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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耍陽謀 第2章(1)

汪雲昶嘴角帶笑地從夢中醒來。

抬頭看著天花板,想著夢見的發生過的那幕場景。如果不是遇到範成愉,他可能已經忘記那個精靈一樣的學妹。

可惜,他眼眸覆上薄薄的一層灰色,她兩年前就死了。

如她所言,他們果然沒有機會再見面。他不禁黯然。

畢業後這幾年,他順利地在目前工作的這家外商銀行發展,如他那時所願,一路平穩地前進,升到經理的位置。而和蔚藍,在他到國外受訓那年和平分手。

這些年,即便忘記那個場景,但他始終記得那句話--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陽光也不會因為一時的烏雲遮擋就永不出現了。所以,堅持自己的選擇,一直朝前走就對了。

他堅持住自己的選擇,只可惜,那個說自己會長命百歲的丫頭,竟然早早地離開了。

汪雲昶嘆息著起身。

下樓時,電梯里沒有範成愉的身影,他按了「B1」,到地下停車場取車。

他發動車子,離開停車場,轉左上路時,看到前方的背影很像範成愉。她穿著淡綠色套裝,背著白色側背包,左手還拎著便當袋,慢吞吞地朝車站的方向走。

幾乎不用怎麼回憶,汪雲昶就能在腦海中描繪出她眼楮半眯,一邊打瞌睡一邊走路的樣子。他對自己的記憶力也很詫異,竟然在加班到十二點的情況下,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他緩緩開過去,按了喇叭。

範成愉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她的臉很快和他夢境里那張臉重迭--果然,範成愉說得沒錯,她們姊妹倆單看外表是很難區分的。

不過,他猜得沒錯,她走路時的確有在打瞌睡。

汪雲昶降下車窗,「早!」

「早!」她點頭,星眸半張地看著他。

「上車吧。」他挑眉,看她似乎愣了一下,「反正順路,而且,可以省下車資。」他沿用她昨晚的話。

範成愉看看他,點了下頭,迷迷糊糊地拉開車門爬坐上來。「謝謝。昨天加班到那麼晚,你精神看起來還是很好。」她就不行了,好想睡。

他看了看她的便當袋,「你精神似乎更好,還自己準備了便當。」

「不是我煮的,是我表姊煮的。」

「你表姊?」他詫異。

範成愉笑了。她有表姊是很奇怪的事嗎?「是,我和她一起住,公寓也是她的。」

他點頭,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沒有多想。他閑聊著,「銀行樓下有很多餐廳,味道也很不錯,干麼要自己帶便當那麼麻煩?」

「下班有時間就會動手做,而且,我的胃不是很好,外面的東西吃多了會胃疼。」她解釋。

「噢,原來如此,這麼說,不只你表姊,你的手藝應該也不錯了?」他笑問。

「也沒有,一般而已。」她答得漫不經心,努力撐著眼皮。

注意到她眼下的淡淡黑眼圈,他建議,「還有一會兒才到公司,你先眯一下好了。」

她頓時緊張得坐正身子,擺擺手,「不用了。」

汪雲昶對她的反應很不爽,瞥她一眼,「不必那麼緊張,我不會趁機賣掉你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不習慣而已。「何況,你也很難找到買家。」

他驚奇地說︰「我以為你一心會周公,想不到還能講笑話。」

她看他一眼,「因為你先講的。」

他眨眼,「我明明說的是實話。」他真的不會趁機賣掉她。

她點頭,「我也是。」他真的很難找到買家。

汪雲昶笑起來,「好了,你可以眯一下,至少還要十五分鐘才能到公司。」看到紅燈,他停下車,轉頭對她再次建議。

「沒關系的。」她堅持,可強撐著眼皮的意志力看來快要陣亡。

好吧,他也懶得再說什麼。只是想不到,在快到公司的那個路口,範成愉要求下車。

「嗯?」他蹙眉,就要到了啊。

她笑嘻嘻地說︰「我想去買個早餐。」對上他探究的眼光,卻又很快地轉過頭,看著窗外。

說謊。工作這些年,也看多了說謊的伎倆,她的還不算太高明,看她的樣子,是怕被同事看到亂講話吧?

汪雲昶雖然心里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拆穿她,依言停下車。

她趕快下車,跟他道謝時,又恢復成眉眼彎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範成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還挺順口的,看她似乎愣了下才彎,他眨眼,「看在我送了你一程,你不介意買份早餐請我吃吧?」

那個笑容讓他覺得很刺眼,當下忍不住想要揭掉它。

他果然達到目的,範成愉的笑容稍微凍結一下,這才咬著牙,微笑擠出五個字,「當然沒問題。」

「那麼,我等一下到你那里去拿?」

她蹙眉想了想,「嗯,不必了,我會送去你辦公室。」

她的答復讓汪雲昶心情愉快地發動車子繼續往公司開去。從後視鏡看到她傻愣了好半晌才移動腳步,他終于笑起來。

沒錯,雖然他看起來很正人君子,但偶爾也會有些壞心眼。他故意的,就是想整整範成愉,誰教她一副很像怕被人說閑話急于撇清的樣子。

他笑容滿面地走進辦公室。

「Leader,今天心情很好啊?」女圭女圭臉的紀晨浩問道。

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早上有個美女搭便車,投桃報李要請我一頓早餐。」

紀晨浩吹了聲口哨,笑得很曖昧,「Leader,老僧入定那麼多年,終于動凡心啦?」

他們家與汪家淵源頗深,尤其是他姊紀晨悅,所以汪雲昶對他而言,不只是上司,也是兄長般的存在,說起話來也就不那麼拘謹。

動凡心了嗎?這個問題值得想想。汪雲昶笑意滿滿地看著下屬,「今天要去LK公司,你的企劃案寫得如何了?」

八卦嘴臉頓時無影無蹤,紀晨浩換上專業的面孔,遞上企劃書,「做好了。」

汪雲昶一邊審核,一邊等待早餐的到來。

九點半,負責各樓層間派發文件的總務助理將一迭檔案拿給他,「汪經理,你的文件。」

他簽收時,赫然發現當中有個鼓鼓的信封,只有簽收人,但是沒有寄件人。他打開,是一個三明治。

還有張紙條,寫著︰不好意思,擔心飲料在寄送時會漏出來,公司有免費的咖啡,請將就一下。

字體丑得不忍卒睹,看來是連筆跡都怕給人認出來。

汪雲昶瞪著那個三明治和紙條三秒,終于低低地笑了出來。

真有你的,範成愉!

那一次的交集,讓汪雲昶發現銀行里原來有個和他住同一棟大廈的女同事,而且,這位同事還很有意思。

但有鑒于那位同事似乎很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有過這種交集,他也沒再唱反調下去,畢竟這對他而言,同樣會很麻煩。

雖然公司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情,但是天天面對同事八卦曖昧的嘴臉,也是很煩的一件事。

等等,他似乎想得太遠了。汪雲昶一手掌握方向盤,不由得失笑。

車子駛出停車場,他看到範成愉走出大廈,照例是套裝、側背包加便當袋的組合,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的走路姿勢有些奇怪。

左腳高右腳低,像是扭到腳。

他停下車,按喇叭。範成愉轉頭,和他視線相對,這次眼神還算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拜她的腳所賜。

「上來吧,順路。」雖然之前有幾次遇到她,但他很順從民意地假裝沒看到把車開過去,現在她這樣的情況,要他再視而不見,他做不到,畢竟他是一個人格健全,而且還很有美德的人。

範成愉猶豫了一下,揚起笑容,很艱難地走過來,拉開車門爬上座位。

「麻煩你了。」她露出感激的笑。

汪雲昶不置可否,發動車子朝公司開去。「腳怎麼了?」

「下樓梯不小心摔了。」範成愉解釋。

他瞄了眼她的腳躁,腫得比饅頭還大。「很嚴重,該不是從三十七樓摔下去的吧?」也太不小心了。

「那你今早可能看不到我了。」她彎唇笑言,「就是和大伙中午去吃飯,結果在樓梯邊上時忽然有個人騎單車從面前過,我被嚇倒,才摔了一跤。」

「你不是一向都自己帶便當的,怎會中午和同事去吃飯?」他記得她說過自己胃不好。

她靠在椅背上,「偶爾也想偷懶,想不到代價這麼大。」唔,好舒服,好想睡,眼皮又開始打架。

汪雲昶失笑,想到上次讓她在車上睡一下,她緊張得跟什麼似的,這次他索性閉口不提,說不定她反而更容易入睡。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她很快就閉上眼楮,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

他轉開音響,車內流淌著讓人神經放松的輕音樂。

餅了一會兒,在等紅燈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渾然不覺,他也無意叫醒她,看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應該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吧?

就在手機鈴聲響了一輪快結束時,範成愉忽然醒過來,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在響,立刻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喂?」聲音睡意濃濃。

「別告訴我,你現在還在睡覺,沒有去上班?」

「不是,」她理了下頭發,看了汪雲昶一眼,他很體貼地將音響關了,「我在去上班的路上,不小心睡了一下。」

忽然變得好靜,她不確定這樣的音量保不保險,但願那端的家伙別講什麼不該講的被汪雲昶听到。她有些上心志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專心地看著紅燈。

「在車上睡?不怕睡過頭?」

「唔……會,」她趕快換了種語言,眼光偷偷鎖住汪雲昶,他仍舊很專心地盯著紅燈,看來是沒有留意她。她松了口氣,繼續用廣東話道︰「你快點講,什麼事?」

「什麼事?昨天是誰在郵件里說腳扭到了?我看到以後,特地打通電話來慰問一下,一點都不知感恩。」那端的口氣很不滿意。

她一笑,璀燦若星辰。「是是是,大小姐,我十分感激,這個世界如果還有一個人記得我,那個人不做他想,一定是大小姐你了。」

「哼哼,這還差不多。腳扭傷得嚴重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還好啦,醫生給了些藥,昨晚冰敷過,接下來再熱敷個幾天,等消腫就沒事了。」她安慰好友。

「那就好,你自己一個人要保重,現在晚上睡得如何?」

「老樣子。」她淡淡地一笑。

那端嘆息了一聲,「你到底想逃避到什麼時候?趕快把事情解決吧,一拖再拖沒好處,小心他們找到你。」

範成愉揉了揉額角,情緒略微低沉,「我知道,我會好好想想的,現在在車上,不方便講。」只是,暫時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

「好吧,如果要幫忙記得找我,我過段時間可能會回去,到時候我找機會去看你。」

她笑了,「好,我十分期待你的大駕光臨。」好久沒見,真的很想念她。

「那是,蓬蓽生輝嘛。」

「小姐,那句話讓我來說好不好?」她口氣無奈,但唇角還是帶著笑。

「好吧,我得去睡了,你知道的,現在西半球的時間是晚上,保持聯絡。」

範成愉收線,轉頭看汪雲昶,「我朋友打來的。」

汪雲昶點頭,將車駛入銀行的地下停車場,「喔。那你剛剛說的是什麼語言?有些耳熟。」

範成愉怔了怔,掩飾道︰「是廣東話,她國語講不好,我只好配合她。」

「听起來你廣東話講得很好嘛。」他微笑,停妥車子,「到了。」

「謝謝你!」她打開車門,緩慢地步下車,大概很辛苦,額頭覆上了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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