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茲集團的執行長辦公室里,氣氛凝滯,彌漫著一股低氣壓。
卓聖麒坐在實木辦公桌後批閱公文,看起來認真專注,可實際上在他面前的那份文件,從半個小時前就沒再移動更換過。
他覺得自己像中邪了,眼楮看著密密麻麻的文件,全是「厲婕」兩個字,腦袋里也不自覺的浮現她的容顏。
他人在公司里,心卻不知飛哪兒去了。
距離兩人發生爭執那晚,已經過了三天,他沒主動跟厲婕聯絡,是因為她這次惹惱了他。
她說,那些不合乎常理的情況,就算他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否則兩人不適合再在一起……就是這句話讓他火冒三丈,氣得拂袖而去。
她不該仗著他的疼寵,而將他的包容退讓視為理所當然!
他對她的愛無庸置疑,可是她呢?
他氣她輕忽他們的感情,輕易把不在一起的話說出口,所以為了讓她反省,他拒絕聯絡,不先低頭,期望她能主動察覺自己哪里不對,繼而主動來電,向他表示歉意。
可是,厲婕似乎無關痛癢,三天以來別說電話,連簡訊都沒有一通,受到影響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做不了事,心不在焉,情緒低落,注意力也無法集中。
他知道厲婕不是一個樂于安逸生活的女人,她重視她辛苦闖蕩出來的一番事業,努力維護,奮力沖刺,他懷疑倘若要她在事業和愛情里做選擇,她拋棄的會是他。
厲婕真是可惡的家伙啊!
不但偷走了他的心,連他的驕傲和自尊都被她俘虜了,更讓他可悲的發現,縱使地位不如她的事業,他還是不能不愛她!
記得那晚,她說再幾天就要出發,可到現在已經第三天了,都還沒有她消息,會不會她已經啟程出發了?
難道,他在她心里真的這麼不重要,就連要長時間遠行了,也不肯降低一下姿態,打通電話過來?
他不否認,那晚氣到把她獨自留在餐廳里是他不對,可那也是因為她激怒了他呀!
懊不會,她也在等他道歉吧?
懊不會她也跟他一樣,等對方道歉等得焦慮浮躁,腦袋里胡思亂想,心里備受煎熬?
有沒有可能,她是被他的怒氣嚇到了,所以不敢打電話來?
如果她就這麼出發了,那麼他們之間會變得更僵、更無法轉圜吧?
他捫心自問,到底還要不要這份感情?不假思索的肯定答案立即浮現。
既然沒想過放棄,那麼僵持下去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啊!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對心愛的女人,先退一步又會怎樣呢?
思索至此,他刻不容緩的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厲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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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婕的猜測錯誤,她以為卓聖麒會很快跟她聯絡、向她道歉,以為兩人會很快和好如初,但是沒想到,三天過去,情況還是僵著,他仍舊沒消沒息。
這三天,她等得脖子都長了,手機不曉得看了幾百次,生怕有遺漏,就是沒有他的來電或簡訊。
等到後來,她愈想愈嘔,本來已自認有錯的想法,也逐漸被怨懟取代。
為了臨行前的相聚,她昨天特地安排了一天的空檔,想和他好好度過,可是卻因為這次的爭吵而搞砸,白白浪費一天時間。
直到現在,她人已經坐在前往機場的車上,要出發去拍戲了,他卻始終沒有來電。
看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她覺得心一直空掉,像是要失去什麼東西,令她難過的想掉淚。
沒有他的愛做後盾,她感覺好空虛,完全沒有要和資深大牌導演、演員合作的雀躍心情。
她的事業平步青雲,可愛情卻出現危機,這樣到底是算成功,還是失敗?
對于他們倆的愛情,她並不如那晚爭吵時所說的話那樣灑月兌,天知道,她是重視且珍惜這份感情的。
難道,聖麒真的听了她的話,仔細思考後覺得兩人不適合再在一起了?
不,她不能放棄事業,更不想失去他呀!
她心痛了起來,墨鏡底下清淚蜿蜒。
她拿起手機,按下快速鍵打給卓聖麒,不料連打了兩通卻無法接通。
心一急,眼淚掉得更凶了。
怎麼辦?現在就連她要主動道歉,也沒機會了嗎?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電話不通?
是老天爺在懲罰她的任性驕恣嗎?
驀地,心口涌現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叫司機掉頭轉向,直奔海茲集團的辦公大樓,見他一面。
「復生哥……」她悄悄抹去眼淚,不由自主的開口。
「欸?什麼事?」坐在前座的苗復生回過頭來。
這一趟出國,他們一行共有四人——厲婕、苗復生和兩名助理,他會先陪厲婕待幾天,一切安排就緒後再返台。
「可不可以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想見‘朋友’一面?」她提出要求,心里卻已經有底,情況不太可能允許。
苗復生听得懂她的「朋友」指的是誰,也隱約知道他們之間好像有了點問題,——公事為重。
「厲婕,不是我不肯,只是現在繞過去,要再趕去機場會來不及的。」他為難的回答。
就算他們選擇的是海茲集團旗下的航空公司,也不能大牌到叫飛機等他們吧?
而且誰都知道,搭飛機得提早到機場,他們的時間早就捉得剛剛好,沒有余裕做其他事。
他話才說完,就見坐在保母車最後方的厲婕臉上,嘩啦啦的流下一串眼淚,他心一驚。
呃……應該不是他把她惹哭的吧?
「你現在可以打電話給他啊。」他同情的提議。
「我打過了,不通。」她努力維持聲音的平靜。
苗復生額際無奈的冒出三條線,惦惦的轉回頭去,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車廂里響起一陣手機鈴聲,厲婕心一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手機查看,可卻失望的發現,響的不是她的手機。
「歹勢,是我的在響啦。」苗復生不好意思的舉手,隨即接起。「喂,我是苗復生……」
「我卓聖麒,請問厲婕有沒有跟你在一起?我剛打電話給她,沒辦法接通。」聯絡不了厲婕,卓聖麒聰明的轉向苗復生。
「有有有,她剛才打給你也正好撥不通。」苗復生轉頭看向厲婕回答。「你等一下,我叫她听。」
事情就是那麼巧合,八成是他們倆同時打電話給對方,所以才會佔線,無法接通。
厲婕看他把手機遞過來,不禁愣了一愣。
苗復生咧出笑容。「你‘朋友’。」
這大小姐的心情應該可以好轉了!
厲婕眼楮一亮,心跳陡然加速,趕緊接過手。「喂?」
「小婕。」他喚她的小名。
「嗯……」一听到他用那熟悉嗓音叫她的名字,她的眼淚又莫名其妙的潰堤,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簡短的應聲。
「對不起,我……」他話還沒講完,就听到她又抖著嗓音開口。
「我也對不起……」她啜泣,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欺負。
電話彼端的卓聖麒,一顆心霍地揪起,頓時覺得自己不該跟她爭吵,不該惹她傷心掉淚。
「別哭,是我不好。」他輕聲誘哄,溫柔嗓音盡是深情與疼惜。「你在哪里?可以抽時間見個面嗎?」
他迫切想要見到她,想要用自己的懷抱給她安慰,好好彌補這幾天來心情上的煎熬折磨。
「嗚……我在車上,已經要去機場了啦!」厲婕像個孩子似的哭訴,口吻像是要被載去賣掉。
卓聖麒皺起眉心,忍不住低咒一聲,忙不迭追問︰「幾點的班機?哪家航空公司?」
「當然是你家的航空公司,時間三……」厲婕答道。
「你到機場等我,我馬上就趕過去。」
語落,卓聖麒馬上離開座位,刻不容緩的往機場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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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先生你好,我們執行長特別交代過,要安排貴賓室給你們休息,請跟我來。」訓練有素的服務人員老早就等在櫃台邊,苗復生一來辦手續,便立刻殷勤對待,完全是高規格的貴賓待遇。
「看來,卓先生應該是打電話來過了。」跟在服務人員後方,苗復生低聲向厲婕說道。
「嗯。」厲婕點頭,久違了三天的笑容總算躍上嘴角。
聖麒想得真周到,一定是為了方便待會兒的談話,所以事先做好安排,還小心的留復生哥的名字。
斌賓室布置得相當舒適高雅,有簡單的浴室化妝間,還有房中房,輕柔的水晶音樂流泄,花瓶中的鮮花散發著淡淡清香,讓人置身其中,壓力很快便迅速得以解放。
厲婕等了不到十分鐘,就再度接到卓聖麒的電話,苗復生立刻支開兩名助理,差遣他們去免稅店買東西。
「厲婕呢?」卓聖麒風塵僕僕的趕到貴賓室,劈頭就問。
「她在里面。」苗復生努努下巴,隨即拉住急著進房的卓聖麒叮嚀。「助理已經被我支開了,我會待在這里守著,你們有話快說,頂多二十分鐘。」
「好,我知道。」
拍拍他肩膀,迫不及待的卓聖麒便快步走進小房間里。
「聖麒!」一見到心愛的男人趕來,厲婕立即欣喜的飛撲向他,第一時間,兩人先深深擁抱。
如果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麼他們三日不見,相思早已泛濫成災了!
「對不起,不該跟你吵架,讓你傷心。」卓聖麒說。
「是我不好,才會追著你吵不停……我對你這麼壞,你怎麼還願意跟我道歉,追到機場來……」明明不是愛哭鬼,但厲婕說著說著就又哭了。
本來都不想先認錯的兩人,反而搶著道歉,出口的話都發自內心,不再計較誰對誰錯,只在乎此刻能夠實實在在的擁著彼此。
「因為我不想讓你帶著不愉快出國工作啊!」他把她從懷里拉開,捧著她的臉蛋,凝視她的淚顏,她的眼淚灼得他的心都疼起來了。
嗚……好感動!他不生她的氣,還這麼替她著想。
「都是你在顧慮我的心情,我卻只會一味的要你接受……」迷蒙淚眼瞅著他,厲婕慚愧囁嚅。
「噓……別說了,你會這麼想就夠了。」食指堵上她的唇,他溫柔一笑。
只要她別把那些狀況視為理所當然,她就會懂得他的包容,源自于對她的愛,而愛是要互相的。
她吻了下他的手指,再拉下他的手,牢牢牽握住。
「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拉不下臉,所以就一直等看看你會不會打來。」她解釋著,證明自己不是任性驕縱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剛剛在車上,我就已經要打給你了,只是電話打不通,大概剛好你也正打給我吧!」
「我應該早點打的,這樣我們就不會只剩現在這短短的時間見面了。」他惋嘆時間不夠。
「不對,應該說幸好你打的正是時候,不然我們連這一點點的時間都沒有了。」能夠在出發前見到一面,她就滿足了。
卓聖麒抬起兩人的手,溫柔親吻她的手背,令她心悸。
「人家昨天排開工作休息一天,本來想臨行前跟你聚聚,結果……」她嘟唇一嘆。
聞言,卓聖麒更是懊悔到了極點。
「真可惜。」他不禁後悔嘆息。
接下來要幾個月不能見面,他們卻沒能在分別前好好聚聚,反而白白浪費了,真是愚蠢!
「以後,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撒嬌的說道。
「好。」他允諾,未雨綢繆的再做補充︰「就算有不高興,也不能放到隔天,要當天解決。」
吵架只會對感情造成傷害,也折磨彼此,費心傷神,又沒有人能得到好處,何苦呢?
「對。」她認同的重重點頭。
驀然響起的敲門聲在此時打斷了他們,接著傳來苗復生的聲音——「還有十五分鐘,請把握。」
「知道了。」厲婕揚聲回應,隨即皺皺鼻子,低聲對卓聖麒說︰「好討厭哦,還倒數計時。」這個時候,她還真有點不想工作,只希望賴在他身邊,享受他的呵護和疼愛。
「你要在外地待那麼久,記得要樣樣小心,事事留意,有時間就打電話給我。見不了面,至少要讓我听听你的聲音,知道嗎?」听了苗復生的提醒,卓聖麒開始叮嚀交代。
「知道,我會的。」她答應他的要求,漾出甜甜笑容。「你不用擔心,復生哥派了兩名助理給我。」
卓聖麒戀戀不舍的輕撫她臉龐,覺得有好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要說什麼。
厲婕感受他的不舍。和目光中的濃膩情意,心湖注滿了暖流。
「你要想我,要乖乖,不可以接近別的女人哦!」她臉頰貼住他的大掌,像貓咪似的磨蹭著。
「這一點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因為我只對你有興趣。」他順勢捏了捏她的臉頰,旋即低頭封住她的唇,輾轉吮吻,汲取她的甜美滋味,以供未來分離數月的想念。
只要有深濃的愛,再遠的距離都可以牢牢牽系,再久的時間都不會疏離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