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穆先早就知道要佔呂萩妍便宜不是很麼簡單的事,可他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會這麼沒良心——
「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出發?」已經換好外出服,卻軟趴趴躺在沙發上的孔穆先,望向牆上已經走到八點半的時鐘,有氣無力地哀號。
呂萩妍看了眼時間,很沒同情心地說︰「九點出發差不多。」
「嘎!從晚餐等到現在,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差點沒學小孩子蹬腿打滾。
「餓久一點,你待會兒可以多吃一點回本。」她那口氣好像是已經先替他設想好了。
「我現在就已經可以吃很多,為什麼一定要等?吃飯還需要看良辰吉時的哦?」他陡地彈坐起身,萬分委屈地抱怨。
「因為那間餐廳九點半吼吼算宵夜場,一個人便宜兩百多呢!」她巧笑倩兮地比出兩根手指,忍耐一點時間,兩個人就可以省下四百大洋,瞧她多會精打細算呀!
這樣也要省?
「我真是服了你了。」孔穆先瞠目,搖頭失笑。
這是不是就是叫做偷雞不著蝕把米?本來是想敲她的竹杠,結果現在受折磨的是他的肚子。
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九點出發,孔穆先一路狂飆,提早二樓十分鐘抵達餐廳,卻還是只能在外頭聞香。
準時九點半入場後,他一開動就大開殺戒……哦不,是大快朵頤,可沒想到在這種需要「埋頭苦干」的忙碌時刻,竟冒出一個殺風景的家伙——
「萩妍?怎麼那麼巧?」
聞聲,呂萩妍和孔穆先同時抬頭看去,是一名綁著小馬尾,穿著雅痞的瘦高男子。
「于大哥,你也來吃宵夜啊。」呂萩妍揚起微笑,友善地打招呼。
這人經營音響公司,專接婚宴派對各類活動,也是幸福久久的協力廠商,兩人經常有接觸的機會。
「剛忙完工作,就和同事們一起來了。」于朝本回答的同時感覺到一旁難以忽略的打量,轉頭看向那目光的主人,就在轉瞬之間,雙方已不約而同地嗅到彼此敵意,于是打探到︰「這位是……」
「他是我朋友,孔穆先。」基于禮貌,呂萩妍居中介紹。「這位是于朝本,我們音響方面的需要都是跟于大哥配合的。」
兩個男人不失風度地握手頷首,但除了「你好」二字都吝于多說。
嘖嘖,瞧著姓于的家伙看小妍的眼神,八成對小妍有意思!孔穆先暗暗打量,敏銳地偵測到威脅感。
于朝本感覺到孔穆先散發出領土被侵略的防備感,好奇地繼續探問︰「是男朋友吧?」
他可是曾經追求過呂萩妍好一陣子,可惜一直沒和她通上點,所以對于她男友的人選難免多了一分好奇。
「不是。」被誤認和孔穆先是一對,呂萩妍反應下意識變大了起來,連忙提高分貝否認。「才不是男朋友咧,只是朋友啦!」
吧嘛否認得這麼快?
孔穆先變臭臉,心里不禁猜測她為什麼這麼怕這人誤會。
「是好——朋友。」他故意出生,還強調地拖長尾音,惹來呂萩妍一記橫瞪,他皮皮地挑釁迎視。
哼哼,要是敢否認,那你未免也太沒良心了!
「那還好,我還以為被人捷足先登了。」于朝本打趣道。
孔穆先瞠目。什麼捷足先登?如果要論先後,他可是早在十五歲那年就卡位了,誰比他更早?
呂萩妍察覺孔穆先又要作怪,立刻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眼神,隨即轉向于朝本,笑笑回應他自以為的幽默。「別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我是真的還沒放棄啊!」知道某人在意,于朝本很白目地故意說道。
呂萩妍抿著笑,懶懶瞥看故意睜眼說瞎話的于朝本。
「呵呵,不打擾你們了,慢用吧,我先回位置去,明天見嘍!」于朝本適可而止地退場。
對方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孔穆先原本愉快的用餐心情卻已遭到了破壞。
「明天見?為什麼明天見?」孔穆先急急追問,瞪看于朝本的背影像是瞪看覬覦他所有物的小偷。
「明天是月底,他要來公司結賬啊!」呂萩妍一邊說,一邊繼續吃東西。和幸福久久長期配合的協力廠商都有固定的結賬日期,公司里雖然有會計,但她才是最終的財務總管。
桌上美食失去吸引里,他難掩緊張地問︰「他在追你嗎?」
「沒……」呂萩妍下意識想否認,頓時又覺得不太對,他干麼一副調查戶口的口氣啊?「怎樣?有人追我不行嗎?你不也經常追別人?」
孔穆先張口結舌,突然被問倒了。
他當然知道小妍一直不乏追求者,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見又是一回事。心里那種奇怪的酸味,遠比听聞還要強烈。
可偏偏他自己也還沒定下心來,所以就算不喜歡听到她有人追,也不能多說什麼。
「不是不行啦……」其身不正,他口氣變得虛弱。「只不過剛剛那家伙,年紀一把了還吊兒郎當的,看起來很油條。」
「你才燒餅咧,說人家油條。」呂萩妍沒好氣地啐他。
花心大蘿卜,女朋友換過多少任了?沒有一個交往超過半年,還好意思批評別人,嗟!
她干麼維護那家伙?孔穆先皺起眉,更焦慮了,不由自主地提高分貝。「你該不會想接受那個人的追求吧?」
「沒有啦,你小聲點。」她打他的手臂,拐他大嗓門,要是被于朝本听見,誤會她對他有意思就麻煩了。
「沒有就好。」孔穆先松了口氣,手覆胸口,一副好加在的模樣。「我還以為你眼光這麼差咧!」
「眼光太高也不見得是好事。」她撇撇嘴,垂眸撥動盤里食物。「看身邊的好朋友一個個結婚,偶爾會覺得把標準放寬,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不妙,她這口氣听起來像是認真的。
孔穆先心里打了個突,升起危機意識,試探地問︰「你……想結婚了?」
「也不是想結婚,只是……」她也說不上來,想了想,才斟酌地接著說︰「大概是想要有人作伴吧!」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一直都跟你作伴嗎?」他直覺反應。
或許她不知道,但他自己很清楚,北上念書、工作、置產,絕大部分因素都是因為她,她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在哪里,他也要到哪里,這還不是作伴?
「那不一樣啦!」她失笑,挖了一匙魚子醬蒸蛋,品嘗那鮮美滑女敕的滋味。
「哪里不一樣?」
「這還用問嗎?」她受不了地給他一記衛生眼。「朋友的作伴跟情人的作伴怎麼可以相提並論?我們就算現在住在一起作伴,以後也是早晚會分開的啊!」
她不是想「婚」頭,只是好友們的老公都對她們呵護備至,一天到晚放閃光,顯得她形單影只,羨慕之余,難免覺得有點寂寞,也想要有人可以那樣呵護疼愛、包容自己。
但她和孔穆先是好朋友、好哥兒們,不是那樣的關系。
「那就把朋友和情人的身份合並起來就好了。」孔穆先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說。他不喜歡听她說什麼早晚會分開,打從一開始買了房子邀她同住,他就沒想過她搬走的一天,他們同居得很愉快,要是換作別人,他可沒把握能這麼和諧自在地生活。
呂萩妍動作一頓,反應慢半拍地愣住。
「情人?我們?」她像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對啊,我們不是說好了三十五歲的時候,沒有結婚對象就在一起?」他說得煞有其事。「如果你現在有那個念頭,那要提早我也不反對。」
「我們什麼時候說好了?」她納悶反問。
奇怪,這家伙怎麼老是爆出一些她不記得的事?
「你忘了四年前你爸爸六十大壽那天,他在台南憶難忘卡拉OK里叫我們如果三十五歲還沒各自婚嫁,就干脆送作堆,你哈哈大笑說好?」他記憶猶新,毫不含糊地搬出時間地點。
「有嗎?」呂萩妍一臉愕然。
「有。」孔穆先斬釘截鐵,再肯定不過。「如果你忘了沒關系,呂爸可以作證。」
每次都來這招!呂萩妍翻白眼。
不過看他那一副認真的模樣、篤定的口氣,應該就是有吧……但就算有,那天好像也喝茫了,說的話能算數嗎?
「那是玩笑話啦,你還當真咧!」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當然當真,你別又想不認賬。」他是認真把那時的話當一回事的,不,應該說,只要跟她有關的人事物,他都是很認真看待的。
苞孔穆先?呂萩妍試圖去想兩人變成情侶的樣子腦袋卻一片空白,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事啦!
「 ,神經。」她搖搖頭,不隨他起舞。「你趕快吃啦,不要浪費我的錢哦!」
看她擺明不想再听,孔穆先也適可而止地打住這個話題。
不過,今晚的談話卻也令他意識到,如果他不想失去呂萩妍,那就得改變現狀,積極做點什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