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俊,你看看你的‘家教’啦,竟然用香檳淋得我一身濕,盛學文。你是瘋了還是怎麼地?」
放下幾乎已經全部濺出淋光的香檳空瓶,學文開心的大笑道︰「慶祝,這叫做慶祝,你懂不懂?雷副隊長,我的天啊,這名號還真‘炫’。」
「我看你這根本就是在惜酒裝瘋。八成是還沒有自訂婚的的喜悅中回復過來。所以乾脆假為我升官的慶祝之名,行宣泄自己心中的狂喜之實。」
「你要怎麼說都行。」學文一手環緊狄之俊的縴腰,滿面春風的應她︰「反正現在的我是萬事順心,簡直如意到極點,被你嫉妒一下,也是應該的。」
「嫉妒你?」孝安拍一下她的額頭,故意夸張的叫說︰「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干,干嘛把寶貴的時間拿來嫉妒你?有空的話,我還寧可用來同情之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哪有胡說。」孝安轉向坐在一旁的父母問道︰「爸、媽,我有胡說嗎?」
「有沒有,你應該問之俊才是啊。」陳麗茹把問題再推回給寶貝女兒。
「之俊,你自己坦白說,和學文在一起,是不是……?算了。」不料話才說到一半,孝安便打了退堂鼓。
「你看肴你自己都覺得理虧了,還狡辯呢。」學文得意洋洋的望著他一向視同親妹妹的孝安說。
「我哪有覺得理虧,我只是想到胳臂絕對沒有往外彎的道理,今天就算你再怎麼壞,之俊說你,也一定只有好話,那我又何必多費口舌?」
「聰明!難怪二十六歲都還不到,就當上了副隊長。」學文翹起大拇指來贊道。
「虎父無犬女,你沒听過嗎?」
「沒听過,」學文卻一本正經的說︰「我只听過虎父無犬‘子’,還有名師出高徒,像老師跟我就是。」
「爸,您看學文讀的哪里是法律系?我春根本就是‘厚臉皮系’。」
「老師,孝安正拐著彎在消遣您喔。」
在一室的哄堂笑聲中,之俊跋緊打圓場道︰「孝安,我陪你回房里去換套衣服吧,頭發和臉也順便洗一洗、擦一擦,你難道不曉得學文賣弄口才的時候最討人厭嗎?別忘了他可是執業的律師,我們哪里辯得贏他?」
「喂,之俊,剛剛人家才說你的胳臂絕對不會往外彎。怎麼你馬上就當著老師和師母的面,給我漏氣?」學文抗議著說。
「我的胳臂是往里彎沒錯啊,」之俊笑咪咪的對著剛升格為未婚夫的學文解釋道︰「往「女性同盟’彎。沒錯吧?」
「毀了,毀了,你一站到孝安身邊去,我可就真的沒轍了。」
「爸,我看您乾脆改收之俊做門生好了。連您最得意的高徒,都能被馴得服服貼貼,那之俊若真的走上法律這一途,還怕不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那怎麼行?」雷國森都還來不及應聲,學文已經搶先道︰「之俊可是我一個人專屬的顧問,我才沒興趣與眾人分享她。」
「學文,你說什麼呀!」之俊驀然漲紅著臉。轉推了學文一下腰。
「真受不了你們小倆口的卿卿我我,」孝安擺了擺手,一邊朝樓梯走去,一邊嘀咕道︰「我還是趕快上樓換衣服去,免得侍會兒被你們給‘膩死’。」
「孝安,要不要我幫你?」之俊急忙出聲問道。
「不必。不必了。」孝安連連搖手,一口婉拒。「你只要幫我盯牢學文。不要讓他有時間再挖空心思來整我,我就謝天謝地羅。」
「就是嘛,留下來,師母有話要跟你說,孝安部二十好幾了,換個衣服有什麼問題?」學文不但自己往沙發上一坐,連帶著也把未婚妻拉下來,傍著他坐。
就在之俊有些羞窘錯愕之間,孝安已經一溜煙的奔上樓去了。
「雷師母您有話要問我?」
「跟著學文直接喊我師母就好了,多了個姓,反而顯得生疏起來。」麗茹慈藹的說。
「好,」之俊立刻笑著改日︰「師母。」
「我是想幫學文催婚,之俊,你們的事,我們家小安說的不少,這些年來,我也一直沒把學文當成外人看過,所以我想今晚跟你這麼說,應該還不算太造次唐突,你也不會見怪才是。」
「怎麼會呢?雖然今天是第一次來打擾您與雷教授,可是感覺上,我們卻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因為從學文的言談描述中,我可以了解到對于他而言,您們以及孝安的地位,實在是不遜於他遠在台中的親人的。」
「太好了。」麗茹與國森相視一笑道︰「這麼說,學文拜托我來催你趕快答應結婚。可就沒有拜托錯人了。」
之俊聞言隨即嬌嗔了學文一眼,並低聲埋怨。「學文,我們不是都已經訂婚了嗎?為什麼還要勞煩師母操心?」
「訂婚又不等于結婚,在法律上一點兒保障也沒有,萬一哪天你心中那份不安全感又突然作祟,說要與我解除婚約,那我怎麼辦?」
之俊驚詫得瞪大眼楮,甚至有點啼笑皆非的說︰「打從認識你以後,過去困擾我多年的不安全感就已經都消散不見了,難道你不曉得?」
學文听了還來不及應什麼,國森已經率先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不是之俊的心頭還有什麼陰影,反而是學文自己的信心不足;奇怪了,麗茹,」他轉頭問妻子說︰「從我在他大一時上他們班上的課。認識他開始,學文便始終是我心目中最優秀、最有自信的學生。怎麼在踫到感情的問題時,會忽然像鑾了個人似的?…如果不是太過珍惜與在乎,又怎麼會患得患失?」麗茹回嘴道︰「還有拜托你這位法律系的教授,用字精準一些行不行?什麼感情的‘問題’。他們好得很,根本就沒什麼問題。」
「夫人指正的是,但你是教高中國文的王牌老師,在這一方面。愚夫我哪里說得過你?」
雷氏夫婦的談笑風生看得之俊大感溫馨。不禁月兌口而出道︰「我真羨慕孝安。」
「那個野丫頭。有什麼好讓你羨慕的?與你的端莊嫻淑比起來,我們倆還應該慚愧教女無方哩,你看她對學文一副凶巴巴、沒大沒小的樣子。難怪身旁所有的同齡男子部把她當成了‘哥兒們’,根本沒有人敢追求她。」
「老師稱贊之俊的話,我是永遠也听不厭啦,但是說孝安沒有人敢追求,恐怕就是過謙之辭了。」
「就是說呀,」之俊苞著幫腔,由衷的說︰「孝安長得好不好,從她一路從警校之花。當到今日的警界之花便已分曉,事實總是勝于雄辯的,不是嗎?」
「但我對于她的踏人警界,卻始終無法完全釋然,現在的職位,更是令我很是難安。」麗茹突然難掩憂色的說。
「可是這正是我最羨慕孝安的地方啊,師母;」之俊暢言︰「人家說,為人父母者所能給予子女們最好的資產,便是他們彼此相愛,因為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的孩子,身心最健全。」
「孝安心地善良、個性剛毅、正義感十足、而且心思細密、頭腦冷靜、英姿勃發又充滿自信,我認為這大半都要歸功於您們兩人對她的愛,天啊!」之俊失笑道︰「再說下去。我恐怕就不只羨慕。甚至是要嫉妒起她來了。」
由于同樣來自殘缺不全的家庭。對於之俊的感想,學文的體會可以說是比誰都還要來得深刻,於是他除了加強手勁,把之俊攬得更緊之外,還為了打散彌漫於空氣中的那份淡淡哀愁,刻意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建議說;「上一代的遺憾。大可以從下一代的身上彌補回來呀。」
「學文。」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的之俊,不禁微微漲紅了臉嚷道。
但學文哪有就此喊停的道理,立刻大言不慚的接下去續道︰「我保證將來我們的孩子,一定可以像孝安一樣,有著一對最恩愛的父母,在最溫暖的環境中長大。」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胡說八道?師母,您瞧,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吧?連您的話,之俊都不想听。」
「是啊,」麗茹配合著學文,故意嘆口氣說︰「真是抱歉了,學文。看來師母的面子的確還不夠大,沒辦法說動之俊嫁給你。」
之俊聞言還來不及思索,便沖口而出的嚷道︰「我並沒有說過不嫁學文的話啊。」
學文听了心中大喜。趕緊乘勝追擊。「可你也從沒答應什麼時候嫁。」
「唉呀!學文,小媽不也說過要等我父喪滿一年的嘛。」」或者是趕在百日之內。」
「那太急了,我們都已經先訂婚了,不是嗎?」
「訂婚又不等於結婚,」學文重復著方才的理由說︰「在法律上一點兒——」
「學文,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胡涂?」之俊打斷他說︰「其實無論有沒有訂婚,你應該知道我是永遠都不會、也離不開你的嘛。」
「那你就乾脆一點,答應今年底嫁給我做盛家媳婦。」學文兀自不肯放松的死追活纏。
看他一臉緊張又認真的模樣,之俊實在是忍不住了,便也顧不得身邊還有兩位長輩在座,馬上一迭聲的笑著答應︰「好、好、好,過完聖誕就結婚,這下總可以了吧?」
「豈止可以,我看學文都快樂翻天羅。」
麗茹的聲音總算讓學文稍稍清醒過來,沒有真的吻在之俊那張巧笑情兮的紅唇上,卻仍無視於她抗拒的將她擁進懷中。
「麗茹,」所幸國森一向開明,只覺歡喜的說︰「我看你乾脆提早退休,和學文搭檔去開法律事務所好了;之俊,你覺得我的意見如何?」
「我只覺得教授您太厲害了。」「怎麼說?」
「若非耳濡目染,偷師成功,我今天又怎麼會被師母說得毫無招架之力,只剩點頭的份呢?」
「那是因為我這愛徒眼拙兼窮緊張。看不出你其實早就非他莫屬了,跟你師母的口才好不好,根本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對不對?」
之俊但笑不語,麗茹則祥裝生氣的說︰「雷教授,家裹不比課堂,我也不是你的學生。難道你就不能偶爾裝一下傻,非得將每件事都攤開來說破不成嗎?」
「是、是、是,老婆大人教訓的是,算我太過遲鈍、太過死板,這樣你可以消氣了吧。」
「看在學文與之俊的面子上,今晚就暫且不與你計較。」
「謝謝老婆大人的寬宏大量。我雷國森——」
「拜托,爸,怎麼我才上樓換件衣服,下來戲碼就變了,男女主角還從學文和之俊換成為您跟媽,看來你們四人今晚是存心要我這個孤家寡人難過,對不對?」
「孝安,你想自憐給誰看啊,」學文率先發難,指著擺滿雷家二十坪大客廳的花束跟花籃,還有十來個或大或小的盆景說︰「剛才老師還說什麼女兒沒人敢追,我看光這些人數都已經足夠組一支敢死隊了。
「是啊。不怕跟我一起心碎的,盡避放馬過來。」孝安難得的不予反駁,只順口接了這麼一句,但話中仿佛仍然有話。
接著又迅速將頭一揚,朗聲問道︰「剛剛我吹乾頭發時,听見你們笑得好開心,怎麼?我錯過了什麼精彩畫面了嗎?可不可以重播一下?」
之俊放松凝聚深思的目光焦點,轉開了話題說︰「香檳很難洗嗎?你上去了好久,早知道如此,我還是應該上樓去幫你忙的。」
「沒啦,我這頭短發洗起來哪里會麻煩?只不過是換好衣服要下樓來時,呼叫器突然大作,所以……」她攤了攤手,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
「小安。下班就下班了嘛,干嘛還開著呼叫器?」國森率先表示不滿。
「爸,我是刑警,刑警的工作重點在於調查、盯梢及其他秘密工作,必要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辦法分白天與黑夜,上班與下班,而且我剛剛是要關了嘛,誰曉得它就那麼巧的,趕在我動手之前響了起來。
「你可別是要下來的跟我們說,你現在又有任務要趕著出去。」麗茹擔心道。
「怎麼會,沒事啦,只是個‘拉出’的想跟我做定期的報告而已。」
「什麼拉進拉出的?那是什麼東西?」
「師母,我想那是警方的術語,派員進入犯罪組織臥底,叫做‘打進’。而‘拉出’,指的則是策反犯罪組織成員,主動提供線索、或是消息給警方。」
「你是說……?」麗茹難掩一臉驚詫和疑懼道︰「孝安,學文說的是真的嗎?」
「完全正確,不愧是聲譽漸著的大律師。」
「那麼你剛剛就是在樓上與……」
「我的線民通電話,例行公事。例行公事;」她端起香檳來說︰「之俊第一次到我們家里來,不要再談我那些枯燥無味的公事了,來,乾杯,慶視我升官,也預祝我打擊犯罪,更加成功。」
或許她真的成功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在飲盡杯中冷冽清涼的香檳後,很快的,大廳內便再度恢復先前輕松、活潑的閑適氣息。
也或許她根本就沒有騙過任何人,而是大家為了體貼她一番掩飾的心意,才做出一致的配合。
而事實終究只有孝安自己最清楚。剛剛她之所以會匆匆上樓。又堅拒之俊的好意,理由就在于扣於腰間,藏在上衣底下的呼叫器已連續震蕩了三次。
雖然為了不掃家人好友想幫她慶祝的興,她早已把聲響關掉。但一連劇震三次,卻也表示想與她取得聯絡的人委實心急,湊巧踫上學文用香檳噴得她一身濕,反而方便她回房里去,不用再另外找上樓的藉口。
必上房門後,顧不得洗頭擦臉的她,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到呼叫器所顯示的號碼去。
「虎子,是我。」
「小雨,恭喜你升官了。」
「今早才發布的人事命令,怎麼你就知道了?消息還真是靈通。」
「覺得背脊有點涼吧?」
「你的意思是……,咱們局里也有——?」
「放心,你隊里沒有。」
「那虎子你的意思是別個單位可能有羅?」
「我什麼也沒說,不是嗎?」電話那頭的男人呵呵笑了兩聲後。再度由衷的說︰「真的很恭喜你,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虎子,我也真的根謝謝你,但是你十萬火急的連‘call’我三次。絕對不會只是為了要恭喜我吧?」
「不,當然不是。」
「有重要情報?」孝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聲音便不由自主的跟著提高。「你既然知道我的職位調動,那麼就一定也很清楚我們隊里的主要任務,虎子。是有‘貨’要進來嗎?」
「我也希望能讓你這位新官上任。就燒它個熱熱烈烈的三把火,可惜不是貨的消息。」
「噢。」孝安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有些失望。
「但我卻有比貨更好的消息。」
「真的?」
「我們合作快兩年了,我哪次是閑著沒事,找你聯絡來尋你開心的?」
「對不起,虎子,我沒這個意——」
他又笑了,親切到好像兩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似的,不了解內情的人,一定無法想像他們身分的對立,以及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事實。
「虎子!」有時連孝安都會覺得恍惚,搞不清楚她和這外號叫做「虎子」的線民,到底算是敵、或是友?
「好了,好了,不開你玩笑了,言歸正傳。這次要通知你的。是‘人’的消息。」
「人?什麼人?」
「一個淡出‘江湖’已經長達五年的人,而且是真正的、全面退出,而非化明為暗、或暗渡陳倉的那一套。」
「既然已經退出,那還會有什麼值得討論的價——」
「因為他回來了。」
「回來了?你是說……這個人又重新回到……?」
「是的。早三個月還只是風聲,只是听人繪聲繪影的,直到五天前縱貫線上各角頭接獲確切的消息,才證實了這個傳聞。」
「究竟是何方人物,能夠如此驚動四方?是他本人的意思嗎?如果是,那這個人還真是有夠囂張。」
「不是,听說他是一個比誰都還要低調的人,如果完全依照他本人的意思來做,恐怕再過三年,你們都不見得能夠掌握他的行蹤。」
「虎子,你干嘛?寫小說還是編劇本,把他說得如此神秘。」
「這……」被孝安這麼一說。他好像也覺得自己說得實在夸張了些。不過接著馬上又振振有詞起來。「這也不能怪我,是大家把他從前的事跡描述得太神奇了嘛,正因為有傳奇故事在先,這次他復出,才會這麼轟動啊。」
「拜托,我還典型在夙昔哩。虎子,如果不是咱們倆好歹也算是某一種熟人,我一定會以為你現在在講的是某個偶像明星,而你則是個不折不扣的追星族,饒了我吧,在我听來,卻只覺得有點‘晚節不保’的味道,既然退都已經退了,為何不乾脆退個乾淨徹底,安享晚年,還要在七老八十的現在出來淌渾水。我看這位老先生恐怕也沒你說的一半聰明。」
「老?我什麼時候跟你提到他老的來著?…‘難道不是?是你自己開口閉口說一大堆什麼‘從前的事跡’、‘傳奇的故事’的嘛。」
「可見他在我們這個世界里多有聲望,這就叫做‘不怒自威’吧。」
「你到底歌頌完了沒?請問我究竟有沒有榮幸知道你口中這位‘大哥’的貴姓大名?」
「當然有。副隊長。」
他一本正經的口氣反而把孝安再度逗笑開來。「虎子,有時我真是拿你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怎麼會呢?線民、線民,就表示線還在你手中嘛。」
他聲音中的那絲酸楚自嘲,驀然觸動了孝安的心弦,讓她月兌口而出說︰「虎子,見好就收吧,我是真的盼望有天能夠與你實實在在的見上一面。」
「掀開白布來看。也一樣是‘見面’啊。」
「虎子!」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小雨,像你這麼敏感的人,怎麼會選擇做警察這一行呢?」
「我都不問你怎麼會一腳陷入泥淖了。你倒反而關心起我的志向來。」孝安有點啼笑皆非的說。
「說的也是,今天是你升官的好日子,瞧我。也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竟在這里與你傷春悲秋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他叫做駱司奇,記清楚這個名字了,你往後的日子平不平靜、好不好過,恐怕都將與他月兌離不了關系。」
駱司奇。
孝安的臉龐霎時轉為慘白,血色盡失,一顆心更是不停的直往下沉去。
「他原本是年前才出殯發喪的王金印手下的頭號猛將。姊姊駱司玲還是王金印最寵愛倚賴的三姨太,五年多以前……」
孝安手執話筒,一聲不吭的任由虎子去叨叨訴說著她早已熟悉到幾乎能夠倒背如流的資料。
王金印,以經營高級應召站「王朝」起家的「生意人」,後來更憑藉旗下美女的皮肉,與政商兩界人士建立起良好的關系。
五年多前因自己首度中風,加上一妻三妾和她們所生的子女陸續病發或意外身亡,心灰意冷並省悟世閻果然真有果報情事的他,終於毅然決然的解散掉原有的「王朝」,運用多年來積存的雄厚財勢,全權委由唯一幸存的妻子之弟——駱司奇,沿用「王朝」名號,開始致力於各企業的轉型。
而駱司奇的表現果然也沒有令他的姊姊及姊夫失望,舉凡游樂場、旅行社、旅館、餐飲等等服務休閑事業,全都掌理得有聲有色,業務蒸蒸日上。
今日的「王朝」已非舊時的「王朝」,可以說除了仍保留原名之外。它已徹底的月兌胎換骨,在駱司奇極力的經營之下,成為絕對正派的企業了。
此刻在樓下與父母暢聊歡笑的學文與之俊,一位便是原在王朝執壺賣笑的艷女之子,另一位則赫然是王金印唯一仍在人世的女兒。
他們因一連串機緣巧合而相識、相愛並相許,這當中孝安並曾與學文聯手暗中追查過,還一直誤以為司奇便是以毒品害死學文一對弟妹的主謀凶手。
後來真相大白,才曉得一切都是王金印另一名手下金錦祥所搞的鬼,對於舊王朝餘孽利用傳播事業做為幌子,招搖撞騙,再以毒品控制上當的女孩,企圖重振王朝艷幟,甚至犯下傷天害理的殺人勾當,司奇委實一無所知,卻因為樹大招風、目標明確,反而被孝安他們追查攪纏了好一陣子,堪稱煩不勝煩。
為什麼?為什麼在一切誤會都已解開的現在,他反而要重返那個黑暗世界?
「小雨,目前我們還不曉得他困來的最主要目的何在。只曉得此事絕不容小臂,影響亦絕對非同小可,而且他心思細密、眼光犀利、行事狠烈、耳線遍布又從來不曾留下蛛絲馬跡,對了,你將於今日升官的消息,也是他散出來的,所以我想。」虎子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再說︰「如果你們有可能交手,那你一定要特別、特別的小心。」
「所以你才會難得的一直‘Call’我?」
「是的,記住了,小雨,千萬要特別小心,可以的話……」他再度停頓了一下,時間且長過上回,彷佛對于要不要再繼續說下去,有著極深的猶豫似的。「我知道這話不中听,你也一定听不進去。」
「那就別說了。」孝安一口堵道。
「不成,你自己剛剛也說了,我們好歹也算是某一種熟人,即便忠言逆耳,我還是要說,小雨,可以的話,就請調到別個單位去吧。」
「謝謝你還沒有直言建議找離開警界。」孝安出言諷刺說。
「小雨——」
「對不起,我爸媽和朋友還在等著我一起慶功,謝謝你這寶貴的消息,至於駱司奇那邊,如果他真有意思沖著我們來,我也會讓他明白我的決心。再見了,虎子。」說完既不侍他回答,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孝安就把電話給掛了。
「孝安?孝安!」
「什麼事?媽。」自冥想中恢復過來的孝安。不明白何以母親會那麼大聲的叫她。
「有你的快遞包裹啊,瞧你發呆的。喊了你半天都沒反應。」
「對不起,對不起,大概是今天被恭賀了一整天下來,精神真的有些恍惚吧;什麼包裹?誰送來的?」
「是個禮盒,」手棒著黑色瓖金邊包裝盒子的之俊遞給她說︰「送來的小弟說里頭有署名的卡片,你就打開來看看吧。」
孝安依言打開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一見署名「駱司奇」的信封,也不忙著掀開襯紙來看禮物內容了,即刻拿起倍封。抽出里頭的信箋來看。
短短數行龍飛風舞、意態瀟灑的字,竟看得孝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四個人也都不曉得信箋上寫了什麼。
因為她甫一看完。便將雪白的信紙緊緊捏住,扣在掄起的拳頭之中。雙唇跟著抿成一線,雙眸則進射出熾熱的光芒。
一旁之俊的心中,卻不曉得為什麼的會突然浮現孝安剛剛下摟時。所說的一句話。
「不怕跟我一起心碎的。盡避放馬過來。」
她是在暗示自己早已心碎了嗎?
如果是,那麼又是為了誰而心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