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了,這五天里玟心雖然天天探病,不過全趁訪客多的時候混進去,有時換換熱水瓶里的水,有時把她早削好的水果趁亂擺上,反正親眼看見他的人是好好的就走,一句話也沒跟炎煜說上,像做賊似的來去匆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發現她去過。
唉,誰叫她「作賊心虛」呢?
直到現在,她都還會想起那天早上在他身畔醒來的情景,而且每次一想起心髒就怦怦狂跳,連晚上作夢都會夢見和他纏綿。
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這個發現對她而言可是嚴重打擊,因為她再也無法坦然面對他──萬一被那個鬼靈精看出她的心事怎麼辦?
要是炎煜喜歡她也就算了,萬一是王京華醫生誤會了他的意思,其實他並不喜歡她,那她肯定會被他笑死,到時候她也沒臉待在這里了……
「嗯,檢驗結果出來,確定是骨癌。」
玟心的腳步在房門大開的病房前停住。她听見了畢醫生的聲音,他是不是說了「骨癌」?
「是嗎……」
房內傳來了炎煜淺淺的嘆息聲。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
「就算你不說,我也猜到七、八分了,早點知道也好,至少可以早點做好心理準備,才不會──」
炎煜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因為玟心忽然走進病房里,臉色蒼白不說,雙眼還盈滿淚光。
「你怎麼了?」炎煜擔憂地問她。「誰欺負你了?」
「呵,整個醫院除了你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欺負她?」
維邦才說完,馬上被炎煜狠狠地瞪了一眼。
「別瞪了,我這電燈泡自動消失行了吧?」維邦屈指彈了彈手中的檢驗報告,輕松的神色又變得凝重。「待會兒你大伯來詢問病情,我就照實說了。」
「嗯,麻煩你了。」
「那就這樣了,晚一點我再來看你。」
維邦說完便帶上門離開。炎煜拍拍床沿,示意玟心坐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依他的意思坐到他床邊。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你害我?」她的道歉讓炎煜一頭霧水。「你害了我什麼?我人好好的又沒──」
「我听見了!」玟心打斷他的話,他的笑臉讓她看來更難過。「你得到骨癌了,對不對?都是我害你的!」
「我?其實──」他望著她因自責而閃著盈盈淚光的眸子,頓了一下。「為什麼是你害的?」
玟心雙拳在大腿上緊握了一下,眉宇間盡是歉意。
「因為一定是我的烏鴉嘴害你得骨癌的,我不是故意詛咒你去死、害你變成這樣,我是一時說氣話,沒想到卻應驗了。」
他听了不覺莞爾。「什麼烏鴉嘴,是你想太多了,那只是巧合,我根本──」
「不是巧合!」
玟心搖著頭,泫然欲泣的眼眸已不小心泄漏出內心情感。
「你不知道,從小到大我的氣話真的比任何預言家都靈驗,而且好事不靈,只有壞事靈得很。我媽再嫁時我才六歲,我不喜歡我繼父,有一次因為我繼父跟他前妻生的小孩故意搶走我去世的爸爸送我的洋女圭女圭,我一氣之下,跟那個只小我一個月的妹妹打了起來,打不過我就氣得罵她是大壞蛋,被狗咬走算了。」
炎煜屏氣凝神听著。這還是她頭一回跟他提到以前的事。
「沒想到,隔天我妹跟朋友在街上玩的時候,真的被一只野狗咬住右腿,拖行了好久才被發現的路人救下來送醫。我繼父從他寶貝女兒口中知道了‘詛咒’的事,從醫院回來就毒打我一頓,還邊打邊說我是魔鬼,跟我媽說有我就沒他。所以我被送回我外婆家,我媽選擇了跟著她心愛的丈夫移民美國,一直到三年前她車禍去世,一次也沒回來看過我;我去奔喪時,繼父還說一定是我怨恨我媽,故意咒死她,所以連葬禮也不讓我參加就把我趕回來了……」
「怎麼會有這麼不可理喻的男人?!」炎煜雙眉直豎,義憤填膺地為她打抱不平。「幼稚、迷信!小孩被狗咬只是意外,怎麼可以把氣出在你頭上,還罵一個才六歲的孩子是魔鬼?我看他才是惡魔!你要是真有會咒死人的超級烏鴉嘴,那拆散你們母女的他早該死上八百遍了!連這點都想不到,真是白痴!我看他將來一定是笨死的!你媽也真是的,竟然為了那種男人拋下你。」
她抿抿唇。「我不怪我媽,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而且我早已經習慣別人把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壞事賴在我身上了。反正不只是我媽,大多數的人都對我‘敬而遠之’,就怕不小心惹惱了我會遭殃。」
「我就不怕。」他自信十足地笑睇著她。「什麼烏鴉嘴,我才不信,那些全是巧合而已,你想太多了。」
「一次、兩次叫巧合,三次、四次叫倒楣,五次以上就算邪門了,更何況我的情況是有八成以上的成功率。本來我罵人‘去死’還從沒靈驗過,但你卻好端端的去救人救到差點摔死,現在又被檢驗出患了骨癌,如果你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就算了,偏偏你又是個好人……我……」
「原來我在你心里還算是個好人啊?」炎煜伸指勾起她下巴。「你現在好舍不得我,是嗎?」
「笨蛋!」
玟心打掉他輕佻的手,氣他把她的真心話當成玩笑看待。
「我真的是個烏鴉嘴,原本健健康康的你會發生這些事一定全是我害的,你到底听懂了沒?!」
「懂了。」他凝神望她一會兒,反問︰「攬下這些罪後,你打算怎樣?」
玟心噙著淚,神情肅穆地望著他。
「我……我會負起所有責任照顧你,無論你變成怎樣都絕不離開你身邊,當你免費的特別護士,就算要照顧你日常生活起居也──」
「听起來很誘人喔!」他就喜歡她認真起來一心一意的神情,但他不想再看她自責的模樣了。「不過,得骨癌的不是我,是我大伯父的兒子,我的堂哥。」
她一愣,半信半疑。「真的?」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他右手握拳往左肩窩上一捶,笑意滿腮。「放心,我強壯得很,大概能活到一百歲呢!什麼烏鴉嘴,我不是活得好好的?這下可不攻自破了吧,不然你再多罵我幾句試看看啊!你罵嘛!」
「不要!」她猛搖頭。「我才不要拿你作實驗!你以後再也不要激怒我,最好不要跟我說話、別理我、別──」
突如其來的,她的唇被封住了。
因為太突然了,玟心整個人當場傻了,淚水要掉不掉地懸在她愕然的眼眸中。
「不要!」炎煜灼熱的氣息在她唇畔低旋。「我就是要理你、要跟你說話,三不五時還會有意無意地激你,管你有沒有烏鴉嘴我都要這麼做,你听懂了嗎?」
玟心眼里滿是疑惑,腦袋里一團亂,還沒想清楚自己該回答他,還是先賞他一巴掌,炎煜又再一次吻上了她。
他狂妄地堵住她的唇,不再似先前蜻蜓點水一般。
她傻傻地向他承認有張烏鴉嘴,呆呆地將他的傷全攬為她的責任,笨笨地以為他罹癌便許諾不離不棄,蠢蠢地「命令」他要將她當成隱形人不理不睬,只怕再不小心「咒」慘他。
唉,這麼一個沒心眼的傻蛋,他真是招架不住了!
他雙臂如鐵般緊鎖住她,輾轉纏綿地吻著她柔女敕芳唇,她無所求的單純是他所愛,她傾吐的兒時際遇令他心疼不已,她微顫的身軀使他更加愛憐。
他終于清楚意識到,雖然不曉得是因為何事開始、到底是何時開始,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玟心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同樣也不懂自己是怎麼了?
理智告訴她要立即掙離他懷抱,狠狠甩這匹一巴掌。
可是……她渾身的力氣全消融了……
一回神,她早已陷溺在他的熱吻中。他令她意亂情迷,令她虛弱地癱倚在他身上,他狂霸的氣勢像在宣告她不可抗拒,像把火般將她的理智一寸、一寸燒融,她雙手虛弱地抵住他發燙的胸膛,在她掌心下那顆和她一樣失速狂跳的心髒更將她完全迷惑了,那心跳是因為她嗎?他一而再的吻是代表喜歡嗎?
「炎煜,我拿了──」
京華的突然闖入把神思迷亂的玟心一下子抽回現實,羞極了的她奮力推開了炎煜。完全沒預期到她會有這麼大反應的炎煜後腦勺差點撞上牆。
「玟心!」
不管他在後頭怎麼喊,玟心還是頭也不回地奔出病房。
京華呆了快半分鐘才回神。「剛剛……你們在Kiss沒錯吧?」
炎煜快被這突然殺出來的大電燈泡給氣死了!
「你進來之前就不能先敲門嗎?!」
京華把門關上,嘻皮笑臉地說︰「應該是請你下次要玩親親前先把門鎖上,免得害我一不小心看到什麼會長針眼的限制級畫面才對吧?」
他針眼沒長,倒是馬上被炎煜一雙火眼金楮給狠狠瞪了一眼。
「是你情不自禁主動的?」京華不怕死地追問。
炎煜紅了臉。「是又怎樣?」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你第一次‘主動出擊’吧?」京華當作沒看見他想扁人的眼神,一往床沿坐下。「老實說,她是不是說了、還是做了什麼讓你超感動的事,所以讓我們羅大院長完全不管會不會被人看見,就忍不住先給她用力親個過癮再說啊?」
「過癮你個頭啦!」炎煜一把勾住他脖子,紅著臉警告他︰「剛剛那件事不準對其他人說,不然我就向你那個超愛吃醋的女友爆料你先前差點‘劈腿’的事!」
京華額頭冒出豆大冷汗。「喂,你要是讓小琪知道那件事,她鐵定會把我大卸八塊!」
「我奠儀會包很多,保證讓你含笑九泉的。」
「哼、哼,好幽默喔!」京華翻翻白眼,干笑兩聲。「好啦,不說就不說,誰叫我的小辮子被你握在手上,虧我還在想有個勁爆八卦可以到處宣傳了說……」
這回換炎煜冒出一身冷汗。要是被說出他一時情不自禁在病床上強吻了玟心,那他「一世英名」不全毀了?他原先可是出了名的難追哩!
厚,好險!
休假日,玟心推拒了紗紗約她跟她高中同學去南投玩的提議,一個人留在宿舍睡覺。
都怪昨天那個令人措手不及的熱吻,害她心緒不寧、輾轉難眠,一直到凌晨六點她才累得合眼睡著,醒來時已經下午三點了。
她泡了碗面解決自己的早、午餐,然後坐下來開始想今後該怎麼面對她那個「冤家」才好。不過想了半天,除了越來越覺得頭疼之外,毫無所獲。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可是她才拿起手機,鈴聲就斷了。
「有簡訊?」
她按下一看,竟然有六通簡訊。這支紗紗淘汰送她的「一元手機」已經用一年了,除了紗紗沒人傳過簡訊給她,一天傳了六通……難道是紗紗出什麼事了?!
懊來了吧?
第一通簡訊讓玟心一頭霧水,又沒署名,叫她去哪里啊?
從宿舍來這里,馬上!
「這里」是哪里啊?她看了一下電話號碼,一點印象也沒有,是傳錯的吧?
白玟心,你不會還在給我睡覺吧?看到簡訊後立刻來見我!
咦,是傳給她的沒錯,而且這種霸道的「欠扁」語氣應該是……
是誰說要照顧我的?人呢?
玟心臉一紅。她幾乎能確定這個連留言都如此囂張狂妄的家伙是誰了。
已經下午兩點了,你今天不打算來了嗎?還是你外出沒帶手機?看到簡訊立刻跟我連絡,多晚都沒關系。
我想見你。
最後一通簡訊讓玟心的心跳再度搶拍了好幾下。
她已經能百分百確定留言的是誰了,而且看樣子他還探听到了她今天休假的消息,看來他真的是很想見她吧?
「本來今天是不想去的……」
畢竟休假日她還專程跑去看院長,一定會被人以為她是故意去討好、獻殷勤的,而且醫院里已經開始有些閑言閑語了說……
「噯,不管了!」
其實她從醒來的那一秒開始就想著他、想見他,只是一直猶豫不決,而他的簡訊早把她的心一瞬間抓到他身邊了。
算了,就去吧!
一進病房,玟心就傻眼了。
嚇,現場至少有五科的總醫生環繞在病床周圍,外加財務部的邱主任、總務部的林主任,和幾個她不認識但似乎也來頭不小的人物,讓她一走進病房就先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尤其是當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將眼光移往她這個只敲了一聲門就自然闖進的「不速之客」身上時,玟心更是立刻覺得頭皮發麻,二話不說就想落跑。
「等一下!」炎煜一眼就瞧見她。「你留下。」
玟心可一點也不感激他出聲挽留。這種時候杵在這里多尷尬,當她走錯病房溜掉不是很好嗎?
邱主任推了推她的金框眼鏡,皺著眉頭將玟心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院長,我們正開會討論到儀器的采購案,讓外人在場似乎不大好。」
穿著一身便服的玟心不安地扯扯衣角,一臉尷尬。就說該讓她走的嘛!
「她不是外人。」炎煜俊眉一抬。「好,繼續我們剛才討論的案子。雖然去年才采購了新的二度空間平面超音波和杜卜勒超音波,但是這兩種都有影像死角問題。邱主任顧慮再采購一台三度空間立體心髒超音波,造價高達二十五萬美元,健保目前又不給付,病人可能會因自費問題而選擇有給付的檢測儀器,屆時投資報酬率恐怕難成正比,是吧?」
見邱主任點了點頭,他又接著說︰「我承認是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醫院不是一般的營利事業吧?心髒手術不能容許絲毫誤差,我們要的是‘救人’儀器,不是‘賺錢’儀器。董事會的部分我會設法說服,但要麻煩你先準備好上半年度的財務報表。另外關于婦產科──」
玟心在一旁都听傻了。
她的臉還因為他方才對所有人說她不是外人而發燙,但是他嚴肅認真的一面更令她怦然心動。
雖然她早听過不少人贊揚他聰明又有才干,不過全止于听說,她認識的他只有惡作劇的「聰明」,指使人做事的「才干」,有時孩子氣到令人跳腳,有時又霸道得讓人為之氣結。不過也因為如此,他偶爾對她溫柔一下就迷得她暈頭轉向了,害她老覺得自己真是好騙!
可是今天的他完全不同,她頭一回瞧見他沉穩的一面,雖然他們談的什麼采購案她是有听沒有懂,但瞧平時總是精明干練、難以說服的邱主任從一開始和他激辯,到最後心悅誠服地點頭認同,就不得不令她佩服他的確有兩把刷子。
再听他和各科總醫生討論起各項事務時,那從容不迫又事事了若指掌的態度,總算讓她明白為什麼他年紀輕輕就能接掌這麼大一間綜合醫院,卻沒听說有人質疑他的能力或不服他的管理而埋怨或離職,因為他的確有令人心悅誠服的能耐,而不是那種順理成章繼承,只會作威作福的第三代。
那麼說來……該不會他在別人面前一直都是這麼具有領袖風範、氣度天成的成功人士,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變身成痞子男,一下氣得她半死,一下又讓她怦然心動吧?
唉,享有這種「特殊待遇」,她到底該覺得榮幸還是不幸呢?
「……大致上就是這樣了,明天我出院之後,如果有什麼問題先用電話或e-mail連絡,有急事我會親自來處理。在我休養這段期間,就有勞各位辛苦一些了。」
會議總算告一段落,當所有人魚貫而出時,也不約而同地瞧了玟心一眼,像是不懂像她這種長相、穿著都極其普通的女孩子,怎麼會跟他們出類拔萃的院長扯上關系一樣。
「把門關上。」
玟心按他說的先關上門,然後站在床尾,有些裹足不前。
炎煜瞧她像躲在洞里觀察貓的老鼠一樣畏畏縮縮的,又好氣又好笑。
「你一直站在那里干麼?我又不會咬你,立刻過來!」
看,又「人格轉換」了!
玟心嘟起小嘴。她又不是他養的小狽,拍拍手她就得搖著尾巴跑過去喔?
不過,磨蹭了一會兒,她還是安慰自己別跟一個病人計較,很沒志氣地乖乖走了過去。
「怎麼這麼晚才來?」他一把將她拉坐在身邊,語氣有些埋怨。「你今天不是休假嗎?跑哪里去了,連手機也不接?」
「沒去哪里啊,我一睡醒看到你傳的簡訊就過來了。」
「你睡到現在?」他以為自己听錯了。「從昨晚睡到現在?你也未免太會睡了一點吧?小豬。」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才豬哩!我是昨天失眠到早上才好不容易睡著的,又沒睡多久。」
「失眠?為了我嗎?」
瞧著他眸中閃爍的迷人光芒,和唇角那抹促狹笑意,被一語道破真相的玟心,臉頰立刻老實地紅成一片。
「我、我才──」
不等她反駁,炎煜傾身向前封住了她不老實的嘴,嚇得玟心立刻推開他彈跳而起。
「你──」她手捂著唇,臉脹得通紅。「你怎麼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就三番兩次……你這算‘職場性騷擾’喔!」
沒錯,她昨天就該這樣警告他了,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哈──」
他突然放聲大笑,笑得玟心一陣耳熱。她又沒有講什麼笑話?
被她瞪了又瞪後,炎煜才緩緩收斂起夸張的笑意,斜倚在床上凝睇著她。
「有人告自己的男朋友性騷擾的嗎?」
玟心突然屏氣了好幾秒。他……他的意思是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
「白玟心小姐,因為我現在很想吻你,所以麻煩你走過來坐在我身邊,閉上眼、噘起唇,讓我親一下好嗎?」炎煜眼底眉梢盡是笑意。「如果你希望我以後想吻你之前,都得這麼禮貌地通知一聲也無所謂,就算是被別人听見我也不會不好意思。那現在可以麻煩你過來讓我親一個嗎?」
「親你的頭啦!」
玟心實在很想板起臉罵罵這個厚臉皮的家伙,可是卻忍不住被他的「索吻通知」給逗得噗哧一笑。
「終于笑了吧?」他拍拍身旁的空位。「我答應會忍住不‘偷襲’你,坐下吧!」
玟心瞄了他一眼,有些羞怯地坐回他身邊。
「雖然我是沒得癌癥,不過腳斷了倒是事實。」他堂而皇之地握住她的手。「我回家休養後,你會不會來照顧我?」
「當然會。」她點點頭,毫不考慮。
他滿意地淺笑。「是要像特別護士一樣照顧我,還是要像老婆一樣照顧我?」
玟心耳根瞬間發紅,沒想到他會問得那麼直接。
「你又胡說八道了!」
「唉……」他顰眉淺嘆,又要作怪了。「其實我只是隨便問問,我也知道你是因為太相信自己有詛咒能力,受罪惡感驅使來照顧我,其實你很討厭我,巴不得最好都別見到我,所以你大可不必因為可憐我而委屈自己──」
「才不是這樣!」
她不想看見那麼沒自信的他,就當她腦筋有問題吧,她還是喜歡那個囂張跋扈的男人。
「我真的一點也不討厭你了。」她凝視著他的眼神有著崇拜。「我相信你那天在海水浴場是在救人,不是我以為的那種,看見你奮不顧身想搶救那個要跳樓自殺的病患時,我就明白了。我還听說你跟他談判時許下的承諾,你要代他先付醫藥費,還答應讓失業中的他在醫院工作;你為了救他摔斷了右腿,他來道歉時,你還要他別放在心上,你那麼好心腸我怎麼可能討厭你?而且你有什麼需要我可憐的?我是心甘情願要照顧你,一點也不委屈,所以……」
他噙笑,伸指勾起她下巴,不讓她將頭越垂越低。「所以?」
玟心拉下他的手,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所以,在你恢復健步如飛之前,我願意充當你的右腿,盡我所能地照顧你,可以了嗎?」
「你要做我的右腿?听起來很羅曼蒂克喔!」他羽睫輕扇,眸底燃燒起兩簇情火,唇邊泛著濃濃笑意。「你真夠怪的了,我人好好的時候,你老愛凶巴巴地跟我斗;現在我躺在這里動彈不得,你又成了解語花,對我體貼又溫柔,你的腦袋八成有問題。」
玟心嘟起嘴。這男人就是嘴太壞,她對他好他還說她腦袋有問題?真是頭不解風情的豬!
「對啦,我就是腦筋有問題才──」
玟心才一眨眼,一雙火熱的唇便覆上她檀口。
炎煜伸出雙手將她緊束懷中。那句「願當他的右腳」的真心話,已像張網牢牢地將他的心完全擄獲了。
「我喜歡你。」
在暈眩中,玟心終于听見他親口承認了情意,一直感到不安的一顆心這才穩定下來,也首次嘗到了愛情的甜蜜滋味。
「騙子!」
當炎煜終于松放她的唇,卻听見倚偎在自己胸前輕喘的心上人嬌嗔地指責他。
「你不信我喜歡你?」他用下巴磨蹭著她頭頂,唇上掛著笑,眼里閃著頑皮光芒。「那怎麼辦?要我‘獻身’證明嗎?」
玟心輕捶了他胸口一記,抬起頭羞臊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說,你剛剛明明保證不會‘偷襲’我的,放羊的小孩!」
「我是沒偷襲呀!」
他伸手扣起她下巴,拇指輕撫著她紅艷的唇,眼底眉梢盡是笑意。
「我是光明正大地親、理所當然地抱,所以我當然不是騙子,要不然我重演一次‘犯罪現場’好了。」
「什麼?!你──」
玟心還來不及反應,又被他給拖進懷里吻得昏天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