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什麼?」聶銘仁看著她後退,離他越來越遙遠。他感到驚慌了,感到無措了,感到焦急了。
他向著她快步走去,他要抓住她,不能讓她就這麼逃走,不能啊!
「和堇,如果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誤會,你就把問題跟我說清楚!既然你喜歡我,而我也喜歡你,我們又是未婚夫妻!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現在不能接受我?我要知道理由!就算你決定了,我也要知道理由!」他站定在她的面前,目光是堅韌銳利的。
「理由就是就算你愛我,我也不能信任你。」她的心如火燒般地煎熬著,要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痛苦有如洪水般排山倒海。
但是不能妥協,不能因為他的幾句我愛你,就亂了分寸。柳和堇,你可以不在意他過去和徐涵君的事,可是昨天呢?昨天的傷痛怎麼忘記?你不是痛哭了一夜,你不是下定決心要把他完全忘記的嗎?不能在今天,被他輕易的幾句話就推翻了你所作的決定!
「為什麼?」聶銘仁吼了起來,他那本來就不好的脾氣終于爆發出來。他說了這麼多,傾吐出了內心的所有心聲,就這樣被她輕易打發了?
「和堇,我就這麼不能讓你信任嗎?就算我站在你的面前,跟你親口說出我愛你,還是無法相信嗎?我做過什麼讓你說出這些話的事?到底是什麼?你跟我說清楚!」他拉住了她的手臂,漸漸地用力。
柳和堇看著他忽然憤怒的臉,她的眼里卻只有平靜的清澈,「你要理由,我已經給了你理由。」其他的話,她已經不想多說。要她重復那些他親口說過的話?要她說出,昨天晚上她听到電話里的那個聲音時,心里崩潰般的感覺?
不,她畢竟是柳和堇,她也有她的自尊和她的底線。他已經突破了她內心最深處的那條底線,觸犯了她最不可以饒恕的準則。就算他是真的愛她……而他如果愛著她,還怎麼可以和徐涵君在一起?再有一百條理由,她都不會原諒!
下定了心思,她甩開了他的手,忽然間臉上的神情變得異常冷漠。她那樣威風凜凜般地站在他面前,一瞬間仿佛長大了許多。
「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和堇咬了下她有些發白的嘴唇,眼里閃出的光卻顯得更加堅定了,「你應該不是會故意糾纏的男人,請回去吧。我既然已經決定要解除婚約,任何人也改變不了。」說完,她不給他任何追問的機會,轉身朝著屋子里走去。
「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你們不要讓他進來。」她沖著站在遠處的保鏢喊著,他們立即跑了過來,擋住了已經追上去的聶銘仁。
「柳和堇,你這樣離開,根本就像個逃兵!你有什麼不能信任我的地方,為什麼說不出口?就算我真的有什麼十惡不赦的行為,你也應該給我辯白的機會!你不能就這樣……」他沖著她飛快遠去的背影大喊,但似乎毫無效果。和堇消失在了屋子里。
「聶銘仁。」就在他想要繼續大喊,並且和那些保鏢起沖突的時候,屋子里走出一個女子。她用一種幾乎帶著鄙視目光的眼神看著他,「我有話和你說,我們去那邊談。」
聶銘仁看著她表情里的鄙視神色,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地跟著她向車庫的方向走去。
「我要回柳家,你送我吧。」黑川舞指了指車庫里一輛銀色的豐田,「願意嗎?」
「到底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現在我還不能離開這里,我與和堇還有話沒有說完。」聶銘仁一臉認真執著的表情。
「你還不明白嗎?」黑川舞嘆了口氣,雖然她也很想大罵他一頓,但還是忍耐了下來,「不明白和堇為什麼一定要和你解除婚約嗎?」
「我以為我能理解,但事實……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樣。」聶銘仁的雙手插進了褲袋,他站得筆直。
「你想象中的是什麼?」
「我想象中的理由是……為什麼要告訴你?」他雙目怒睜,氣勢洶洶地看著黑川舞。
「因為我知道和堇為什麼一定要和你解除婚約的理由。如果你不想听我說,那你也可以不告訴我。」她忽然轉身把車門打開,「隨便你。」
「因為我在訂婚的這些日子里,一直讓她失望;因為我無法回報她對我的感情;因為我太忽視她。所以她才想要和我解除婚約。」聶銘仁的聲音里透著沮喪,他飛快地說著。
「你只想對了一半……這些的確是她要堅持和你解除婚約的理由……你現在告訴我,你是真心愛著和堇嗎?」黑川舞扶著車門,她背對著他,銘仁看不到她的表情。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問我同樣的話?是的,我愛她,非常非常愛她!」他發怒似的大吼了一句,「可是我不需要向你們交代,我只要讓和堇明白!」
「那你為什麼不先把你和徐涵君的問題解決清楚呢?」黑川舞嚴厲地詰問著。
「徐涵君?這關涵君什麼事?我愛著和堇,我與和堇才是最重要的。」聶銘仁驀地愣了一下。
「怎麼會不關那個徐涵君的事?她找過和堇你知道嗎……你當然不知道,因為和堇沒有告訴你。」黑川舞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歉意,她想到正是她力勸和堇不要把這些事告訴他的。
「她找和堇?」聶銘仁在最初的怔忡之後,忽然恍然大悟,「她……原來她找過和堇。」
「她告訴和堇你們之前的關系,然後訂婚那一天……和堇去了酒店的草坪上找你,她听到了一些你們的談話。但到底是什麼,她自己也不肯告訴我。你自己想一想,你會給她听到什麼話?」黑川舞轉過身來,她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訂婚那一天,草坪……」聶銘仁努力回想,他忽然明白了。那一天他說了什麼話……那個時候他對于這個訂婚還是有著抵觸情緒,再加上過去一些孤兒院里朋友的慫恿,他說了他怎麼會去喜歡和堇之類的話……
「我真是個笨蛋!」他忽然暴躁地喊了一句,臉上滿是歉疚,然後轉身就想走開。
「等一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的脾氣怎麼這麼暴躁?」黑川舞無奈地嘆了口氣。
「還有什麼?」他已經心急如焚了,說他脾氣暴躁就暴躁吧,現在他只想去找和堇解釋!難怪訂婚典禮上和堇看起來怪怪的,難怪她不開心,難怪她從那天起就和他疏遠起來!難怪那一天她要他不要再見徐涵君……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天,他去學校接和堇,但最後卻接了涵君的事!
「還有就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為什麼不來?」黑川舞的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昨天晚上我臨時有事,我已經解釋過了!」聶銘仁抓了抓他那時尚又帥氣的頭發。
「和堇打過電話給你,但接電話的人顯然不是你。她听完電話後,臉色蒼白,神情慌亂。雖然她努力掩飾,可是她非常的傷心,她昨晚一夜都沒有睡。」
「什麼?她打過電話給我?可是,我沒有接到……」
黑川舞生氣地抿了下嘴角,「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和堇她與你解除婚約,只是想要成全你和徐涵君。她不想婚後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所唾棄所遺忘,她更為了你著想,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和她的父親抗爭。和堇如此為你著想,而你呢?昨天晚上你還沒有出現,就給了她更深刻的打擊。」
「可是我真的沒有接到她的電話。」聶銘仁震驚般地看著黑川舞,她的話有如霹靂般打在他的心坎上。
「那麼就想一想,有什麼人會接了你的手機,有什麼人會讓和堇受到那樣重大的傷害……」黑川舞繼續打開車門,「如果我是你,會先去把那些讓和堇傷心的事情解決——當然前提是你愛的必須是和堇,而不是其他什麼人。然後才能來這里,乞求她的原諒,希望她能對你重拾信心,讓你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知道是誰接的電話。」聶銘仁眼里的光芒變得黯沉中透著一絲危險,危險中又帶著陰沉氣息,「她到底對和堇說了什麼?」
「一定是很傷人的話——而且像昨天那樣重要的時刻,你也為了那個徐涵君而沒有來找和堇。撇開徐涵君到底對和堇說了什麼不談,你的態度也的確會讓任何女人對你寒心。」
聶銘仁忽然向著她走去,「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市區,我自己……也有必須要去辦的事。」他的臉色看起來像是帶著一層寒霜,那是下定決心的寒霜。
黑川舞笑著點了點頭,她希望聶銘仁真的听懂了她的話,那麼和堇——或許就能得到她所得不到的真正幸福了吧。
聶銘仁一頭扎進了車里,他現在的確是要去處理一些事,一些早就應該處理,而又老是下不了決心處理的事。
結果,就是傷害了他最愛的人。
柳和堇被柳和謙帶回了柳家,因為柳川賀這幾天去了日本開會,所以柳夫人立即讓和謙去把和堇帶回來,她一開始就不贊成把和堇送走的決定。但由于當時柳川賀還在氣頭上,一向聰明的柳夫人並沒有在那個時候和丈夫爭辯。
她接回了女兒,告訴和堇,任何時候任何事都要學會從長計議,像她這樣沖動的後果,就是完全的一敗涂地。
「和堇,你這樣和你父親硬踫硬是一點作用也沒有的。都怪我和你爸平時太寵著你,讓你沒有學到一點算計的本事。」柳夫人深深嘆了口氣,「現在開始教也已經沒有用了,我和你哥哥都會盡量幫你的。」
和堇只是一徑地搖頭,她看起來雖然強打著精神,但還是疲憊不堪,又消瘦了不少。
「我讓廚房給你炖了冰糖燕窩,等下一定要記得吃。」柳夫人也心疼自己的女兒,「現在趕緊回房里好好睡一覺……」
「夫人,外面有一位叫徐涵君的小姐求見,而且指名要見小姐。」柳家的小姐從來就只有和堇,荼紫因為是後來才來的,大家都習慣叫荼紫作荼紫小姐。
「她是誰?和堇,你現在最好不要見任何人,被你爸知道了……」
「媽,我……」和堇本來已經轉身打算上樓,這個時候她扭著手說,「我想見一下她。」她臉上的蒼白神色漸漸變為一種堅定,「我要見她!」
柳夫人看了她半晌,忽然點了點頭,「好,把那位徐小姐帶去左翼的小客廳,送上茶點。」她笑看著和堇,「你也去和朋友說說話吧,悶了快一個星期了。」
和堇沉默地點頭,然後向著左翼小客廳的方向走去。
她到的時候,發現徐涵君已經站在房間里,她正四處張望著,神色匆忙中帶著羨慕。
「徐涵君,你怎麼來了?」和堇踏進小客廳後,平靜地說著話。
「柳和堇,你終于出現了!」徐涵君一看到她,臉上的神情就變了,變得尖銳充滿了戾氣,「你就是用你家的權勢威脅銘仁,讓他和我分手的嗎?」
和堇看著她那有些歇斯底里的表情,微微搖頭,「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
「他昨天來找過我,叫我以後不要在你面前胡說八道,告訴我他早就已經把我當成妹妹看待。」徐涵君說著說著,忽然有淚水落了下來,「我已經不在意他和你訂婚的事了,我可以不做他的妻子。但我不能失去他對我的愛,我不能……可是你,憑什麼搶走他?就因為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