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菱挽著房人傑的手走進宴會廳,迎面而來的歡聲笑語,令她一時有些不適應。
她已經有許久不曾參加這類上流社會的派對了。當然,她對這樣的場合併不陌生,在她小的時候,她的父親經常會在家裡招待一些商場上的客人,有時母親也會帶著她和哥哥出席某些公開場合,一些該有的應對和禮儀對她來說不是問題。
自從父母相繼過世之後,她便將所有心力放在幼稚園上,平常除非必要,否則她也很少陪同人傑參加這類場合。而今晚人傑卻不顧她的抗議,堅持要她陪他來參加這個名流人士聚集的豪華派對。
「我需要到這兒來拓展人脈。」房人傑是這麼說的。「這個派對所邀請的客人非富即貴,或許你可以在其中找到願意贊助幼稚園的人。經營幼稚園和經營一個企業沒兩樣,都需要寬廣的人脈和關係才能長久生存下去,不是嗎?」
她本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過去的長興實業或許不需如此,但今非昔比,如果她不想看著父親的事業垮臺,就得和人傑多到這類的場合轉轉,藉以尋找新的人脈和機會,這是她最起碼應該做的。
房玄菱和哥哥站在宴會廳的一角,兩人先是謹慎地交談了一會兒,然後才分別和幾位相熟的賓客攀談起來。派對主人準備了各式各樣的佳餚,但幾乎沒有人去品嚐。整個廳裡儘是盛裝與會的賓客,一對對男女隨著輕快的音樂翩翩起舞,此起彼落的鎂光燈將派對烘托得十分熱鬧。
她心不在焉地傾聽著眼前那幾位男士的滔滔不絕,極力想保持感興趣的微笑,卻發現那很難做到。一個小時下來,她的嘴角已經笑酸了,她的胃也因為一整個晚上未進食而咕嚕作響,就在緊繃的空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時,房人傑端著兩杯香檳回來了。
「放輕鬆點。」他瞄了她一眼。「只是和幾位世伯聊聊天罷了,又不會少一塊肉。」
「我幾乎忘了該怎麼和這些人說話了。」她接過他手上的酒杯。「再說這裡大多數的人我都不認識。」
「你的工作太辛苦了,老是泡在幼稚園那堆小朋友裡,怎麼有時間去找個男人談場戀愛?」房人傑輕啜了一口香檳,口氣輕鬆地道︰「會參加這種派對的傢伙非富即貴,再說你還年輕,或許可以借此認識一些家世背景相當的青年才俊。」
房玄菱先是揚眉,然後笑了。「你是在暗示我,到這兒來尋找結婚的對象?」
「有什麼不好?」他回過頭來看她,表情變得嚴肅。「你知道我無法再提供幼稚園任何金錢上
的支援,玄菱。你總有一天要嫁人的,與其要結婚,何不找一個既可以支持你事業,又可以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虞的金龜婿?」
她沒有馬上回應,只是微側著頭,在視著舞池中央一對對擁舞的賓客。
不得不承認人傑的論調雖是歪理,卻也是最實際的考量。目前幼稚園的經營狀況雖然十分穩定,但是以長遠來看,長興實業已沒辦法提供必要的金援,到時她該如何將母親一手創立的事業維持下去?
「我總會想出辦法來的。」她回答,聲音輕柔卻十分堅定。「只要我們繼續保持目前的口碑和教學品質,穩健的經營並不是問題。」
房人傑審視地看了她半晌,才調轉視線望向前方。
「我只是提供我的想法。」他聳了聳肩。「對了,我那天去找過譚森了。」
「是嗎?」房玄菱先是一怔,而後微微屏息。「他怎麼說?」「他答應幫我們的忙。這小子比我預料的上道多了,二話不說就答應幫助長興實業度過難關,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你怎麼跟他說的?」她沒有被哥哥的表情瞞過。「除了兩億三仟萬的財務支援外,你還對他做了什麼要求?」
「幫個忙,別把你老哥想得那麼貪心。」他雙手一攤,滿臉無辜的模樣。「我的要求絕對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否則他也不會答應了,不是嗎?」
「譚森會答應你的要求,完全是因為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她平和地提醒他。
「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好好利用這一點嘍。」見她還想說話,房人傑朝前方指了指,「喏,他在那兒。」
房玄菱順著哥哥的目光望去,感覺胸口一系,幾乎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譚森就站在她前方不遠處,正和一群打扮十分時尚的人士交談著,高大的身材令他看來特別出眾和顯眼。他一手端著酒杯,姿態輕鬆而隨意,從容自若的表情顯示出他對這類應酬的駕輕就熟。
她恍如生根般地站著,思緒霎時一片混亂,幾乎沒有意識到房人傑轉身離開。
曾經想過和譚森會有再相遇的一天,卻沒料到會是在這樣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有個荒謬的念頭,希望自己能消失……或者隱形也好,只要能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但上天顯然沒有聽到她的祈丁a輳芬庾R到她的注視,譚森不經意地回頭朝她望了過來。他的眉毛先是疑惑地蹙起,而後一絲醒悟閃過。她看見他和身旁的女伴交談了幾句,然後兩個人一起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突然感到一陣驚慌,幾乎想不顧一切地轉身逃跑,然而她沒有。她強迫自己站在原地等著他過來,她的手指在酒杯上握緊,感覺心臟沉沉地撞擊著胸膛。
「玄菱。」譚森在她面前站定,微偏著頭看她。「我沒認錯人吧?」
「沒有。」她輕吸了一口氣,暗暗祈端麤]有聽出她的顫抖。
他和她印象中沒什麼不同,眉宇之間仍舊帶著那抹隱約的傲氣和野蠻的氣息。有一剎那間,她彷彿又見到了當年那個一臉桀傲不馴的十五歲男孩,從未消逝的熟悉感令她的胃部一陣糾結。
然而他卻又是如此不同!寬闊的肩膀緊裹在合身且昂貴的亞曼尼西裝下,一對晶亮的黑眸鑲嵌在一張宛如雕刻般粗獷性格的臉龐上。十二年的歲月在他嘴角刻下冷漠和自製的痕跡,那張俊美的臉龐漠然得不帶一絲感情。
他漂亮的薄唇緊抿著,銳利的眸光禮貌而不熱情,深思且略帶審視地停在她臉上。他渾身上下散發出驚人的權威和氣勢,卻又有如一匹黑豹般高貴和優雅,那強烈的壓迫感幾乎令她無法呼吸。
「譚森,好久不見。」她強迫自己擠出微笑,將目光調向他身旁那位十分嬌貴美麗、年齡和她相仿的女郎。女郎也好奇地打量著她,但目光並不無禮。
「是好久不見。」譚森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才簡單地開口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連雅晴小姐。雅晴,這位是我的舊識,房玄菱小姐。」
「你好。」房玄菱微微頷首。
「很高興認識你,房小姐。」連雅晴大方地朝她伸出手。「譚森告訴我,他要來見一個老朋友,沒想到居然是個這麼漂亮的小姐呢。」
原來譚森早知道她會來?一抹紅暈染上房玄菱的臉頰。人傑居然沒有告訴她!
「你們很久沒見,想必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連雅楮看了譚森一眼,善解人意地道︰「既然這樣,我就先離開嘍,你們好好敘敘舊。」
再朝他們點點頭,她轉身走遍了。
「你的女朋友很漂亮。」一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房玄菱才故作輕鬆地說。
譚森的反應只是聳聳肩膀,並未多做解釋。她頓時有些落寞。
你在期待什麼,房玄菱?她在心裡低斥自己。這些年來,雖然他們和譚森不曾聯絡,但她仍偶爾會由報章雜誌上得知他的消息,包括他在事業上的成功,還有那些伴隨著他名利而來的傳聞和……女人,但這又干她什麼事呢?
「這裡不好交談。咱們換個地方吧!」他詢問地望著她。
她點點頭,隨著他走向宴會廳角落的陽台。有好一會兒,四周靜得只有門內隱約傳來的音樂聲。
「譚森……」
「玄菱……」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住了口,頓時兩個人都笑了,也化解了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
「好久不見了,玄菱。」譚森審視著她,嗓音低沉地道︰「我記得最後一次見你時,你還只是個剛滿十四歲的小丫頭。」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嗎?」她湝地微笑。
是的,很久以前了。譚森靜默著,透過不甚明亮的燈光端詳著她,由那兩道秀氣的眉毛往下,她的眼臉低垂著,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對晶瑩透亮的眼眸,在白皙細緻的粉頰上投下兩排暗影,挺秀的鼻樑下是一張玫瑰花苞般嬌女敕的紅唇。
濃密的長髮在腦後綰成一個端莊的髮髻,幾綹髮絲掙脫了發網落在頰邊,纖細優美的骨架裡在一襲凵?畝Y服下,更添一股嬌柔恬靜的氣息,令他心弦一陣悸動。
「聽說你繼承了你母親的幼稚園,現在是幼稚園的園長。」
「是的。」她露出頰邊的酒窩。「你知道我母親很喜歡小孩子,辦幼稚園一直是她最大的心願和成就,既然她將它留給我,我自然得盡我全力幫她維持下去。」
四周再度靜寂下來,兩人都想起了她那位溫柔美麗的母親。
他印象中的房伯母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在他初到房家時給予他慈母般的呵護和照顧。在房家一住五年,他幾乎從沒見過她大聲說話。
「談談你吧。」她回過頭來看他,柔聲問道︰「當年到美國去之後,你和伯母還能適應嗎?她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到美國的第二年,我母親就過世了。」他淡然地說。
她心中一震,然後咬住嘴唇。「我很抱歉。」
「沒關係。我母親的病是心病,或許她會很高興她終於解脫了。」他將雙手擱在欄桿上,雙眼凝視著遠方。「決定到美國投靠我阿姨和姨丈,重新適應一個和台灣截然不同的環境,對我和
我母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後來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離開台灣這個傷心地,對她未嘗不是件好事。」
房玄菱靜靜地傾聽著。譚森因父親過世,母親精神有問題,身為獨子的他不用服兵役,升上大三那一年,他遠嫁美國的阿姨和他取得了聯絡,堅持要接他和他母親到美國去,好就近照顧。
雖然房氏夫婦並不介意他們久住,但譚森卻明白這不是長久之計。
幾番考量之後,他決定離開住了將近五年的房家,陪著身子孱弱的母親到美國投靠阿姨和姨丈。到現在他猶記得離開台灣那一天,房伯伯搭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告訴他——
「如果不適應美國的生活就回來吧,房伯伯的家永遠歡迎你們。」
就這樣,他和母親飛到美國東岸,自此和房家人一別十二年,逐漸疏於聯絡,直到兩年多前回到台灣,他才得知房氏夫婦已經相繼過世,原本經營穩健的長興實業也已不如往日風光。
「剛到美國前幾年,房伯伯還一直和我保持聯絡,直到我到外地去唸書,和你們的聯繫才漸漸斷了。」他思索道。「前兩年剛回台灣時,我還找過你們一陣子,後來才得知房伯伯和房伯母都已經不在了。」
「你找過我們?」她顯然有些訝異。
「當然。房伯伯可是鼓勵我最多,對我影響最大的人,你總不會認為我一到美國之後就把你們忘得一乾二淨吧?」他微微笑道。「我曾想過和你們聯繫,不過轉念一想,人傑或許並不歡迎我,這件事就暫且擱置了下來。」
房玄菱沒有回答,知道他指的是他離開的那年暑假,和人傑之間所發生的小插曲,那也是一直到現在兩人之間還存有芥蒂的原因。
「你們為什麼不和我聯絡?」他凝視著她。
「是爸爸不讓我們跟你聯絡。」她強打起精神,細聲說道︰「我念高二那年,我母親過世了,之後爸爸就一直很消沉,再加上他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他不想讓你擔心。」
譚森沉默了下來。「你們應該讓我知道的。」
「何必呢?當時你在外地唸書,爸爸不想讓你分心。」她知道父親一直很器重譚森,兩人情同父子,感情好得有時連人傑這個親生兒子都吃醋了。「你這些年很有成就,如果爸爸知道的話,他一定也會為你高興的。」
「或許是我て冒傘!彼?D動著手中的酒杯,表情深思地道︰「我的姨丈是美國人,他在美國經營的連鎖購物中心目前是全球最大的零售商,前幾年他決定將事業擴展到亞洲來,北京和上海、台灣都是重要的據點……」
「於是他便派你回台灣來指揮坐鎮?」
「這也要他信任我的能力,不是嗎?」他的口吻很平淡。「我認為台灣仍然有值得投資的優勢。再者,我父親是在這兒失敗的,我總得替他掙回一點面子,讓那些當年嘲笑他失敗的人瞧瞧
,他兒子也有成功的能耐。」
房玄菱靜默地注視著他雕刻般俊朗的側臉。雖然他面無表情,但仍俺不住嘴角那抹苦澀的嘲諷。
「我哥哥前兩天去找過你,是不是?」她低聲問道。
「嗯。他告訴我長興實業目前面臨的危機,希望我能夠幫忙。」
「你沒有義務這麼做的。」她不穩地吸了一口氣。「我哥的個性就是這樣,做事總是太過躁進,絲毫沒有顧慮到後果。你現在一定認為我們是個甩不掉的大麻煩吧。」
「做生意原本就有風險,每個人都會有獠緩玫臅r候。長興實業是你父親的心血,只要我做得到,自然會盡力幫忙。」
這麼說來,他會答應出手相助,完全是為了報答當年她父親的恩情了?她咬住嘴唇,沒有搭腔。
譚森半側過頭來,凝視著她低垂的眉眼。
「你知道嗎?人傑來找我,除了請我幫忙解決長興實業的財務危機之外,還附帶一個要求。」他過了一會兒才道。
「是嗎?」她蹙起秀眉,眼底亮起警戒。「他還做了什麼過分的要求?」
「不是……不算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他頓了一下,爾後才緩緩地說︰「他要我幫你找一個丈夫。」
房玄菱先是一愣,接著頰上泛起紅暈。「他真的這麼說?」「嗯。他似乎相信我能幫你找到一個家世背景相當、能支持你的事業,又能善待你的男人。」他臉上浮現一個頗為玩味的笑容。
「我必須說,我很訝異他這麼看得起我。」
她瞪視著他有趣的表情,感覺臉頰襲上一陣燥熱,幸而她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是嗎?」她勉力維持聲音平穩。「我哥似乎忘了問問我的意見。」
「你有對象了?」
「這個問題與你和我哥無關。」她不做正面的答覆。「我很謝謝你願意幫忙解決長興實業的危機,但是幼稚園目前的經營情況很穩定,我會靠我自己的力量繼續經營下去,不需要靠任何人的資助。」
譚森沒有說話,目光在她緊繃的臉龐上逡巡。她避開他的目光,退後一步。
「咱們該進去了,連小姐或許已經在找你了呢。」她故作輕鬆地道,不待他回頭便逕自轉身。
他輕柔的聲音叫住了她。「玄菱。」
她停下腳步,側過身去看他。他朝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子幾乎徽腫 ?N?L吹起了他額前的一綹髮絲,她可以聞得到他身上的淡淡酒味,和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昏暗的燈光在他臉龐投下暗影,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高興再見到你和人傑,真的。」他聲音低沉地道。「而且我要你知道,我並不認為你們是我的麻煩。」
沒有等她回答。他率先轉身離開,留下她怔怔地佇立在原地,望著他消失在視線之外。
「三億?」孫承翰皺起眉毛。「有沒有搞錯?」
「相信你的聽力,孫副總。」譚森看了他一眼,心思還在手上剛簽的合約上。
「拿三億去救一個瀕臨破產的公司,會不會太浪費了些?」孫承翰仍然眉頭糾結。「把這些錢丟到大海裡都還會有漣漪,用來接濟長興實業這個名存實亡的空殼子,只怕連個回音都聽不到。你確定要借他這筆錢?」
「他會來找我,表示他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我總不能坐視不管。怎麼,你不贊成?」
孫承翰抓抓頭髮,看向天花板,然後搖搖頭,最後才歎了聲長氣。
「你都已做了決定,我還能說什麼?」他往後癱向椅背,斜睨著好友。「這三億最好能填平他挖出來的洞。如果房人傑再不思改進,一樣急躁衝動行事,那麼再多的錢也解決不了他的問題。」
「我已經說過了,相信他也有自覺。」
「那最好。」孫承翰滿意地點頭。「還有呢?」
「什麼?」
「他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別告訴我,房人傑只跟你要錢。」
譚森先是揚眉,然後笑了。他和承翰是在美國念研究所時認識的,之後承翰應聘至爾瑪集團紐約總部任職,能力一直備受肯定,也因此在兩年多前,他和承翰便一起被調派到台灣來接掌爾瑪集團在亞太地區的營 芾砉テ鰲 br />
於公,他們是默契十足的好夥伴,於私更是肝膽相照、交情深厚的好兄弟。他們互相信任,彼此之間幾乎沒有秘密。
「事實上,他的確有其他要求。」他用一手輕撫著下巴,輕描淡寫地道︰「他希望我能幫他妹妹找個丈夫!」
孫承翰的嘴巴張成O型。「幫他妹妹找個丈夫?」
「對!而且要是個家財萬貫的金龜婿。」
「這真是太有趣了。」孫承翰往後一仰,笑咧了嘴。「怎麼,房人傑這個妹妹真這麼其貌不揚,還得靠你幫忙才能實現嫁入豪門的夢!」
正好相反。譚森想著,心思不由得回到那晚乍見房玄菱的那一幕。
她和他記憶中有些不同,十二年來,他對她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他離開台灣那一年,那個天真爛
漫、笑起來有兩個甜甜酒窩的小女孩。
當時突遭父喪、人生遭逢遽變的他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但玄菱卻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排斥他、遠離他,被他的凶神惡煞所嚇跑。相反的,她總愛跟在他身邊,在他和人傑較量籃球時為他加油打氣,在他和那些取笑他的人打架而渾身傷痕纍纍時,默默地坐在他身邊陪伴著他。即使後來離開台灣,他仍然時常想起那個總是陪若他度過低潮、給予他心靈支持的小玄菱。
曾幾何時,那個一向嬌嬌女敕女敕的小女孩長大了,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總是跟在他後面跑的小娃兒。她變得成熟、獨立而自信,而且如此纖細誘人,美麗得令人為之驚艷。想到將她帶入社交圈之後,將會有多少男人像哈巴狗般圍繞在她身邊,他不禁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絲不快的情緒。
「不是。」他終於說道。「我想人傑應該是考慮到妹妹的將來,畢竟長興實業的情況已經大不如前,再者,房玄菱經營的幼稚園也需要有足夠的財力支持才能穩定地經營下去,所以這是最快也最穩當的方法。」
「這倒是。」孫承翰點頭同意。「你怎麼沒想到自己就是個現成的人選?」
「我?」
「當然。英俊瀟灑、財力雄厚,目前企業界多少大老想把他們的女兒嫁給你這個乘龍快婿,你自己總不會不知道吧?」譚森不置可否地聳肩。「你知道我對婚姻的看法。」
「獨身主義,嗯?」孫承翰挑眉,顯然對他的論調頗不以為然。「得了吧!就算你這麼想,只怕雅晴的老爸也不會答應。別忘了,連董事長了心想把這惟一的寶貝女兒嫁給你,如果知道你根本不打算結婚,他不吐血才怪。」
「我不認為需要用婚姻來達成某些目的。」譚森輕啜了口已涼的咖啡,有些漫不經心。「再說我和雅楮只是朋友,連董事長也知道這一點。」
孫承翰還想說話,卻被一對走進餐廳的男女吸引住目光。「嘿,那不是李尚達嗎?這老小子真有種,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和別的女人一起上法國餐廳。不是聽說他正在和他老婆打離婚官司嗎?」
譚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然後眼楮倏地瞇起。是玄菱!
「譚森?」見他直盯著李尚達的方向,孫承翰疑惑地問︰「怎麼,你認識那個美人兒?」
「她就是房玄菱。」他簡單地道,看著李尚達十分慇勤地為她拉開椅子,那張薄施脂粉的臉龐巧笑倩兮。
孫承翰的眉毛揚了起來,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那個清麗的人影,然後輕吹了聲口哨。「真不錯,沒想到房人傑的妹妹居然這麼漂亮。以她的條件,要釣個金龜婿嫁入豪門,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譚森沒有回答,目光仍然盯住她。「我過去打聲招呼。」
沒等孫承翰反應,他已經逕自起身朝房玄菱的方向走去。這個動作顯然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目
扁朝他的方向望來,秀眉訝異地揚起。
「譚森?」她意外極了。
「玄菱。」他態然自若地轉向坐在她對面的男子。「先生。」「譚先生,你也在這兒?」李尚達詫異道。
「我和孫副總到這兒來該公事,瞧見你在這兒,就過來打聲招呼。」
「原來是這樣。」李尚達巴結地陪著笑,看看他又看看房玄菱。「我不知道譚先生和玄菱認識。」
玄菱?譚森的目光轉向她。李尚達如此親熱地叫她名字,顯然兩人交情匪湥??嚨馗械揭魂瑯? br />
「李先生,真巧啊。」孫承翰在這時迎上來,慇勤地朝房玄菱彎了彎腰。「你好,美麗的小姐。我叫孫承翰,是爾瑪集團的副總,有這榮幸認識你嗎?」
他輕鬆的語氣化解了有些僵凝的氣氛。
房玄菱有些遲疑地微笑,「我姓房,房玄菱。」
「也只有這麼特別的姓、這麼可愛的名字才配得上你的美麗了,房小姐。」孫承翰油嘴滑舌地道。
房玄菱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乍見譚森的侷促也消散了些。她下意識地看了譚森一眼,只見他嘴唇緊抿,冷峻的眸子顯得莫測高深。
「兩位先生用餐了嗎?」李尚達連忙詢問。「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不用了,我們還得趕回公司。」譚森瞥了房玄菱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改天見了,玄菱、李先生。」
再朝他們點點頭,他隨即轉身離開。孫承翰向他們低聲道別,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嘿,譚森。」他笑容滿面地道︰「如果你打算幫房玄菱找一個丈夫,我決定頭一個報名,你說怎樣?」
「那就得看你的能耐了。」譚森表情輕鬆自若,聲音卻隱含克制的冷靜。「提醒我告訴房玄菱,如果她正在考慮丈夫的人選,這個李尚達第一個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