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皇子吉祥 第6章(1)

開始理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因為我無法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是那分莫名的悸動,

還是那一直以來的信念?

黑暗,近乎于寂靜無聲。銀色的月光透著紙窗,射進了屋子,光與暗的交錯,構成著獨特的華麗。

霧夕斜斜地靠在床頭,低首看著躺在他膝蓋之上,正睡得沉沉的人兒。

有著淺淺暈紅的面頰,披散了的黑色秀發,還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一切的一切,竟然都讓他難以移開自己的目光。

「我想,我是真的有些著了你的魔了吧,天香。」手指輕輕地撥開覆蓋在她額前的秀發,他低低地道。夜風般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憐惜。

沉沉的呼吸聲,像是在給著他回答。

倏地,一抹黑影在窗前閃過。霧夕斂了斂黑眸,微抬手腕,一根天蠶絲自手指中彈出,射中了勾著窗簾的紗帳。白色薄紗,輕掠而下,遮住了床上的所有光景。

「主子。」一抹人影單膝跪在床前五尺遠的距離,恭敬地低聲道。

「李思,這麼晚來,有事嗎?」透過薄紗,霧夕盯著跪在地上的手下道。

「屬下本無意打擾主子安歇,但是因為主子說要查出赫姑娘的身份,所以屬下……」

「你查出了她的身份?」輕輕地把玩著沉睡中人兒的秀發,霧夕淡淡地問道。

「是,本來沒那麼快,但是因為屬下無意中在河南知府處發現一張表明赫姑娘身份的告示,所以特來交給主子。」從懷中掏出了告示,李思雙手呈上。

天蠶絲掠出薄紗,一瞬間卷起了李思手中所呈上的告示,再回到了霧夕的手中。

泛著微黃的卷紙,畫著他所熟悉的身姿。一笑一娉,美若翩然。畫中的人是她,但是雖然美上幾分,卻沒有把她氣韻畫出——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氣韻。

雖然畫中的人看上去氣質出塵,但是他卻喜歡著她的這份普通氣質,不需要是天仙,只要是凡間女子就可。

原來,她是蘇州人士啊。武林中的赫家,一個幾近默默無聞的武林家族。沒有與別的武林中的派系過于交好,但是也無仇家。總體來說,算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一千兩黃金,看來還真是大手筆呢。」一聲輕笑溢出嘴邊,霧夕望著告示中的賞額,「這告示官府有貼出嗎?」

「還沒有,應是新到的。」

「那便好,你想辦法先把這告示壓下,我不想多添不必要的麻煩。」一千兩黃金,雖然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就一個普通的武林家族,應是大數目了吧。

「是,屬下明白。」李思道,目光不自覺地向著床上望去。雖然隔著一道薄紗,但是卻依舊可以看出床上除了主子之外,還另外躺著一人。

那人莫非是……「主子,赫姑娘她……」他欲言又止。

「不要問你不該問的事情,李思。」低聲的警告,泛著一絲不悅。

「……是。」沒有再說什麼,李思垂首听命。

主子……該不會真的如顧衛所說,愛上了赫天香吧。

一個連血都是冷的男人,會真正地愛上一個女人嗎?而被主子愛上,是這個女人的福氣呢?還是災難?

鳥兒在輕輕啼叫著。空氣之中,散發著陣陣淡雅的清香。

唔……頭好痛啊!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赫天香勉強睜開眼眸,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景物……一切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好陌生。

現在的她,總算知道什麼叫做頭痛欲裂了。這里是哪里?怎麼她的腦海中全然沒有印象呢?還有,鼻尖那股有些熟悉的香氣,這香氣……這香氣……對了,是……

「你總算醒了!」清潤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響起,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她所熟悉的面龐。

清秀如斯,依舊沾染著一絲稚氣的感覺,黑色的長發,用著白玉簪子盤起,那迷蒙如同黑潭似的雙眸,正透著她所看不透的光芒。

他是……霧夕?!

「頭很痛吧,昨天你喝了好多酒,會痛是自然的。」那雙漂亮的嘴唇繼續一張一合,說著話兒。

酒?對了,她昨天喝了好多酒,然後……然後就醉了,再然後……

惺忪的眸子頓時睜得爆大,赫天香猛地彈起身子,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很顯然,這里應該是客棧的房間。

而她和他……竟然一大早地就共處一室,而且從他的樣子看來,他似乎不是剛剛才進房間的,「你……你怎麼會在我房里?」縴縴玉手直指著他,她問道。

「你房里?我有說過這是你的房間嗎?」他轉身,走到桌邊,拿起了一碗湯汁,走到她面前,「這是醒酒湯,喝了會好受一點。」湯藥是他在清晨,吩咐小二去拿來的。

「哦。」她沒什麼異議地接過湯藥,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那……我怎麼會在你房里的?」她換個說法問道。誰讓出錢的是大爺呢。

「因為你醉了。」他的答案很簡單。若非是醉,她又怎麼會露出昨晚的那種嬌態。不過,她的那種姿態,只有他一個人才可以看。

「我當然知道我醉了啊,我是說……等等。」驀地,像想起了什麼,她含著湯汁,語音模糊地問道,「別說昨天晚上我們一整晚都在一起。」

「是啊。」他淺笑頷首,「因為你昨天,整整醉了一宿。」

噗!口中的湯汁盡數噴出口內,連帶著手中拿著的碗也打翻在了床上,「你一個晚上都和我在一起?」她兩眼噴火,狠狠地瞪著他問道。

皺皺眉,霧夕掏出手絹,輕輕地擦拭著自己衣袖上所沾染上的湯汁,「怎麼,你不喜歡?」

「我當然不喜歡了!」赫天香整個人彈起,「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呢,我還未出閣啊,你這樣簡直就是毀我名聲,你知不知道別人會怎麼說我啊!」

若是被冠上蕩婦婬娃這種詞,她還怎麼見人啊!想到此,她不覺又猛瞪了他幾眼。

絲毫不在意她的瞪眼神功,他拿著手絹的右手湊近她的頰邊,輕輕地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湯汁殘垢,「不會有人說你的。」

「怎麼不會,這個客棧的人一定都知道了,只要他們任何一個人說出去,我就……」女子家的清白等于性命啊,這次她鐵定完蛋了!

「這很簡單啊。」他微微一笑,寬撫著她的心。

「簡單?」她一愣。

玫瑰色的唇角微微掀起,他語音甚是輕柔地道︰「只要把他們全都殺了,自然就不會有人多嘴了。」

很清淡的語氣,像在聊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但是卻听得她膽戰心驚。

一個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松地談著別人的生死呢?

「怎麼了?」似乎發現了她的異樣,他湊近了幾分問道。

「你剛才在……開玩笑嗎?」她張著嘴,訥訥地問道。

「當然不是,若是你想的話,我現在就可以一個不留地滅口。」他的表情,如魅似魔,「你要嗎?」

「當然不要啦!」她又不是殺人狂,怎麼可能要那麼多人的性命,「你……你……總之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踫上這種事情,昨天晚上,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走出這個房間避避嫌嗎?」她開始對他拳打腳踢,發泄著心中的怒氣。爹啊,娘啊!她實在愧對他們平日的教導啊!

他沒有避開她的拳頭,任由她發泄著。比起她的輕功,她拳腳上的威力,的確……小得很。

就這樣,一個努力地打著,另一個努力地挨打。

好半晌,她氣喘吁吁,而他則面色不改。

「呼……呼……」她一邊喘著大氣,一邊繼續努力地伸出拳頭。

「你不累嗎?」他看著她,忍不住地揉了揉額角。

「累啊。」赫天香老實地承認道,「不過還是得打。」不然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那你究竟想要如何?」既不想停下來,又不想讓他去殺了客棧的所有人,她的腦中,又在想些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啊!」她沒好氣地叫道,「通常這種時候,是男人的都該負起責任才對。我又沒踫到過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昂起責任嗎?霧夕揚了揚眉,「那好,我娶你。」浮雲般吟游,述說著最美麗的字眼。

嗄?她眨眨眼,手腳的動作頓時停住,「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听多了。

「我娶你。」他重復著。

那是一種——很美妙的聲音。

季府

「小姐。」丫鬟喜兒步入閨閣,面帶愁色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小姐真的打算要拋繡球招親嗎?」她一直服侍著的小姐,竟然做出如此的決定,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難道真的入宮,去服侍皇上嗎?」季雨柔淒慘一笑。一入宮門深似海,命運怎樣誰都不知道。能夠得到恩寵的有幾人?更多的則是面對戚戚冷宮,度過一生。

「可是……說不定還有別的法子啊。」喜兒急急道,「說不準赫公子還是會……」

「喜兒。」季雨柔打斷道,「別再提……赫公子了……」已經無望的事情,再提又有何用。

「小姐,拋繡球招親,拋到了什麼樣的人,可是全不由自己做主的啊。」喜兒繼續道試圖改變自己主子的心意。

季雨柔緩緩搖了搖頭,「喜兒,你知我、懂我,那麼該明白我的心。既然我未來的夫婿不是赫大哥,那麼其實嫁給誰都是一樣的。而不入宮,則是因為不想日後見不著爹爹。」

她的心已經死了,死到不再有任何的感覺。

「可是……」

「沒有可是,五日後,便是我決定自己夫婿的時候了。」她顯露出了自己難得的堅決,「況且爹爹也已經同意了,只有快些成了親,才能避開進宮。」

赫大哥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而她也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結局。只是……明明告訴自己,她的心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那麼的痛呢?痛得……好厲害。

原來,愛一個人,會是那麼的痛,而這種痛,則叫做刻骨銘心。

身份三級跳,從侍女一下子成了未過門的妻子,而時間,才不過一天而已。

他娶她?她沒听錯吧。

好吧,她的確是沒听錯,他也的確說要娶她。

可是……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成親啊!

那麼……可不可以當成他沒說過啊。如果這樣叫做負責任的話,那麼她寧可他不要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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