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琴緣得你 第4章(1)

她好像很不對勁耶!

居然會因為歐陽帝絕的靠近而心跳不止。

也許答應待在絕日山莊根本是個錯誤的決定。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到唐府,恢復她的正常生活!

黑雲遮月,正是偷溜的絕佳時機。

「喀!」

楓閣的門輕輕打開,一張清秀的小臉從門邊探出腦袋。從府里偷溜出去的勾當她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前在唐府,她也常常偷溜到山上去摘采花草。

似乎沒有什麼人耶!眼珠在四下張望了片刻之後,唐顏雨滿意地點點頭。雖然絕日山莊很大,但是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只要沿著這回廊一直走,便可以直走到正門了。

而至于如何從正門溜出去……唔,這個……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是會想到辦法的。若真的不行的話,她大不了在牆角邊挖個洞鑽出去。

主意既定,腳下的步子移動得更快了。只不過,在她離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辦……

嬌小的身影從回廊竄至了一旁的花圃之中,借著那微弱的月光,唐顏雨望著滿園子的奇花異草。

若要說離開絕日山莊的憾事,莫過于從此以後她就再也看不到這些個花草了。

「若是回了唐府,就再也看不到這些了吧。」歪著腦袋,唐顏雨喃喃自語道,「這株木子葉不錯,唔,那個珠蘭草也不錯,還有這株我都叫不出名字的花……」真的好想把這些通通搬回唐府啊。

「怎麼辦,也許……我只拿一盆,應該沒關系吧,事後一定會派家奴送上銀兩的。」咽了咽口水,唐顏雨自發自動地下著結論,「對,就當是買好了。就這麼辦!」

誰讓她實在舍不得這些花草,幾乎每一樣都能夠吸引住她的目光。

「哪盆好呢?是木子葉還是菜芙蓉,或者是天心花?」兩手互搓著,她搖擺不定道。

「或者你會比較喜歡這盆。」輕柔如耳語般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悄然響起,一只手端著一盆黃色的菊花印入了唐顏雨的眼簾。

是兔兒菊!水靈的眼楮瞬間發亮,「不錯,這盆比較小巧,正好方便我……」猛點的腦袋在瞬間定格停住。

回頭、凝視。

一張絕色的面容霎時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你、你、你……」她結巴著,手指一個勁地指著站在面前一身白衣的人,愣是無法把話說完整。

「你的表情似乎很驚訝?」微挑左眉,歐陽帝絕嘴角邊浮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她怎麼可能會不驚訝啊!她現在可是準備要落跑的人耶!唐顏雨猛眨著眼楮,只希望眼前所看到的都是幻覺。

「怎麼不說話?」抬起手指,他輕輕踫觸著她溫潤的面頰。柔柔的,溫溫的,還沾染著幾滴露水。

好像真的不是幻覺!在眨了十幾下眼後,唐顏雨終于認清了眼前的事實。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她艱難地吐出一句尚算完整的話。

「那麼你呢?又為什麼會在這里?」放下手中所端著的菊花盆,他反問道。

「我……」她一時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光明正大對他說,她打算在走之前,順便「撈」點東西回唐府吧。

「還是說你想要離開絕日山莊?」手指從她的面頰上游移到了她的下頜處,歐陽帝絕淡淡道。不知為何,每多見她一次,自己便多了一份不確定。

想要去抓住,但是卻不知道該抓住的究竟是什麼。

「既然你知道,那我……」唐顏雨抓了抓頭道,「我想我還是回唐府一下比較好,大不了我可以常常來這里做客,听你彈曲啊。」既然被他發現了,那她也只有老實交代了。

「是嗎?」他垂下頭輕喃著,「顯然你沒有好好地听我的話。」異常優雅的聲音,在夜色之中顯得有些詭異。

「可是……」唐顏雨舌忝了舌忝唇,他的聲音,讓她有種莫名害怕的感覺,「我是真的不能久留啊,雖然這里是不錯,但是我還是要回唐府。」那里才是她的家。

「回?」黑眸眯起,他抿著薄唇。胸口有股難受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似的。

「是啊,我要回唐府。」她連連點頭道,「況且你根本就沒有權利……」

縴白的手指,倏然掐住了細女敕的脖子,亦讓唐顏雨接下去的話說不出口。

「爺!」一直隱身在暗處的越眠和莫沙忍不住地呼道。唐姑娘的動作打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他們的眼中。若不是因為爺的這一動作,實在出乎他們的預料,他們也不可能會叫喊出聲。

從主子對唐姑娘的態度來看,爺必定是有所在意,所以才會處處容忍,但是這會兒,該不會是爺打算……

純真的臉龐上染上了一絲暴戾,在些微的月光下甚為清晰,「不要惹惱我。」適才閑適的表情已消失無蹤,歐陽帝絕掐住了唐顏雨的脖子。他不喜歡,不喜歡從她口中說出離開的字眼。

「唔……」她怔怔地看著他,想要說話,但是卻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

一剎那間,他的表情竟然會變化得如此之大,大得幾乎讓她以為是兩個人。甚至在白天,他還曾經在給她揉著頭上的腫塊啊。

「既然我說你要留下,你就得留下,知道嗎?」珠圓玉潤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邊輕輕地響起。

手指松開,歐陽帝轉身離開花圃,莫沙緊隨其後,跟了過去。而越眠則看著不斷咳著聲的唐顏雨道︰「唐姑娘,我勸你還是別違逆了爺吧,爺生氣起來,沒人能預料得準。現在的爺,對你已經很寬容了。」

「可是我……」她抬起頭,眼中有著一絲茫然。

「別再說爺不喜歡听的話了,你暫時就這樣留在山莊里吧。」

留在這里嗎?唐顏雨不覺癟了癟嘴,那——她又需要留多久呢?

好吧,他掐住了她的脖子,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雖然他掐的力道並不大,事後她的脖子上也沒留下什麼淤痕,但是……每每想到那一幕,她還是心有余悸。

識時務者為俊杰,雖然她是一介女子,當不成俊杰,可這道理她也懂。尤其是她從那些下人的口中得知,他就是整個蘇州城中人人懼怕的「琴帝」的時候,她更是震驚得無以加復。

琴帝是武林中人給的封號。她亦曾在爹的口中听過這名號。爹曾經千叮萬囑,對她說一定不可以接近琴帝。當初他報出名字的時候,她壓根沒把他和琴帝聯想到一塊。

不過,就眼前的情況看來,她算是辜負了爹的叮囑了。

「卡拉!」

窗子被人從外推開,一張絕美的臉蛋出現在了唐顏雨的面前。

「你就是歐陽帝絕帶回來的女人?」嬌媚的聲音,听著著實讓人舒服。

唐顏雨眨眨眼,「你是——」

「鐘容容,你喚我容容就成了。」來者自動報上名字,同時一個翻身,從窗外靈巧地躍入了房中。

「哦,我是唐顏雨,那你也喚我雨兒好了。」唐顏雨有些震驚地看著對方靈活的身手。好厲害,若是她也有這般厲害的身手,那上山采集花草,似乎不再是什麼難事了,「你會武功?」她詫異地問道。

「當然。」鐘容容伸手攬了攬身上的紗裙,「若是不會武功,怎麼能在絕日山莊來去自如。」

「那——你和歐陽帝絕很熟嗎?」她問道。如果說茵茵屬于溫婉型的美人,那麼眼前的容容,則是屬于艷光四射的那種,眼如秋水,眉如黛山,不點而紅的朱唇以及尖尖的下頜,眉宇之間,則有著一份英氣。

「怎麼可能不熟,我在他7歲那年就認識他了。」挑了張椅子,鐘容容坐下道,「對了,你怎麼會被歐陽帶入山莊?」她對這一點比較好奇。

自發自動地為自己斟上一杯茶,鐘容容兩只眼楮直勾勾地打量著唐顏雨。

眼前的女子,論容貌的話,只能算是清秀,而稱不上美字。唐顏雨這名字,江湖上也不曾听過。實在很懷疑,歐陽帝絕為什麼會帶這樣一個女子進絕日山莊。

「大概是因為我听完了他的曲子吧。」唐顏雨想了想道。

「嘩啦!」

端在手中的茶杯霎時跌落在地上,鐘容容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你——你听完了歐陽那家伙彈的曲子了?!」怎麼可能,即使連她,都不曾听完過歐陽彈的曲子啊。

「這很……奇怪嗎?」她疑惑地眨眨眼,為什麼每個人在知道了她听完歐陽帝絕彈的曲子後,都會露出這種驚訝的表情。越眠和莫沙如此,而這個容容,顯然也是如此。

「奇怪,當然奇怪了。」顧不得去理會地上的那些茶碗碎片,鐘容容喃喃著道,「你會武功?」她問道。

武功?唐顏雨搖了搖頭,「我只會養花種草。」當然,她也曾希望自己會點武功,但是奈何爹爹不肯。

「那你怎麼會……」手腕一翻,鐘容容伸手搭在了唐顏雨的左手脈搏之上。一股渾厚的內勁蘊于她的體內,但是卻凝滯于經脈之中,而不能放出于體外。

「你怎麼會有那麼高深的內力?」鐘容容問道。以唐顏雨這般的年紀,即使是武學奇才,也無法練就這股內力。

「高深的內力?」她鴨子听雷般地重復道。壓根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這麼說吧,你真的沒有練過武?」鐘容容換了個方式問道。

「沒有。」搖頭可以稱之為干脆。

難道會是她在無意中吃了什麼增補內力的東西嗎?鐘容容垂下眸子沉思著。

「容容,曲子還有听不完的嗎?」唐顏雨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當然。歐陽在彈曲子的時候,都會在曲音之中蘊涵內力,江湖中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都沒能听完他的曲子。」所以才會被江湖中人稱之為琴帝,「他當時奏了什麼曲子給你听,《瀟湘曲》嗎?」那是歐陽帝絕慣常奏的曲子。

「不是。」

「那是什麼?《廣陵散》、《秋塞吟》、還是《秋風水雲》?」

「應該是……《絕心曲》吧。」唐顏雨想了想道。

奧?美眸爆睜。整個房內,霎時變得靜悄悄的。

半晌之後,鐘容容終于自言自語地開口道︰「我可以理解為什麼歐陽會這麼做了。」

琴音悠長,勾、提、捏、揉盡在彈指之間。

涼亭之內,歐陽帝絕十指撥動著雪玉琴,而唐顏雨,則坐在一旁,閑極無聊地听著曲子。

好幾天了,已經整整好幾天了。每天睜開眼楮,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是听他彈曲子。

好不容易前幾天終于停止了喝那些苦得要死的藥,但是卻開始了听曲的磨煉。

雖然,他的琴彈得很好,雖然她平時也喜歡听听曲子,但是……若是听得太多,只會讓人覺得頭昏眼花。

「哈……」一個小小的哈欠從粉女敕的雙唇中溢出,她撈起了放在石桌上的豆沙糕塞進嘴里。已經听了好幾個時辰了,想來肚子餓也是應該的。

琴音一頓,十指依舊游移在琴弦之間。

「哈……」又一個哈欠從雙唇中溢出,唐顏雨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眸,垂著腦袋,嚼著口中的豆沙糕。唔,這豆沙糕做得不錯,甜度適宜,松軟可口。

歐陽帝絕眉頭一皺,冷冷地瞥了眼面前腦袋一點一點的人兒。

「哈……」第三個哈欠也即將要溢出口。

「鏘!」

左手中指一挑,一道凌厲的琴氣自雪玉琴中射出,伴隨著一聲女子的驚呼聲,射入了涼亭的木柱上。深紫色的柱身,霎時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炳欠咽回口中,唐顏雨滿嘴豆沙,目瞪口呆地看著歐陽帝絕。太……太夸張了吧。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他便已經在木柱上畫出了一道深痕。若是這道琴氣是朝著她的脖子射來的話,只怕她……

「你有認真听嗎?」淡淡的嗓音,雖然輕柔,但是卻可以明顯听出他的不悅。

「有,有,我有啊。」咽下口中的豆沙糕,她趕緊點頭道。只不過嘴角邊殘留的豆沙,使得她說得話缺乏了說服力。

「是嗎?」黑眸微眯,他手指似要勾起琴弦。

「別,別這樣!」唐顏雨叫道。若是他再發一道琴氣,她焉有命在?以前是她不知道他的厲害,所以無所謂,現在知道了,保住性命的本能自然放在了第一位,「大不了我不吃東西,認真地听你彈琴嘛。」癟癟嘴,她說得委屈。

歐陽帝絕垂下手,撫模著冰冷的琴身,「听我彈琴很悶嗎?」話雖是在問她,但是目光卻不曾看向她。

「哪……哪有。」唐顏雨矢口否認道。就算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悶,現在也絕對不能承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听你彈的曲子。」她試著把平時撒嬌討爹娘歡心的那一套功夫拿出來對付他。

「真的?」他似問非問。

「真的。」唐顏雨點頭如搗蒜,「那個……你要不要吃啊。」她討好似把拿起了一塊豆沙糕遞到他面前。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她自然已經見識到了他的陰晴不定。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靜靜的,但是偶爾卻會露出一種邪魅的笑容,漂亮的眸子時而漠然,時而則沾染上一抹沉思。

「我不吃。」歐陽帝絕撇撇嘴角,有些厭惡地看著豆沙糕。這種東西,只有女子才會愛吃。

「那茶呢?」唐顏雨繼續道。

「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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