道。

「路西斯!」他厚實的手掌重重擊向桃木桌,公爵憤然起身,「你願娶珍妮弗,是不是為了方才那個賤人?」

「注意你的措詞,父親。」路西斯雙眼危險地瞇緊,全身蓄著一股強大的怒意,「我不希望再從你嘴里說出任何毀謗她的話,她有名有姓,你應該十分清楚。」

「你威脅我?」

「我哪敢威脅你呢,父親。」路西斯笑道︰「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你……」公爵氣得無法開口,珍妮弗奔向他,扶他坐下並遞上桌上的茶杯,「大人,喝口水順順氣,當心身子。」

鮑爵咕嚕一下喝完水,瞪視著路西斯,「你看珍妮弗乖巧柔順,有哪一點不好,為何你就是不答應娶她?」

「大人……」

「珍妮弗確實不錯,可是我對她就是沒興趣。」路西斯坦然回答︰「我已經找到我要的妻子,那枚戒指我也送給她了。」

丙然!珍妮弗眼前一黑,雙膝差點支不住身體重量,他要娶的人是邵文鈴,不是她啊!

「該不會是她吧?」公爵立刻猜到大概。

「沒錯。」

「以她一個市井小民憑什麼入我範恩家,你簡直被她迷昏了頭。」

「我的意識可清楚得很。」

「哼,我不會答應的。」公爵咬牙切會的迸出聲音,「除掉一個人是非常容易的,兒子。若是你堅持要娶她,只怕她將活不過明天,你最好再考慮清楚。」

「既然你把話挑明了,我也禮尚往來。」他的語調十分平靜,卻不禁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要是文鈴有一丁點兒損傷,休怪我不顧念父子之情。噢,我忘了,我們有……父子之情嗎?」

「哈,就憑你?你能斗得過我嗎?」公爵笑他的自不量力。

「嗯,我想想……我名下的產業大約佔了全英國經濟市場的百分之七十,如果我全移資國外,不曉得會發生什麼變動?而身為閻揆的你要如何解決呢?嗯,這大概還不夠,再加幾個丑聞,如何?」路西斯的語氣親切得比怒吼時還叫人駭怕。

鮑爵一臉無法置信瞪著眼前的路西斯。這是他……是他一手教的兒子,如今居然回頭反咬他一口,他實在感到不甘心啊!

「我們應該達成協議了吧,父親。」路西斯嘴角微揚,「沒別的事,我就告退了。」他愜意悠哉的走出書房。

「大人。」珍妮怫見情勢已經無法挽救,連公爵都制不住他,還有誰能?

鮑爵嘆息一聲,身子往後一倒,疲憊地靠著椅背,手支著額頭,「珍妮弗,你也下去吧。」

「是,大人。」珍妮弗不懂,為什麼路西斯總對她不屑一顧。她雖非絕色,但也稱得上是美女。他不喜任性、蠻橫的女子,她便努力改掉嬌縱的個性,她盡量讓自己符合他的標準,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要她,連一個正眼也吝于給她?她實在不明白,邵文鈴究竟是哪里好?!一股怨氣自她心底油然而升,她好恨,恨邵文鈴奪走她深愛的男人,恨她取代了她的地位。她會讓她付出代價的,這次她絕不會像上次一樣僥幸的逃掉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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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斯離開書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尋邵文鈴。在哥哥們寵愛下生長的她,怎能忍受得了父親惡毒的侮辱?說不定她會暗自哭泣……想到她流淚的情景,他的心都痛了。

他繞至花園,愛瑟兒嬌美的身影令他佇步。他開口,「愛瑟兒。」

「哥哥?怎麼了?」奇怪,他今天怎麼主動跟她說話。

「你有沒有看到文鈴?」

「哦,她剛走,好象是要回房間。」原來是為這件事。

路西斯聞言欲走,不久前與文鈴的約定閃過他腦海。既然答應了文鈴,他不能悔的啊,可是他們之間將近二十年的鴻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跨過的,就連談話的話題他也無從下手,反復思量,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跨出第一步。

「還有事嗎?」愛瑟兒不解地看著他。

「沒……我……我是要說……謝謝你。」他困難的完成這句話。

愛瑟兒則是瞠圓著兩只大眼,表情呆愕的瞪著他,他說什麼?!‘謝謝’?!「不……客氣。」

「嗯。」他轉身向前走了幾步又停止。「歡迎……你隨時來‘萊貝里’……」

先前的愕然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燦爛的笑靨。她的哥哥開始接受她了!原本她還以為他們兄妹這輩子可能永遠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豈料今日竟有如此大的轉變,她高興的心情真是難以用筆墨形容啊。她奔向路西斯給他一個大熊式的擁抱,親吻他臉頰,「你真好,哥哥。」

現在換成路西斯一臉驚訝,在他印象里,愛瑟兒待他總是疏遠有禮,而今……她畢竟和他們父母不同,才二十歲的她還有機會改變,免得像他活了三十年,一點值得留戀的回憶也沒有,直到遇見了文鈴。她應該遠離這個冰冷的環境,或許他會考慮讓她搬來‘萊貝里’……

路西斯回到大廳拾階上樓,一進房間,便瞧見邵文鈴如驚弓之鳥般彈離床鋪。她害怕的後退,「路西斯,對不起……」

「對不起?」她為何向他道歉?他逐步接近她。

「請你不要生氣,我知道不該對你父親那麼無禮,可是我實在是氣不過……」

原來是為這檔事!路西斯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忘記她總是一心替對方設想,即使對方是那麼的令她難堪。他手臂一展,將她擁入溫暖的懷抱里,寵溺道︰「我沒有生氣,真的,你做得很好。」

很好?她出言不遜,他居然還夸獎她?邵文鈴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瞧,「你說……真的?」

「他那狂傲自大的個性確實需要有人挫一挫。」他的語氣仿佛像在說別人的事。

他們父子之間的糾葛不是她一個外人能插手的。邵文鈴偎著他不語。得知他沒有怪罪她之意,她便安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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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盛大的一次宴會,早在生日前兩天便有客人陸續抵達,除親戚外,一些政要、議員、商界人士,甚至連女皇也派人祝賀,範恩家族之顯赫簡直是無人能比。

午宴是在中庭舉行,采自助式,並有交響樂團擔任伴奏,一曲又一曲古典樂章經由他們巧奪天工的技巧旋繞在整個中庭。公爵夫婦優游于會場間,接受來客的恭賀與贊美。見此情景,邵文鈴實在覺得她與這種環境格格不入。

「跟緊我。」路西斯挽著她,不許她離遠半步。上次害她的凶手尚無頭緒,他只能緊隨著她以避免意外。

「嗯。」她足下彩著高跟鞋,自然緊捉著他不放——怕摔跤嘛。

進入宴會場地,只見一群女人蜂擁而上。路西斯可真吃香,邵文鈴瞅著他,他嘴上雖有笑意,可眼里寫滿了不耐。她抿起嘴忍笑,冷不防被其中一名女人撞了一記。她的腳一拐,差點跌個狗吃屎,幸虧路西斯動作迅速,及時摟住她的腰。

路西斯閉緊雙唇,冷冷地盯著那肇事女子。她被他的表情嚇得直發抖,連話都說不清,「我……我不是……故意的……」

「請讓開。」他冷硬的聲音使她們自動讓出一條路。他扶她離開,眼神關切地梭巡她全身,「沒事吧?」

「沒事。」她搖搖頭,內心感到無比溫暖。

「範恩先生。」三、四位中年男士朝他們走來。

「有何指教?」路西斯轉向他們。

「只是想跟您聊聊……有關生意方面。」

「請說。」

他們瞥向邵文鈴,邵文鈴明白男人談生意時不喜歡有無關人士在場。她扯下他衣袖低語,「我離開一下好了。」

「不行。」

「就在附近而已,我不會走太遠。」她瞧見愛瑟兒。「跟愛瑟兒在一起可以吧?」

路西斯沉思了一會兒勉強同意。邵文鈴告退後走向愛瑟兒並拍她的肩膀,「愛瑟兒。」

「誰?文鈴!怎麼,我哥哥終于舍得放你離開啦?」愛瑟兒取笑道。

「愛瑟兒!」邵文鈴漲紅著臉。

「吃東西了沒?」她遞給她圖繪精美的瓷盤,「剛才我全看見了。天啊,他保護你的那個勁兒簡直……熱死人了。」

「不理你了。」她嗔道。

「好,我不說。」愛瑟兒盛了一些食物。「文鈴,我很少對人說這句話,不過你值得讓我破例。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做了什麼?」邵文鈴一時會不過意。

「別裝了。一定是你要哥哥邀我去‘萊貝里’,否則以他的個性絕做不出這種事的。」

路西斯這麼快就……她開懷的一笑,「愛瑟兒,不是我,全是路西斯的主意。」

「才怪,我想如果沒有你,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會有此主意。」愛瑟兒萬分篤定。

算了,他們兄妹關系有了轉機才是最重要的,邵文鈴不加辯解。她嚼著食物,瞧見公爵夫人優雅的走向她們。

「有麻煩了。」愛瑟兒低聲抱怨。「母親。」

「夫人。」邵文鈴跟著行禮。

鮑爵夫人不理會她,逕自盯著愛瑟兒,「整理一下,里克家的長公子來了。」

「他來又關我什麼事?」愛瑟兒噘起嘴。

「他很中意你。」

「我可不中意他。」

「不管你喜不喜歡他,只要你待在溫特堡一天,你就必須听你父親的話,走吧,別讓你父親生氣。」公爵夫人挑明道︰「如果你不想被斷絕所有的金錢支持。」

等她大學一畢業,她會立刻搬出這令她深惡痛絕的地方;迫于現實的壓迫,愛瑟兒目前只能暫時屈服了。

見她僵直離去的背影,邵文鈴真替她感到難過。若有可能,她希望路西斯能接她同住……唉,她連自己停留的時日都不久了,哪有能力幫得上忙。算一算,她僅剩下三天時問,三天一到他們就必須分開,而他卻一如往常……

「文鈴,你還好吧?」

溫柔的聲音令邵文鈴一回神,不知何時珍妮弗出現在她眼前。她好久沒跟她談話了,每次見到她,她總是避不踫面,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得罪她了。她看起來似乎瘦了不少。「我沒事,珍妮弗,倒是你……」

「哦,我只是前陣子有點不舒服,現在好多了。」珍妮弗和善的微笑。

「那就好。」邵文鈴笑道。

「文鈴,听說你們晚宴過後就要離開了。」

「是呀。」想到不久就可以回‘萊貝里’,邵文鈴不禁感到愉快。

「唉,我真舍不得與你分開,你是那麼的……親切。」珍妮弗難過的握住她的手。

「我也是。珍妮弗這樣好了,我留地址、電話給你,以後我們可以常聯絡。」

「這真是個好主意。」珍妮弗露出笑容,「對了,我準備了一樣小禮物想送給你。」

「珍妮弗,不用了。」

「哎呀,沒關系。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你用不著放在心上。」她拉著她,「走,跟我去拿。」

「可是……」她曾答應過路西斯不亂跑……跟珍妮弗應該不要緊,邵文鈴朝路西斯方向一瞧,他被人群重重包圍住,似乎無暇顧及她,她離開一下下大概不會有事。

「走嘛。」珍妮弗一臉期待的望著她,邵文鈴于是同意,「走吧!」

珍妮怫笑嘻嘻的拉她跑進溫特堡。說實在的,在溫特堡住了這麼段時日,她僅記得一些常去的地方,其餘之處她根本一無所知。經過珍妮弗帶著她七拐人彎的,她已經搞不清身處何方了。

「珍妮怫,還沒到嗎?」

「快了。」珍妮弗在屋子角落的一扇木門前停下;她推開門,讓出一個位置,「上樓吧。」

門後撲來一股霉味,邵文鈴不由得面起眉,「這里?」

「沒錯,待會兒你會看到一個大驚奇。」她推她上了螺旋梯。不知怎麼地,邵文鈴心里泛起一絲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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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一轉眼文鈴就不見了?路西斯好不容易擺月兌了那群人,卻找不到邵文鈴的人影。他心急地找上愛瑟兒,不顧她正和別人談話便將她拉到一旁,「愛瑟兒,文鈴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她沒在餐桌旁嗎?」愛瑟兒不因被他打擾而生氣,相反地她高興極了,里克家的男人簡直是長舌公,讓人無法忍受。

「沒有!」

「哥哥,你放輕松,文鈴不會跑遠的,說不定待會見她就出現了。」

「我怕她會出事。」上次文鈴出事那天的心悸再度攫住他。他吩咐愛瑟兒,「愛瑟兒,你幫我通知所有侍從,凡是見到文鈴的人立刻向我報告,好嗎?」

「好。」愛瑟兒刻不容緩的前去進行,看哥哥的模樣,恐怕事態嚴重。

此外,路西斯也展開地毯式搜索。他恨自己的疏忽,實在不該讓文鈴遠離他半步的。

「希望她沒事,希望她平安。」路西斯在心底暗自禱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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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弗……我想回去了。」這螺旋梯位在一圓柱形的空間里,雖然壁上有開鑿窗口,但幾頭仍昏黑無比,絲毫沒有陽光。邵文鈴慢慢步上階梯,一顆心惶恐難平。

「別害怕,文鈴。你看,不就到了嗎?」珍妮弗的口氣里夾雜著一絲興奮。

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鐵門,門後頭傳入沙沙的嘈雜聲,珍妮弗催促道︰「進去啊。」

邵文鈴遲疑的伸手推門,顯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寬闊的天空,她感到不對勁,正想退後時,珍妮弗一頂,將她撞出門外。

「珍妮弗,你……為什麼帶我來這兒?」她發現她們身處于尖塔頂端。

「為什麼?你心知肚明!文鈴!你為何要糾纏路西斯?為何勾走他的心?」珍妮弗一反溫柔,眼珠直勾勾的瞪視她。

「我想你誤會了,珍妮弗。」邵文鈴倉皇地後退,「我們……我們……」

「說不出話來了吧!文鈴,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十年!漫長的十年!我始終相信我會是他的新娘,可是你,你的出現毀了我的夢想。」珍妮弗將她退至塔頂邊緣,「我好恨你,我真後悔上次沒除掉你!」

上次……莫非推她落崖的人是……珍妮弗!邵文鈴背後遇到阻礙,她回頭一瞧,不知何時她已被逼至突出的城牆邊,她使力撞開她打算沖向鐵門,珍妮弗在瞬間捉住她手臂一甩,她整個人撞向牆壁,摔得她是頭昏眼花,沒想到她的力氣竟那麼大。

「珍妮怫,求求你不要。」

「太晚了!誰叫你闖入我和路西斯的生活。」她雙手緊掐住邵文鈴的脖子,「你可別怨我。」

「珍……咳咳……珍妮……不……咳咳咳……」邵文鈴覺得呼吸困難,心肺受到阻礙,她試著想扳開她的手,無奈她雙手宛如鐵扣牢牢定在她頸項,無法移動半分,她的眼神開始渙散,嘴角吐出白色唾沫,意識逐漸模糊。

「文鈴!」及時趕到的路西斯被眼前的情形嚇得心驚膽跳。他奔向她們,無情地扣住珍妮弗肩膀將她往後一扯。珍妮弗感覺雙臂一陣劇痛,下意識地松開手,卻因為他的勁道,整個人猶如布女圭女圭般跌了出去。

路西斯的心髒差點停止運作,幸虧有僕人曾看見她們出現在塔頂入口附近,否則溫特堡這麼大,他不曉得到哪時候才能找到,到那時文鈴恐怕已成為一縷幽魂了。

突來的新鮮空氣引起邵文鈴不住地咳嗽。路西斯環住她,手掌輕拍她的背部,一張臉沉得駭人。

「文鈴還好吧?」愛瑟兒氣喘吁吁跑上來。

「路西斯……」珍妮弗勉強支起身體,「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我的氣……」

他應該要狠狠教訓地!她竟膽敢傷害文鈴,那是他最不能原諒的事。可是……

「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你千萬不要說你不娶我。」她瘋狂地猛搖頭,有點口齒不清。

邵文鈴畏縮了一下。天啊!珍妮弗似乎……路西斯不會傷害她吧?她仰起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路西斯原本憤怒的心情漸漸平靜。算了,文鈴仍好好的活著才是最重要,他不必再強人所難。他向前扶起珍妮弗,口氣充滿歉意,「我很抱歉剛才對你動粗,珍妮弗。」

「你怎麼待我,我都不在意,只要你不討厭我。」她偎在他懷里,聲音柔順,「你不討厭我,對不對?」

他一直認為他們之間只是政策婚姻,卻沒想到珍妮弗在他身上投注了那麼多感情。命運真是捉弄人!路西斯報著歉疚柔聲道︰「是的,珍妮弗,我不討厭你。你是個好女孩,任誰都會愛上你的。」

「真的?」她睜著一雙明亮大眼,神情像個孩子。

「真的,總有一天你會遇上你所屬的另一半。」他瞥向邵文鈴。「不過那個人不是我。」

「不是你嗎?不,是你。我愛你,路西斯。我好愛,好愛你。」她勾住他的頸子,整個人緊貼著他不放。

「珍妮弗,听我說……」他試著挪開一段距離。

「我愛你,路西斯,你也愛我的,是不是?」珍妮弗不肯離開他,「你愛我,我是你的新娘……」

「珍妮弗……」現在任他怎麼說,她大概都听不進去了。因為他害得珍妮弗變得神志不清,路西斯心里真是萬分歉疚。「愛瑟兒!麻煩你先帶珍妮弗回房休息。」

「好。」她走向珍妮弗,好好的一個人竟變成這副德行,‘情’這一字真是惱人啊。

「珍妮弗,我們下樓。」

「不要!」她緊倚著路西斯,「不要,不要離開我,路西斯……不要……」

「听話,珍妮弗。」他安撫道︰「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跟愛瑟兒下樓,好嗎?」

「你不會走?」

「不會。」他將珍妮弗的一只手交給愛瑟兒,「來,听話。」

「好。」她順從的任愛瑟兒牽著步下塔頂。

目送著她們離去。路西斯覺得他必須負起照顧珍妮弗的責任,原因出在他身上,他有義務照料她直到痊愈。

邵文鈴因珍妮怫的精神失常,整個思緒陷入雜亂的網中。珍妮弗是那麼的愛他,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後落得這般下場。邵文鈴彷佛從她身上看見自己的未來。她也愛路西斯,可他呢?難保有一天他不會拋棄她再擇別人,到那時,她的心讀如何自處,見他與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又會作何感想?邵文鈴感到恐懼,她不想成為第二個珍妮弗啊!

「文鈴。」見她久久不語,路西斯開始著急。

「路西斯……」邵文鈴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太好了,你終于開口說話,我還以為……」他擁她入懷,卻被她一閃身躲開。她站直身子,眼神淒楚的瞅著他,「路西斯,我們的定的時限快到了,雖然還有三天,但……我想念台灣的哥哥們,而且……」你並不愛我,她在心底加上這一句。

「不,我不準你走!」他圈好她,兩臂收緊,「你是我的,文鈴,我不會讓你走的。」

「路西斯……」

「嫁給我,文鈴。嫁給我。」

「什麼?!」邵文鈴一時模不著頭緒。他說……「嫁給他?!」視婚姻為瘟疫,當女人為玩物的他居然……她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捧起她細女敕光滑的臉蛋,深情款款的凝注她,那眼眸中的柔情多得快盈滿出來。「我愛你,文鈴。我從沒愛過一個人,直到遇見你,你讓我體會到什麼叫愛,讓我擁有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幸福感。文鈴,在感情上我是個生手,我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但是我會盡量學習,努力成為一個好男人。所以,文鈴,嫁給我,我將用一輩子的時間向你證明,好嗎?」

邵文鈴听得已是熱淚盈眶。原來這條感情路並不只有她一個人在走。路西斯,她深愛的男人也同樣愛著她,狂喜涌進了她的心里,她喉頭發哽,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滾落。

「文鈴,別哭。你不願意就算了。」路西斯頓時慌了手腳,「我不勉強……」

「不,路西斯。」她黑白分明的雙眸經過淚水的洗禮顯得更明亮了,甜美幸福的笑容自她嘴角漾開,「我願意。」

「真的?」路西斯欣喜若狂的凌空抱起她,興奮地旋轉歡呼,「太好了!太好了!」

「路西斯,我也有話對你說,我……我也愛你。」她羞怯地啟口。

「我知道。」路西斯咧嘴一笑。

「你知道?」她猛然抬頭。

「那天晚上你的表白我全听見了。」

「你!」邵文鈴掄起小拳頭級打他的胸膛,「討厭!討厭!」

「別打了。」他握住她的小手,湊到唇邊親吻,「你的手會疼的。」

「哼,自大。」她噘起紅灩灩的小嘴,惹來路西斯一吻。害得她羞赧的低下頭,十足的小女人樣。

「文鈴。」

「嗯?」

「我……珍妮弗是我的責任,我想找間設備優良的療養院,設法治好她的病。你認為……」

「這是應該的。」邵文鈴豈有不同意之道理,「畢竟是我們欠她的。」

路西斯感激地親吻她,「謝謝你。好了,我們下樓吧。」

「先放我下來。」被外人看到了,她可會羞得一輩子不敢見人了。

「老公抱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請求不準。」他抱著她邁開步伐朝階梯走去。

他真是霸道。邵文鈴雖有些埋怨,心里卻甜滋滋的。既然他要抱,就讓他抱個夠吧。

「對了,路西斯,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你不覺得你在‘萊貝里’的房子,里頭的裝演非常的……俗麗?」

「是嗎?我沒注意。那楝屋子是我向一名商人頂下來的,除了比較常用的房間有更改外,其它我都維持原狀,懶得管它們。」

「哦。」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找人改了吧。」

「可以嗎?那我要……」他們的聲音逐漸隱沒在樓梯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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