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海底針。
鄭嫻德覺得自己的心底就像那根針。
心中已不知千百次說好要把季良夫那家伙給忘了!
而這幾年她也用行動來宣誓自己的決心,身邊男友始終不斷!
可是為什麼當季良夫突然出現在鄭記小陛時,那一刻……那一刻她竟有股沖動想把自己給藏、起、來!
就算讓他瞧見自己和別的男人坐在一起又如何?他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不是嗎?她竟然會對姓季的有一種罪惡感!
Shit!她為什麼會有罪惡感?
「沒錯,我跟那家伙什麼關系也不是!苞朋友一起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何必……何必在乎他的眼光?何必在乎他怎麼想?何必……」該死!窩在樹上的女人第N次抓起頭來。
可惡!可惡!可惡!
那可惡的家伙就像她心頭里的一根刺,不拔會痛,拔掉更痛!
「為什麼他不就留在國外就好?再十年!我發誓再給我十年的時間!我絕對絕對絕對可以把他……把他……」
把他怎樣?
鄭嫻德一剎那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她打從半小時前便躲在院前榕樹的樹枝上,燥悶地抓著頭碎碎念個不停,因為居高臨下,所以遠遠的便瞧見那由遠駛近的車子。
車的速度很快,才一眨眼,車子已在隔壁的大門前停下。
紅色跑車?
鄭嫻德眨眨眼。
記憶中,隔壁的車庫里好像沒有這款車喔?
答案在下一秒揭曉。
鄭嫻德睜大剔透水眸,看著從駕駛座打開的車門里移出一抹迷人倩影。
她長長羽睫輕輕一扇。嗯,婀娜多姿、性感撩人……
嘖嘖,最重要的是大美人有副令人噴鼻血的豐滿胸圍,馬甲式的酒紅小可愛幾乎裹不住那兩團雪女敕……
望著隨後出現在另一邊車門旁的人,鄭嫻德柳眉一蹙。
季良夫?
對吼,自己怎麼這麼笨!
車子停在季宅門前,里頭載的除了季良夫難道還會有第二人?
哼!听說季良夫和王詩惠分手後便一直情史不斷,原本她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不過現在看來……哼!這家伙果然不甘寂寞,不是回國還不到兩個月嗎?
鄭嫻德撇了下嘴,郁悶的心這下更郁悶了。
算了,還是別再待在這里了,管那兩人在月黑風高之下要做什麼……
啊——他們在接吻!
在枝干上調整姿勢的人兒,猛然坐直身體。
那那那那那……那女人怎麼抱著人家的臉就親上去!鄭嫻德水眸一瞠。
一絲憤怒還來不及涌上,當她瞧見那個「人家」一點也不吝嗇地馬上回以一記大禮——熱烈擁吻!她的憤怒就跟出現一樣,來得急去得也快。
夜幕之下,兩顆腦袋輾轉相貼,雙手似麻花般緊緊糾纏,那火辣辣的氛圍連四周的空氣都為之沸騰起來,不過……
樹上的觀眾卻只覺得心一沉,四肢泛冷。
討厭……她為什麼要看見這種事?
鄭嫻德的心冷冷的,眼眶發熱。
眼前這一幕令她想起十年前的夏天,想起季家的烤肉會,想起王詩惠當時恥笑她的嘴臉,想起姊姊在季良夫出國那天對自己所說的話……
原來,要忘記一個人並非嘴上說說就能做到。
看著眼前這一幕,她感到氣憤,感到憂傷……
原來啊原來,原來她口口聲聲喊了十年已忘了他的話,其實是騙人的……騙她自己!
她還在乎他,在乎得要命!不然她現在濕漉漉的眼眶為的又是啥?
「可惡……那捺不住寂寞的家伙喜歡吻誰就吻誰去!鄭嫻德,你到底在傷心個什麼屁啊!」倔強地抹了抹臉,鄭嫻德在樹干上小心翼翼地移動,決定眼不見為淨,管那兩個狂蜂浪蝶是不是會天雷勾動地火,真在大門前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但引擎發動聲令鄭嫻德攀下的身勢一頓。
說好眼不見為淨,她還是忍不住抬首揚眸看去,閃閃發亮的車燈從她眼中一閃而過!
天雷未勾動地火,季宅華麗的雕花大門前,僅有被單獨留下的男人。
鄭嫻德撇了下嘴。干嘛?還在回味無窮嗎?
她冷嗤地朝猶佇立在原地的季良夫丟去不以為然的一眼。
學會爬樹是鄭嫻德七歲的事,打從那年起她就鮮少從樹上掉下來過,不過,她已經很久沒爬樹了。
季良夫剛走的那一年,她時常坐在樹上望著他臥房的方向發呆,但是後來次數漸漸變少了,直到這七、八年來,她幾乎沒再上來過。
也許是生疏了,手腳也不再那麼靈活,冷月高掛的夜幕之下,一陣慘叫傳來。
心神微恍的人兒一腳不慎踩空,直接摔了下來。
才跳上院子石板小徑的男人驚愕抬首,右方轟然一記巨響令他劍眉一擰,身形一轉,朝隔壁鄭家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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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嫻德的心情只有兩個字!郁悶。
一個月前是郁悶,現在則是更郁悶了。
那天從樹上摔下來後,她睜開眼後首先看見的便是原本在屋內的雙親,接著是季良夫那張驚愕的俊容。
天曉得,當時她真的很想兩眼一翻,直接裝死算了!
但是右手臂和右腳傳來的錐心刺痛讓她表情扭曲嘶嘶喊痛,她甚至痛到沒發覺是季良夫抱她進醫院的。
「難道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朱唇低喃著。她的右手和右腳骨折,打了一個月石膏,昨天才剛拆下。
這一個月來她飽受動彈不得之苦,如今雖然石膏已拆,但是她還是不太敢在受傷的地方使力,猶仰仗拐杖行動。
「嫻德,你在說啥?啥叫『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鄭嫻德一愣,記起自己猶在和同事章小虹通話中。
「欸!沒啥啦!只是覺得自己會發生這種鳥事,不禁想向老天發發牢騷罷了。」
僅著一件長襯衫的曼妙嬌軀顯得性感無比,鄭嫻德將拐杖放置一旁,在浴池旁小心坐穩,傾身扭開熱水。
「今天怎樣?還忙得過來吧?」她受傷請假,章小虹的工作連帶也加重。雖然現在她已拆了石膏,但仍需休養一周。
所以這陣子和章小虹通話時,最常听見的就是她抱怨自己每天累得像條牛,並要她早早歸隊,好讓她早早解月兌這種苦日子。
「忙忙忙,少了你,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忙得團團轉,腦里只有一個忙字!你不知道要一邊招呼家長,一邊又要接電話,甚至還要開收據!有時事情一窩蜂涌來那有多恐怖!」談起自己的委屈,章小虹不由一陣埋怨。
浴池邊的人兒探探水溫。「林老師呢?」鄭嫻德問著。
林老師是課輔部的老師,三個禮拜前听說腸胃不適住了院,這陣子她的班都是由主任代課。
「林老師?唉!別提了!什麼腸胃不適?根本是吃減肥藥吃出了問題!上個禮拜又去住院了!這幾天來樓下只靠我一個人硬撐,主任忙著去代她的課。」
減吧?林老師那苗條的身材還需要減肥嗎?
柳眉微蹙,月兌下襯衫後,鄭嫻德不意瞥見自己白皙柔馥的小骯。
欸!好像多了不少肉耶!
她拍拍肚子,柳眉微蹙。
唉!都怪詹昱升啦!打從知道她受傷之後,一有空就大補小補的送過來,把她給補出一堆肉來!
不過,還好他今天到香港出差去了,五天後才會回來,否則她還真擔心自己吃完補藥,接著是不是要開始吃減肥藥了?
想到詹昱升的積極與季良夫的冷漠,兩人形成強烈的對比,鄭嫻德心中不由五味雜陳……除了送她去醫院那次之外,她就沒再見過那無情的家伙。
「嫻德,你有在听嗎?」章小虹在那頭拉高了聲音。
「呃,有啦!」輕輕吐了舌頭一下,鄭嫻德拉回游移的心思。
「總之,你最好在一個禮拜後準時現身,否則下一個過勞死的可能就是你可憐的同事章小虹我啦!」
「有那麼嚴重嗎?」呵!
「就是有那麼嚴重!」章小虹哀哀叫。
「Ok,了解!我保證,下個禮拜一我絕對絕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再撐個一周喔!痹喔!」鄭嫻德微笑著。
「討厭啦!我又不是你家的小貓小狽……啊!我的車輪胎換好了!我們改天再聊,拜拜!」
「嗯,拜。」
鄭嫻德笑著將手機擺置在一隅,小心翼翼跨進浴白里,謹慎的表情瞧來很努力做著對章小虹的保證。
歷經一個月不能好好洗澡的痛苦,此刻,熱水沐浴全身的感覺舒服得令人想唱歌。
鄭嫻德往後一躺,輕吁了口氣,在充滿玫瑰芳香的世界中,閉眸,愉悅地輕哼起歌。
這一刻,郁悶多時的心不覺也輕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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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晚上八點。
一輛百萬頂級房車在季宅宏偉的大門前停住。
車門打開,一抹偉岸身影跨了出來。
季良夫將扯下的領帶丟進駕駛座旁的座位上,關上車門,手里拎著一只塑膠袋往隔壁鄭家而去。
「鄭嫻德?」用鄭父給自己的鑰匙開了門,季良夫將袋子暫擱在客廳桌幾上,在一樓繞了一圈,確定自己要找的人並不在這里後,他揚了揚俊眸,直接上二樓。
「鄭嫻德?」季良夫熟門熟路的推開鄭嫻德的房門。
臥房也沒人嗎?
他劍眉微蹙,視線落在里邊那扇緊閉的門上。
「鄭嫻德,你在浴室里嗎?」他敲著門。
沒想到馬上有了回應——
砰!一聲巨響。
季良夫心一驚,沒有多想的撞門而入。
喀達喀達喀達……
一瓶洗發精滑了過來,剛好在他腳尖前三指處停住。
不過他的視線不在那。
只見盛滿泡泡的浴白里,一尊果身天使挨著缸緣,拉長的果軀有一半懸在缸緣外,探長的手臂似乎準備搶救什麼似的……
季良夫的視線剛好就落在那凹凸有致、性感撩人的美軀上,他一愣。
時間有一剎那仿佛停止了,跟著,一陣女性尖叫聲響起。
「啊——你你你你你……你怎麼進來了?」抱著胸口,赤果天使驚慌失措的躲回浴白里,緋紅一片的嬌軀幾乎可以將缸里已降溫的水再次煮沸。
「我听到聲音。」季良夫挑著眉,從容不迫地回答她的問題,如炬的黑眸深處閃爍著幽光。
「那、那那那……那又如何?」鄭嫻德又羞又窘地很想把頭也埋進浴白里。
老天,為什麼跟他踫面她老是在出糗?她氣急敗壞地申吟著,耳根熱得發燙。
「我以為你摔倒。」他像在跟她討論天氣般。
「我沒有!」她討厭極了他的語氣!但,最重要的是——
為什麼他還站、在、那?
「現在我知道了。」季良夫挑了下劍眉,彎腰拾起腳前的洗發精。
「你只是不小心把它弄掉了。」他揚揚手上的家伙,舉步朝她走去。
「你、你你你想做什麼?」鄭嫻德輕抽口氣,如臨大敵,又氣又羞地瞪著他,通紅的美軀戒備地繃起。
「不是我,而是你。你不是想洗頭?」
「那又如何?」她更加用力地瞪著他,仿佛這麼做就能今他停住般。
「我可以幫你。」
「……」她目瞪口呆,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下一秒,她倒抽口銳氣,「不需要!」
「你才剛拆石膏,還是小心點好。既然踫巧我來了,就幫你一下吧!」將西裝外套月兌下,他認真地卷起袖子來。
「你你你——」
「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別太感激。」
哇啊——
「來,把頭靠在缸緣。」
吼!真是夠了。
「你希望我動手幫你轉過身去嗎?」他笑了,笑得可惡非常。
被逼到角落的小兔子磨牙霍霍,發誓這可惡的男人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要看她出糗!
她就像是只蟋蟀,他則因為逗弄她而愉悅非常!
吼,真是可惡,如此對待一位大病初愈的病人真是天大的缺德,如果不是目前狀況不宜,她絕對會跳起來送他兩拳。
鄭嫻德狠狠瞪去一眼,這才心有不甘地小心翼翼移動身體,雖然縴頸以下的泡泡還很多,不過隨時走光的可能性還是很大……
她的身材不是很好,她很怕走光哪!
想到這,鄭嫻德心口不禁怦怦狂跳著。
「季良夫,你看到什麼了嗎?」熱辣的耳根簡直就要燒了起來。
「該看到的都看到了。」他老實回答,絲毫不保留,動機很明顯,存心想嘔死她。
沒錯,逗弄她是一時的興起,但是擔心她會在浴室不小心將自己給弄傷了,倒是真正的關心。
至今,在季良夫腦中仍存著這笨蛋從樹上摔落地面時,嘴唇發紫,血色盡失的一幕。
他猶能感受到,她受傷的身子是如何在他臂彎里疼痛地顫抖著!
說實在的,當時的感覺很不好受,就像胸口被什麼給壓住了般;方才,在門外听聞巨響,他的心髒也像讓人給狠狠踢了一下似的,本以為這笨蛋又闖禍了,怎知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會是讓人血脈僨張的一幕。
「惡徒!」
听聞低啐,季良夫眉宇微揚。「惡徒不會在這里幫你洗頭。」不知感激的家伙。
「是紳士早在十分鐘之前就該回避了!」不尊重女性的家伙。
「我擔心你又出意外。」他輕哼!慢條斯理為她揉洗起發來。
「我才沒那麼笨手笨腳!」擔心?她應該沒听錯吧?他是說他擔心她!
心跳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鄭嫻德悄悄撫著胸口。
雖然覺得自己很不爭氣,人家幾句甜言蜜語就把她輕易擺平,但心中的喜悅還是藏不住地綻放在唇角。
「你不就把自己從樹上給摔下。」他提出事實。
貝笑的嘴角微僵著。「那……那其實……」
「我知道,意外嘛!」他漫不經心輕哼。
「……」她還能說什麼?
鄭嫻德朱唇一抿,眸一閉,索性不講了。
「對了,你那天爬上樹做啥?」他倒是想起放在心里多日的問題。
「看星星。」應該沒犯法吧!
「那天晚上沒星星。」烏雲密布,半夜還下起大雨。
「你忙著跟女伴親熱,又怎知道沒有星星?」她不假思索道。
「嗯哼!」季良夫哼著。
「什麼『嗯哼』?」鄭嫻德學他哼著。
「原來這才是主因。」他瞥睇她酡紅的俏顏一眼。
「什麼意思?」下顎不由微微繃緊。
「你像個偷窺者在一旁偷看,看到渾然忘我才會摔下來,對吧?」
「你、你胡說!」鄭嫻德忘了自身處境,差點跳起來跟他理論。「根本是你們不顧場合親熱……有妨害風化之嫌!」她指控他,但卻有些氣虛。
「你敢說你沒偷看?」他也不浪費氣力,直點她死穴。
當晚的女伴是他回國時,在飛機上認識的空姐,對方在臨下飛機前遞了張寫著電話號碼的字條給他,也跟他要了張名片。
那天剛飛歐洲線回來,晚上約他吃飯,他不覺得自己應該拒絕一位美女的邀約,遂應邀前去。
臉蛋紅嘟嘟的人,被堵得啞口無言。
「我……呃……那個……其實……咳,我、我又不是瞎子!總不能裝作沒看到吧!」吼∼∼這家伙真是討厭!「季良夫,說實在的,你洗頭的技術真是差勁!」她將唇一抿,氣惱地說著違心之論。
事實上,卻是感覺舒服到了極點,甚至舒服到讓她差點就忘了泡沫下的自己是赤身的。
「是嗎?」季良夫輕松自若地沖著水。「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在你之前,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漫不經心說著,對她明顯的挑釁絲毫一點也不以為意。
聞言,嫻德先是一怔。
沒有經驗?那就是說……就是說……
他第一次幫女生洗頭的對象是她?
鄭嫻德心口一熱,一剎那像巧克力融化開來般。
「咳,其實也沒那麼差啦!」亂感動一把的她在水里扭著十指。
老天,她能說什麼?她該先說什麼……
「呃,謝、謝謝。」半晌,她紅著臉,感激地咕噥低語。
季良夫勾著嘴角笑了。
這丫頭果真是笨蛋。季良夫撇了下嘴,嘴角的笑意卻是愈見深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