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兒面前承諾要收留于星戀的話固然是一種下下之策,但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他就不可能背信反悔;那不是他衛天藍一貫的作風。
于是一下班,衛天藍便載著與他稱不上熟識的于星戀一同回住處去。
除了大學時代住學校宿舍時,曾經有兩位男性室友之外,之後十幾年便再也沒有跟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衛天藍此刻心中難免有幾分不自在。
「到了。」安靜到有些尷尬的車內突然響起衛天藍鏗鏘有力的聲音。
于星戀揚睫靜望他數秒,才點點頭,在他的指示下下了車。
在這短短三十分鐘的車程中,于星戀微訝地發現,衛天藍在上班時間與下班時間,整個人散發出的氣質,竟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月兌下醫生白袍的他,同時也褪去了上班時面對病人那張微笑和幽默的臉,更別說能見著他平日與護士們風流調笑的一面。顯而易見的,平時的風流幽默,只是一種保護色,而非原本的衛天藍。
那並不算是一種嚴酷的感覺,但形容他冷淡、有禮而疏遠,卻絕對不為過。
淺藍色素面真絲襯衫搭上黑色的直筒牛仔褲,他渾身上下傳遞給別人一股沉靜卻蓄勢蟄猛的矛盾氣息。
于星戀小媳婦似地靜靜跟著他身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地步入這間一眼望去、格局相當寬敞且布置十分現代化的客廳內。
等她打量夠這陌生環境,再次回頭,卻見衛天藍一腳已踏出大門。
「衛……衛醫師,你要出去呀?」她倉皇而不安地問。
「嗯,」他瞧她一眼,彎繼續穿鞋。「這屋里除了上了鎖的那間不能亂闖之外,其余的房間隨你愛怎麼逛都可以;另外,屋里還有三問房間,你自己挑一間喜歡的住下吧!」
「那你……你要去哪里?會不會很晚回來呀?」她聲音微顫,看得出是提起很大的勇氣,才將問題說出口的。
此時,衛天藍終于停下動作,抬起頭正眼看她。
「我有要事非出門一趟不可,而且,極有可能會拖到很晚才回來,冰箱里有點東西;你可以自己去弄來吃,如果想出去,玻璃櫃內有一把備用鑰匙。此外,還有什麼事嗎?」
「我……」她吞吞吐吐,一張粉女敕小臉瞬間脹成整片嫣紅,那如桃花緋雲般的美,倒教衛天藍一時看出了神。
「我知道我很麻煩你,你也許是不得已……才收留我的,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真的很感謝你……要不是真的沒地方可去,我……」
她那莫名的懼意與忐忑不安的模樣讓他不由得稍稍放柔臉色,以免再度驚嚇了她。
「星戀,有話直說無妨。」
「如果一定要出門,請你……你別太晚回來,好不好?」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頸。「我會怕。」
當尖細的下巴被他以一指抬起時,于星戀才發覺他頎長的身影已經整個擋在她面前。
「怕什麼?」衛天藍唇邊帶著極淡的笑意。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美麗卻又這麼怕羞的女孩。「這棟大樓的出入管理相當嚴格,安全上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說服他。
但他卻強硬地截斷她的話,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肩。
「我真的得走了…若真害怕,就將屋子里全部的燈光都開亮吧!」
「那,衛醫師……」她又開口叫住他。
衛天藍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表情略顯不耐。「還有什麼事嗎?」
「你……你開車……小心點!」
她突兀的關心讓衛天藍錯愕,那感覺怪怪的,卻也乍然暖了他的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天藍才啞聲擠出一句︰「嗯。」
便慌忙逃開這種怪異的氛圍。
目送著他挺拔的背影,溫柔似水的于星戀只能倚在門旁望著他漸行漸遠,口中輕喃︰「早點回來。」
衛天藍雙手環胸地站在街角四處張望。
敝了!他明明是跟蕊約在這里,這會兒,都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這麼多,她怎麼還不現身?
他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可沒閑工夫在這兒繼續等下去。
精銳的目光再度向四周搜尋一圈,衛天藍決定要是這次再見不著黃蕊的人影,他就真的要走人了。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相約在一處人煙稀少的巷口,所以附近有什麼人,不消一分鐘就可以瀏覽完畢。
對面的便利商店前窩著一堆十來歲的小毛頭,那里頭不可能藏著黃蕊;左前方還有個正等待老公開車過來接她的孕婦,那也不可能是黃蕊,她的身材沒有那麼粗壯,愛美的她也不可能頂著這麼大一個肚子在街上亂跑;那麼,難道是一直站在他右手邊這個女孩嗎?
衛天藍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她一遍。
滿頭染成紅的、黃的、綠的、藍的,色彩繽紛的短發,短得不能再短的紅色超短褲,還有白皙手臂上那東一塊、西一塊的紋身圖……
不可能吧?
他所認識的黃蕊是嬌俏而迷人的,怎麼可能是這副落翅仔的模樣?怕是那丫頭根本忘了這次的約會吧?
想著,衛天藍搖了搖頭,伸手自口袋中掏出鑰匙,準備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感覺到腰間被一柄涼而硬的不知名物體抵住,接著,頸後便傳來一陣刻意壓低而怪異的聲音。
「限你在一分鐘之內交出所有的財物,否則,你就得死!」那人凶狠地道。
衛天藍愣了好一會兒,直覺這聲音好熟啊!
但是身處險境由不得他浪費時間,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他一個俐落回身,風馳電掣地擒住對方的手腕猛力一扭,疼得對方哀哀大叫——咦?衛天藍又是一愣。怎麼是那個落翅仔女孩?
她大聲喳呼道︰「‘藍月’,你下手這麼重干麼啦?
你忘了?我們六個里面就我不會半點功夫,你是存心要扭斷我的胳膊啊?「
「是你?」黃蕊,這個大家都親昵地喊她一聲蕊的小妹妹?
痛得沒心情再惡作劇,黃蕊怪異的聲音立刻恢復正常,以她清脆而獨特的高八度嗓音哇啦哇啦地大聲喊疼。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啊?」
「死丫頭,又用這招誆人!」他當場賞她一記爆粟,疼得她縮起肩來猛躲。
面對被組織里所有成員當成親妹妹般疼愛的黃蕊,衛天藍防備的神情驀然一松,無奈地搖搖頭,對她的頑皮及可愛感到沒轍。
他怎麼差點忘了,變裝是蕊最擅長的技法,竟還傻傻地站在她身旁等了這麼久,甚至還偷偷地打量過她好幾回都沒認出她來?
這下子,他的遜可能要被組織成員笑上一整年了。
「自己本事不夠、認不出我來,還有臉說?」她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誰叫你要打扮成這副可怕的樣子?老實說,就算知道是你,我也不敢公然在大街上認你,以免丟臉。」
「唉呀,工作就是娛樂、娛樂就是工作,何必太嚴肅嘛!再說,人家的變裝技術也需要常常練習,否則可是會退步的!」
黃蕊邊說話、邊熟練地拿掉假發,拆下假睫毛卸下濃妝,然後在背包中取出一條花色長裙俐落地圍在短褲外;不到三分鐘,立即變成一個和剛才有天壤之別的俏女娃!
衛天藍攬住她的肩往不遠處的公園走去。
「怎麼會來台北?」
「廢話,當然是有任務要辦嘛!」
組織里的成員感情好得像兄弟姊妹,但他們之中有一項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除非由首領指派協助、除非對方主動求援,否則,他們絕不會主動去過問別人的任務。
這並非為了保持神秘感,也不是為了酬勞的歸屬問題,而是代表著,他們信任彼此的能力,相信成員們都有能力完成自己手中的任務。
「一切都還好吧?」
「OK!」她拍拍胸脯。「有我黃蕊出馬,一切搞定!」
「誰問你了?我是問組織里的其他成員!」衛天藍故意這麼逗她。
黃蕊愛嬌地瞪了他一眼。「早說嘛,害我浪費口水!嗯,大家都還好啦!大哥還是待在總部,若冰剛在歐洲執行完一筆轟動全歐洲大陸的任務。」
交談至此,他們極有默契地互看一眼,雖然沒說出口,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在若冰手中完成的究竟是哪一樁大案子。
「至于其他兩位魯男子,我就不清楚了啦!只知道雷哥大概在香港、烈哥在大陸,至于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他愛憐地摟摟她。「對了!你既然身有任務,那必定很忙,為什麼急著call我見面呢?」
「喏!」黃蕊自袖中滑出一片極小的光碟片。「大哥要我帶給你的,他說希望對你會有所幫助。」
他只手接過光碟片放人口袋。「謝啦!既然東西送到了,你可以趕快去忙你自個兒的事啦!」
「怎麼,」黃蕊用她那雙魅力十足的丹鳳眼睨他。
「這麼急著要趕回去?這麼久沒見,不想陪人家去pub玩玩嗎?」
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一向無拘無束的衛天藍心中居然有了不知所為何來的牽掛。然後幾乎是立刻地,他眼前浮現出一張怯弱而無助的臉——隨著墨黑的夜色逐漸加深,他心里實在很懷疑︰她該不會真的被四周的寂靜給嚇昏了吧?
「我看還是不了。」衛天藍忍不住拒絕了黃蕊的邀約。「改天吧!等我們完成任務,反正都在台灣,還怕沒機會嗎?」
「藍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啦?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戀家!」黃蕊失笑著道。
衛天藍也不著痕跡地回了她一句︰「我不是戀家,是沒有家可戀,OK?再說,任務時間緊迫,我可沒心情到pub釣女人!你要曉得,擺平一個饑渴的女人是很耗費體力的,而我得多留些力氣在我的任務上,免得被大哥K.」
他這番似是而非的歪理逗得黃蕊格格嬌笑。
「大!算你掰得有理,否則,光看你剛才那副歸心似箭的模樣,我還以為你屋里藏了個美人,而你正急著趕回去為她暖床咧!」
「去!」衛天藍作勢捶了她一記。
「又打我?那妹妹我可真的要走嘍!」黃蕊頑皮地在他唇上偷得一個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香吻。「拜!」
「蕊,記得小心點!」
「你也是!」
回頭拋給他一記飛吻,黃蕊頭也不回地離去。
衛天藍望著她嬌小卻俐落獨立的背影一會兒後,也放心地往停車的地方走。對于蕊的辦事能力,他很放心。
而這會兒,他得趕緊回去看看那個令他放心不下的女人!
因為不喜歡太過喧嘩嘈雜的環境,衛天藍目前的住處位于仁愛路上一條靜僻的巷內。
大廈的周邊是一棟棟高級的住宅大廈,所以不過十點多,這附近已經安靜得像是全部的人都睡著了。
衛天藍刻意將開鎖的動作放輕,不想吵到任何人。
在他輕緩地推開大門走進玄關後,甫一抬頭,便立刻愣住了!
正前方觸目可及的,是蜷縮在沙發上熟睡如嬰孩的于星戀。
就算是在睡夢中,她秀致的眉宇間仍不免透露著一抹憂愁。就著暈黃的燈光,他甚至可以隱約看見她頰上已干的兩行淚痕。
即使一夜纏綿,也從沒有和任何女人在同一間屋內共度到天明的衛天藍,佇在原地良久,還是想不出自己究竟該任她睡在這兒直到自己醒來為止,還是干脆搖醒她,或者直接抱她進房里去?
她畢竟和那些跟他有過一夜的女人不同,不能等而視之。
正在猶豫著,熟睡中的她忽然嚶嚀一聲,眉目逐漸擰緊,身體四肢也縮得比方才更緊密。
不一會兒,她瘦弱的身軀更孤零零地顫抖起來。
「爸爸……」她口中逸出含糊不清的呼喊。「爸爸,您別走呀,別丟下我呀!您不是說要守護星兒一輩子的嗎?媽……媽……你要去哪兒?你也要丟下星兒了嗎?您也不要星兒了?」
接著,惶然的呼喊漸漸轉為驚恐的狂叫。「不要、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這里好黑,拜托你們不要丟下我!我怕黑、我怕黑啊!」
「星戀!」
衛天藍直覺地湊近她,以手掌輕拍她的頰,試圖喚醒她紊亂的神智。
不料,他的靠近卻正好提供她一個依附的屏障,夢魘中的她,小手倏地拉住他的衣袖,順勢將臉枕在他的肩窩處,貪婪地汲取來自他的溫暖,死也不肯放手,口中還不曾止休地喃叫著︰「別丟下我一個人……
別丟下我一個人……「
這個叫做于星戀的女孩究竟有著一段什麼樣的過去?是什麼樣的驚懼讓她如此驚慌莫名?
她的父母都去世了嗎?難道,她和他一樣,也是一名無親無故的孤兒?
這就難怪了,難怪她出事那麼久,竟沒有一個人曾經來找尋過她、探問過她!
想到這里,一股同病相憐的疼惜便源源不絕地自衛天藍心底翻涌而上。
可憐的星戀,人生路已經夠孤獨坎坷了,卻又遭遇失憶的痛苦打擊!
打小,衛天藍也是一名無倚無靠的孤兒,除了慈愛的葛瑞莎修女外,成長的過程中,他只能咬著牙單打獨斗,從不敢奢求停泊依靠。
正因為如此,他絕對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種說不出口的孤獨與脆弱。
而于星戀,這個謎樣的女孩,此刻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無助、如此柔弱、如此地需要呵護……
衛天藍淡淡地嘆了口氣。
畢竟不是任何孤獨的人都能像組織里的成員般堅強,但是,誰又能保證,在那樣堅不可摧的外表下,不都是一顆同樣脆弱而害怕孤寂的心呢?而矛盾的是,越是如此,卻造就了他們越是保護自己的個性。
即使方式不同,但是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自己、訓練自己成為一個不容易受傷的人。
沒有太多的掙扎,衛天藍淡漠的面部線條漸漸軟化。
打橫抱起她溫軟的身子,衛天藍輕柔地將她放在自己臥房的雙人床上,為她仔細蓋好被,才開始自己最重要的工作。
扭開工作桌上的一盞抬燈,開啟電腦電源,他靈活的指尖快速地在鍵盤上移動,一如以往。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夜工作格外地帶勁。
因為直到今天,他才有機會體會到,有人陪的感覺……不錯!
因為將床讓給于星戀,前夜忙到凌晨近三點的衛天藍自己則是睡到客房來,認床的結果使得一向早起的他,今天卻一覺睡到九點半才睜開眼。
意識到已經九點半之後,他自床上一躍而起、翻身下床,立即進浴室刷牙洗臉、刮胡子,接著沖個晨浴,十五分鐘之後著裝完畢。
六個鐘頭的補眠後,他又是一個神采奕奕的衛天藍。
初步出房門,敏感的他便察覺出一抹形容不出的怪異——桌上居然放著一盤還冒著煙的西式餐點耶!
白色圓瓷盤旁,放置著整齊的刀叉和一杯黃橙橙的果汁,餐桌左側並體貼地放著一份今天的早報。
再往右前方一看,門口整整齊齊地擺著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
除此之外,平日在他來去匆匆之下,從未有機會被他拉開過的落地窗簾也被整扇拉開,亮麗的陽光爭先恐後地透過毛玻璃點亮整間屋子,將室內的灰暗一掃而光!
這就是屬于女人天生的細心與巧思嗎?
說不上來心中的感覺,也忘了去追究這些改變的始作俑者跑哪兒去了,肚子的確有點餓的衛天藍坐在餐桌前,用一種奇異和感動的心情開始享受他的豐盛早餐。
忽地,早餐才吃到一半,一聲高亢的女人尖叫聲乍然劃破寧靜平和的氣氛,十分恐怖地從屋內的某處傳來。
衛天藍的胸口,一緊,丟下刀叉,立刻從椅子上起身,機警地搜尋著聲音的來源。
雖然他所屬的組織極度隱密,組織成員的身份也極受保護,但在陸續接手數十件的任務後,隨著他曝光的機會逐漸增加,難保不會有敵人發現他,並且積極來找他尋仇。
尤其是這次的任務一旦達成,將會阻擋到許多人的財路。別的不說,光從金三角的大本營到台灣的負責人、以及底下那些大大小小的毒品販售者加起來就不曉得有多少人。
事實上,在接手這件任務後沒多久,有幾次,他幾乎差點要死在暗殺者的槍口下,若不是他機警應對,恐怕此刻的他,早就已經死了不下五次了。
他無法肯定試圖干掉他的那些人是誰,可難道在幾次的無功而返之後,他們還不死心嗎?
就在同一時刻,他馬上在心中做起沙盤推演,思索著要是真有突發狀況,他該如何應付解決,並順利救出可能已經在他們手中的星戀。
片刻後,根據持續不斷的尖叫聲,讓他判斷這聲音來自屋內走廊最末間的臥室,急忙沖了進去,右手伸進上衣的暗袋,緊握住一柄體積袖珍的滅音槍。
「發生什麼事了?」一進房間,他立刻證實尖叫聲來自浴室。
幾乎是想也不想,衛天藍便直接撞開並無上鎖的門。
門一打開,他還尚來不及看清楚什麼,一付溫香軟玉的身軀已經迫不及待地撲跌到他身上。
「星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急促地又問。
「蟑螂!」她嚶嚶哭叫著。
「浴室里有一只會飛的蟑螂,好惡心、好可怕!它……它踫到我的身體了!然後我……我很怕,我就用拖鞋丟它,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它居然就、就被我丟死了……我不是有意要弄死它的,我只是……」
「蟑螂?」
老天,堂堂「藍月」居然被一只蟑螂唬弄得心驚膽跳的!
「嗚……」她還在哭,而且哭得好傷心。「我居然親手弄死一只蟑螂……」
衛天藍告訴自己︰他必須補充一下他前一刻的想法︰女人也許體貼、也許細膩,但是也十分十分地難以理解。
完成過這麼多高難度的任務代表他的智商應該不至于太低;但是,此刻衛天藍真的無法理解︰不過是殺死一只蟑螂需要這麼傷心嗎?
回頭見她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傷心,衛天藍不好意思直接責備她大驚小敝。
摟著她主動貼在他懷中的柔軟身體,推開也不是、抱緊更不是,衛天藍只好謹守分寸地拍著她的背,敷衍著安慰道︰「沒事、沒事的。」
然而,當衛天藍的大掌觸及那滑膩的皮膚表層,再定楮一看,他才赫然發現,此刻他懷中的女人,除了胸前那一條岌岌可危的毛巾之外,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絲不掛的!
她如瀑的黑發此刻被一只鑽飾長夾盤在頭上,如此一來,不但使她頸肩的完美線條原形畢露,更讓他得以一覽無遺地窺探她毫無瑕疵的美背!
那女乃油凝脂般的細滑觸感、那細致如上好玉瓷的膚質、那沒有任何疤痕的白皙赤果果地刺激著衛天藍的感官,讓即使見過不少絕色的他,仍不禁為眼前的性感美景倒吸一口氣。
包遑論他胸前那與他密密貼合的,即使不用看,他也能感受到她的豐滿,但是……他拚命告訴自己︰那僅僅是一種男人正常的生理反應罷了!
隨手拉下掛在牆上的大浴袍,衛天藍將過大的浴袍整個包裹住她如水蜜桃般誘人的身體。
被淚水洗滌過的黑眸泛著一層水亮的薄膜,使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看起來格外地明亮,也格外地無辜純淨,再搭配上那張欲言又止的紅菱小嘴,當真令人看了不由得要呵護她、心疼她。
「沒事了。」
衛天藍將視線移開她那張生了魔力的嬌顏,努力揮去前一刻自己竟幾乎克制不住想要品嘗她唇瓣滋味的荒謬念頭。
他順手抽了張面紙遞給她,讓她拭淨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她垂下頭不敢看他。「我又給你惹麻煩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很怕蟑螂……」
他聳聳肩。「我說過沒事。」
他心底有一絲火苗在飛竄,臉上卻力持鎮定、面無表情。
「真的?」
「真的。」
語畢,衛天藍轉身匆匆步出浴室。
他刻意去忽略在身體中流竄的陌生情緒,殊不知,其實——改變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