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時序是夏季末,可天氣依舊是熱得令人吃不消。
在這樣的季節,唐少謙完成在美著名學府的學業,還在當地皇朝集團的分公司工作了一年後,回國了。
他比預定的時間還要早回來,他甚至來不及通知任何人來接機,人就已經下飛機了。
他的歸心似箭都只為伊人。
彼不及滿身的疲憊,他一刻也不能等,他要馬上見到她。
攔了計程車,他直奔緹雅的住處。
他的心急全寫在臉上,不斷的催促司機開快點。
三年了,他有整整三年沒看見她。
這三年里,他不是沒有假期,但他拚命壓抑自己奔回台灣的沖動,甚至故意在國外工作一年後再回台,因為他要讓緹雅和自己分開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之後,他要讓她屬于自己。
而且他也對自己承諾,他們不會再分開。
走進緹雅所居住的大廈,這也是唐家的產業,在緹雅畢業不得不搬出宿舍時,他將她安排住在這,當然不是以他的名義,如果是的話,只怕她是怎麼也不肯接受。
和警衛打過招呼,他直接搭電梯上樓。
緊按著電鈴,除非里面的人來開門,否則他說什麼也不肯放。
現在早過了下班時間,而且他剛在上樓之前也問過警衛了,警衛告訴他緹雅早回來了。
又猛又急的電鈴聲讓屋里的緹雅蹙起眉,誰會這個時間來找她?在這麼想著的同時,她也趕緊移步到門口。
「誰啊?」開了門鎖,她直接將門打開。
下一秒,她就落進一個寬闊的懷抱之中,她怔愣了一秒,立刻想掙扎,可飄蕩在鼻間的熟悉味道,讓她停下了動作。
這味道……是她永遠也忘不掉的……
「少謙?」她微微推開他,讓自己看清他的臉。
就算這麼久不見,他的熱情她依然難以承受。
「嗯。」在她頸間點了下頭,好一會後,他才不舍的放開她。
「我回來了。」吁了口長氣,他終于達成三年以來的想望──緊緊的抱著她。
目光定在她臉上,他要好好的看看她。
「不是說坐明天的飛機嗎?提早了班機怎麼不說一聲,我好請司機去接你。」她的話並無責怪之意,心中的高興多于訝異。
她也是好想見到他。這三年,她並沒有刻意和他聯系,若當她想念他時,她會躲進少謙在唐家宅第的房間里,當然是在沒有人發現她的時候。
「剛好提前辦完了手續,所以就早點回來了。」他這麼說,算是給她解釋。
他更想說的是︰他不想再晚一刻鐘見到她。
「先進來再說。」一直站在門口說話也不是辦法,雖然現在時間有點晚了,緹雅仍請他進屋。
提起隨身的行李,他跟著緹雅進屋去。
「坐吧!」緹雅率先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緹雅坐在單人椅上,少謙則坐在她左邊的雙人椅、最靠近她的位置上。
「妳還好嗎?」雖然人在國外,可每個星期都會有人將她的消息寄給他,不過就算是如此,沒親眼見到她,他就是不能放心。
現在他終于見到她了,這一刻可是他期盼很久的。
他的目光急急的尋上她的臉龐,這張臉就算是他閉上眼,他也能在腦海里深刻的描繪出來。
將記憶中的她與在眼前的她做比較,現在的她清麗的臉龐依舊,但多添了幾許女人味,窈窕的身段也沒變,只是又消瘦了幾分,成為名副其實的骨感美人。
她仍舊和他初識時一樣,不是一眼就能讓人注目的人,但第二眼的時候,卻會被深深吸引住。
而她那恬靜的氣質,比起以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那也是最吸引他的一點。
「吃過飯了嗎?」他的目光看得她亂不好意思的,轉換話題好讓他別再一直盯著她。
「還沒。」一下飛機,他就急著來看她,早忘了吃飯這回事。
他連家都還沒回,也沒先去看爺爺,就往她這來了。
「你應該餓了吧?我去幫你弄點東西吃!」話尾才落,她便已經站起來,往廚房去了。
十分鐘後,一碗熱騰騰的面端到少謙的面前。
少謙也老實不客氣的吃起面來,直到聞到面的香味,他才發現自己真的餓了。呼嚕呼嚕,不到五分鐘,那碗燙人的面就全進了他的肚子。
「我的手藝你還可以接受吧?」一個人在外面住久了,多少會自己做點東西,可會做歸會做,可不代表一定好吃。
「當然可以。」只要是她做的,就算是毒藥,他也會大口吞下去。
「很晚了,你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我幫你打電話請司機來接你。」說著說著她拿起電話,「董事長如果知道你提早回來了,一定很高興。」
她撥了電話,在電話接通後低語了幾句後,又將電話掛回去。
「他說他三十分鐘後到,你先坐著等一下吧,我去把碗洗一洗。」站了起來,她收走少謙面前的碗筷,走到流理台沖洗。
盯著她的背影,他心念一動,快步走到她身後,緊緊抱住她。
他突來的舉止讓她嚇了好大一跳,倏然停止手上的動作,任由水龍頭流下的水沖洗著她的手,不知該作何反應。
「少謙……放開我……好嗎?」她低聲的說。
可是她身後的男人,沒因她的話而放開她,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少謙……放開我!」這次,她的話多了一抹堅定。
「讓我像這樣靜靜的抱著妳,一下下就好。」他的話近似請求。
好愛她……這種情緒在他心頭翻涌,就算這麼久沒見,愛她的情緒沒有減過分毫,反而是越演越烈,那種心情讓他就快無法乘載。
這樣的他對緹雅來說是陌生的,一時之間她竟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任他抱著。
少謙將她在懷中轉圈,讓她以正面面對他,更扎實的將她抱在自己懷中。
「少謙……」遲疑了一秒,她的手撫上他的發梢,緩緩的回抱住他。
「緹雅。」他忘情的喊著她的名字。
好一會兒後,失控的情緒慢慢回到正軌,收攏心神,他放松了手,但卻沒放開她。
「好了,你快放開我。」突然升高的室溫令她不安,她希望他能快快放開她,讓一切恢復正常。
她的催促讓他心生不滿,「再等一會……」他不想這麼快就松手,對她,他永遠也不想放手,「妳連一點點安慰都不願給我嗎?」
「當然願意,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她笑著說,以「好朋友」在彼此之間設下無形的距離。
強烈的自卑感叫她裹足不前,就算明知他的心意,她仍不敢接受。
如天與地之間的差距,教她怎能放心接受他,回應他的感情?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不同,種種因素都讓她不能敞開心房,勇敢的接受他。
「好朋友?」簡單幾個字,卻像是一盆冷水從他頭上澆下,澆熄了他一顆火熱的心,澎湃的情感也剎時冷卻下來。
「是啊!從大學認識到現在,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不是嗎?」不敢放膽去愛他,她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安全的位置,一個可以靠近他又不會超越界線的安全位置。
「是嗎?」他冷笑,突生的怒氣填滿他的胸間,他松了手,讓兩人之間落下實際的空隙。
背過身,在怒氣之後,他心中涌現的是滿滿的苦澀,他愛了她七年,換到的竟是她的一句「好朋友」!?
咽下卡在喉頭的苦味,他說服自己要冷靜下來。
是他太心急,畢竟他才剛回國,不是?若要在短短的一夕之間,讓她接受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既然他都願意默默愛她七年,他又何苦急在這一時半刻,強迫她接受他的感情?
對她,他有的是耐心。
不過,今夜他需要多一些的冷靜,她的那三個字打亂了他的心緒,今晚他不能再面對她。
「司機應該在樓下等著了,我也該走了。」說著,他走出廚房,到客廳拿起行李,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的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澀澀的心情襲上她的心頭,他的難過她不是看不出,更甚的,她的心比他更難受。
若是換個背景,她能有個完整的家庭,或許她會比起現在的自己還要有勇氧去接受他。
但一切都只是空想而已,不論她多麼努力的想、努力的祈禱,既定的一切也不可能會改變,她仍然是配不上他的孤女。
自卑情緒佔滿她的心頭,恐怕她這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個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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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假日,人人都處在休假狀態,平日辛勤工作的人們,也都趁這個時候好好補眠一番,可也並不是人人都能這麼幸福,一到假日就能休息。
緹雅就是一個例子。
書房里,緹雅努力的工作著,就算是假日,她仍不認為她有休息的權利。
她沒忘在大學時自己所簽下的那份合約,或許對唐家來說那些花費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她來說,能安心的念完大學、不用擔心下一學期的學費在哪,是一件多麼珍貴的事。
她自認無以回報,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報答,所以她只是不斷的工作,當作是對唐家的報答。
現在是星期六早上十點鐘,就算是假日,她也是和平日一樣,七點鐘就起床,梳洗、吃過早餐後,她便到書房,埋首于她帶回家的工作中。
從學校畢業以來,她的生活幾乎可以用無趣兩字形容。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偶爾到唐家的宅第陪伴唐老爺,除此之外,她沒有自己的休閑活動,沒有完整屬于自己的時間,甚至她沒有朋友,她把自己完全的獻給唐家。
門鈴響起,正常來說,應該是不會有人來找她的,尤其是在這個時間。
月兌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她有輕微的近視,但並不嚴重,只有在工作的時候,她才會戴上這副眼鏡。
開門,沒有意外的看著站在門外的人。
「怎麼有空來?剛回來怎麼不多陪陪董事長?」讓出空隙,緹雅讓少謙進門。
在他進門後,她順手關上了門。
「他老人家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和朋友去打球。」他解釋。
他這位老當益壯的爺爺,一到星期假日,安排的活動有時比他這個孫子還多,有時要見上他一面,還要看他有沒有空呢!
「那你呢?怎麼不在家多休息?」她替他倒了杯水來,兩人在客廳坐下。
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們很有默契的不提那天發生的事。
對于那天,少謙心里有些挫敗,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她面對兩人之間的感情。
對于那天,緹雅只能裝作若無其事,自卑的靈魂讓她不能也不願接受他的感情,就算是她明白自己的心情也是一樣。
「不了,時差還沒調過來,現在我精神好的很。」依現在的情形來看,至少要一段時間,他才能把時差給調回來。
「走吧!去換件衣服,我帶妳出去走走。」他說,這也是他現在出現在這兒的目的。
在國外時,他每周都會收到有關她的消息,對她的交友狀況、生活習慣乃至些生活瑣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看不慣她的生活方式,不喜歡她把自己所有的時間和心力都給了工作,沒有一點私人的生活。
當初會想贊助她念完大學,是因為他舍不得她為了生活、學費在煩惱,同時他也可以用這種方式,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並非是要她為唐家做牛做馬。
如果她真要報答他,他寧願她用另一種方法,例如,以身相許,他會非常樂意接受的。
「不了,我還有工作……」她的尾音在他的目光下消失。
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已經露出不贊同的眼神。
「別管工作了,今天是假日,妳該好好的休息。」不容她拒絕,他果斷的說,「快去換件衣服,我在這等妳。」
緹雅拒絕不了他的堅持,在他半強迫下,換了衣服隨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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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頂,少謙將車子隨意停在路邊,兩人都下了車,站在柵欄邊,俯瞰著山下的景色。
雖比不上夜晚在這看到的閃爍霓虹,但在光線充足的現在,卻能看到天地間的廣大,讓人的心胸開闊不少,另有一番感受。
因為今天是假日的關系,上山賞花觀景的人不少,少謙故意將車子開到一處較偏僻的地方,他想和緹雅兩人獨處,不希望有閑雜人等打擾。
默默眺望著山下的景色,氣氛是那麼的平和與寧靜,有著默契的兩人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打破現下的美好。
久久,緹雅深吸了口山上的新鮮空氣,轉頭看向身旁的他。
他的容顏依舊好看的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較三年前的他又沉穩了許多,寬闊的肩膀讓人覺得就算天塌下來,他也能一肩挑起,令人不禁想依靠……
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緹雅明白,再多的想象也不過是自己的妄想罷了。
為了轉換心境,不讓自己再多想,她說話了。
「這幾年一個人在國外,過得好嗎?」除非必要,這三年中她幾乎沒和他聯絡,而她所認知的「必要」根本沒有發生過,也就是說,在這段時間內,他們連一通電話都沒講過。
「還不是一樣,有課時就去上課,沒課時就寫報告、到美國的分公司看看,和大學生活沒有太大的差別。」大學的時候,緹雅課余時到皇朝打工,他也是和她一樣,只不過做的工作內容不同。
「是嗎?」算算,畢業也有一段時間了,從畢業之後,她就一直很忙碌,忙到沒有時間去回想自己的大學生活,她幾乎忘了當時的自己是怎樣的。
「那妳呢?過去這三年,妳又過得如何?」他明知故問。
「我?我的生活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就是工作、工作、然後再工作。」工作佔去了她所有的生活,用乏善可陳這四個字來形容,或許有點夸張,但事實就是如此。
「其實妳不用這麼辛苦的,我可以跟爺爺說一聲,叫他少給妳一些工作。」她這樣子,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他明白爺爺的用心,他是把她當成孫媳婦在看待,所以把許多公司重要的工作都交給她,目的是希望以後他正式接班後,她可以協助自己,他們兩人可以共同讓皇朝更加壯大。
可是她的肩膀這麼薄弱,爺爺卻交給她超載的工作量,除了不舍,他的心還有更多、更多的心疼,他寧願自己承擔一切,她只要躲在他的背後,接受他的保護就行了。
「沒關系的,這是董事長對我的栽培,我怎麼能辜負他的好意?」從小她就看清人情冷暖,能遇上對她這麼好的爺孫,她已經很感激了,至于其他,她並沒有任何怨言。
和其他一樣是孤兒的人相比,她真的覺得自己比他們幸運許多。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她緩緩的露出一個笑容,「怎麼?這幾年在國外有沒有什麼艷遇?或是,有沒有踫到心儀的女人?」
她自以為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卻沒想到這卻是個最不應該去踫觸的問題。
聞言,少謙挑起一邊的眉望著她的臉。
餅去這些年,他已經將自己的心意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她居然還問他這種問題!?她不知道為了她,他已經拒絕過多少女人嗎?
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艷遇是沒有,至于心儀的女人嘛,」他故意頓了一下,想吊她的胃口,而他也很高興的發現,她對他的答案屏息以待,似乎是很緊張的樣子,「如果我說有,那妳會怎麼樣?」
他不否認,他說這話絕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試探她。
笑意浮上嘴角,那輕微的幅度並不會叫人給發現,知道她對自己並不是那麼無動于衷,他很是高興。
好一會兒後,大腦傳來缺氧的訊息,緹雅這才發現她竟為了他的答案而緊張的忘了呼吸。不著痕跡的大口吸氣,她並不想讓他發現她的怪異。
將視線調離他身上,她直視前方。
「那很好呀。」她違背心意,說出完全相反的話,甚至她還命令自己扯出一個笑容,只不過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她在心里拚命說服自己,強迫自己接受他所說的話,遲早有一天,他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家庭的,是她自己不接受他的,沒理由要他一直維持單身的身分,她怨不得他。
可她的心,卻有苦澀不斷的涌出,就連現在,她的嘴里也嘗到了那苦澀的滋味。
「妳說的是真心話?」有一瞬間,挫敗在少謙的心頭升起,明明是那麼在乎他,為什麼要故意裝作蠻不在乎的樣子?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願接受他!?百思不得其解,有時他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當然呀!」她的笑容有著一絲連她自己都能察覺的不自在,但她仍故作鎮定,「自己的好朋友能找到喜歡的女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我當然為你高興。」言不由衷的說著這話,她故意忽視自己的心情,就算此時的她,早就被心中的苦澀給淹沒了。
好朋友!?又是好朋友!她又想用這三個字,把他擋在心門之外!?
斂下眼眸,垂下的視線有著讓人看不透的心思。
沉默又再度籠罩,只不過這次沒了先前的平和,而是暗藏著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