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十三爺到了。」
「嗯。」
門房才傳完話,一陣嘻鬧聲便從外頭傳了進來。胤祥肩膀上的小娃兒不過三歲大,騎在上頭咯咯笑個不停。
「四哥,這小娃兒又大了不少啊!」胤祥一進大廳,便熱絡地同四皇子胤說道。方才他瞧見小佷兒和女乃娘在園子里玩,就這麼抱起他一路走來。
「好玩唄?來,叫聲十二叔。」胤祥側起頭,逗著小佷兒。
「別沒規矩了。」胤沉聲說道,喚了一旁的僕人。「把孩子帶下去。」
僕人依言,上前抱下小娃兒,將他帶了出去。胤祥知他四哥家教甚嚴,對此也不便多做置評。
「四哥找我有事?」胤祥一坐定,便開口問道。
「來,喝喝看這杭州龍井,我特地差人從江南替你帶了一些。」胤指了指桌上已沏好的茶,難怪一進來就聞到空氣中泛著一股清雅的茶香。
胤祥見狀,搖頭淡笑。
「笑什麼?」
「四哥連茶都泡好了,就等我來,那就絕不是只為了差人帶龍井給我。」
平日不苟言笑的胤,也忍俊不住輕笑出聲。「難怪皇阿瑪只找你下棋,兄弟中誰像你這麼機靈?」
胤祥斂起笑容。「四哥當真是無所不知,沒什麼事瞞得過你!」皇家園林戒備之森嚴,四哥是如何知道?
「別猜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說體己話。」
胤祥點了點頭,他亦是啊!
「大家雖說是兄弟一場,可都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也不知兄弟情分還剩下多少?再說,二哥這太子爺做了這麼多年,難保其他兄弟不會有私己的念頭。」
「四哥,听您的意思,難不成兄弟中有人覬覦太子的位置?」
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兄弟各有親疏,像大哥就和咱們不太親近。提醒你,雷家的事可要處理得漂亮,大哥當咱們是太子黨的人,別讓他借故找麻煩。」
胤祥啐了聲。「我一點也不希罕太子的位置,我也不是太子黨的人,我只眼著四哥,要說哪天太子換人做,我也——」
「唉,別亂說!」胤刻意打斷他的話,轉了個話題。「雷家的事怎樣了?或說,我的弟妹人可好?」胤笑得曖昧。
胤祥眨了眨炯亮雙眸,也回以笑臉,道︰「連影兒都沒見著,八成是躲了起來。」算她沒福分!
「唔?那在你宅子里的又是誰?」胤長胤祥八歲,說起話來有著令人捉模不著的深沉。
胤祥輕挑右眉,微眯起眼,四哥連他宅第的情況都了若指掌?可就因為是他,不是旁人,所以四哥才會這麼開誠布公地對他說。
「是雷家小姐的貼身丫環,我打算拿她來抵給大哥。皇阿瑪替我開好了前路,我也得替他老人家收好尾。」就算讓雷家小姐成了他的人,難保大哥不會在這事上做文章。好在讓他見著那絕艷的小女人,多替他生了個主意。
「一個丫環能抵多久?以大哥的性子,說不定開了苞就膩了。」
「她不是普通的丫環。」胤祥的回答讓胤眼神沉了下,但他沒多做表示。
「我一時也說不清,總之,我不會讓她以丫環的身份送給大哥就是了。有了她,雷家小姐就不是問題了。」她想躲,就讓她躲個過癮好了!若不是皇阿瑪提出這主意,他壓根兒沒想過要娶妻。
「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
「皇阿瑪讓大哥跟去熱河,這段時間,我打算想辦法為她設個旗籍。」胤祥沒說的是,還得改改她一開口,便知是雷家忠僕的模樣。
「嗯,有個旗籍,身份自是不同。」好讓大皇子覺得沒吃到虧,至于雷家小姐,皇阿瑪屆時下旨也不遲。
「大哥會允的,那丫環的姿色,十個雷家小姐也不一定比得上。四哥,這事兒可得請您幫些忙。」
「幫忙是沒問題,只不過,胤祥,你——」胤思索著要如何形容。「你認真了。」
「唔?」他不明白胤的意思。
「胤祥,所有兄弟中,就屬你最機敏,皇阿瑪也最疼你這點。從小不管做什麼事,你總是游刃有余;光是念書學武就比別人少費一半力,皇阿瑪讓你去學醫,竟花不到三年就出師;你是既不爭也不求,可到最後,想要的東西,就會這麼到你手上。我想皇阿瑪說不定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就是沒看過你對什麼事認真過。這回——你為了一個丫環想得可周詳了。」
妻妾之間仍是講求地位尊卑的,有了旗籍,不但顧全了大皇子的面子,也讓那丫環身處妻妾群中不至于被欺負得太慘。
胤祥卻反駁道︰「我的設想是為了皇阿瑪。」
「都行,只要你別陷下去——」
「四哥你多慮了。」他彎眼笑了聲,雙手緩緩一攤。「四哥不都‘看’著嗎?我能陷下什麼?」意指人到他宅第都知曉,還有什麼事能逃過他的法眼?
「不可能的,因為——」胤祥收了笑意。「她竟讓我想起額娘,我已經都忘了的事——」
「是嗎?」胤拿起茶杯啜了口茶,他知道胤祥所指何事,但更像在思忖著他所說的話,他的眼神沉穩,察覺不出任何情緒,最後他什麼也沒說。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我很不習慣。」雩娘轉身對著跟在她身後的小侍女說。一早被幾名侍女強押換了這身衣裳,已經讓她很不自在了,這會兒又有人隨侍在側,讓她連舉步都覺得困難。
「這是十三爺交代的,奴婢不敢怠慢。」小侍女委屈地說,生怕自己侍候不好,招來一頓罵,像偶爾待在東湘閣過夜的那幾位姑娘就對她好凶呢!
雩娘听出她語氣里的擔心,柔聲勸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我也是人家的丫環,真的不習慣讓人侍候著。」
小侍女一臉狐疑,擺明就是不信雩娘說的話。
雩娘輕嘆了口氣,這種表情她見多了,她懂的。「好吧,那可不可以請你在這園子里坐會兒,我一個人四處走走好嗎!」
小侍女點頭應允,覺得這小姐說話好生客氣呀!
「對了,十三爺什麼時候回來?」她得問問什麼時候讓她去見大皇子呢!
小侍女搖了搖頭。「十三爺一早就出門了,沒交代。」
「喔。」雩娘沉思了下,徑自走開了。
朝陽迤邐在花木間的曲徑上,空氣中彌漫著似輕紗的薄霧,幾聲鳥鳴,更透出深徹的靜。
春暖花開,四周的灌木渴承著春之凝露。雩娘又想起胤祥,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親近。他看似溫文儒雅,言談間卻有股豪放不羈;他雖貴為天之驕子,卻沒有婬奢氣,他不深沉,可是讓人有點捉模不定……
哎呀,她想到哪兒去了!雩娘懊惱自己,蒼白的面容上略現淡淡的紅暈。若向小姐求親的人不是大皇子,是他就好了,也許……
「你在這兒做什麼?」胤祥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
雩娘驚轉過身,淡粉色的紅暈更添幾許,她好羞吶,腦海里的身影還沒揮去,人就已在眼前了!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十……十三爺,吉安。」雩娘僵硬地福了身。
「怎麼了?」胤祥低沉的嗓音里有抹溫柔,听了直叫人心悸。
「沒、沒……」雩娘低垂螓首,胸脯因緊張而不住明顯起伏。
「一點都不像。」胤祥不著邊際的話,是說給自己听的。為什麼會讓他想起額娘?那模糊幾近慘白的記憶……
「跟我來。」
雩娘怯怯地抬起頭,胤祥已走在前頭。周遭也沒旁人,是叫她跟著嗎?她不敢多問,直覺邁步跟上。
「十三爺……」
「嗯?」胤祥仍自顧自地走著。
「請問雩娘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大皇子?」她想早點幫上小姐的忙。
「時候到了,我自會告訴你。」
雩娘輕凝眉心,這不就是要她干等著!可十三爺已算回了話,她做下人的怎敢再追問下去?
「十三爺……」
「嗯?」胤祥仍耐著性子。
「雩娘等,可是,能不能別……要我穿這身衣服,我只是人家的丫環……」卻被打扮成小姐樣。雩娘梳了個俏麗的如意髻,上綴翡翠簪,一身翠綠色滾水紋綢襖緞裙,脂粉未施,恍如從湖光水色間翩然而至的仙子。
「你是‘人家’的丫環,卻不是‘我家’的。我有我的規矩。」胤祥故意打諢道。
又是富貴人家的怪習性嗎?她早見識過了。雷家老爺不就要求她小姐過什麼日子,她也跟著過嗎?才會養成她今天這副明明卑賤丫環命、卻是嬌貴小姐樣!
雩娘隨著胤祥穿過一處花壇,沿著甬道是七彩繽紛的花卉交織搭成的花洞,身在其中,撲鼻而來滿是陣陣花香,花洞的盡頭是一處隱逸的樓閣。
「這是我讀書的地方,平時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意思是不許她隨意進來,或是因她的特別而同他一起?
雩娘隨他推門入內,眼前所見,讓她杏眼圓睜,一張小嘴合不上。老爺的藏書之豐,據說京城文人圈子里人人皆知,盡想尋求各方管道一窺珍藏,而這十三爺的書冊更甚老爺數倍啊!
「你識字?」徑自走到檀木書桌前的胤祥,一側身正好看到杵在書房中央,愣傻傻直盯著書架看的她,察覺到她眼底有抹尋到寶物般的興奮神采。
雩娘趕緊將目光從書架移開,但仍處于驚奇的狀態,僅僵硬地垂目輕點了下頭,眼角余光正好瞄到……
「十三爺,雩娘跟您借本書好嗎?」她想到還沒幫小姐做好筆記呢!
「嗯。哪一本?」
「《朱子四書章句集注》。」
胤祥臉上微微的笑容霎時凝滯。她知道那是什麼書嗎?一介女子,怎會讀那種書?
「你知不知道這書在說些什麼?」胤祥替她從書架上取下書。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
她是真的知道?!胤祥實感驚詫。
「雷老請先生教你這些東西?」胤祥上前把書遞給她。
他靠得好近……
他身上的暖意讓雩娘又開始緊張起來,她一緊張胃就犯疼,一犯疼就站不太穩;而且,在這人面前,她心頭總是不時微微抽顫著,她又憶起昨晚曾貪戀的懷抱,天啊,不能再想了!
「先……先生也教詩詞,老爺要我陪小姐讀書,所以也得跟著學。老爺說,小姐將來要相夫教子,讀書人學的道理不能不懂。」雩娘沒說的是,小姐只讀詩詞,四書五經都靠她做的筆記蒙過先生的抽試。
「雷老該不會讓你連八股文都學吧?」
他猜得真準!「嗯。」
「不覺得無聊?」女人學什麼經國治世之道?而那八股文是讀書人求功名的玩意兒啊,她學那些東西有啥用處?
雩娘頭點了一半,又趕緊搖頭。「不、不會,老爺說——」她話沒說完,胤祥伸指點住了她的櫻唇。
雩娘一雙慌亂無措的美眸直瞠著胤祥,一口氣悶在胸口,不敢輕吐出來,手里的《四書集注》拿得不太穩。
胤祥勾起嘴角,唇邊漾著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地說道︰「我不許有人在我的地盤上稱別人老爺、小姐的,從現在開始,不許你話里頭有這些字眼。」溫和的口吻中滲著不容反駁的威態。
罷才還認為他貴為天之驕子卻沒有婬奢氣,但是天生王者的氣勢仍在,是不許人隨意忤逆的。
雩娘真的快站不穩了,不只是因他所說的話,更因他一邊說著,指月復一邊在她唇瓣間游移,指尖的熱度絲絲沁入唇心……
語畢,胤祥將手移開,雩娘總算吐出悶著的那口氣,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須臾間,輕柔的身子被人抱起。她的胸脯貼著他,之間隔著一本她還拿在手上的《四書集注》。雩娘渾身僵直,愕然的小臉蛋怔望著胤祥,他的臉孔就近在眼前,鼻子快踫上她的。
「我長得很嚇人嗎?瞧你嚇的!」胤祥咧嘴笑道,方才的威嚴已消散無蹤。他的臉變得真快!
雩娘的臉頰一陣紅、一陣白。「求……!求求……您……放開雩娘……」她大氣不敢喘,害怕氣息吐在他臉上。
「放開你還不是照樣昏了,我還是得抱起你呀!」胤祥有點賴皮。
「不……不會的。」想起自己昨晚還曾貪戀他的懷抱,真是太不知羞了。如果當時知道他是用這種眼神看她,她絕對不敢有那種可恥的想法。他的眼神好燙人吶!嗚……胃好疼。
「是不是胃又疼了?」他低聲問道。
雩娘怯怯地點頭。
「雷老既然能把你養得嬌滴滴的,怎麼會沒養好你的身子?」胤祥壓根兒不願隨認她的胃疼是因他而起。
雩娘輕輕搖首。「老爺待我極好,是雩娘身子骨本來就差,老爺他——」她話說一半猛然止住,胤祥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如其人,好軟,好香。小小櫻唇完全沒入他嘴里。胤祥僅僅淺嘗著,不做深吻,他知道她嚇壞了。他稍移開唇,舌尖輕點她的唇心。
「我說過不許再提‘老爺’,你犯了規矩,該罰!」胤祥的口氣听不出責難,反倒像是在引誘她。
但雩娘真是嚇壞了,眼眶紅了一圈,卻極力睜大眼忍著,她答應過過世的夫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不再動不動就掉淚的。不哭、不能哭!
「嚇著了?」胤祥依在她唇邊聲說道。懷抱里的身子抖得厲害,哎,這小女人生來就是要讓人心疼的。
「求您……別……這樣對雩娘。」她的聲音哽咽破碎,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看得出她已經盡力在強忍著。
雩娘直覺自己的胃疼得快暈了。
「當你決定跟我走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會有什麼結果。一個小小丫環,會有誰為你出頭?」胤祥說的是事實,然而事實往往最傷人。這算是暗示她吧!提醒她見了大皇子會有什麼結果。
雩娘當然明白。做人奴婢生死都由主人,是她運氣好,遇上好心的雷老爺,把她當成女兒般照顧。換做他人……雩娘忽然開竅,十三爺為什麼平白無故為她安排見大皇子?再思及方才他對她所做的事……
骯際的疼痛像是漫及至胸口,讓她呼吸有些困難。她的頭好重……
「為了小姐……沒關系……」她再也承受不了那疼痛,眼前一黑,無力地倒在胤祥肩上。
胤祥心煩地哼了聲,愚忠的小丫環,為了主子,真是任人糟蹋都行?
「額娘,皇阿瑪今天夸我喔!因為我背了《孟子•梁惠王篇》給皇阿瑪听。」
「皇上……皇上……」女人口中念念有詞。
「額娘……您不開心嗎!您說我讓皇阿瑪開心,您也會開心的……額娘、額娘……」女人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不理會小男孩顫聲的呼喚。
胤祥斜躺在臥椅上,只手拿著《朱子四書章句集注》,正好翻至《孟子•梁惠王篇》。他的心思不在字里行間,而是落在遙遠的記憶里,直到門外的叩門聲將他喚回現實。
「進來。」他順手合上書。
「爺,您吩咐廚子做的……」
「放著吧!」
小侍女捧著食盤,顫巍巍走到臥椅旁的小幾前放下。爺從不讓下人隨意到書齋來,她今天可是第一次進來,嚇死她了。
小侍女放妥便趕緊福身退下,一臉圓臉紅撲撲的,因為不小心瞟見爺的身上還躺著一個人。即便已好幾回到東湘閣侍候那些四爺差來的姑娘,就算姑娘們衣衫不整,也從沒見爺曾待過夜,當然也就見不著什麼親昵的場面。第一次進書齋已經夠她慌了,這下又見到男女間極親密的姿態,一時慌亂中腳不小心勾到門檻,慘叫一聲。「滾」出了書齋!
胤祥輕笑,想象小侍女倒栽蔥的模樣,對于她的失禮也就不多計較。他仍抱著雩娘,不想放開。是手不願拿開……還是心放不開?
又是那抹熟悉的暖流滑上了心頭,她听到心跳聲此起彼落,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他的?她想起來了。覺得自己真傻,以為凡事總有道理可循,竟異想天開的想和皇子說道理,她是什麼身份啊!難怪福怕他們听到她這麼說時,個個呆若木雞。不,為了雷家的恩情,她又固執起來。不試試怎知道行不行?
「醒了就睜開眼。」
啊?他怎麼知道她醒了?雩娘悠悠睜開眼,方才一心只想著小姐的事,沒注意到自己還被他抱在懷里,整個人完完全全服貼在他身上。他怎麼還抱著她呀?想到他方才對她做的事,又忍不住顫抖起來。好可怕!那又熱又躁的感覺,駭極人了!
她才打算掙扎起身,卻讓胤祥先了一步抱著她坐了起來。
「胃還疼不疼?你昏了大半天了。」他的口氣像是醫者尋常的探問,可「心」卻不是如是想。他在擔心什麼?不過一個小丫環而已,何以打從一開始就不時掛心她的身子?尤其是懷里的她又在發抖了,是怕他嗎?
「不許你怕我。」他不需恫嚇,溫和的口吻里自然帶著天生的威嚴。他就是要這小女人習慣他的懷抱!
雩娘僅是輕點了下頭,她正思索著如何開口問另一件事。她微微起身,半垂眼,不敢抬頭看他,紅著臉吶吶問道︰「十三爺,您……要如何待我?」
胤祥聞言,垂目看著粉頰紅灩灩的雩娘,漆黑的眼眸里透出令人尋味的幽光。他輕勾嘴角,側身伸手移開小幾上的食盅上的瓷蓋,端起食盅到她面前,說道︰「第一,我要你把這煲湯喝光。」
我不是問這個呀!雩娘心想。但不敢違逆胤祥的意思,順從地拿起食盅,一小口、一小口將湯喝下。胤祥的目光未曾移開,流連在紅艷如灼灼桃花的臉龐上。
不過喝了幾口,雩娘停了下來。「我喝不下了。」
「不成,這湯可以幫你暖胃,沒剩幾口了,喝完它!」
雩娘面露難色,嚶嚀道︰「我……是真的喝不下。」她的胃口本來就小,飯總是吃沒幾口就飽了。
「喝是不喝?難不成要我喂你?」胤祥雖是笑著說道,語氣里卻彌漫著不許人忤逆的意味,也是表明他說到做到!
雩娘聞言眼底立現驚慌。「雩娘不敢。」十三爺身份尊貴,哪能讓他做出這種事?雩娘急急將湯三口並二口、二口當一口速速喝光。
胤祥這才滿意地拿開她手上的盅,側身置回原來的小幾上。繼續說道︰「第二,我要把你養胖些。」
這就是待她的方式?好生奇怪呀!她的疑慮在胤祥接下來的話中有了解答。
「你太小了,承受不了男人——」胤祥說得露骨,即便是未經人事的雩娘也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她一雙美眸痴凝著他,如夢似水,為她霎時刷白的清麗臉龐,攏上一抹淒艷絕美的光芒。她默默地閉上眼,再度睜開時,僵硬地勾起唇角,顫聲道︰「只要能讓大皇子不逼小姐下嫁,我……沒關系……」她想說得淡然些,可是在胤祥凜凜的注視下,好難啊!
「懂男女之事嗎!」他明知是白問,然一撮火苗自胸中燃起,啪嚓作響,讓他月兌口而出。
雩娘只能愣愣地搖頭。
「不懂怎麼去侍候大皇子?」他更是惡意地說。
雩娘輕蹙眉,怎麼辦?她真是不懂啊!「我想……我可以像陪小姐那樣,陪著大皇子。」這是她惟一知道侍候人的方法,應該可行吧?
「大皇子要的不會是這個。」胤祥攬緊雙臂,讓她抵在他的硬挺上。
輕弱的身子感覺到了,微微一僵。
「十三爺,您要雩娘做什麼嗎?」
「什麼意思?」她真的明白嗎?
「因為,十三爺怎會平白無故幫我這個小丫環?」
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會明白屬于男人的。
「原因很簡單,我受人之托,得想辦法不讓雷大小姐嫁給我大哥。」
「受人之托!是老爺請您幫忙的嗎!」她沒想到皇上會插手這件事。
胤祥也不想明說。「總之,好在讓我見著你,生了個主意讓你去侍候大皇子,大皇子要是看上你,自是不會再打你家小姐的主意,正好也解決了逼婚這麻煩事。」說不定,連他都省了娶妻這惱人事。
「這樣就行了?」為了小姐,要她去侍候別人,那有什麼問題。「雩娘替小姐謝過十三爺。」
這是什麼回答?!這女人真是愚忠得可以!
「你真是單純到家了!」胤祥哂然一笑,他有點惱了,但不願細究惹惱他的原因。他突地抓起雩娘縴細的小手,置在他的上,赤果果地來回搓弄。
「啊!」雩娘嚇得驚叫出聲。
「這就是要你侍候大皇子的地方,明白嗎?」他的聲音因隱忍而沙啞。
雩娘驚惶到連搖頭都不敢,淚水直在眼眶里打轉,她的手指僵直,只能被動地任他……即使她不明白男女之事,也知道那是身體極私密的地方。她不敢多想,可抵在她細女敕掌心中的,是那麼的、那麼的……
不能哭、不能哭啊!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雙眸,任何鐵石心腸誰都會心軟。胤祥知道她嚇壞了,抖顫顫的小手,更是折磨人!
他悶吼一聲,放開她的手。她順勢頹然軟倒在他懷里。胤祥覺得她要是再這麼抖下去,身子骨都快抖散了。
「男女之間就是這麼一回事,你早晚都要明白的。」他的手不自覺地來回摩挲她的背,想讓她舒坦些。還好逼她喝完那碗湯,不然她怕是又疼昏了!
「我……我……」雩娘還在打顫,想到自己要像方才「那樣」侍候大皇子,她……真的做不來啊!怎麼辦?也許忍忍就過去了——
「雷家真是養了一個忠心耿耿的丫環!」胤祥悻悻然說道,大抵也知道這小女人又想說什麼忠肝義膽的話。
「十三爺……您……生氣了?」雩娘聲若蚊蚋,不明白是什麼事惹了他。
「誰說的?」
「我感覺到的。」她從小就過著仰人鼻息的生活,怎會不懂得察言觀色?只是老爺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周遭都是和善可親的雷家人,所以她僅能讀懂喜怒哀樂的情緒,多余的心機就無法窺測了。
「是嗎?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是因為獨佔她的念頭竟在他心上盤旋啊!
「是……因為雩娘,我做了什麼嗎?」她無措地嚙咬蔥蔥玉指,努力地回想自己曾做了什麼。
胤祥不怒反笑。他發現這個小女人已經有點開始習慣他的懷抱,顫抖少了些、臉色沒那麼白、眼神沒那麼驚慌……
她的柔、她的順,都因他……
他收攏手,一個翻身,讓雩娘躺在他身下。雩娘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泱泱的眸子詫異地直盯著胤祥。
「因為,你說了三次‘小姐’。」胤祥一時憶起他訂下的規矩,正好借此壓下胸中翻騰的悸動。他緩緩俯下,想給她一點時間明白他的意圖。
雩娘嬌呼,雙手急忙捂著小嘴。這哪算啊?
他以極具磁性的嗓音說道︰「犯了規矩,我就會如此待你……」
他豪奪只能屬于他的吻,借此甩開一些無謂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