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天色漆黑,沐紅衣早已醒來。生活作息固定的她,這個時間該是她開始動手做包子的時候。
穿上紅色練武裝,她套上大外套,準備上山吸收清新的天地菁華,好好地運行體內的氣,調理一下這些日子她在渾頓市區所吸入的穢氣。
拿起大型手電筒,騎腳踏車遠離市中心,她選定一座小山從山腳上山。
靠著手電筒的燈光照亮山路,她必須承認生為現代人的確是比較幸福,日常生活的便利凌駕一切;可惜的是,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環境的污染。
她真想快點回到山上,她喜歡山林生活,融入自然的感覺,耳邊傳來的山野聲響,讓她感到無比舒適。
眼前大樹旁的一塊大石頭吸引她的目光,關上手電筒,她凝望大石在月光的照射下兀自閃著亮光。
是塊蘊含日月菁華的石頭啊!
相中這塊靈石後,她一刻也不浪費地盤腿坐上,沉下心神,準備打坐修禪。
巽烈遠遠觀望著沐紅衣的一舉一動,幾乎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名古代修練的女俠。
祥和平靜的神情,有股不可侵犯的威嚴。
巽烈露出微笑,愈來愈覺得這女孩有趣極了,像是生活在現代的俠女一般。
「啊!」一聲女性的尖叫聲貫穿林間,打斷沐紅衣的沉靜思緒。
那是一聲從心底發出,驚懼的尖叫聲,沐紅衣警覺地跳起身,往聲音來源處快步跑去。
一道無限延展的水泥牆橫亙在眼前,沐紅衣疑惑地望著至少一層樓高的高牆,它橫立在看來毫無開發跡象的山林深處,顯得格外詭異突兀。
「救命啊!」又一聲淒厲的慘叫。
救人第一,紅衣連忙爬上身後的大樹,從枝干跳上高牆,放眼觀望牆內的情況。
牆後是一棵棵與牆同高的大樹遮住斑牆,仿佛是特意將高牆遮住,牆內的景像令她看傻了眼。
整齊的草地覆蓋在平地上……平地?原該是高低不平的山地居然像平地般,草地上佇立著有如一般公園的藝術路燈,眼前就活像是一座市區的公園嘛!但在荒野山林中可能會有公園嗎?
「救命——」淒慘的聲音伴隨著一名狼狽的女子同時出現,她步履蹣跚跌倒在地,在草地上掙扎爬行,極度恐慌的目光不住地往後看,身上的衣服滿是血跡。
「跑啊!」一名巨大高壯的光頭男子從大樹的陰影下現身,手上拿著皮鞭,表情陰狠地盯著地上的女人。
揚起皮鞭,光頭男子毫不留情地鞭打著女人,女人不斷地哭喊著︰「不要……求求你放過我……」
「你不是會催眠術嗎?催眠我讓我听話,你就可以逃走。主人說你逃出這里,就讓你活命。」光頭男子操著一口外國口音的中文。
她辦不到!因為催眠術對這個巨大的怪人完全無用,而阮玉害怕得雙腳根本使不上力。她只知道她必須逃,巽為風說只要能逃出這里,逃出身後巨男的魔掌,他願意放她一條生路。
「救命!」她存著一絲希望不斷地叫著。心想要是有人可以報警,她就得救了。
紅衣急急跳下高牆,往那名需要救援的女子直奔而去。她看得出,那名巨男正在玩著折磨獵物的游戲,一個可怕殘忍的游戲。
「小老鼠,你是誰?」巨男看著從林中跑出來的沐紅衣,瞧著眼前小得像小老鼠似地小女孩,她一副捍衛正義的表情讓他不禁發笑。
紅衣望著眼前幾乎是她兩倍高大的巨漢,倍感威脅的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打贏他。
阮玉趁巨男分神之際,立刻爬起身想逃跑。
巨男發現她趁機欲逃,揚起長鞭,準備劈向阮玉。
紅衣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長鞭的尾端,握住的剎那,她立刻感覺手心傳來熾熱的痛楚,教她差點無法持續握住長鞭。
「小老鼠,你也要玩嗎?」巨男放聲大笑,看來游戲更好玩了,他用力揮動長鞭,讓她跟著長鞭甩動的律動跳躍翻滾。
紅衣跟著長鞭的勁力靈活地翻轉跳躍,手心傳來的刺麻感讓她警覺到就快無法跟上長鞭的動作了。
她立刻拿出腰間的紅鏢,射中巨漢的手臂。
巨男望著手臂上的三支紅鏢,不痛不癢地拔掉紅鏢,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笑容︰
「小老鼠,原來你會功夫啊!」語畢,他大力甩動鞭子,讓她繼續跟著他的皮鞭翻滾。
沐紅衣不敢相信她的紅鏢射在巨漢身上竟然毫無效用,眼前的巨漢根本不是正常人。
「不跟你玩了。」巨男發現阮玉愈跑愈遠,于是大力抽回鞭子,轉而鞭向阮玉。
一瞬間的火熱痛麻感從掌心傳來,紅衣只來得及看一眼自己掌心的紅腫,馬上轉身沖向女人,及時地推開她,教她避開了鞭子的摧殘。
巨男再次靈活地運用皮鞭,長鞭一甩出手便緊緊勒住沐紅衣的頸項,他可不能讓她破壞了他的游戲。
紅衣試圖拉開勒住她的皮鞭,朝女人大叫道︰「快點逃!樹林後面是牆,趕快爬出去!」
「不行!她是我的獵物。」巨男大吼,拿出口袋里的小鐵球,用力砸向紅衣的頭。
「住手!」巽烈大喊,但來不及了,巨男已經砸中紅衣。
紅衣在撞擊和缺氧的狀態中昏了過去。
「放開她。」巽烈沖向紅衣,檢查她的氣息,確定她只是暈了過去,才連忙解開她頸上的皮鞭。
「她是你帶來的人?」巨男緊張地問著巽烈,他認得他是老板的弟弟。
「叫我哥出來!」巽烈抬頭對著巨男喊道。
***
「她是誰?」巽為風盯著巽烈懷中的女孩,語氣極為不悅。
巽烈沒有回答,只是一徑地檢視著沐紅衣前額的傷勢。
「她是誰?!」巽為風再次嚴厲地詢問。
「我的客戶。」巽烈這才抬起頭直視巽為風。
巽為風語氣稍稍平緩。「是客戶就看好她,別壞了我的事。」
「我替她向你致歉。」
巽為風揚手,一輛轎車隨即出現。「送他們去醫院。」
「謝謝你。」巽烈抱起沐紅衣上車。
「看緊她,如果再壞了我的事,你求情也沒用。」巽為風眯起眼,冷冷地望了一眼巽烈懷中穿著怪異的女孩。
巽烈點頭,將紅衣抱緊了些,盡量不讓巽為風看清她的長相。
「調查那個女孩的背景,我要知道她是誰。」巽烈他們離開後,巽為風冰冷地命令身邊的手下。
***
沐紅衣覺得頭疼得厲害,想起身卻被一股力量壓住,教她動彈不得。
她睜開眼,搜尋那股壓制她的力量。
「你是誰?」一名陌生的男人壓著她的手。
「你的手受傷,暫時不能動。」巽烈答非所問地說。
紅衣望了望四周的環境,問道︰「這里是醫院,是你救了我嗎?」
巽烈點頭。
「那個女人!」想起那個被追殺的女人,紅衣激動地坐起身,隨即感到頭頂傳來暈眩的疼痛。
巽烈輕壓下她,讓她平躺回床上。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女人?」紅衣焦急地追問。
「我只有看到你倒在草地上,沒看到有其他人。」巽烈淡淡地回道。
「不可能啊。你有沒有見到一個手拿長鞭的巨大壯漢?」她只記得她被石頭丟中腦袋後,人就昏了過去。
巽烈搖頭。
「你真的只有看見我?」她追問。
「你當時昏迷在私人土地上,身上有明顯的外傷,現場並沒有其他人。」巽烈一再以平板的方式說服她相信他的說詞。
紅衣盯著那名救了她的陌生男人,一臉的懷疑。
「你有報警嗎?我看到一個巨漢追殺一個女人!」紅衣不能克制地激動說道。
「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巽烈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不行!」紅衣坐起身,一副要追查到底的樣子。「我要去報警。」
「等醫生確定你沒事後,我再帶你去。」巽烈按下呼叫鈴。
他會帶她去,但她什麼證據都找不到,對她而言,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他衷心希望她當它是一場夢,不然,將會是一場永不結束的詭譎惡夢。
***
「不可能?!」
沐紅衣站在相同的地點、相同的草坪上,看見怪手及多位工人正在施工。依照眼前的進度,似乎已經施工多時,至少,絕對不是今天才開始動工的。
「今天早上,這里只有草坪,真的!有個手拿長鞭的壯漢在這里凌虐一個女人,他……」紅衣捉著巽烈的手激動地描述著,在看到他以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望著她時,她只能傻愣地轉過頭,看著眼前施工的情景。
「從你身上的傷可以證明你是被暴徒襲擊,至于你說的另一名受害女子,我並沒有看見。」巽烈平靜地說著。
他希望沐紅衣能相信,並且忘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這里的主人是誰?一定可以查得出來,我不相信這些……工程不是今天才開始的。」她手中的痛楚可以證明她的經歷是真實存在過的。
「這座山的所有人正在國外旅游,近期內不會回來。」
「你怎麼知道?」紅衣放開巽烈,警覺地直視著他。
「是他請我定期來檢查工程進度,所以我才會發現你昏倒在這里。」目光轉移到紅衣包扎的手掌。「至于傷害你的暴徒,我會請人嚴加看守,一旦發現接近你所描述外型的人,再請你出面指認。」
紅衣看著這個名為巽烈的男人及他的說話的方式、語氣,她狐疑道︰「你說話的方式很像警察,你是嗎?」
巽烈搖頭朗笑幾聲。「我不是警察,只是有幾位警界的朋友,大概是受他們影響,說話也像個條子吧。」
紅衣看著他的臉,听著他的回答,卻只能想到今早的情景。她忘不了那名巨大的壯漢和那個飽受摧殘、只剩半條命的女人。
那巨漢的鞭法出神入化,眼神、表情殘忍得教人心驚。好似,這場地是專為他設計的執刑場,她猶記得當時乍見時的心驚。
到底在她昏迷之後,情況是如何演變?諸多不合理的環節無法解釋,更教她心中疑雲叢生。
以巨漢殘暴的方式,不可能會留她活命的;此地正在進行的浩大工程也教她匪夷所思。總之,這塊詭異的私人山林土地絕不單純。
巽烈輕拍她肩頭,喚回她神游的思緒。「我先帶你去警察局做筆錄。」
紅衣點頭,尾隨巽烈的身後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她不禁懷疑起眼前自稱救了她的陌生男人是否也包括在這場鱉譎的騙局中。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切並不單純。
***
「謝謝沐小姐的合作,如果發現可疑的嫌犯,我們警方會請沐小姐出面指認。」
一名與巽烈認識的警察如是說道。
紅衣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一聲,然後轉頭看了巽烈一眼。
她真的懷疑,這一切背後是有心人士在操控著整個局面。
眼前看來合理,而在司法的保護下,他只是為了要讓她信服,不再多疑。
而巽烈,則是被派來安撫她的角色。
「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紅衣淡淡地回道︰「謝謝。」
她就是無法相信他,一個陌生人的熱心讓她生疑。
在這個現實的時代,這一件詭譎的事件與一連串情況的演變,她真的不知道她該相信些什麼?
巽烈察覺出沐紅衣對這整件事始終是抱著不願相信的態度。
她是該生疑,他的確無法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不禁在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