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蘇雪生分手的日子過得緩慢而平靜,雖然想起他的時候仍然會很難受,但是奇珍知道自己會忘掉他的,就像她當年成功地忘掉了媽媽的長相一樣。
最近宋季山越來越乖了,經常故意觀察她的臉色,過去她要說幾遍他才會做的事,現在不用她說他都會自動做好,每大按時起床刷牙洗臉,晚上不用提醒就會洗澡換衣服,用過的紙不再隨手亂扔,就連說話也變得輕聲細語起來。
其實他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也很討人喜歡,以他的家勢以及本身的俊美,如果不是因為自身的缺陷太多的話,他會是一個白馬王子型的人物。
「切,動畫片里的白馬王子算什麼,我家有真的白馬王子!你想不想看?」看電視最近成了宋季山的新愛好,自從發現了世界有有電視機這麼好玩的東西後,他就整天坐在電視前面研究里面的故事。
「白馬王子?你是指你大哥吧?他更像是國王,而不是王子。」在旁邊用袖珍型計算器算家用的蘇奇珍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是我大哥啦,是我二哥。」
「宋仲邇?」宋家的這位二公子她一直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只听說他是國際上有名的鋼琴家,目前在維也納的一所音樂學院任教。
「呵呵,你也知道他?你等著,我去給你拿他的照片。」呵呵,奇珍臉上的烏雲散開了,他好高興哦,看到二哥的帥照片,奇珍搞不好會笑也說不定。
他的照片?這棟別墅還有她沒有打掃過的地方嗎?只見宋季山咚咚地跑上樓,十分鐘後,又像是在灰堆里鑽了一圈一樣,髒兮兮地跑回來,手里還抱著一個大相冊,相冊上的灰塵比他身上的要多得多,甚至還有蜘蛛網纏在上面,看起來就像是從灰堆里刨出來的出土文物。
唉,不要看什麼白馬王子的照片了,先把人跟相冊弄干淨再說。把宋季山推到浴室讓他自己洗干淨自己,奇珍擰了塊抹布,把相冊上面的灰一點點地抹干淨。
白馬王子?這世上有真正的白馬王子嗎?也許是因為宋季山太喜歡這個哥哥了吧,不過說也奇怪,這麼久了宋仲邇好像連一次電話都沒打過,如果不是听雪生……想到雪生這兩個字時,奇珍心中一痛,剛剛好一點的心情,又重新蒙上了一層陰影。
「丁冬,丁冬……」從正式上崗的那一天起,被使用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十次的門鈴被人按響。
「誰呀?」這個地方好像從來都沒有陌生人來過……
「是我。」門外的聲音深沉而有力。
「原來是您來了呀。」真是奇怪,宋伯毅明明是有鑰匙的呀,以往他來都是直接開門……
「本來想直接開門的,但一想到家里有你在,為了表示禮貌還是按門鈴的好。」宋怕毅晃了晃手中的鑰匙,給了她一個親切溫和的笑容。
原來宋怕毅也有這麼調皮的一面,「快請進吧。」不過他今天看起來好像特別隨和,也許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吧。
「嗯,這房子我怎麼來一次變一次樣?」窗明幾淨自不必說了,一進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說不出名字的淡淡的香氣,布藝的沙發,淡雅的窗簾,誰能想到這里原來竟是垃圾屋?
打量了半大房子,宋伯毅又把眼光放在了掛著禮貌笑容的蘇奇珍身上,其實她屬于耐看型的,每次看都覺得比上一次好看了幾分,雖然只是中等美女,但是她身上的那種賢妻良母式的溫良,性格又好,處事又精陰,簡直是上天賜給季山的。如果她能跟季山在一起,他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所以這筆「交易」,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被他看得有些毛,奇珍沒有自戀到以為自己貌似天仙,能吸引到宋伯毅,再說就算是天仙,宋伯毅見得還少嗎?「您吃飯了嗎?」
「沒有,不過我等下還有一個應酬,有點心嗎?拿來給我墊墊肚子。」
「好的,您先到書房吧,季山在洗澡估計等下就出來了。」
「不用了,我找你。」
找她?到底是什麼事情呀?她現在是越來越模不著頭腦了。自廚房拿了點心又沖了兩杯紅茶,奇珍滿月復狐疑地送到書房。
☆☆☆
書房里本來沒有什麼書,可是等她把書房收拾好之後,宋伯毅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送來是不多有一車的各類書籍,說這些都是宋季山丟在老家的,他沒地方放,又不能拿到這兒來喂蟑螂,現在終于有地方了,所以就搬過來了。
奇珍推開門時,宋伯毅正背對著她看著書架上的書,「這些書你保存得挺好的。」
「其實這些書送來的時候就挺新的。」奇珍明白,這就是通常意義的寒暄,不過從宋伯毅的表情上看,他好像沒有多少寒暄的耐心。
「奇珍……有些事情我不想瞞你。」去掉了蘇小姐這個客套的稱呼,宋伯毅刻意地只叫她的名。
「呃?是關于什麼的?」
「關于蘇雪生的。」
必于蘇雪生?蘇雪生只是宋伯毅的司機,宋伯毅提他干什麼?「有件事也許您還不知道,我們分手了。」
「這件事我知道。」宋伯毅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從里向抽出一打相片,「你可以看看這個。」
「這是……」一張一張的七寸的照片,照相的人好像很專業,但估計是偷拍,所以有些鏡頭並不是那麼的自然,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照片里的兩個人……
「這是蘇雪生跟他的新女友,這個女的想必你也認識。」
為什麼會是他們?為什麼?奇珍的手不能控制地抖著,她覺得自己好像隨時要倒下去,「你拿這此東西給我來干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事不該瞞你,畢竟……」畢竟他們快是一家人了。
「那我謝謝你。」
蘇奇珍是一個意志很堅強的女人呀,「還有一些事,我想早日談開了。」
「什麼事?」
「你也知道我弟弟的情況,目前來講只有你最適合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我也最信任你。」
「多謝夸獎。」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我們不得不考慮……你也終究要嫁人的,所以這件事一直讓我放心不下。」
「你放心,我……我不會再嫁人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你願不願意考慮嫁給我家季山?」
被這短短的一句話震得心里一顫,奇珍猛抬頭,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離不開你,我也不放心別人來照顧他,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除了聘金以外,我每個月給你一萬塊零用,市區里我還有一套公寓我會過戶到你的名下,你覺得住在別墅不方便的話也可以住在城里,季山每年大概還有一百萬的股息,這些錢的一半歸你支配……」
「……」他在說什麼?他在說她跟宋季山結婚後能獲得的好處嗎?可是為什麼到她的耳朵里通通變成了耳鳴的聲音,嗡嗡嗡的,讓她的頭幾乎要炸開了?「你住日!你先別說話行嗎?!你的意思是……你想花錢替宋季山買一個老婆?」
「不是,我們是在討論聘金的問題。」
「在我的理解里,你就是在花錢替宋季山買老婆。」蘇奇珍忽然覺得眼前的宋伯毅陌生了起來,之前他一直是以一個普通的哥哥或者是杰出的商人的面目出現,今天的他為什麼只讓她想到了地攤上賣菜的菜販?他在論金論兩地賣蘿卜嗎?
「如果你這麼理解也行。」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奇珍,我不喜歡拖拖拉拉。」
「我也不喜歡被人當蘿卜一樣地賣來賣去,還有你問過季山嗎?你問過他的感覺嗎?婚姻不是用來交易的!」
「你……」
「也許在你這個商人的眼里世上什麼東西都可以買賣,但在我的眼里不是的,明天我會交辭職信給你。」
「婚姻為什麼不能交易?愛情也許不能交易,但是婚姻絕對可以……」
「你錯了,婚姻是由愛組成的,如果有天我結婚,絕對是因為愛而不是其他的原因,季山也一樣,雖然他現在還像是一個孩子,但是你不能剝奪他以後愛的權利!」
「他愛你!雖然我不知道他愛你愛到什麼程度,但是從他的話里我知道他愛你。」
「……愛?季山也許還不知道愛意味著什麼,你憑什麼替他下判斷?」
「你又憑什麼這麼著急去否認?」
「算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了。」事實證明跟商人討論愛情問題純屬浪費時間,至于季山愛不愛她的問題,季山也愛牛肉面,也愛紅燒肉……小孩子,懂得什麼叫愛才怪,「我會馬上收拾東的離開這里,你個必擔心季山,你的條件一旦開出去,會有無數的美女等著你挑的。」
「對個起,你不能離開。」
「呃?」
好一個蘇奇珍,幸好當初他福至心靈留了一手,「你跟我簽的是三年的合同,如果在合同期內違約,你不但得不到所有的工資,還會面臨至少二十萬的違約賠償。」三年的時間,他不信他用三年的時間也說服不了一個蘇奇珍。
「你!」
「奇珍,下次記往了,簽合同前要看清所有的條款。」現在宋伯毅看奇珍的眼光,就像是在看自家可愛的弟媳。
☆☆☆
奸商,果然是奸商,虧她一開始還以為宋伯毅是一個看起來正氣十足的人呢,原來他根本就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奸商,宋季山有這樣的一個哥哥,真是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不就是三年的合同嗎?她又沒簽結婚證書,大不了她照原計劃在這里干三年……
「奇珍,你為什麼不答應我哥的要求?」季山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門口。
「你都听見了?」
「嗯,奇珍,你為什麼不想跟我結婚呢?跟我結婚就會有好多的錢,可以買漂亮的衣服穿,也可以有漂亮的首飾,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永遠呆在一起。」
奇珍為什麼不肯答應大哥?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難過,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如果奇珍答應了,他會樂瘋的。
「唉……季山,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愛?愛是恆久的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夸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
「我不是要你背這些,我是問你……」奇珍指著他的心口說道,「你這里知道什麼是愛嗎?」
「嗯?這里是心髒呀……」心髒跟愛有關系嗎?可是為什麼奇珍指著他的心髒的時候,他的心里會忍不住剌痛,不知道愛是很嚴重的事情嗎?
「季山,當你懂得愛的時候,就明白我為什麼不能接受你哥哥的條件,也明白我為什麼不想嫁給你了。」奇珍笑了笑,一點也看不出她剛剛在十分鐘前拒絕了幾千萬的財產,「我去給你做晚飯,老鴨湯已經煲好了,菜我們吃清淡點怎麼樣?」
「嗯,好。」愛?愛到底是什麼呢?
☆☆☆
「哥,你把合同還給奇珍吧。」
「呃?你不想跟她在一起了?相信哥哥,哥哥會替你留住她……」
「我想要一個人想想什麼是愛……」
☆☆☆
「奇珍,你想要什麼樣的男人?」
「嗯,我喜歡有責任感、有擔當、有愛心,愛孩子、懂得怎麼照顧別人,成熟穩重的男人……對了,會做家務就更好了。」
「奇珍,我把合同還給你,你走吧,我知道如果你留在這里,我哥哥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你嫁給我的,可是我討厭做奇珍不喜歡做的事,更討厭看奇珍哭。」
☆☆☆
「奇珍姐?奇珍姐?」
「呃?我睡著了嗎?」真奇怪,她很打盹,更別說是夢到三年前的事了。
「呵呵,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奇珍姐你不必太驚訝,到準備水果的時間了,我去拿水果。」奇珍的同事葉佳笑道。她今年剛剛二十歲,年輕且充滿活力。
「好的。」
當年離開了宋家,租住的地方又早已經退了租,迫于生計她又不得不重操舊業當起了幼兒園老師,人生就是這樣,當你只剩下幾枚硬幣的時候,生存就成了你的第一要務了。
老師在干什麼呢?好像在想事情的樣子……偷偷地睜開自己的小眼楮,小美偵查著「敵情」,老師好漂亮哦,也好親切,老師是她見過最好最好的老師,「老師……」
「小美?小美醒了呀,小美睡得好嗎?」奇珍看了一眼表,午休時間還有十分鐘才結束。
「好。」
「噓……我們要小聲說話,不要把小朋友們吵醒了,知道了嗎?」
「知道。」小美點點頭表示知道,兩條小辮子像是兩只小蝴蝶一樣隨著她的動作在頭上晃來晃去。
「小美好可愛。」奇珍贊許地模模她的頭,把她從床上抱下來,替她穿衣服。
「老師我渴了。」
「小美乖,穿完衣服老師就帶你去喝水好嗎?」
「好。」
「老師,園長在跟一個陌生的帥哥說話。」小美指著窗外說道。
「陌生的帥哥?誰教你這麼說的?」
「我小姨,老師我叫帥哥不對嗎?」
「當然不對,你應該叫叔叔或是哥哥。」
「可是那樣一點都不酷。」
「小傻瓜,你知道什麼叫酷嗎?」
「我當然知道,酷就是漂亮,老師就很酷,老師,園長領著那個叔叔往‘那’兒來了。」
「不是‘那’,是‘這’。」會不會是學生家長?替小美扣好最後一顆扣子,奇珍轉頭看去……
「我們把你安排在小(3)班實習,我現在帶你去見小(3)班的蘇老師……」
「奇珍,這個是咱們學校新來的英文老師,我安排你帶他一段。」團長兀自介紹得熱鬧,卻沒發現廠里門外的兩個人早已經陷入了靜默中。
「你好,我叫宋季山,是新來的英文老師,以後請多多指教。」宋季山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好。」真的是他……他的變化也太大了吧,除了臉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之外,從他的眼神到整個氣質都判若兩人。
「老師……」
「老師……」她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地觀察他這些年的變化,此起彼伏的呼喚老師的聲音讓她只能停止思考。
「我過去看看孩子。」
「你過去吧。」園長微笑著放人。
「園長,我也想過去看看。」
「好吧。」幼兒教帥一直是女性的天下,雖然呼吁男性加入幼教隊伍呼吁了很多年,但她們園里包括宋季山在內只有兩名男老師。
這個宋季山尤其來得奇怪,幾天前上面說要塞一個關系戶過來,她以為又是一個只吃飯不干活的吃貨,沒想到來了卻發現,此人的英文出奇地好,見識也廣博談吐又很風趣,長得又是一表人材,這樣的人就是想進外企也不是很難的事呀,為什麼要找關系進她這一間小小的幼兒園?
☆☆☆
宋季山到底為什麼要來這間小小的幼兒園?他的變化為什麼這麼大?他簡直像是吃了什麼藥物,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難道是宋家發生了什麼變故?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月兌離宋伯毅為他精心搭造的象牙塔,跑到一間小小的幼兒園當英文老師?他又怎麼可能變得這麼成熟?雖然她說的成熟是相對的,現在的宋季山頂多只是能構得上衣帽整潔應答有禮,具體成熟到什麼程度,因為相處的時間太短,奇珍還沒有什麼概念。
「蘇妞,該並針了吧?」跟她同住一屋的室人葉佳在七夕情人節前向男友發了弘願,說要在十一前讓他穿著她親手織的毛衣,這下不僅她開始有事兒干了,奇珍的麻煩也來了。
「呃?」奇珍拿過她織的毛衣細看,「是該並釷了,這個花樣你都織了快一個月了,怎麼還是個記得什麼時候該並針呀。」只是很簡單的菱形塊而已……
「我的記性不好嘛。」葉佳憨憨地笑道。
「你才織這麼點嗎?」葉佳只織了大概有十幾厘米的樣子,連分袖都還沒分呢。
「人家第一次織嘛。」
「第一次織就想著織毛衣。」
「我現在不織毛衣了,我跟我家的熊熊商量好了,改織背心了。」熊熊就是她對她男朋友的昵稱。
「……真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蘇姐,你不過只比我大一兩歲吧,怎麼說話老氣橫秋的。」
「沒辦法,我人未老心已老。」
「真是的,說的跟真的似的,奇珍姐,今天是不是有一個帥哥進咱們幼兒園了?」
「又是帥哥,怪不得小美也這麼說呢。」
「你先說有沒有這麼回事嘛。」
「有,不過長得不算帥吧。」
「不算帥的話就算了,唉,整天除了一幫小毛頭就是學生家長,難得見到帥哥。」
帥哥?其實宋家兄弟除了她沒見過的宋仲邇之外長相都在水準之上,宋季山就算是邋遢得跟流浪漢差不多的時候,仍然難掩俊帥本色,現在月兌胎換骨,整個人自然更加的精神……
只是……當你連一個男人滿是黑泥的指甲都剪過的時候,好像很難對他的長相不抱有成見。
冉怎麼帥,也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而巳,這就是奇珍對宋季山的外貌的最高評價了。
☆☆☆
「請問蘇老師在嗎?」
「誰呀?聲音不錯。」聲音這麼好听,人應該也不會太差,葉佳沒等奇珍回應,就放下手里的東西,直奔門口……帥,帥,帥哥……什麼叫星眉劍目呀,什麼叫鼻若懸膽口若涂朱呀,這個人簡直就是帥哥的典範,哇,帥哥沖她笑了,她的心要跳出來了。
「你好,我是宋季山,我來找蘇奇珍老師,她是住這兒嗎?」帥哥,帥哥沖她笑了……暈了,她要暈了……他就是宋季山,如果他還稱不上帥的話,電視上有半數的偶像要回家抱孩子了。
「她、她在,你要進來嗎?」
「我想找她帶我參觀一下幼兒園。」
「現在?現在可是晚上……」
「好像還不算太晚,七點多而己。」
「可是天已經黑了,蘇姐很怕黑的,不如我陪你去吧。」酒翁之意不在酒也……
「還是我陪他去吧。」
☆☆☆
初秋的夜晚天有此冷,秋蟲已經不再鳴叫,月高高地掛在大上,向四周散發著幽冷的光。
「月亮好圓呀,要中秋了吧?」
「後大中秋。」
「你好像不太高興我來。」
「我沒什麼不高興的,就是覺得有點驚訝,這幾年……你的變化太大了。」
「是嗎?好像所有的人都這麼說,可是我自己卻不這麼認為,我只是鑽出我自己搭建的象牙塔,承擔起我這個年紀應該承擔起的一切而已,雖然一開始很苦,很難。」
「呵,你真的是長大了。」奇珍現在的感覺有點像是把門己班里的孩子送進中班,送進大班,再眼看著他們走出幼兒園……有點失落,但是更多的是成就感,只是這次的失落與驚訝更多,成就感少些,因為他畢竟不是在她的眼前一點一點地變成現在的樣子的,對于這一點。她真的是不無遺憾。
「我現在離真正的長大還差很重要的一步。」
「很重要的一步?什麼?」奇珍轉過身,問他,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她的臉龐朦朧如天使。
「我想我找到了。」
「什麼?」
「沒什麼,其實你白大對我的態度,讓我有點傷心。」
「什麼態度?」
「好像是很不歡迎我的態度。」
「不是,我不是不歡迎,我只只有點驚訝,有點錯愕……能說說你為什麼來我們幼兒園這間小廟嗎?」
「小廟?中美合資博文雙語幼兒園,可以說是本巾最好的幼兒園,你怎麼可以說成是小廟呢?」
「相比于你這樣的一個人,博文又何止是小廟呀……」
「我?我是什麼人,有一堆文憑在手的廢物而已,老實說能找到幼兒園的工作我就很滿足了。」
「宋家呢?你大哥呢?他怎麼可能容許你出來找工作?」
「宋家跟我大哥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其實很久以前他不想長大,總覺得會有人保護他照顧他,大哥不能常陪他,就有奇珍,奇珍總可以陪他照顧他一輩子,直到奇珍拒絕大哥的要求,他才開始有點明白……他一直是非常聰明的人,有些事他雖明白得太晚,但是卻明白得很快。
「所以……」
「我離開宋家了,你離開兩個月後,在向我大哥證明我能自理之後,我就離開了。」
「你……」
「我租了間民房住,第一次自己洗衣服,第一次自己賺錢付房租。」
「你大哥就這麼看著你吃苦?」
「他沒辦法,他管不了我。」季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奇珍知道,讓宋伯毅沒辦法,讓宋伯毅管不了,是何等艱難的事,而宋季山居然做到了……
「你這是何苦呢?」
「我只是想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地活著。」宋季山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楮里充滿了自信與執著的光芒,好像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地活著是一件很偉大的事一樣,他真的長大了,耀眼得她都不敢認了,蛹化成蝶也不過如此吧……
☆☆☆
今天對小(3)班的全體同學來講,是一個大日子,因為小美一直在說的帥哥老師要來了,而且小美還說,帥哥老師跟蘇老師是認識的哦,嘻嘻,听起來好像電視劇哦。
「小美,你今天扎了新蝴蝶結了。」坐在小美旁邊的嬌嬌伸出小手,小心地模小美頭發上的「蝴蝶結」。
「不是,這不是蝴蝶結,這個是糖果球,我表姐就有這樣的一個,比這個還大,還漂亮,還能吃呢。」沒等小美回答,元元就搶光答道。
「元元吹牛,我媽媽說她給我買的是最大的。」
「才小是呢,我青姐的糖果球有這麼大。」元元伸出小辦膊,畫了好大的一個圈。
「元元吹牛,根本就沒有這麼大的糖果球。」
「有,我在電視里還看到了呢。」圍繞著糖果球到底有多大的問題小(3)班的全體小朋友展開了一場大討論。
「咳……」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小朋友們在討論什麼呢?」奇珍問道。
「老師,元元吹牛,她說她表姐的糖果球有這麼大。」小美站起來,畫了一個大圈。
「不是,我沒吹牛。」元兀也站了起來。
「哦,是這樣呀,這個問題我們讓新來的宋老師替小朋友解釋好不好?」奇珍微笑著把球踢給了宋季山。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小美是小朋友,所以她戴的糖果球就是這麼大的。」宋季山伸出手指比了比,「元元的表姐呢,是大朋友,所以她戴的糖果球就是這麼大的。」宋季山又比了比,「小朋友戴小球,大朋友戴大球,大家都明白了嗎?」
「我們懂了。」
「干得好,沒想到你挺有一套的。」奇珍小聲對季山說道。
「這麼說我及格有望了?」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真是苛刻。」
「老師跟帥哥說悄悄話。」眼尖的小美立刻嚷了起來。
「不許叫帥哥,叫宋老師。」
「老師跟宋老師說悄悄話。」真不愧是小朋友,更正得很快。
「我們沒有在說悄悄話。」
「大人總說悄悄話。」
「我爸爸媽媽就常這樣。」
「我小姨跟她對朋友也常這樣。」完全沒有理會奇珍的辯解,小朋友們私底下又開起了小會。
☆☆☆
因為是周六第二天又是中秋節,幼兒園只上半天課,十一點之前學生們就被家長接得差不多了,小班的學生們是最早被接光的。
送走了最後一名學生,老師們也紛紛提前下班,各自回家過節,婉拒了葉佳的邀請,奇珍慢慢得地收拾著自己桌上的東西。
「你沒回家?」一條長腿伸了進來,緊接著是長腿帥帥的主人,季山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衫衫,深藍色的褲子,簡單的搭配在他穿起來卻是分外的精神。
「我沒家可回。」奇珍笑了笑,「你呢?」
「我也一樣。」季山露出一個有酒渦的笑容,MD,這個死小于居然對她放電,而她的心跳居然漏跳了一拍。
「你……你吃月餅嗎?」奇珍拿出園長發的月餅……暈倒,她怎麼了,都是一個幼兒園的,她有的他當然也有。
「吃,我喜歡吃月餅,園長發給我的我早吃光了。」季山像是見了蜂蜜的蜜蜂一樣沖到奇珍的辦公桌前,一坐到她對面的位置上,不客氣地拿出一塊月餅大嚼,「雙白蓮蓉蛋黃餡……太香了。」
「……」有那麼香嗎?看他吃得很香的樣子,奇珍也覺得月餅美味無比了。吞了吞口水,她也拿了一塊月餅掰了一塊放到嘴里,嗯,是挺香的。
「我看看你的是什麼餡的……」
「我的也是蛋黃餡的。」
「怎麼看起來你的比較好吃的樣子?」季山握住她的手,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下去,目標月餅!
「髒死了。」奇珍趕緊縮回了于,她的手上有沒有沾到他的口水?她、她、她臉紅什麼?除了替他洗澡,他什麼樣子她沒看過?
「果然是你的比較好吃。」滿足地嚼著口中的戰利品,季山像是一只偷吃了蜜糖的大熊一樣滿足。
「吃飽了……午飯解決了。」咽下最後一口月餅,季山飽足地靠在椅子上,模著自己的肚了……
「我也吃飽了。」平時她最多一次能吃一塊月餅。這次她一連吃了四塊……膽固醇呀,卡路里呀,雖然她並不熱衷于減肥,但是好歹也是女人,在滿足完口月復之欲後,仍然免不了擔心一下白己的體重問題。
「奇珍,下午我們一起去逛街怎麼樣?」
「逛街?」奇珍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事先聲明我不去超市。」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比過去牢靠一些了,天知道他會不會再犯傻。
「你見過有人出去……玩……逛超市的嗎?我們先去看場電影,然後再去喝杯咖啡,磨一磨天就黑了,然後在泛舟湖上賞月……」
「好……好貴的行程,兩張電影票就要接近一百,喝杯咖啡再加點心一百塊又出去了,泛舟賞月?你知道今天這個時段游船有多難訂嗎?就算是訂到了,你知道最低消費是多少嗎?你一個月的工資搞不好都不夠。」
「哦。」奇珍還是火力不減當年呀,訓起人來依舊跟連珠炮似的。
「我說呢,咱們現在出發臨江公園散散步,看看荷花,順便喂喂魚,磨一磨到四五點鐘,到自由市場買一些好菜,回幼兒園,準備一桌中秋宴,吃完之後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抬頭就葉以看見月亮了,想賞多久賞多久。」
「……現在還有荷花可看嗎?」季山一陣沉默……兩種出游計劃的出入未免也太大了吧?他目前還不能接受這種落差。
「應該有吧?」這個季節已經沒有荷花了嗎?
沒有嗎?有吧?算了,實踐出真知,「那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