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那個丫頭還是不肯透露一字半句?」方玉蘿端坐在大廳上,喝了一口茶後懶懶的問。
「是啊!經過連續幾日來的拷打,她連吭都不吭一聲。」一想起來,錦翠就感到乏力。
「哼!既然她那麼有義氣,我就不信沒有法子讓他們現身。」方玉蘿冷冷一笑,一雙手緊握成拳。
「小姐,你的意思是……」錦翠好奇的詢問。
「你下令去把李仲陵帶來,就說是他聯合著外人助其挾持王爺出府,然後再將他關人地牢,等風聲放出去後我就不信他們會棄這個骨肉于不顧。」原本在方玉蘿掌間把弄的精雕茶碗瞬間成為粉碎,伴隨著她尖聲刺耳的狂笑聲,一一散落在地。
「是,小姐。」錦翠跟著一陣大笑後,旋即領命而去。
但她的笑聲方歇,一名守衛卻匆匆的奔進大廳,「王妃,不好了。」守衛急得上氣不接下氣。
「又有什麼事?」方玉,蘿有些不耐的問。
「不好了,方才有一群皇宮里的護衛朝淮王府別館前來,現在已經將這里重重包圍,他們還帶著一隊護衛闖進來!」守衛著急的汗流浹背,他還以為是為淮王爺遭劫而來。
「什麼?!」方玉蘿原本傲慢的臉轉為慘白,為什麼皇上會派護衛前來?王爺遇劫的事她不是才進宮上報了嗎?莫非是事跡已敗露?
「王妃,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那些宮里的護衛們個個提劍帶弓的……」守衛愈想愈是害怕,那護衛們看來分明是來封府捉人。
「你們怎麼不早通報?」听著愈來愈是清晰的腳步聲及呼喝聲,一向沉著的方玉蘿不禁有些慌亂。
「他們帶有皇令,屬下攔也攔不住。」守衛只得誠實以報。
「快,傳令下去,吩咐守衛們將他們先行阻攔。」
惟今之計只得令人先阻攔闖府的人,然後自己再不著痕跡的偷偷溜走。
「可是……」守衛面有難色,他們是皇上派來的,怎麼能夠攔得住。
「別可是了,快去!」方玉蘿斥喝著。
「誰也不準走!」沈子修身形一閃阻在門外,其後躍出幾名宮里的精兵,將方玉蘿緊緊圍住。
「你是誰?大膽放肆!」方玉蘿雖然怒容滿面的斥罵,但略微發顫的聲調中顯示出她其實極為害怕。
「我就是十八年前讓你給逼死的沈子修。」沈子修跳進大廳,目光如炬地瞪視著她。
「你沒死?!」方玉蘿驚駭的瞪大眼,但當她再望見由沈封推著輪椅而入的李豫時,一張臉頓時嚇得死白。
「我當然沒死,我還帶著真正淮王妃的長子來找你報仇。」沈子修笑得寒冷。
「你們都沒死?!」方玉蘿無法置信的直搖頭,這一定是一場惡夢,一定是。
「方玉蘿,你作惡多端,今天就要你在此償還伏法。」沈封走上前,表情極為憤怒。
「哈!」方玉蘿仰頭一笑,眼光瞬間轉為陰冷。「你們也大太膽妄為了,來人啊!將這幾個賊匪給我拿下。」
任憑方玉蘿怎麼呼喝,原本听令于她的守衛卻絲毫不動,並且在沈子修的指揮下將她圍在當中。
「你們……」正當方玉蘿欲拿出王妃的地位來壓迫他們的同時,錦翠卻讓護衛們架進大廳,重重的丟在她的身旁。
「小姐!」錦翠跌在方玉蘿的跟前,無奈的抬眼望著她。’
方玉蘿目光憤恨的瞪著沈子修,看來她今天插翅也難飛了。
「娘!」同時被帶進廳來的李仲陵見到這副情景也被駭了一跳。
「仲兒,他不是你娘,她是害咱們全家的凶手,也是血洗唐家的殺人女魔。」李豫伸手拉住他欲朝前的身子。
李仲陵不可置信的望著父親,想不到一向不能言語的父親竟然得以開口說話,甚至于一雙手也能抬能拉。
听到李豫開口指責出自己種種的罪行,方玉蘿更是嚇得連步直退一跤坐倒在地,她萬萬想不到自己苦苦隱瞞的一切,竟然也有被揭發的一天。
「來人啊!將這個假王妃的面皮給我撕下來。」李豫一聲令下,身後蓄勢待發的護衛們一擁而上,他們將方玉蘿極力反抗的雙手緊緊架住,毫不留情的撕下她一直以來瞞騙世人的面皮。
「不要……」在方玉蘿的尖叫聲和眾人的訝異聲中,假面皮下顯現出的卻是另一張更為絕艷的臉,只不過她的美麗隱約有一股危險的邪氣。
在方玉蘿現出原形的瞬間,在場的除了李豫、沈子修和沈封三人較為鎮定外,其他人皆是連串的驚呼,尤以李仲陵最甚。
「你……」李仲陵駭得出不了聲,一個步履不穩險些跌跤,而立在他身後的沈封卻是上前將他穩穩扶住。
「方玉蘿,你欺君犯上,使迷藥將本王爺控制行動十八年,另外唐家二十多條人命死在你手里,你認不認罪?你還有話可說嗎?」季豫哀痛的將她的罪狀數來,雖然無法完全道盡,但光這兩項就足以判她死罪。
方玉蘿眼光怨憤的望著李豫,而後像發狂似的放聲大笑,「哈……哈……」
「小姐!」錦翠擔憂的對她喊了喊。
「哈……是,是我做的又怎麼樣?只要是誰欠我的,我一定要他們加倍償還……」方玉蘿猙獰的怒吼著,忽地由身後護衛的手中奪過一柄長劍,不分青紅皂白的揮劍亂刺,而首當其沖的是跪在她面前的錦翠,她發狂的將長劍直刺人錦翠的胸膛,勁道之大完全的穿背而出。
「小姐……」錦翠暴睜著雙目,在方玉蘿驚慌的抽劍而出的剎那間應聲倒下。
親眼見到這令人心驚膽戰的一幕,眾人皆是訝異的倒抽口氣,沈子修也忍不住別開頭,而才大病初愈的李豫更是讓滿室的血腥味給嚇得昏了過去。
一道鮮熱的血液噴得方玉蘿滿身滿臉,也讓一時神智紛亂的她為之清醒。她在做什麼啊?!她怎麼殺了一向忠心的錦翠呢?方玉蘿望著自己身上沾染的血,以及嗆入口鼻的血腥味,這個感覺再熟悉不過子,讓她整個人回到十八年前,那時的唐家不也是被她殺得血流成河嗎?
難道她錯了嗎?,那個婬棍那樣的凌辱她,她向他討回應有的公道不對嗎?方玉蘿掩面的痛哭失聲,而她淒慘的哭聲卻讓在場的眾人皆感莫名的哀戚。沈子修和沈封感嘆的面面相覷,李豫則是更為哀痛的低下頭來。
在李豫的一聲令下,護衛們將仍啼哭不止的方玉蘿鎖上鐵鎖,沈子修則上前將其筋脈盡數挑斷,護送著李豫隨著宮里的護衛們一起將她羈押進京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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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蘿的事情做了令了結後,沈封焦急地跟著淮王府別館里的守衛來到這間囚禁千尋的牢房。
而他在見到仰躺在牢里一動也不動的她時,整顆心慌張起來,待將鐵欄開了鎖,他立即飛也似的沖進一把將她抱起。
天啊!她怎麼被打得遍體鱗傷?
「尋兒……尋兒……」沈封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她,焦急的對著千尋又搖又喊。
千尋恍惚的醒來,迷蒙之中她望見沈封那張格外憂心的臉,她朝他笑了笑,想伸手撫去他眼角隱約的淚水,但全身卻完全的使不上勁。
「尋兒、尋兒,你千萬別死啊!你叫我別丟下你,你也千萬別丟下我!」見她終于醒來,沈封抹去眼角的淚水,將她快速的抱出冷暗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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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昏迷兩日了。
沈封極不安的望著為千尋把脈的大夫,但大夫還是一如往常的開了些藥方而後隨著侍女離去。
送走大夫關上房門,沈封立即又踱臥千尋的身畔,他望著滿身傷痕累累的她,心里感到既愧疚又心痛,他當初不該讓她留在王府里。
輕撫著她沉睡的面頰,腦里想著她的一顰一笑,想了一會見她額上浮上些許的汗珠,立即在一旁將浸在盆里的濕布擰吧,十分溫柔輕緩地替她拭淨,生怕驚擾了她的睡夢。
而李仲陵在窗外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听侍女們說這兩日以來沈封衣不解帶的在千尋的床前看顧,而且他望著千尋的眼神是那麼的愛戀及情探。
他們兩人究竟是什麼關系?為何侍女們將他們傳得猶如密不可分的戀人?
前一日父親將許多的前因後果及來龍去脈向他說分明,他也知道自己一向視為的親生母親其實是害他們全家的惡人,而在房里的沈封則是自己離散的親生大哥。
一切事情變化之急驟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也不得不承受。
原本在府里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子,一夕之間淪為次要,他能感覺出父親對沈封的關懷比自己更甚。
一股不平之氣沒來由的竄升,李仲陵有些火大的拂袖而去。
他才轉出回廊就瞧見端著藥碗的侍女朝前走來,他知曉這藥是要端給千尋的,心思一轉立即走上前將她攔下。
「小王爺。」侍女恭敬的喊著。
小王爺?
「這藥是給千尋姑娘的吧?讓我送進去就好了。」
李仲陵極不友善的命令。
「小王爺,這可不成,封王爺有交代這藥要奴婢親自送去,況且奴婢等會還要替千尋姑娘換藥……」侍女十分為難的搖搖頭,完全拒絕他的命令。
「封王爺?」她口中的封王爺該不會就是沈封吧?李仲陵滿臉的狐疑。
「是啊!封王爺也實在情深,他都兩日未曾闔眼了。」侍女跟中有著深深的羨慕。
听聞至此,李仲陵更為光火,原本千尋就只是他一人的,怎知途中沈封卻莫名的介入。
「讓我拿去。」李仲陵咬牙切齒的再次下令。
「小王爺,封王爺有交代請恕奴婢難以從命。」侍女臉上滿是歉意。
「你……」想不到他的命令竟然還敵不過突然冒出的沈封?李仲陵氣得漲紅了臉。
「對不起,小王爺。」侍女微一欠身,立即快速的繞過李仲陵急去。
望著侍女匆忙離去的背影,李仲陵原本刻意壓抑的脾氣瞬間爆發,臉上的表情一反往常的柔和,而是極度的猙獰。
想不到連一個小小侍女他都命令不了,李仲陵怒火攻心地直踹著廊道旁的梁柱。
「封王爺、封王爺,哼!沈封你還真會坐享其成!」
李仲陵忿忿不平的低吼著。
望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房間,李仲陵的眼神倏地轉為陰冷,他是不會甘心讓這個突然冒出的大哥搶走原本屬于他的一切,他要奪回來,他絕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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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房外的點點星光斜斜地遍灑在幽暗的房內,微微地映照在千尋沉睡的俏臉上。
她緊閉的密長跟睫毛緩緩地輕動著,不一會就由睡夢中漸漸的醒來,全身上下的每一處像是經過捶打般有些疼痛難當,她忍不住皺了皺秀屜。
這是哪里?
身上隱隱的輕痛及略感昏沉的頭讓她有些不適,她重新閉上雙眼,所有的思緒翻飛清晰,她一一地回想起一切。
她不是被方玉蘿關在地牢嗎?並且讓錦翠打得昏死過去?那又是誰救了她?
千尋急忙的睜開雙眼,忍住一波波傳來的痛楚掙扎的坐起身,這時她才發覺身畔傳來一陣陣沉穩的呼吸聲。
她好奇的向前探去,就著不甚明亮的月光,瞧著倚在床旁的身影。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由他那微斂的劍眉及緊抿的薄唇,和那股讓她心安的男子氣息,她一下就認出他。
是夢嗎?還是幻境?
千尋無法置信的掩面輕泣,想不到自己還能夠和他再度見面。
靶覺到手背土滴上滾燙的液體,沈封眉頭一緊,緩緩地睜開眼楮,在望見啜泣不已的千尋後,他霎時清醒,漾開許久不見的笑容,他毫不遲疑地一把將她攬在懷里。
「尋兒,我的尋兒,你終于醒了。」緊擁著她,聞著混著淡淡馨香的藥草味,沈封感覺到寬慰和踏實。
「這真的不是夢嗎?」千尋柔順的窩在他厚實的懷里,淚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的傻尋兒。」沈封淡淡一笑,他伸指輕抬她小巧的下巴,讓他得以看清她清艷絕倫的容貌,但在見到她滿臉的淚痕,他不覺心頭一緊。
「怎麼哭了?」他柔和的低頭吻去她頰旁的清淚。
他嘴旁隱約冒出的胡碴子扎得她有些麻癢,千尋睜了眼楮將他俊朗的面容瞧個仔細,只見他面容大為消減,整個神情在隱約可見的胡碴子襯托下,顯得有些疲憊。
他為了她而憂心得如此憔悴!千尋素手輕輕撫上他依然俊逸的面頰,此刻她的心里溢滿雀躍的感動,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她怎麼又哭了?是傷口又踫痛了嗎?沈封不明所以的輕皺著眉,有些憂慮地在她結痂的手臂上細細的檢查著。
「是不是傷口很痛?」
千尋搖搖頭,身上的傷雖然還痛,但他對自己關懷的情意卻更加令她動容。
「瞧你疲倦的都不成樣了,真不曉得這幾日你是怎麼折磨自己。」千尋有些責備的理了理他略微凌亂的頭發。
「簡直是夜不成眠、食之無味。」沈封淡淡一笑,將她柔滑的小手溫柔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
她柔柔一笑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過了半晌這才問︰「對了,你是怎麼救我出來?還有咱們好像還待在淮王府別館里。」她望著這間極為眼熟的房間,分明就是她一直暫住的靜風閣。
沈封微微一嘆氣,將事情的始末朝她緩緩地說明,當她在得知淮王爺李豫和沈子修將方玉蘿押解上京的事時,她心頭有些莫名的遺憾。
「其實方玉蘿也著實可憐,若不是她十八年前尚有一絲憐憫之心,要不世上早就沒有千尋這個人了。」
「你說什麼?」沈封不太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其實我是唐家血案惟一存活下來的遺孤……」千尋將自己的身世淡淡的道來,也讓在一旁聆听的沈封听得驚愕不已。
他雙眉緊皺的輕撫著她略微激動的背脊,直到她的情緒漸漸平復。
「阿封,當初若沒有我那禽獸不如的爹對你外公不守信義,我想這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千尋滿臉歉意的深深自責。
「這又不關你的事,當時咱們都尚未出世,只能說是上一代的恩怨。不過總算今世都做了一個了結了。」
沈封愛憐地揉著她柔細的黑發。
他不怪她就好了。輕點著頭依靠在他的懷中,她有些釋懷地緩緩一嘆,感嘆方玉蘿曲折不幸的命運。
沈封溫柔的安撫著她,直到她再度安穩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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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開滿蓮花的水池,穿過一道彎曲的小橋,千尋終于發現淮王府別館里的另一個絕美天地。
她欣喜的走進滿是花草香的小徑,段一會,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澄澈明淨的小湖。
四周垂滿蒼翠青蔥的楊柳,隨著微風的吹拂,傳來陣闢令人迷醉的清香。她展開笑靨的閉上雙眼,吸了幾口淡然的大地氣息後,這才又睜開眼楮。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乖乖地待在靜風閣里養傷,方才要不是沈封出府去迎接李豫和沈子修,她怎能臨時偷個空閑出來透氣,進而發現這一處寧靜清幽的小湖。
小湖旁有群小東西啾啾而鳴緩緩移動,千尋雙眼晶亮的走上前定神一瞧,是一群色彩艷麗的水鳥。
她驚喜的悄悄上前,雖然腳步刻意放輕,但仍是驚動它們,只聞一陣啼嗚,水鳥們急遽的震翅飛向湖心。
哇!千尋笑嚷著仰著俏臉,瞧著這渾然天成的壯麗影像。
它們飛了一會又不約而同的飛回草地上方盤旋,而後更是全然無懼的落在千尋的周身。
一直以為只有山林里的鳥獸無懼于人,想不到在這淮王府別館深院會有這難得的安然景象。
千尋甜美的笑更深了。
她像活躍于山野間自然,和周身時而起飛的水鳥們追逐玩鬧,如銀鈴般的咯咯笑語伴著輕吟繚繞的鳥鳴聲,將這寧靜的水湖點綴得更加鮮活躍動。
李仲陵遠遠地就被這幅動人的美景擄獲,他驚喜地望著許久不見的可人兒,在多日的靜養下她可是愈來愈見嬌柔。
滿腔的情戀瞬間驟發,望著這副絕美的景觀,心頭隱隱的懸念卻在瞧見她時愈加深種,李仲陵不禁忘情的奔上前去。
千尋盡情的仰倒在軟柔的草地上,任調皮的水鳥們在蛐身上、頭上不住跳躍,正當她放肆地享受這許久不曾有過的快活時,一個她十分熟悉的身影無端地打擾了這份快意。
「千尋!」李仲陵蹲低身子,俊臉上有著雀躍般的欣喜。
他突如其來的造訪讓千尋有著些許的怔愣,察覺出自己正不雅地仰躺在地時,她有些慌亂的掙扎起身。
帶著俊朗的笑意,李仲陵不慌不忙的拉著她的小手助其站起,而千尋則是有些靦腆的連聲稱謝。
他們之間何時變得那麼疏遠?
只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小舉動,竟然就讓她連番道謝,起身後就連拉著她的手也讓她給掙月兌。
李仲陵有些不悅地望著不住在衣上輕拍灰塵的她,在她別過臉不敢望他時,他慍怒地扯過她縴細的手腕強迫她望向自己。
「千尋,你為什麼躲我?為什麼這幾日我去靜風閣外就讓守衛給攔下來?」
靶覺出他的不悅,更加讓她肯定他對自己的愛戀依舊有增無減,千尋對他頓時感到萬分歉疚。
「小王爺,你听我說,其實我……」
「小王爺?連稱呼都變得生疏,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對我像對一個陌生人?」李仲隆憤怒的扳緊她瘦弱的雙肩。
「我……」他的手勁之大痛得她只能紫斂著眉,話不成語。
眼見她秀眉微蹙,如秋水般的眼眸有些驚恐,李仲陵才驚覺自己失控,他驚駭的急速放開她,還她自由。
略撫了撫還有些疼痛的雙肩,她咬咬唇瓣終于將所有的誤解朝他道來,「其實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騙局?」李仲陵挑挑眉完全不明所以。
「我在繁雲樓棲身是我故意下的一個局,目的就是找出十八年前唐家滅門血案的凶手,而我在認識你之前就和阿封相遇幾次,甚至還讓方玉蘿將我們逼進枯井里……」
李仲陵臉色難看的仔細听她說來,在說到她被他救回府後故意依順時,臉上瞬時刷白。
想不到她不但沒有愛上他,還為了沈封而甘願留在淮王府別館里冒險,進而還利用他。
「我和你大哥並不是故意隱瞞你,只是事情牽涉過大……」千尋著急的解釋想得到他的諒解。
「他不是我大哥。」李仲陵咬牙切齒的撇清。
他寧願不要這個突如其來奪走他一切的人,如果可以選擇,他情願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
「仲陵,別這樣。」千尋幽幽的一嘆,看他極為怨憤的神情,對他開始同情。
仲陵?她終究肯開口喊他的名字,但他卻絲毫沒感到任何喜悅,因為他知道她這一聲是為沈封而叫的,她眼中的冀望也是為著沈封,而她深切的期盼他能原諒沈封。
沈封、沈封!她的心里全都是他,難道她真的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愛戀?
「千尋,不管之前如何我一點都不計較、不在乎,我只問你一句話,此刻在你心中是否有我的存在?」
揪著心緊握著拳頭,李仲陵希望能由她嘴里得到些慰藉,只要她點一點頭,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都會排除萬難全力地擄獲她的心。
但在她還未有任何表示時他就絕望了,因為由她眼中他瞧見滿滿的歉意,像是萬把利箭無情的戳刺他不住淌血的心。
「為什麼?」紅著眼,李仲陵怒吼著百般的不服氣,難道他三番兩次對她吐露的愛意還不足以令她動容?
千尋歉然的搖搖頭,「因為我的心早就屬于沈封了。」
簡單的一句話,就將他對她的痴戀全完排拒,也作了個再完整不過的解釋,千尋感到萬分抱歉的望了他最後一眼,而後緩緩地朝來時路離去。
眼睜睜地瞧著她遠去,就像這樣的永遠離開他的生命,不會和他有任何的牽扯,難道他就如此甘心的任沈封掠奪他應擁有的?
李仲陵頹然無力的跌坐在地,仿佛天地間已了無生趣。
閉上眼,千尋那張清麗的臉蛋還清楚的在腦海里翻飛跳躍,任他怎麼努力還是無法抹去。
為什麼原本安樂的日子會因沈封的闖入而完全改變?如果沒有沈封,他李仲陵依然還是爹惟一的兒子,淮王府里獨一無二的小王爺,或許千尋也會交出她的心。
一個極為自私的意念突然間進他的腦海,若是沒有沈封這個人,整件事情是否會有所改變?
李仲陵的嘴角揚起一抹森冷的笑意,瞬間他的俊眉朗目上皆浮上從所未見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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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花池旁沈封終于找到千尋,想不到她活潑好動的性子並未因帶著傷而收斂。
帶著滿心的喜悅,他走向坐在池旁發愣的她,語氣輕柔的低聲叫喚,「尋兒!」
一回頭見著是心中掛牽的他,像是溺水者見到惟一的浮木,千尋二話不說的立即奔到他的身邊,緊緊地攀住他修長的身軀。
緊摟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沈封愛憐地輕靠在她軟柔的頸窩上,吸取著她發上傳來陣陣的花草香。
原來她也是賴著他賴得這麼緊,才一刻不見就猶如過了三秋。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你可知道我有多心慌?」抬起頭,千尋水靈的雙瞳里寫滿了埋怨。
沈封不語的笑了笑,先在她嘟嚷的小嘴上輕啄,而後才扶著她細弱的縴腰緩步前行。
「我去城外迎接爹和師父回府,順便回來帶你去拜見他們。」撫了撫她飛揚在身後的青絲,沈封眼中的情意更深了。
「拜見?不成,我這一身凌亂污髒怎麼見得了人?我還是先去換件衣服。」掙月兌沈封的扶持,千尋慌張的欲朝靜風閣走去。
「別換了,這樣就成了。」沈封拉回她,覺得現在的她簡單又自然並無不妥。
「可是……」瞧著自己散亂的長發及滿身草香的衣衫,以這身過于單略的裝束見人似乎極不禮貌。
「別可是了,爹和師父可是在大廳上等很久了。」
一邊說著,沈封一邊拉著她繼續朝大廳前進。
「等很久了?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那麼緊急?」見他腳步略急,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是出了大事。」沈封輕笑止步,伸手撥去隱在她發里的細草,看來她方才似乎去了某個地方玩,要不怎麼連發里也沾了青綠的草。
「什麼大事?」為什麼出了大事他還笑得那麼燦爛?千尋任他替自己將略微松月兌的發帶系妥。
「快走吧,爹和師父急著想見見他們的兒媳婦。」
再度領著她,沈封此時的情緒是愉快欣然。
「什麼?!」干尋聞言後頓時羞赧的緩下腳步,她的心是既喜悅又慌張。
察覺出她的忸怩,沈封貼心的跟著放緩自己過于急躁的腳步,他輕摟過她的雙肩讓其靠著自己。
「尋兒,方才在路上爹說皇上已將方玉蘿終身監禁在地牢里,而這對她來說也算是一個好的懲罰,可是皇上卻又下一道命令回復我小王爺的封位。」沈封的話里有著對李仲陵的歉然。
什麼名譽地位他都不想要,只要讓他明白所有真相和認回親人這就足夠了。
「那仲陵怎麼辦?」千尋停佇腳步莫名的感到憂心,她的心已經無法屬于他了,想不到他們還連他原有的封號也一並搶去。
「我和爹說過了,我想咱們成親後就離開這里,什麼封名都不要,這樣仲陵也不會太難堪,過些時日等他再更年長些,他一定會諒解。」他這幾日來的努力想和弟弟溝通,但他卻是百般的回避,根本就無法接受他這個大哥。
「嗯!看來也只能這樣了。」輕點著頭她完全的同意,況且剛才在湖邊她和李仲陵的那番對話也說得夠清楚明白,應當會讓他對她死心。
仰著頭,兩人頗有默契的相視而笑,相互依賴的朝大廳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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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日子近在眼前,望著府里忙進忙出四處張羅的侍女們,此時千尋的心里是既期待又心慌。
就像現在沈封為了他們的婚事忙碌奔波,連說上幾句話都實屬不易,好不容易盼到月懸當空,他又得陪著淮王爺同赴大大小小的宴席。
唉!日復一日,又是一個月明星燦的夜晚,明天她又要到哪兒去閑晃消磨這度日如年的時光呢!
嘟著小嘴,她的神情有些不悅,雖然過幾日她就能夠永遠的和沈封朝夕相處,但蝕人的思念卻益發的與日俱增。
哀著平放在床上為她量身訂做的喜服,她原本略感浮躁的心頓時讓喜悅給取代。
一陣平緩的敲門聲將沉浸于思緒里的千尋喚醒,夜半時分,此時造訪靜風閣的人莫非就是她懸念已久的他嗎?
千尋如花的笑靨瞬時綻了開來,她急忙的躍下床奔向房門迎接來者,但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另一張格外俊美的臉孔,千尋不由得為之一怔。
「原來你還沒睡。」李仲陵笑容可掬的望著她。
就著月光,將她白皙面容映照得份外清麗,想不到他出游這幾日,她看起來比往常益加的絕美。
「仲陵。」對于他的造訪千尋感到十分意外,自從她和沈封的婚事抵定後,就听說他帶了幾名侍衛出城游玩了。
「不請我進去嗎?」他維持著往常自若的笑臉。
「呃……進來吧!」千尋身形略偏讓他踱了進來,反手關上房門的同時瞧見他手里端著一碗熱湯。
聞著那令她十分熟悉的香味,她立刻得知是每晚必喝的冰糖燕窩,是淮王爺特意令廚娘為她熬的。
「喔!我本來想來找你,但見到侍女端著這碗燕窩要送來靜風閣,所以就順道替你送來。」見她疑惑的盯著自己手里的燕窩瞧,他自動的開口解釋。
「找我?此時夜深露重,有重要的事嗎?」一個疑惑才解,另一個謎團頓生,有什麼重要的事會讓這匆匆離家的他突然夜訪深閨。
「有些話不說就只怕沒機會說出口。」李仲陵瞬間臉色轉為凝重,眼神中有著從所未見的正經。
千尋好奇的坐下來傾听,由他臉上的神色揣測,似乎事情極為緊急。
「千尋……不,應該稱你一聲大嫂。」李仲陵淡淡一笑。「其實這幾日出城我想了很多。或許今生我非你命定之人。」
听他語調里有著深切的遺憾,千尋抿抿唇對他依舊是滿心歉疚。
「不過既然是注定的,我也不必再苦苦強求,過了今晚我將會告別爹和大哥出去探探外頭的世界,所以我可能無法參與你和大哥的婚禮。」李仲陵略有歉意的笑道。
「仲陵……」對于他的看開千尋是感到萬分詫異,短短幾日的出游竟然讓他的情緒完全轉變,看樣子他是放開心終終肯接受沈封這位大哥了。
千尋點著頭漾開欣悅的笑意,歡欣的喜悅讓她失去警戒,根本沒察覺出這個轉變的可信度,甚至她忽略了他嘴角一閃而逝的冷笑。
瞧她唇畔因歡愉而深陷的一對梨渦,他的心就隱隱地揪痛,她何曾為他展露過這如暖陽般的笑靨,忍著忿忿不平的怒意,他開始走他的下一步棋。
他緩緩地替自己斟了一杯清水,雙手捧起朝她敬了敬,「大嫂,小弟在此就以這杯清水祝你和大哥白頭偕老。」將杯里的清水一飲而盡,微一欠身後立即開門欲走。
「不去和你大哥道個別嗎?」千尋起身喊住他。
「不了,等你們生了個胖娃兒也是我歸來之時,到時我和大哥定會有說不完的話。」
千尋俏臉一紅更添絕倫麗色,她害羞的轉而關心他的去處,「那你要上哪兒?」
「天地之大自然有我落腳處。」話甫落才剛轉身他又再度回頭,「記得快喝了尚還溫熱的冰糖燕窩,別白費了爹的一番苦心。」撂下這一句後他才匆匆離去,一如他來時般的急遽。
目送他遠去,千尋幽幽一嘆的關門回房,重回桌旁端起已然略諒的燕窩緩緩喝下,直到她熄燈闔眼睡去後,她就再也沒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