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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意他 第三章

坐在書桌前,任宛靈咬著筆桿,把該采買的東西列出一張購物清單。

昨晚吃完最後一包泡面當宵夜之後,她的存糧已經是山窮水盡。如果她不想餓死在這里的話,那麼買些民生用品回來開伙是必須的,她已經吃夠便利商店的便當和熱狗了!

她看了一下表,才早上九點不到。平常這個時候的台北正是車水馬龍的塞車時刻,然而這鄉間里卻清靜非常,窗外只有鳥兒吱啾的聲音。

起身走到陽台前,她深吸了一口晨間的空氣,斜眼瞄向隔壁那佔地千坪、修剪整齊的翠綠色草坪,還有那映著藍天白雲、波光璘璘的大游泳池……她頓時頗覺得礙眼。

她將視線調向屋子門口,只見大門緊閉,整棟屋子一片靜謐。那家伙若不是還在睡覺、便是還沒「下班」吧?她皺著眉毛想著,肚子在此時咕咕叫了起來,提醒她該出門為自己覓食了。

必好門窗之後,她將大白狗安置在客座上,緩緩將那輛半新不舊的福特車倒出庭院。這輛車是她特地向人商借來的,避免她的紅色BMW太過顯眼;既然她打算擺月兌掉那個富家千金任宛靈,那麼換車便是第一要務。

「狗狗乖,坐好。」她輕聲喝道。大白狗不知道是否因為幾天沒出門興奮過度,不停地吐著舌頭左顧右盼。出了大門,她將車窗搖下想吹吹風,大白狗居然「汪汪」吠叫了兩聲便往窗外一躍而下。

「狗狗,喂喂喂……」她叫了兩聲,看著大白狗往前直沖,活像吃了啥興奮劑般對她的命令充耳不聞。

如果你決定當一只狗的主人,就必須學著應付一切的突發狀況。翻翻白眼,她認命地下了車,一眼便瞧見大白狗已經在隔壁的牆角撒完尿,此刻正興匆匆地耙著人家的牆角,活像那兒有啥奇珍異品。

「臭狗狗,我不是叫你不能隨地便溺嗎?」她拉著大白狗的頸圈,一面瞄著那扇華麗的大門。幸好那個家伙不在,否則她就很難向人家交代了。

「好啦,你尿也尿完啦,可以走了吧?」她輕哄著,半強迫地拖著大白狗離開,這才發現大白狗嘴里滿是碎花瓣。

她將目光轉了回去,只見牆角那一整排原先盛開的杜鵑花如今已是慘不忍睹,偏偏大白狗還是「啃」的津津有味,還討好兼巴結地朝她搖著尾巴。

完蛋了!她在心里申吟一聲。她得趁主人還沒發現之前溜之大吉。要是被人家發現他種的杜鵑花慘死在她養的狗嘴巴之下,那她就死定了!她朝四周張望一眼,確定沒有目擊者之後,當機立斷地決定當做沒這回事,盡速逃離凶案現場。

「走啊,狗狗。」她吃力拖著大白狗龐大的身軀,只不過大白狗死賴在原地不動,似乎很熱中於這個游戲;更要命的是,她听到大門里傳來摩托車發動的聲音,那聲響簡直有如魔音傳腦。

「快跑啊,笨狗狗!」她嚷著,顧不得要降低音量。來不及了,那扇厚重的鐵卷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一輛重型摩托車慢慢地騎出大門。

有那麼一瞬間,任宛靈想著是不是該裝做不認識這只狗,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或是坦白地承認那是她的狗干的好事。

坐在摩托車上的男人停了下來,顯然有些意外一大早便有人在他的門口鬼鬼祟祟。他打開安全帽上的壓克力板,目光調向牆角那排尸橫遍野的杜鵑花。

任宛靈抓狗的手僵在原處,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會兒之後,男人動了——他熄掉吵人的引擎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而後往下,毫不費力便找到了凶手——那只仍兀自搖著尾巴,嘴巴上還咬著一朵花的大白狗。

「呃……嗨,這麼早要出去啊?」她乾笑了兩聲。基於自己理虧,她決定還是表示一點鄰居的友善。如果她向他道歉,或許他不會太計較這屈屈幾朵小花……該死,他今天怎麼會這麼「早起」?

男人沒有馬上回答,順手拿掉了安全帽,露出一頭濃密而亂蓬蓬的黑發。她微微一呆——如果她預期會見到一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外加一天到晚騎車出去狂瀾把美眉的毛頭小表,那她顯然是失算了。

他的臉龐粗獷性格,眸子黑亮有神,有一對粗黑濃眉,鼻粱挺直而優雅,其下是一張緊抿的漂亮薄唇。她的眼楮滴溜溜地往下打量他,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褲,一件藍色風衣罩住他的寬肩,結實的長腿下是一雙特大號的拖鞋,腳指頭露在外面。

眼前這個家伙雖說已不再是「毛頭小表」,但也絕對稱不上老——頂多三十出頭吧,她想。而且——天哪,他真帥!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他,而他似乎比她想像中高大得多,即使坐著也無損於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和威脅感。而此刻,他也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往上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結實的手臂,看來不可思議的性感及……危險!

他看來想揍她和她的狗!

察覺自己像個花痴般盯著他看,任宛靈警覺地調回目光,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一邊斜瞄著她停在五十公尺外的破福特,評估著萬一這家伙突然抓狂時,她拔腿落跑的可能性。

「看樣子,我這些天來的疑惑終於可以得到答案。」半晌之後,肌肉猛男開口說話了,「幾天以來,我在這兒種了三次花,每次都是剛種下就被連根咬斷,沒有一次例外。早知道它們的下場會是如此,我事先就不會費事種它們了。」

他的聲音低沉、清晰又十分平靜,絲毫聞不出火藥味。任宛靈正想開口說話,他已經繼續接了下去,「而且,那只狗似乎對某個特定地點情有獨鍾,非得在同一個地方撒尿不可。這是個非常良好的習慣。」

她听不出來這句話是褒是貶,決定暫且不理會。

「呃,」她清清喉嚨。「關於這件事我很抱歉。我才剛搬來四天,就住在隔壁……」

「我知道你剛搬來四天,但那只狗可不是四天前才出生。」

「啊?哈哈。」她再清清喉嚨,正要婉轉地解釋,他又截斷了她的話——

「你是它的主人?」

「我是,可是……」

「除了這里,我的院子里頭還有堆狗糞,看樣子也是它的杰作。養了狗卻沒盡到督導的責任,你這個狗主人不覺得慚愧?」

他聲音里刻意的禮貌令她火氣上揚。「這附近的狗又不止一只,你憑什麼認為是它拉的?」她不服氣地辯道。

「憑我親眼見過這只狗偷翻進我的院子里鬼鬼祟祟,那些『證據』目前還原封不動留在原地,或許你有興趣來確認一下?」

「那堆『證據』又沒有寫名字。再說我還沒告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吵的鄰居不得安寧咧,狗狗算是在伸張正義。」她說的理直氣壯。

「這麼說來,那只狗是受你指使的嘍?」他斜睨了大白狗一眼。「還有,在那堆狗糞旁邊還有一堆空瓶子和鋁箔包垃圾、吃完的泡面空碗和免洗筷等等,也都是你為了『伸張正義』丟過來的?」

她心虛地垂下眼,隨即不甘示弱地回道︰「當然不是!你家里有垃圾干我什麼事?你少誣賴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你?」他故作訝異地揚起眉。「這真是太神奇了,難不成那些垃圾自己長腳跑到我的院子里來不成?」

「我怎麼知道?搞不好你家里鬧鬼也說不定。」她撇撇嘴角。「既然你早就發現這只狗,居然還任它在這里游蕩而不想收養、照顧它,簡直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你叫你的狗隨地撒尿,這就叫有同情心?謝了,我可沒那個時間應付一只成天亂叫的狗,而且還是一只對殺花有癖好的變態狗,它的主人真是教導無方。」

教導無方?她頓時火冒三丈。「它再怎麼變態也比不上你!一個大男人種什麼花,你以為你是林黛玉啊?神經病!」她氣急敗壞地吼。

「男人不種花,女人靠什麼維持那愚蠢的羅曼蒂克?」他慢吞吞地道。「你知不知道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只有你們女人才會對它為之瘋狂,讓那些白痴男人一打一打地送,一天還要聞好幾回呢。」

「你……」她握緊拳頭,極力克制想出手揍人的沖動。虧她剛才還覺得他迷人呢,沒想到才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把她第一眼的好印象破壞殆盡。

「隨你怎麼說,我可沒空和你廢話。」她凶巴巴地嚷,「讓開,我要走了。」

「你不認為應該談談賠償的問題?」他用手輕拂過下巴,表情依舊慢條斯理。「既然我們毗鄰而居,最好別為了一只狗和幾朵花傷了和氣,你說是嗎?」

「可惜我不能說很高興認識你這個鄰居。」她昂著下顎,一臉盛氣凌人地道︰「你要多少盡避開口,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我一定負責到底,可以了嗎?」不過能住得起這種豪宅的家伙,她懷疑他會在乎那「區區」幾朵小花。

他有好一會兒沒說話,只是微眯起眼楮,深幽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令她的皮膚泛起一片灼熱感,而她堅決認定那是陽光的關系。

「我希望不會再有下次。」半晌之後,他開口說道︰「一句話——別再讓你的狗溜進我的院子里,也別再亂丟垃圾在我的草坪上,否則我會考慮報警處理。」

然後他戴上安全帽。「我話說完了,拜拜。」朝她頭一點,他發動摩托車,身影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祝你輪胎沒氣,騎車騎進水溝里!」她對著他遠去的背影吼道,氣呼呼地拉著大白狗朝尚在發動的車子走。一早出門就遇見一個瘋子,不但悶了一肚子氣,還害她損失了幾加倫的汽油,她任宛靈的運氣真是好的無以復加了。

慶幸的是,她不用忍受這個情形太久。她戴上墨鏡,將車開上馬路。現在她已經知道她的鄰居是個粗魯傲慢又無理的大塊頭,只要夠「幸運」的話,她甚至不會再有機會和這個家伙打交道。

哼,自以為是、惹人厭的臭男人!

張嬸說的沒錯,市區里的確是比小村落繁榮多了,這個量販店寬敞的超乎任宛靈的想像。雖然和她之前常逛的購物商場和名牌精品店大不相同,但她已經覺得心滿意足。

足足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她在量販店里頭逛的昏天暗地,買齊了足以讓她半個月不用出門的日常用品,吃了幾天以來最豐盛的午餐和晚餐,還在里頭買了一堆女人用的瓶瓶罐罐,一直逛到店家打烊了為止。

不過她的歡樂時光到此便告結束。十分鐘後,她緩緩將車子停靠在路邊,衷心祈禱她的猜測不會成真。

深吸了一口氣後,她下了車,待見到右後方扁掉的輪胎時申吟一聲。早在她借到這部車時,車廠老板便警告過她需要換輪胎,否則隨時可能會在路上拋錨。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運氣不可能更差了,看來衰神還沒遠離她;她的後車廂可沒有備胎,即使有,她也不會換。

用腳踢踢泄氣的輪胎,她回到車子里,在一堆裝滿零食和民生用品的購物袋中找她的皮包。看樣子得叫拖吊場的人來處理了,不知道他們在這麼偏僻的公路上有沒有服務點……

她一面想著,掏出手機一看,然後瞪大眼楮——完了,手機居然沒電。

「叫你養成帶備用電池的習慣你偏不听,這下好了吧!」她喃喃自語。這下可好,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產業道路上,叫她上哪兒搬救兵去?

大白狗在她腳邊仰頭看她,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困境。她蹲去拍拍大白狗的頭,抬眼望了一下漆黑的天空,估計這里離她的住處還有大約十公里的路程。她環視道路兩旁林立的甘蔗田和高過人的雜草,考慮著是否該一路走回去。

不成!她隨即推翻這個想法。都晚上十點多了,她不可能帶著一條狗,提著幾大袋物品走上十公里;再說如果遇上壞人怎麼辦?她很可能叫啞了嗓子都沒有人听到。

看樣子只有攔車了,她想著,探頭張望了一下人車稀少的馬路。

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夜愈來愈深,來往的車輛也愈來愈少,兩旁的竹林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大白狗對著黑黝黝的樹林狂吠;除了幾盞白慘慘的路燈之外,這條路上可以說是杳無人跡。

她抱著手臂瑟瑟發抖,腦中閃過各種曾听說過的靈異傳說。明天社會版的頭條新聞鐵定會出現︰某集團千金陳尸在南部某產業道路旁,疑遭先奸後殺……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定能攔得到車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然而連這句安慰也毫無用處。正當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陣由遠而近的聲響驚動了她。

她迅速朝聲音來源望去,只瞧見一盞摩托車大燈由遠而近,她幾乎跳了起來,這輩子從沒這麼高興听到摩托車的聲音。

「喂喂喂……」她揮手大叫,注意到摩托車放慢了速度;隨著看清那個車上的人影,她的笑容也緩緩消失——

是他,那個今天一早和她冤家路窄的家伙!她閉了閉眼楮。噢,真該死,怎麼會是他?她竭力保持尊嚴地挺直背脊,直到摩托車在她面前停下。

「哈羅。」他的聲音听來很愉快。

她可一點也不愉快。「又見面了。」

「是啊,真有緣分。」他拿掉安全帽,揚起眉毛詢問道︰「有麻煩?」

廢話,你沒眼楮看嗎?她勉強擠出微笑。「爆眙。」

他斜瞄了停在不遠處的車子一眼。「有沒有備眙?」

「沒有。」

「請拖吊場的人來處理?」

「我的手機沒電了。」

「攔不到車送你一程?」

「沒有車肯停下來,大概是看見我帶了一只狗的關系。」

他瞄了她披頭散發、穿著一身白色裙裝的打扮一眼,然後瞄向那只趴在車邊睡大覺的狗。任宛靈瞪著他,如果他敢對她的窘境發出任何評語,她一定翻臉,管他是不是唯一的救兵。

但他聰明的不置一詞。「真不幸。你打算怎麼辦?」

打算怎麼辦?她瞪圓了眼。他居然問她打算怎麼辦?

「如果你下介意,能不能借用一下電話?」她盡力保持禮貌的口吻。

「電話?」

「你知道,就是手機,一種俗稱『大哥大』的東西。」她耐住性子,像在對一個幼稚園的小朋友說話。「你沒有帶手機?」

「我沒有手機。」

她瞪視著他。這家伙要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就是食古不化到了極點。在這個台灣幾乎人手一機的時代,她居然遇到一個沒有手機的家伙?

「那就帶我到有電話的地方,或是送我回去。」她的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送你回去?」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重復我的話?」她幾乎是用吼的了。

他揚起眉毛。「你請人幫忙都這麼凶嗎?」

她氣的牙癢癢的,偏偏又不能發作。「看在我和你是鄰居的份上,如果你願意送我一程,我會很感激。」

「我記得早上有人告訴我,她並不十分高興認識我這個鄰居。」

他話里的揶揄令她火氣上揚。這家伙,只不過請他幫個忙,他就跩的自以為是萬能的上帝了。

「你幫是不幫?」她再也沒有好風度了。平常她很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不知道為什麼一踫到他,她的修養就全沒了。「不幫就算了,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相信這兒等不到一輛計程車。」

「這里的計程車百年難得一見,你確定要等?」

「不用你管!」她賭氣地道。「你可以走了。」

「那你可能得等到明天早上才遇得到另一個人了,如果你決定在這里過夜的話。」他咧開嘴角。「你知道,這種產業道路一向人煙稀少,听說時常有人在這片樹林里看見一些有的沒的……」

他的聲音低沉且極具說服力,她不由得瞄向兩旁深幽的樹林,感到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才不怕。」她逞強地道,其實心里嚇的直發抖。

「那就好,你真勇敢。」他露齒一笑,戴起安全帽。「既然這樣,我先走一步。祝你好運!」

他正要發動車子,她已經扯住他的手臂。

「等一等。」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他一走,她可能真的得在這里過一夜了,絕望凌駕了倔強和自尊。「別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

空氣靜寂了好一會兒,有好半晌,她的心是懸著的——害怕他會拒絕她,決定丟下她不管。

「上來吧。」他朝她指指後座,然後發動摩托車。

她松了一大口氣,小心翼翼地坐上後座,隨即又像想到什麼似地跳下車。

「你等一下。」她邊喊邊朝車子的方向跑。

他打開安全帽上的壓克力板,看著那個女人興匆匆地打開車子的後車廂,吃力地拖出一兩個……不,是總共四個撐得鼓鼓的購物袋。

「這是什麼?」他皺著眉毛問。

「這里頭有我的一切家當,今天的宵夜和點心,還有接下來半個月的存糧。」她分別將兩個購物袋掛上他摩托車的照後鏡,另外兩個提在手上,然後有些吃力地跨上摩托車的後座。

「人家會以為我們剛剛去搶劫7-11。」

「如果7-11里有肯德基雞腿堡和夏威夷披薩,我一定天天去搶。」她盡量保持平衡,不讓自己去踫觸到他的身體。「可以走啦。」

他半側過頭來看她。「你最好抱緊。如果你跌下車去臉先著地,我可不想負責……」

「不用了,我們又不認識。」

他朝她伸出手。「康諾。貴姓大名?」

她倏地一驚,差點沒滾下車。他就是康諾?!就是她要找的人?!該死的,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力持鎮定,困難地騰出一只手指和他一「握」。「任宛靈。」

她緊盯著他的臉,想看出他對這個名字有無熟悉的跡象,但是沒有,他只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很好,這下子我們認識了。」

轉回頭,他將她掛著購物袋的兩只手拉向前環住自己的腰。她還來不及反應,摩托車已經忽地向前,箭一般地朝前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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