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過去的經驗,文黛知道必須保持冷靜。
她沒有理會查理,冷冷地問︰「杰姆,你在這里做什麼?」
即使文黛已從眼角瞥見查理焦急苦惱的神情,她還是裝作視若無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盯住從靠背沙發站起來面對她的那個人。
真希望他不要站起來!她幾乎本能地想往後退,與他保持距離,但她不願有此示弱的舉止。文黛稍稍定下神,目光炯炯、雙唇緊抿、滿懷敵意地仰頭直視他。
文黛眼見杰姆飛快地瞥了查理一眼,不禁怒火中燒,腦海中掠過一連串的疑問—他怎麼可以把兒子當成擋箭牌?他怎麼可以到她家來?他為什麼來這里?他怎麼知道她今天下午不在家?除非……
一剎那,文黛心里已有數,查理居然騙了她,她極力壓抑著轉身去質問他的沖動。
查理為了安排這一切,竟然騙了她?如果他事先曾與杰姆商量,杰姆還會來嗎?她實在很懷疑。
杰姆來不及開口,查理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我告訴他來這兒沒關系,」他告訴她,「畢竟,這也是我的家,而他是我爸爸。」查理鼓著雙頰說著,文黛無助地察覺這個跡象,這表示查理快要哭了。文黛強忍住心中的震驚,極力抑制自己的情緒。
她不想當著杰姆的面指責他,只是簡單而平淡地說︰「沒錯,查理,這也是你的家。」但她絕不想姑息他,稍後,她必須指正他在行為上的偏差。
文黛將目光自查理身上移開,立刻察覺到杰姆正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仿佛要歸納出一些結論。她與黛拉當然截然不同,而黛拉的下場又如何呢?杰姆一直未再婚,查理去澳洲度假時,也未曾听他提起過有任何女人出現在杰姆的生活中。
「對不起,」杰姆簡短地道歉,「我並不知道你事先不曉得我來。」
「我只知道你近日內會回國,」她冷冷地說︰「但是,我沒想到會在‘我的’起居室看到你。」
她特別強調‘我的’,看到他眼眸掠過一抹陰影,她不禁有些幸災樂禍。文黛的內心深處隱隱有著一種感覺,畢竟他不致對她毫無歉疚、無動于衷。
「那麼,我不想耽誤你,」她平靜地繼續說︰「你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
文黛眼見他們父子交換了個眼神,不禁全身肌肉為之緊繃,頸後汗毛一根根豎起。
「爸爸要搬來跟我們一起住,」查理用叛逆的口吻說︰「我告訴他沒關系。」
她覺得自己快昏過去了,這次查理實在做得太過分了。
文黛腦中一片混亂,恍惚中仿佛听到杰姆說︰「對不起,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事實上……」看到文黛不可置信憤怒地瞪著兒子,他突然停了下來。
查理明知道她最不願意的事就是和杰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而他卻明知故犯,以此推斷,想必他在杰姆面前也是謊話連篇。
但最令她痛心疾首的卻是杰姆,他早該拆穿查理的伎倆;因為,她絕不會讓他踏上她的門階一步,更別提登堂入室。
是的,杰姆太清楚了—他是故意的。
「如果你是在開玩笑,杰姆——」她吸口氣,冰冷地說。
「當然不是。」杰姆回答。
「那麼你應該很清楚,你不可以待在這里。」
「為什麼不可以?」查理質問。
文黛轉過頭看著查理。
「查理,你知道為什麼,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我……」
「即使你想跟別人結婚,我也不會把那人當成是我爸爸。」
失望、震怒敲擊著文黛的心。她並未向查理提及湯瑪向自己求婚的事,而他竟當著杰姆,指責她強迫他去接受一個不受歡迎的繼父。
「我要爸爸跟我們住在一起,」查理固執地堅持,「畢竟,這也是我的家。」
「也是我的。」杰姆喃喃地說。
文黛忐忑不安地回頭看著前夫,一陣陣的猛烈的心跳清楚地傳到腦海。杰姆有話要說嗎?他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能搬進來嗎?他是在耍計謀要她離開,她讓他完全擁有查理嗎?
她從未像現在這麼恐懼、這麼心跳難抑過。
到底怎麼回事?一定是他處心積慮離間他們母子感情的陰謀詭計,如果她現在拂袖而去,一定會中了他的圈套,她必須站穩陣地、小心應付。
她與查理的關系正處于空前低潮。但不論他是以杰姆來抗議她與湯瑪的交往,還是「戀父」情結使然,都已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她必須冷靜地處理眼前棘手的場面,否則可能會令她遺憾終生。
「杰姆,我實在不相信你想住在這里。」她故作平靜地說。
「不想?我兒子在這里,」杰姆提醒她,「我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多花點時間與他相處……」
文黛顫抖地抓住椅背,她幾乎要崩潰了,而且極可能快要做出一件近十年來未做的事,她快哭了。
但在杰姆面前,她不想顯得如此軟弱。文黛吸口氣,狠狠地瞪他一眼。「杰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她冷靜地說︰「但我不會讓你得逞,你應該知道這一點。」
她瞥了查理一眼,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查理,很顯然他是我們家的客人,你最好帶你爸爸到樓上客房去看看。」
「我已經看過了,那是我們以前的臥房,別忘了我在這里住餅,」杰姆用嘲弄的語氣,「況且……」他看了查理一眼,「查理跟我已經把行李拿上去了,兒子,對吧?」
文黛轉過頭去,不讓杰姆看見臉上的表情。
「媽媽,我餓了。」查理可憐兮兮地說。
听著兒子的請求,文黛真是不勝唏噓。她乍見杰姆的驚愕,以及聞悉他欲長住在此的憤怒還未來得及平復,竟又要投身于柴米油鹽中。
如果可能,文黛只想找一個黑暗而安全的角落,將自己如嬰兒般地蜷起,盡情地發泄情緒;但眼前她只能壓抑內心的痛苦待在臥室里,故作平靜地應付查理不斷的進來詢問,想來,杰姆正無情地觀察著她堅強的程度。
噢!杰姆的確是佔了上風,他到底已策劃多久,讓查理在背後偵查她?或讓他學會對她欺騙、說謊?
這就是最令文黛痛心之處。查理對杰姆.近乎英雄式的崇拜,已徹底摧毀她們母子多年來建立的互信互諒關系。查理早知她根本不同意杰姆與他們同住的。
但查理不過是個孩子,還無法明辨是非曲直;而杰姆身為人父,不顧自身的責任,與兒子聯手做出欺騙的行徑。
如果連父親都無法以身作則,查理又怎能體會、學習到誠實的重要性?
多年來,文黛一直努力教導查理美德的重要性,但一板眼的道德規範,常會招致他無理的反抗,同學似乎才是查理有興趣師法模仿的對象。為人母的無力感,使文黛內心充滿失望、灰心。
她曾與荷姿討論過這個問題,荷姿勸她不必擔心。「丹尼也一樣,」她安慰文,「有句話這麼說,‘有樣學樣’,我想孩子們都把它當成金科玉律。」
「你不覺得那是因為查理缺乏父愛嗎?」文黛躊躇著說︰「最近我真是處處得咎,荷姿,只有學校男老師的話,他才听得進去。我實在受不了他鄙視所有女人的偏激想法,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查理是因為我的關系,才會將天下所有女人都視為次等人類。」
「我懂你的意思,」荷姿告訴她,「丹尼也是這樣,我曾听他對珍妮,洗碗是女人的工作,他再也不要幫她做;我不知道他們這些觀念是哪來的,但我想多半是男人的本能。我希望這只是短暫的現象,等他們長大了,就不會這樣想了,否則——」她郁郁地說︰「丹尼會被我或珍妮修理得很難看。」
文黛應付似地笑了起來,勉強地接受了荷姿的說法。沒錯,查理長大了,而且想逞男人威風。
「我知道要適應這種改變很難,」文黛離開時,荷姿告訴她,「他們都曾經是我們懷中可愛溫順的小男孩,比小女孩還會膩人。曾幾何時,他們卻將你視做次等人類,相信我,文黛,這跟你做了什麼或少做了什麼都沒關系。你知道嗎?我曾提醒過瑞克,如果他能多幫忙做些家事,或許可以多少指正丹尼的這種觀念。」
荷姿的話一下打到文黛的痛處,她自忖,是不是她剝奪了查理擁有父親的權利?是不是因為如此,才促使查理棄她而去?
文黛自認這些年來,她已盡心盡力不讓查理產生獨生子特有的孤獨感,荷姿家舉辦的家庭旅行,荷姿都不忘邀請查理參加。
而文黛的家人又都散居世界各地,根本無法協助她;再說,她的經濟情況也不容許她經常去探望他們。
年前,她甚至無法為自己添購一件急需的新冬衣。荷姿忍不住提醒她,如果她不是經常為查理買些奢侈的衣服,也不會陷入這種窘境。文黛則平靜地告訴荷姿,查理的衣服都是用杰姆匯給查理的錢買的,但她強烈的自尊心,卻不允許她把這個錢花在自己身上。她為查理開了個銀行戶頭存錢,文黛認為,這才是查理真正需要的。
「你要跟我們一起吃晚餐嗎?」她冷淡地問杰姆,但隨即發現,這一問豈不是讓他輕而易舉地進入他們母子的生活。
文黛心里實在懊惱,她根本就該徹底忽略他的。以杰姆的財富地位,他不會對簡樸的家居生活有興趣;他需要的是一間豪華的飯店套房,以及全套的客房服務。
為什麼她會笨到去問他是否一道晚餐?
為了挽回局面,她很快地加了句︰「你還是到外面吃吧!查理跟我通常都吃得很簡單,而且待會兒我還要出去,所以只簡單地弄了些冷盤。」
「是嗎?或許我帶查理出去吃好了!」
「不用!」文黛不假思索地高聲月兌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她實在太急躁了。「不,沒必要。」她改以較平淡的聲調說。
杰姆冷靜眼神的背後似乎正伺機而動,準備抓住她的弱點再攻其不備,徹底將她擊退,但她也毫不示弱地正視他敏銳的目光。
沒錯,他是佔了上風,文黛幾乎是無助而帶著自衛,面對他炯炯有神的偵察。
走進廚房時,文黛激勵自己-一或許目前她是被動,但戰爭還未結束,她會讓杰姆知道,要從她身邊搶走查理將比登天還難。
但即使她留住了查理的人,能留住查理的愛嗎?
文黛顫抖地打開冰箱,眨眨眼強忍住即將決堤而出的淚水。自查理五歲時,她就不曾哭過,當時查理從腳踏車上摔下來造成腦震蕩。孤獨無助的恐懼感使她想找個人好好地傾訴,但可以依賴的家人、朋友竟遠赴外地—父母親退休後已隱居于母親的故鄉愛丁堡,哥哥們也都旅居海外,而荷姿又正巧外出度假,環顧周遭居然無人可分擔她的痛苦。
像每個成長中的孩子一般,扭傷、摔傷不過是家常便飯,查理的腦震蕩也早已復原,但當時在文黛心靈上留下的刻痕,卻仍然記憶猶新;如現在一樣,她無助地陷入自憐、恐懼的情緒中,渴望有個相知相許的人能夠分擔她的喜怒哀樂。
經歷過杰姆無情的打擊,每當午夜夢回時,她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已真正從挫折中復原,而他稱情別戀帶來的痛苦,似乎還深植于她內心深處。幾經思考,文黛不禁感嘆—不曾愛過,也就無所謂傷害。
有些女人總是被不適合的男人吸引,愛上只會帶來無窮苦惱的人,或許這種恐懼,就是她遲遲不願委身湯瑪的原因之一。
而湯瑪與查理不和,以及她與湯瑪毫無熱度的關系,當然也是她考慮的因素,一思及此,文黛握著冰箱的手仍不斷地顫抖。
不,性對她而言已不再重要,她也無力再去承受它帶來的激情及危險。
「需要我幫忙嗎?」
她嚇了一跳。她沒听到杰姆走進廚房,而且就站在她身後。文黛不禁心跳激動加速、皮膚無來由地灼熱、全身肌肉繃緊;她完全可以感受到杰姆身上傳來的氣息。
「不,謝謝,我來就可以了。」她簡短地告訴他。與他共處于如此狹小的空間,只會讓她如同患了嚴重的流行性感冒般地全身酸痛。
「查理從不幫忙嗎?」杰姆問正在準備餐盤的文黛。
文黛慶幸自己正好背對他,但她並未忽略他似乎帶著一絲責備的口氣,指斥她未善盡教養之責。
「查理分攤了其他的家務。」她生氣地告訴他。她實在不願讓他知道,查理最近為了抗議她與湯瑪交往,故意不幫她做飯。她變得完全不可理喻,上個周末時,甚至連床鋪都不願自行整理,鬧得母子倆吵翻天。想到此,文黛只得咬咬唇。
從起居室傳來查理的呼喚聲不禁使她松口氣。「爸……爸,快來看這個!」
她轉過頭去,發現他仍站在身後,一陣陣刺痛傳入頭皮。他為什麼還不過去?取代她在查理心目中的地位,這不是他回來的主要目的嗎?
「查理在叫你。」她多余地告訴他。
「我知道,他是在叫我。」
文黛後悔地想著,早知道簡單一句話會使他如此得意非凡,她絕不會多此一舉。這些年來的生活經驗,她自信已可以與杰姆平起平坐,不需像以前,凡事得經過他的認可。
只除了與查理的關系。
她手上的工作並未因思緒的起伏而稍微減慢,今天的文黛與當年連煮雞蛋、燙衣服都不會的自己已不可同日而語。桌上的葡萄汁雞肉冷盤是查理很喜愛的一道菜,什錦沙拉則是按營養專家建議、配合青少年喜歡的口味而調制給查理搭配的是不含女乃油的全麥面包及全脂牛女乃,而她則飲用月兌脂牛女乃。
她很高興至少查理在吃的方面並不會喜新厭舊。
餐後,他們通常會來上一道查理喜愛的自制草莓冰淇淋甜點。文黛忙完手上的工作,盛了一碗甜點放在冰箱上,叫道︰「查理,晚飯好了,上樓洗手。」
屋內安安靜靜,沒有絲毫動靜。
文黛關上冰箱門,來到起居室,查理正舒適地用手枕著頭、目不轉楮地看著電視。
「查理,我說吃飯了。」
「但我想看這個節目。」查理說。
她朝電視看了一眼,無需多問,查理對這類節目絕不會有太大興趣,只是她愈來愈難叫得動他罷了。其實她只要走過去直接關掉電視,提醒查理剛剛叫餓的人是誰就可以了。但在杰姆面前,她實在不願這麼做。
事情真是愈來愈復雜,顯然杰姆住在家里所帶來的問題,遠較她原先預測的更要嚴重。
她現在才發現,相對于她與查理惡劣的關系,原先她所擔心的問題—如何與前夫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竟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她進退維谷地呆立在起居室門邊,心里暗自生氣,此時卻見杰姆起身關掉電視,文黛瞧在眼里,不禁懊惱杰姆似乎掌握了這里的一切。
「查理,照你媽媽的意思去做。」他平靜地說。
文黛實不敢確定,真正驚訝的是她還是查理。
查理奇怪地看了杰姆一眼。文黛等查理上樓後,心神不定地對杰姆不悅地說︰謝謝,但我可以自行處理這種情形,.不需要你插手。」
「我知道你可以。」他溫和地說——太溫和了,文黛似乎意識到他背後的詭計,費力地壓抑哽在喉嚨的怒氣。他轉身打開門,「查理似乎還需要多加管教,是嗎?」
「你到哪里去?」他走到大廳時,文黛緊張地問。
他冷冷地看著文黛漲紅的臉,以及充滿敵意的雙眼。
「上樓洗手。」他略帶嘲弄地說︰「為人父母,不是應該身教重于言教嗎?」
文黛轉身離去時,才意識到她又被他將了一軍。她內心充滿憤怒與恐懼,不禁自問,如何才能克服精神上的壓力?
「嗯,雞肉很好吃。」杰姆說話時,文黛猛然抬起頭,自己卻一口未動。
「那可是媽媽的私房菜喔!」查理告訴他。
或許是想起文黛從前拙劣的手藝,一絲驚訝掠過他的臉龐。自他踏進家門以後,文黛第一次有了信心,如果簡單一餐飯就有這種效果,那麼擊敗他並不是那麼遙不可及的事。她只要耐心等待,有天他終會露出狐狸尾巴,畢竟他仍是那個氣她懷孕、以忙為借口,不理會查理出生、埋怨查理哭聲、拒絕查理同屋、抱怨查理破壞了一切的人。
她忍不住地回嘴嘲弄他。「是的,查理跟我經常會弄些新的口味,查理,對吧?」不等他回答,她加了句︰「或許你還以為我連煮個雞蛋都有問題?」
「我倒還沒想到這一點,」杰姆隨口回答,言下之意似乎覺得過去的一切不過是芝麻小事,他接著說︰「我注意到你買了微波爐,你又是職業婦女,大概沒什麼時間做飯吧!」
文黛生氣地幾乎想立刻拂袖離去。她竭盡所能地壓抑心中的憤怒與恐懼,不理會杰姆的批評,一面故作鎮靜地轉身問查理,是否仍想看等待多時的錄影帶。
杰姆是否想以這種方法讓她知難而退?她並不是個暴躁易怒的人,但短短幾個小時,他只小小地玩了幾個花招,就已使她幾乎要崩潰。
她必須設法冷靜下來,以智慧去改變眼前的形勢。
她無意識地以調羹撥弄著面前的那盤一匙未動的布丁,突然一把堆開碟子。
"兒子,來吧,我們來洗碗,」她听到杰姆對查理說︰「你媽媽晚上還有約會,她需要時間準備。」
電話響了起來,文黛愣了一下,接著緊張地走過去拿起听筒。
是湯瑪來的電話確認來接她的時間。
「不,我沒忘記,」背後安靜的狀況,不禁使她緊張得背脊僵硬、口干舌燥,「好,八點鐘我會準備好。」她放下听筒轉過身,一眼瞧見查理陰沉的表情,她的心驟然往下一沉。
「是湯瑪打來的,」她多此一舉地告訴他,「他——我今晚要跟他出去。」
文黛一邊說著,一邊才想起原先安排查理今晚去荷姿家與丹尼過夜,而現在他有了親愛的父親陪著,她得打個電話給荷姿取消原來的安排。
在查理殘酷的敵意與杰姆不帶感情的冷眼目送下,文黛心情深重地走出去;即便剛離婚時,她都未覺得如現在這樣難過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