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好像搞錯了……」盯著于俐潔遞來的咖啡,站在櫃台的客人面有難色地開口,「我要的是Macciato,你手上的那一杯……」
于俐潔看了看自己遞出去的是……ConPonna!
「對不起,請等一會兒,我馬上幫你換。」她急忙道歉,迅速調制Macciato。
到底怎麼搞的?今天一直犯錯……于俐潔一邊忙,心里不停責怪自己。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她一向重視要為客人泡出最好的咖啡,為什麼……
昨夜一幕幕旖旎風光總不時從她腦里蹦出。他一句句柔情呼喚、深情告白,一次次的熱情渴望,她怎麼甩也甩不掉。
她跟衛擎宇怎麼會發生親密關系?她搞不清昨晚自己怎麼回事?又不是沒做過愛,怎麼在他懷里就像初嘗禁果的小女孩,任他擺布,簡直……
一定是哪里不對了,她竟然喜歡那種感覺。她喜歡和衛擎宇一起享受雲雨之歡、喜歡在他懷里嬌喘申吟、喜歡他佔有自己的身體。
沒錯,她喜歡,可是那表示她愛他?
他們之間也許發生過很多事,從初識起,兩人慢慢走出謊言,漸漸深入認識彼此,甚至介入心里深層的私事。
但愛情是什麼時候萌芽的?
她能承受嗎?能再承受一次愛情嗎?
除此之外,她最在意的,衛擎宇小她六歲,現在不過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大學生。
他還那麼年輕,根本就不可能安定,他現在說愛她,也許明天他又說他愛上像俐巧那樣的女人,也許他根本不介意跟自己上床的事,也許他只是想試試跟年紀比自己大的女人交歡是什麼滋味。
她心知衛擎宇不是那種人,可是愛情是獨佔的,如果真想愛,她必須考慮對方。她當然可以玩玩,可是她玩不起,也不想玩。
那麼,她到底要什麼?現在她沒辦法給自己答案,衛擎宇能嗎?
想到這兒,于俐潔不禁迷惘。
「俐潔,真難得,你也會發呆?」沈揚忙完客人的要求,便想和她聊聊。
打從今早她來上班時,沈揚便覺得她看來不對勁,整個人恍恍惚惚,老是心神不寧。跟她講什麼,她好像听進去,又好像沒听進去,連一向不出錯的咖啡調制也頻頻出狀況。
「啊?」沈揚突然的靠近打斷她的思緒,于俐潔趕緊笑笑,「沈揚,我哪有發呆?我只是覺得對剛剛那位客人不好意思,竟把他的咖啡搞錯。」
「這樣啊,」沈揚一听就知道不是真話。「那你今天可能抱歉不完了。」他打趣道。
于俐潔知道沈揚在暗示她今天頻出狀況,事實上她心里的確不好意思,竟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里,只是她身不由己。
「對不起,沈揚,今天我真是太不應該,你可以扣我薪水……」
「別想得那麼嚴重,只是我很好奇。俐潔,到底出了什麼事?」
「沈揚,你真的太多心,我沒什麼。」老實說,要她講,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是嗎?」沈揚點點頭,知道逼她沒有用,乾脆等她想說再說吧!「不過,有心事別憋在心里,跟別人談談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心情。」
這句話很快軟化她心里的防備,與其一個人胡思亂想,她還真希望有人能指引她一條明路。
「沈揚,」她潤潤舌,考慮怎麼說才恰當。「你有沒有愛過比你年紀大的女人?」
沈揚一听,懂了。
丙然如其所料,于俐潔談戀愛了。對象應該就是那個俊小子,衛擎宇。
「沒有。」沈揚搖頭,「雖然如此,我記得以前告訴過你,談戀愛年齡不是問題,只是藉口。」
「是啊,」于俐潔淡淡開口,「因為你沒談過,所以才能那麼坦然;如果你親自經歷,就沒那麼簡單了。」
置身事外的人也許真的看得更清楚,但畢竟煩惱的人不是他們。
沈揚逼近她,仔細瞧了瞧她的臉,「那麼,你親身經歷過,還是現在正陷在其中?」
被這麼一問,于俐潔頓時啞口無言。
她算在談戀愛嗎?也許她只是一時因他的體貼、他的告白而心動,兩人並沒有任何承諾,即使衛擎宇一句句我愛你,她卻不能確定他真正的心情。
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在愛自己?或者只是對成熟女人的好奇?她不懂,也無法想像。她可以相信二十一歲男孩的愛情嗎?她無法肯定。
因此,她才想听听沈揚的建議。不過,也許沒必要問。因為她可以不置身其中;昨晚就視為一場夢吧!
嗯,就當是一場美夢。
想通似的,于俐潔舒暢地吐口大氣,「沈揚,你說得對,找個人談談心情真的會變好。多謝。」
此刻,反倒沈揚啞口無言。
于俐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覺得自己想通了。她真的想通了?或者只是給自己找了條後路跑?她跑得掉嗎?
也罷,他不應該太介入她的感情,她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對了,俐潔,有件事想跟你談談。」沈揚轉移話題,「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手經營這家咖啡店?」
「咦?!」于俐潔訝異地睜圓眼,「沈揚,你說什麼?」
「我打算到瑞士進修一些管理課程,得花一段時間。老實講,這個念頭很久以前就有,我覺得自己懂得還不夠,只是又舍不得這家店。現在,我覺得我已經找到合適的新主人……只等你願不願接受?」沈揚的神情非常誠懇,一點都沒有勉強的感覺。
「你該不會欠下一堆債務要落跑吧?」于俐潔揶揄道。
「哈哈!」沈揚大笑,「也許,如果這樣你要不要接呢?」
「當然,」她挑眉,「不管是誰都不能從我手中搶走,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
沈揚微笑點頭,他相信自己沒看錯人。打從于俐潔踏進店里,他就喜歡她,喜歡她渾身充滿自信,還有那顆熱愛咖啡的心。她一定會把店照顧好。
「不過,」于俐潔擔憂地看了看坐在角落的沈崇,「崇祟怎麼辦?你要帶他去外國,會不會太辛苦?」
「我打算把他交給他媽媽,也就是我的前妻。當初我們離婚時,兩人為了崇崇的監護權大打官司;沒想到最後還是把他交給他媽媽……也好,老待在這兒喝咖啡、吃冰淇淋、點心,對他也不好……」雖這麼說,沈揚不免落寞。
除了這間店,他最不願離開自己親愛的兒子,只是人生的選擇總要犧牲一些東西,他總得學著割舍。
于俐潔輕拍他的肩。「別難過,現在通訊這麼發達,打電話、上網絡都可以溝通,不用擔心。何況我會幫你盯著崇崇,要是他敢學壞,我就狠狠打他。」
對于她的安慰,沈揚不禁莞爾。現在于俐潔比他還疼崇崇;怎麼可能對他下手?
此時,窗外一條頎長身影突然攫住他的視線。
那是……
「嗯哼,」沈揚裝作不在意地瞄瞄門口,「咦?那個人好眼熟,好像是衛──」順著他的眼光,于俐潔依樣望向店門,不禁一愣。只見衛擎宇一臉帶笑,開門進店。
一看見他,于俐潔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又亂了。什麼昨夜只是一場夢……
謗本就是騙自己。
她側過身,不想面對他。
「你好,擎宇,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沈揚笑著接待他。
衛擎宇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比平時成熟,更顯出他良好的出身和不凡的氣質。
衛擎宇淡淡答道︰「有點事……」邊說著,眼楮直盯著于俐潔。
「俐潔,怎麼了?擎宇來了也不打聲招呼?」沈揚推推她。
于俐潔瞟他一眼,「你招待就好了,我還得忙別的。」
衛擎宇蹙起眉,轉頭對沈揚說︰「沈先生,請你今晚把俐潔借給我。」
「啊?!」沒料到他來這一招,沈揚頗訝異,不過很快點頭。「好吧,客人的要求我一向盡量滿足。」他可不想擋人情路,尤其對象是于俐潔,他不免同情衛擎宇。
「走吧。」得到沈揚的同意,衛擎宇拉著于俐潔走出櫃台。
「衛擎宇,你太過分了!」不管店里客人的好奇注視,于俐潔大喊出聲,「你是誰啊?我沒同意跟你走,你拉什麼拉──」
衛擎宇太清楚她的個性,只能用那一招。
他倏地逼近她的艷臉,黑黝的眸子緊盯著她,低語︰「不跟我走,我就在這里當眾親你。」
于俐潔一听,愣在當場。
衛擎宇滿意地微笑。嚇傻了?正好。
無意識下,于俐潔被拖進他車里,回過神時,車子已駛在路上。
「衛擎宇,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兒?」經過上次兜風的經驗,于俐潔不免臆測他又有什麼鬼點子,真想沖出車門。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衛擎宇手抓著方向盤,轉過頭對她溫柔一笑,眼里無限柔情。
于俐潔不禁怦然心動。今晚的他比以往更出色,不論穿著打扮,還是帥氣俊秀的臉龐,在在與她印象中的小毛頭不同。
她轉頭看向窗外,入夜的台北燈火通明,繁華依舊、嘈雜依舊,只是……她忍不住將目光定在車窗上衛擎宇的倒影,她的心里卻只想著他。
「俐潔,本來沒打算那麼早,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衛擎宇突然開口,綻出一抹羞澀的笑,于俐潔卻听得一頭霧水。
「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我決定明天去德國。我爸爸老早就幫我安排好,一放寒假就讓我去海德堡一家醫院實習,那家醫院的腦外科非常有名。經過一番考慮,我決定去一趟,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個好醫生。」
「等等,」突然的一席話令于俐潔不得不出口制止,她頭都昏了。「你是說你想去德國?」
「嗯,明天就去。不過,你放心,我只去一個寒假,這里的學業我一定會完成,何況……」他倏地在她臉頰上一吻,「我舍不得你。」
于俐潔毫無防備,更無法阻止。他的態度根本就是把她當成情人,卻不知道她的心根本一片紊亂。
「難道你已經放棄畫漫畫?」那麼快他就舍棄了,果然禁不起現實的考驗。
「嗯,」他悵然地點頭,「因為我沒有資格繼續畫下去。」
「為什麼?」
思索一會兒,他淡淡開口,「因為我適合當科學家,不適合當一名藝術家。」
陸清文的話讓他醒悟,他不擅長表達感情,于俐潔是他所有熱情與靈感的來源,他只想畫她,而對一名專業畫家而言那是不夠的。
正如陸清文所說,畫畫是他逃避現實的藉口,他想證明自己不只具有念書的才能,不只有醫生一條路可以選擇。而現在,他已經不需要證明,他能夠肯定自己、相信自己選擇的路。不為父母、不為他人,是自己要的。
「俐潔,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我畫畫是為了什麼?是真心喜歡或只是想證明給父母看?現在我已經懂了。」
于俐潔看著他專注的眼神,明白他已經清楚抓住自己往後的人生,不再是初識時猶豫不決的衛擎宇。不管他是如何選擇,她真心為他高興。
「既然決定了,就不能再三心兩意羅!」她笑道。
「當然,我一向專情。」這句彷佛話中有話,于俐潔將目光調到別處,不想看他。
「你今晚就想告訴我這些事?」不過,這樣何必穿那麼帥?
「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到了。」
于俐潔抬眼一看,是台北市有名的五星級飯店之一。
「來飯店?做什麼?」她不禁疑惑。
「我家今晚在這兒辦了一個開幕酒會,」衛擎宇淡淡開口,滿足她的好奇心。「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參加。」
「開幕酒會?」于俐潔曾去過衛擎宇父親所開的國安醫院,難道……
「我爸爸一直計劃籌備另一家綜合醫院,醫院早興建好,最近人事也都抵定,準備開幕,所以才辦這個酒會。」
「喔。」于俐潔嘴上應著,心里卻頗納悶。做為衛漢天的獨生子,參加酒會不可避免,難怪他今晚穿得正式。不過,干她什麼事?要找女伴,醫院里多得是想追他的女人,學校里一定也有不少愛慕他的女孩,為什麼偏要她請假陪他來?難不成他真把她當成女朋友?
不行,她不能再讓他……誤會下去,她根本沒準備要成為他的情人。
「衛擎宇,」于俐潔現在只想逃離他的身邊。「我不想去,我想……」
來不及了。
于俐潔已被他帶入會場。
※※※
柄安醫院是數一數二的私人綜合醫院,開幕酒會自然吸引了許多大小人物的駕臨。偌大的宴會廳擠滿賓客,人人皆盛裝出席,尤其女士們的打扮更是爭奇斗艷,誰也不肯屆居下風。
衛擎宇的進場馬上吸引住眾人的目光,不僅他出色顯眼的外型,還有他手上竟牽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是誰啊?不是听說衛擎宇還沒交女朋友……」
眾人議論紛紛,充斥各種情緒,驚訝、嫉妒、失望……不過,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的外型真速配,衛擎宇高挺俊秀,于俐潔高挑美艷,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看了就忍不住想幫他們畫張畫。
衛擎宇不管眾人目光,牽著于俐潔穿過重重人群,終于停在一對夫婦面前。
于俐潔站到他身旁,看了看眼前氣質高尚的中年夫婦。男的約莫五十出頭,身材高瘦,和衛擎宇相似的臉龐上有經歲月洗滌的痕跡,微攏的眉宇讓他渾身是股嚴肅之氣,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男人身旁是位嬌小的女士,年紀應該和他相當,然而體態、相貌卻似未經時間摧殘般,維持著傲人的美麗和尊貴,看得出來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
「爸、媽。」衛擎宇恭敬地對兩人行禮。
衛漢元對兒子點點頭,面容依舊嚴肅,身旁的妻子柏嘉妍則不掩興奮之情,寵溺地拉住兒子。「擎宇,總算來了,我們都在等你。」
此時,她才發現她兒子的手竟牽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不等他母親發飆,衛擎宇已先為他們介紹,「爸媽,這位是于俐潔。」
兩人倏地集中視線到她身上。于俐潔挺起胸膛,她是不懂衛擎宇到底有什麼用意,不過,她對自己很有信心,不怕別人打量。
「俐潔.我爸爺、媽媽──」
「伯父、伯母好。」于俐潔恭敬地對他父母行禮。即使搞不清楚狀況,還是不能讓衛擎宇沒面子。
衛漢元依然沉著臉不說話,只狐疑地將目光在兩人間互調。不過,柏嘉妍可憋不住氣。
「擎宇,這女人是誰?你知不知道今晚是很重要的酒會,竟然隨便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柏嘉妍冷冷瞪著于俐潔,看來一點都不莊重,頭發還挑染成紅色,出席正式場合也不化點妝,穿著又那麼普通,長那種樣子根本就像只狐狸精,一定是她勾引自己的乖兒子。
听了她的話,于俐潔只想當場罵回去。竟說她是來路不明的女人?有沒有搞錯,參加酒會了不起啊?她一點都不希罕!
雖想離去,手卻被衛擎宇緊緊握著,怎麼也掙不開。
「媽,俐潔不是來路不明的女人,她是我愛的女人。今天我帶她來見你們,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
他看了一眼于俐潔,突地,吻上她的唇。
不只他父母驚訝,于俐潔更是愣在當場。
離開她的唇,衛擎宇堅定地開口,「爸、媽,我要跟俐潔結婚。」
什麼?!三個人的腦袋同時蹦出相同的兩個字。
「擎宇!」柏嘉妍可顧不得什麼風範,她的寶貝兒子一定被狐狸精下藥了。「你才幾歲?書都還沒念完結什麼婚?何況,」她又冷瞪一眼于俐潔,「這女人看起來就不規矩,像只狐狸精,你根本是被她騙了,一時糊涂──」
她說什麼?!于俐潔生平還沒被這樣污辱過,她氣得幾乎想上前和柏嘉妍單挑。
「媽,」衛擎宇正色道,「不要侮辱俐潔,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我根本沒被騙,也不是一時糊涂。我知道自己還在念書,也沒急著現在結婚,只是我希望能讓你們知道,我愛俐潔,而且這輩子我只想娶她,希望你們能贊成。」
「不可能。」柏嘉妍氣得七竅生煙,她的乖兒子要的是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不是這個美艷惑人的狐狸精。要她答應他們在一起,門兒都沒有。「擎宇,你太年輕了,哪個人被騙的時候知道自己上當?這女人分明知道你條件好,想麻雀變鳳凰,你一天到晚念書,當然不知道女人心有多歹毒,為了一張長期飯票,什麼手段都使得出──」
「說夠了沒,老太婆?」于俐潔沖口而出。
柏嘉妍不禁住嘴,怔怔盯著她。
「開口閉口罵我狐狸精,那你自己是什麼精啊?」于俐潔忍不住口吐怒氣,「衛擎宇是你的兒子,不是你養的小狽,干嘛?你想拴狗鏈在他脖子上啊?他想娶誰、愛哪種女人你都管不著,就算被騙也心甘情願,總比被你綁一輩子好!」
「你──」這女人竟罵她老太婆,還當眾指責她?!柏嘉妍氣得理智全失,她抬起手,只想給于俐潔一巴掌。
「啪!」衛擎宇很快擋在于俐潔之前,接了那一掌,臉頰隱隱透著紅印。
「擎宇!」柏嘉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到寶貝兒子。對衛擎宇,她從小疼到大,一點傷都不讓他受,更遑論打他。「你怎麼這麼傻?會不會痛?」柏嘉妍靠近兒子,心疼地輕撫他的臉。
「媽,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愛的女人,不管如何,她都是我所選擇的。」
柏嘉妍無言,衛擎宇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孩子,優秀得不讓人擔心,他更從未忤逆過自己的意思,而今,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他卻情願挨打。
此時,沉默許久的衛漢元緩緩開口,「擎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很清楚,爸,我希望你能了解我。過去,我是為了你和媽在努力;現在起,我要為我自己努力。」
衛漢元看著高挺出眾的兒子,他臉上是平時罕有的成熟與堅定,眼神充滿自信。
他不諱言,擎宇變了,而這變化也許就來自他身旁的女人。他知道衛擎宇很優秀,只是總覺得缺了什麼,而現在他明白了,他的兒子缺少他自己。
衛漢元拍拍兒子的肩膀。「擎宇,一旦給了承諾就很難反悔,知道嗎?」
「我知道,我絕不後悔。」
衛漢元微笑,他的兒子真的長大了。他望向于俐潔,端詳好一會兒,笑道︰「于小姐,擎宇交給你了。」
「漢元,你──」柏嘉妍不禁氣憤,怎麼連老全都倒向那潑辣的女人?
「小妍,別氣了,」衛漢元摟住老婆。「擎宇已經長大,我們總不能管他一輩子……」
眼看一場家庭風暴就要落幕,于俐潔卻只覺心頭一陣慌。怎麼回事?這好像宣告她和衛擎宇成一對,可是……可是她根本都還沒決定兩人之間的關系。
突然,她眼里晃進一條熟悉的人影。于俐潔睜大眼,她好像看到……
糟了!情急之下,如有神力般,于俐潔硬是掙月兌衛擎宇,盡速溜了。
「俐潔。」衛擎宇不明就里,只得跟在她後頭追。
「俐潔,是俐潔嗎?」于揚興循聲前來,不料于俐潔早跑了。
「于老,」衛漢元恭敬地行禮,「多謝您來參加酒會。」
于家是商界最有勢力的家族,于揚興一來就是以代表整個商場。
于揚興擺擺手,要他別多禮,不過一雙眼卻到處瞄。
「漢元,剛才你們是不是和我孫女踫面了?」于揚興笑笑問道,真便確定自己沒眼花。
「孫女?」衛漢元蹙眉,「于老指的是……」
「我二兒子于雄的二女兒,于俐潔。人長得又高又漂亮,講話聲音有點大,不過又善良又有個性……」于揚興滔滔不絕地說,看來相當以她為榮。
衛漢元和妻子面面相覷,剛剛衛擎宇牽著的那個女人,不就叫于俐潔,而且人就和于揚興描述的一模一樣,那麼……
柏嘉妍心里一驚,原來于俐潔並非來路不明的女人,她可是升龍集團的繼承人之一。不得了,柏嘉妍幾乎要休克,她竟然罵于揚興的孫女是狐狸精,一巴掌還差點傷到她,幸好……幸好她的乖兒子幫她擋了。
看兩人頗為難,于揚與更確定于俐潔必定來過,只是為了什麼,他頗好奇,難道跟衛漢元的獨子有關?
如果是,那就麻煩了。于揚興不禁攏起兩道粗眉。
※※※
于俐潔一瞥到于揚興,直覺地溜了。開玩笑,那個愛管孫女閑事的老頭,要被他看到自己在那兒,一定免不了盤問一番。這下子她可顧不了衛擎宇的顏面,快閃要緊。
「俐潔。」衛擎宇終于追上她。搞不懂她明明穿著高跟鞋,為什麼還能沖那麼快,特異功能還真不少。
「你干嘛追來?不怕你爸媽生氣?身為少主人怎麼可以從會場上消失?」
「因為你比較重要。」並非討好的甜言蜜語,衛擎宇真誠地說。
「貧嘴。」于俐潔瞪他一眼,逕自走了。
衛擎宇快步跟上她,兩人伴著夜色,相偕在飯店外的大道上漫步。
「好了,現在只剩我們兩個,該坦誠你的目的了。」于俐潔先發制人,「你帶我來這兒,又跟你爸媽請了一堆話,到底什麼用意?想氣氣他們?」
「我是真心的。老實講,我不希望一個月後從德國回來看到你被別人追走,所以先把你介紹給我爸媽,這樣你就跑不掉了。」他調皮地笑笑,眼里是一抹羞澀。
(缺頁─194、195)
朋友──」
「不可能。」她的話就像利刃,狠狠刺穿他的心。
「我愛你,不可能做你的朋友。我只想做你的情人,我只想愛你,我想跟你,我擁抱你,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更不可能祝福你跟另一個男人。」
他說得赤果坦白,充沛的熱情像海浪一波波打在她心頭,她卻只覺消受不起。
「衛擎宇,你笑我好了,我膽小、我沒福氣接受你的感情,我只想跟你做朋友。」說完,她轉身快步離去。
「俐潔。」衛擎宇的心似乎碎了。沒想到昨天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攫獲佳人芳心,此刻他才明了他從未得到她。
他慌了、亂了,卻不知該如何留住她?
「別走,留在我身邊。」他追上,攬住她。
「不可能。」她掙月兌。「衛擎宇,你要情人,我要朋友,我們之間沒有交集,以後別再見面了。」
她迅速招了一輛計程車,二話不說開門進去。
「俐潔,我愛你,不管你怎麼說,我絕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于俐潔無法看他,再看一眼,她心底築好的堤防就會全面潰堤。她得走,離他遠遠的,她相信時間一過,他會忘了她,她會忘了他,兩人不會再有情感糾纏,也許他們又可以是朋友。
衛擎宇看著她遠去,心痛如絞。他一心想證明自己的感情,卻因此逼走了于俐潔,是他太急了?還是他們之間原本就不可能?
※※※
真煩,于老頭實在不夠意思!
黑夜里,陶澤明騎著摩托車在路上亂逛,希望能踫到于俐潔。
于家堅決不肯透露她的行蹤,他外公更囑咐不準他派手下找于俐潔,打擾她的生活,一定要自己親自找到她。如果兩人真有緣分,他們一定會相遇。
什麼狗屁理論!鮑司的事已經讓他忙得焦頭爛額,現在又要花時間在街上亂找。雖然台北沒多大,一點線索都沒有要怎麼找?何況他再幾天就回日本,到台灣除了處理分公司的事,另外就是為了跟于俐潔相親。
好了,現在他對于俐潔產生興趣,那兩個老頭反而拿喬,要他靠自己!
他長這麼大還沒靠自己追女人,倒是甩女人的方法懂不少,看來,再不找到于俐潔,只好放手了。
只是,真可惜,他還沒嘗過那麼辣的女人,而且對他毫不領情。
此時,前頭一條白色身影突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于俐潔?!他眼楮一亮,不敢相信真會遇見她,難道兩人真有莫名的緣分?
「于俐潔,」他迅速騎向她,大聲喊道︰「于俐潔,你停下來!」
于俐潔轉過頭,一看是名戴著安全帽的機車騎士朝她揮手,不禁愣住。
陶澤明將車停在人行道旁,瀟灑地走向她。「于俐潔,不記得我的聲音?」他拿下安全帽。「是我,陶澤明。」
于俐潔白眼一翻,掉頭走人。
「等等,」陶澤明趕緊攔住她,好不容易踫見她,可不能讓她溜了。「你想去哪兒?我送你。」
「看不到你的地方。」于俐潔毫不領情,推開他的手,逕自走了。
陶澤明怔怔看著她的背影。
很好,于俐潔,你愈難追,我愈想追你。陶澤明騎上車,尾隨其後。
苞了好一段時間,陶澤明看看表,十一點多。跟在她身後已經快一個小時,于俐潔仍未顯疲累,毫無停下休息的意思,陶澤明心里頗不耐,她到底還要走多久?
「于俐潔,」他忍不住了,邊騎車邊側頭對她說︰「別走了,休息一下。」
于俐潔瞪他一眼,沒料到他竟會跟在她後頭。「陶澤明,你很煩,你是誰啊?管我那麼多!要休息你自己趕快滾!」嘴巴動著,雙腳絲毫未停頓。
「我是好心關心你……」他對她的背影喊。陶澤明從不知道追女人那麼累,他可能比于俐潔先倒下。
這時,他見到一名中年男子似乎仗著酒意想跟于俐潔搭訕。
陶澤明正想上前英雄救美,卻見于俐潔抬起腳,狠狠往那男人一踹!
「啊!」中年男子痛得哇哇叫,急急護住自己的重要部位,縮著頭離開。
陶澤明呆愣三秒鐘,咽了口口水,開始思考招惹于俐潔是不是好主意。
于俐潔毫無疑問是個超級美人。臉蛋、身材孟可挑剔,她的個性同樣吸引人。她並非溫馴的小羊,是一顆耀眼奪目的鑽石,她不藏匿自己的美,而讓自己大放異彩,她對自己有信心,以自己的美為傲,卻不因此滿足。
她真是一個特別的女人,難以控制、難以駕御,美得燙手。
正當陶澤明想得入迷時,于俐潔忽然停下腳步,等他來到自己身旁。
「于俐潔。」發覺她竟然在等自己,陶澤明不禁驚喜,難道她被自己的苦心追逐感動了?
于俐潔懶得理他的反應,一等他停好車,她倏地坐上後座,摟住他,冷冷丟下一句︰「載我去海邊。」
雖然已近深夜,陶澤明無法違逆她的意思,騎車飛快馳往海邊。
活了三十一年,陶澤明覺得自己好像此時才開始思考愛情,他一直以為自己模透女人,她們耍什麼心機他一看便知,但是于俐潔就像一種陌生生物,他竟對她束手無策,他想追她、征服她,卻想不出讓她屈服的方法。
到了空曠的海邊,不等陶澤明停好車,于俐潔便一躍而下。
「小心。」見到她的行為,陶澤明嚇了一大跳。于俐潔雙膝踫到沙地,她拍拍裙上的沙子,月兌下高跟鞋甩到一旁,緩緩向前走。
一停好摩托車,陶澤明月兌下安全帽,迅速追上她。
夜非常深了,除了她和陶澤明,海邊毫無人蹤。皎潔的明月倒映在海面上,天空布滿星星。好靜好靜的夜,只有冷冽的海風聲。
于俐潔雙手環緊自己,她身上只有一件連身長裙,實在抵不住寒風。
好冷,身體冷,心更冷。
她從衛擎宇懷里逃開,並沒有解月兌的感覺,心彷佛被撕裂,痛得讓她無法思考。
離開他或接受他?她選擇了,心卻不住地懊悔。她不禁懷疑,自已真的只想和他成為朋友,還是害怕和他成為情人?
不懂,她仍不懂。也許時間可以幫她厘清。只要不再見他,她相信自己可以遺忘。忘了就可以重新開始。只是需要多久、多長的時間?
「俐潔,」陶澤明月兌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你會冷的。」
「陶澤明,」她緊緊穿上,果然溫暖多了。「你干嘛一直追著我?」
「因為我希望你成為我的女人。」陶澤明坦誠相告,和她愈接觸,愈不自覺被她吸引。
于俐潔听了,不禁笑笑,「何必呢?陶澤明,你無法只愛一個女人,干嘛招惹我?難道只是不想讓你外公失望?」」
「不!你真的很特別,我覺得我好像愛上你了。」
「哈哈!」于俐潔忍不住大笑,「陶澤明,別說笑了,你不是愛上我,你只是踫到一個不想理你的女人。別騙自己了。」
陶澤明一愣,是這樣嗎?
「愛情比你想像的麻煩多了。」她接著說,心中頗有感觸。
听她的口氣彷佛正親身經歷,陶澤明頗不是味道,竟有人可以讓于俐潔迷戀,難不成她今晚的游蕩就是為了那個男人?
「你在談戀愛?」他直截了當地問。
于俐潔沉默不語,這問題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何必隱瞞?」
于俐潔斜眼看他,「干你啥事?你干嘛知道?」
「因為我要追你。」陶澤明說得坦然。
于俐潔挑挑眉,「別追了,我不會對你有興趣。」
「不試試怎麼知道?」他不相信她真能毫不動心,她終會發現他的迷人之處。「我們的交往不僅得到長輩的祝福,在各方面都是匹配的一對,況且我們之間似乎有切不斷的緣分,你不覺得也許我們的姻緣早注定好?」
于俐潔不答話,實在不了解他何必那麼認真?
「隨便。」淡漠地回應一句,她怔怔盯著海面。
也好,陶澤明對她有興趣,生活也許不會無聊,那麼她可想一點衛擎宇,也許很快就可以忘了他。
于俐潔並沒有強烈拒絕,這倒出乎陶澤明的意料。看來心已經動搖。
陶澤明揚起笑容,于俐潔,我不信你可以逃出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