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本應該是個沉靜的時刻,但在酒店里卻找不到任何的安寧,紛攘的氣氛呈現出都市另一種黑暗的文化。
沈廷軒走到酒店門口,遲疑的望著這個曾令藍沛雪受到傷害的地方。
她不會在這里的,不會……
即使她曾說過她會回來工作,但是他深知她絕對不是這樣的女子!
絕對不是!
深吸了口氣後,他動手推開那扇沉重的大門,犀利的眼四處梭巡著。
倏地,他停了下來,原本懷疑的心也因眼前的景象沉入谷底。
他不敢相信的走向那濃妝艷抹的女子,眼睜睜的看著她喝著烈酒與身旁的男客人打情罵俏。
「沛雪……」他走到她的身邊輕喚。
藍沛雪抬眼看他,平靜的眼光中充斥著生疏與客套。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你怎麼來了?」
「你在這里干什麼?」他憤怒的拉起她的手,不屑地看著她俗氣又暴露的小禮服,「你真的要走回頭路,自找苦吃?」
「這是我的工作。」她冷冷的說。
「走!苞我走!」他強行拉起偎在客人身邊的她。他不能忍受其他的男人巴著她。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
「如果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不會放過你的!」他霸道的回應著,動怒的雙眼中燃燒起她從未見過的火焰,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奮力抗拒,卻敵不過他的力道。只能被他用拖出酒店,消失在眾人詫異的眼里。
「你這個霸道的男人,放開我!不要妨礙我工作!」她盡力大喊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怕自己會不小心泄露過多的情緒,再次牽絆住他。
沈廷軒狠瞪她一眼,不語地拖著她向前走,一直走向兩人曾經來過的小鮑園。
「放開我!」她大聲抗議,「你鬧夠了沒有?」
「我鬧夠了沒有?」他回過頭,忿然怒視她,「應該是你在鬧吧?沛雪,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就變得如此不可理喻?變成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聞言,她心頭一凜,眼眶中泛起一層淚霧,卻被她硬生生的打住。
「我從來都沒變過,這就是我,只是你從來沒認清而已。」她冷哼了一聲。
「當你告訴我要去上班時,我一直認為你是有苦衷才會找了這麼爛的理由來離開我。」他強忍即將暴發的情緒,「我一直不肯相信你會重蹈覆轍,但我萬萬沒想到你真的……藍沛雪,你讓我失望透了!」
藍沛雪迫使自己泛起冷淡的笑意,「我不是和你說過了?一個月到了,我也該走了,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賴在你那兒吧?」
「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是用錢買回來的女人,為什麼你要分得那麼清楚?」沈廷軒強扳過她的身子,「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全是演戲?我不信!」
「那你還要我怎樣?」她厭煩的甩開他的手,不耐的大叫,「這一個月里你也沒有吃虧呀!我陪笑、陪睡,難道你還不滿足?區區兩百萬,你還想要我做什麼?難道你還要我的‘售後服務’?」
「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他刷白了臉。
一夜間,她竟然可以如此無情?!沈廷軒佇立在原地,無法說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事實。
冷風颼颼,不停在兩人間吹拂著。
「你說完了嗎?我要回去了!」她強打起精神,痛下決心與他分開。
她好想好想投入他的懷抱,就如同以往那樣膩在他的身邊……但她親手破壞了一切!他的胸膛將會是另一個女人的港灣……
「我不懂……為什麼?……我真的不懂……」
「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個月!每天都悶在那個地方,無聊死了!我才不想再自討苦吃!」
她冷冷拉開兩人的距離,她不想讓他踫到快崩潰的自己。
但她如避洪水猛獸的舉動,嚴重刺傷了他愛她的心。
「你……」
「如果你再拿出兩百萬,我就可以變回那個單純的女孩,還是像以前那樣陪你笑、陪你睡,包君滿意!」
面對她的無情,沈廷軒胸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他揚起手,狠狠地朝著她的臉頰摑去。
「我真是錯看你了!」他激動地咆哮,「你滿身的骯髒污穢,讓我真恨不得當初沒有遇見過你!」
藍沛雪咬緊牙關。臉頰的痛遠敵不過她心中的痛啊!
「藍沛雪,你真是下賤!你就這樣自甘墮落下去吧!」他失去理智大罵。
「罵得真好!」她淒然鼓掌,嘴邊諷刺的笑著。「看來我們真是要扯破臉了!算了!畢竟出錢的是大爺,我們干這一行的,不能得罪出錢的大爺!」說完轉身朝酒店方向走去。
「滾!」
「對不起!廷軒,對不起!」一路上,藍沛雪強拖著搖晃的身子,淚水再也止不了的宣泄著,哭花了她的妝,哭痛了她的眼,卻無法哭盡她身上的悲痛……
為了他的將來,她願意負擔起所有的痛苦,只希望他能夠幸福……
*****
結束一日的生意,酒店里終于安靜了來。
藍沛雪坐在吧台邊,面無表情的臉上淌著兩道止不住的淚水,讓一旁的丫丫心痛不已。
她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此時此刻的藍沛雪,只是個無助脆弱的女人。
「我沒事了。」看著丫丫擔憂的神情,她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卻充滿了淒涼。
「都哭成這個樣子還說沒事?演了這場絕情的戲,不僅是傷了他的心,更會刺痛你自己,這又是何苦呢?」看著藍沛雪這麼痛苦,丫丫也不好受,「你回去找他吧!也許一切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
她淒然的搖了搖頭,「都已經到這個地步,我是不可能回去找他的!他的心已死,我的心也死了,一切都無法挽回……」想到他那悲哀的眼神,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知道嗎?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愛到連自己都可以忘記,可以忘了所有的不愉快,只因為身邊有他……丫丫,我真的好愛他!可是,我只會耽誤他的前途,讓他在別人面前丟臉……」她搖頭轉向丫丫,「就像上次的晚宴,我承受不了大家不斷猜測的聲音,逃不開大家圍繞在我身上的目光,那種輕視……這一切只會讓廷軒感到困擾!」
「你是個好女孩,也許,你會遇上另一個……」
「不需要了!」
她心中全是他的愛與回憶,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的身影,也許,她就是注定要帶著這份回憶,孑然一身的度過往後的歲月!
「沛雪……」
「讓我徹底哭一場後就會沒事的。」
結束這一段短暫的感情,她的心已被掏空,只剩下無盡的淒涼,冷清清的度過一個個沒有他的日子……
*****
沈廷軒的臉上透著冷峻,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即將來臨的喜事。
與藍沛雪分開近一個月,沈廷軒就是這樣將自己封閉起來的,他用一張讓人畏懼的臉,打退所有人的關懷。
痛楚纏繞著他的心,即使時間飛逝,也消不去他腦子里那張素淨的容顏,以及甜美的笑容。
佇立在飯店的房間里,沈廷軒民用工業然望著窗外的夜景,絲毫不理會房內的女子。
雖然他的臉上滿是不悅,卻不打不退田嘉心堅定的意念。
為了兩人的婚事,沈田兩家可說是大費周章。仿佛是要舉辦一場世紀婚禮。
向來主動的田嘉心這天約了沈廷軒來到飯店,雖說是要商量婚禮的瑣事,但她心里卻浮出一連串的想法,想擄獲他那顆飄蕩不定的心。
她倒了杯酒,送到他眼前。
沈廷軒默默的接過酒杯,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田嘉心滿意的揚起優雅的笑,一只手搭在人的肩上,開心地望著他。
「婚禮就快要舉行了!你會緊張嗎?」她試圖要他正視自己。
「你覺得呢?」他無趣地說︰「不要問我這種無聊的事情。」
「那麼……」她試探性的開口,「我可以問關于藍沛雪的事嗎?」
沈廷軒驀地瞪住她,氣憤的將手里的酒杯甩落在地。
「不準你在我面前提她!」他失常喝道。
看著他激動的神情,田嘉心十分愉悅。
她不動聲色的瞅著他,「那麼,我只提我自己……我愛你!迫不及待的想成為你的妻子,走進你的世界,與你朝夕相處。」
「你不是快要如願了嗎?」他冷哼一聲,心里有些不悅。
田嘉心不在意的挑起眉,大膽的說著,「我知道你心里有個女人,但那是因為你從沒有正視過我,否則你的心除了我,容不下任何女人!」她自信地道。
沈廷軒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打心里厭惡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看見他沒有任何表示,田嘉心緩緩踮起腳尖,緩緩靠近他的唇。
沈廷軒冷眼看著她的動作,冷不防將她推倒在床,動手扯掉她的外套。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田嘉心,她倏地刷白了臉,無措的看著他繼續扯著她的毛衣。
「你干什麼!」她失聲叫道,「放開我!」
「你不是急著想成為我太太嗎?」沈廷軒冷笑,動手將她的毛衣褪去,「我可以現在就成全你、滿足你!」
他眼中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身上只剩下一件內衣的田嘉心。
「沈太太,你準備好了嗎?」
他的冷笑讓田嘉心打了個寒顫。
他是個惡魔!
「你瘋了!竟然這樣對我!」她又羞又氣的喊著。
「這不就是你今晚找我來這里的目的?」他不留情的說破她的心事,令她臉色大變,「既然你這麼渴望成為沈太太,我可以成全你!」
「放開我!沈廷軒。」她不停掙扎著,想要離開他的箝制。
但沈廷軒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低頭吻住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像是泄恨似的粗魯的吸吮她的雙唇,。
敵不過他誘人的雙唇,田嘉心逐漸軟化,反而將身子貼近他,迎向他一波波的侵襲。
她忘情的合上雙眼,深陷在他的魅力里無法自拔。
看著她沉醉的模樣,沈廷軒異常不悅,他松開禁錮她的手想要起身,她緊緊摟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
「讓我成為真正的沈太太……」
誰知她的舉止非但沒有引起他的,反而激起了他心底的晦澀面。
「沒想到一個千金大小姐,竟然這麼強!」他嘲諷地看著她手忙腳亂的解開他的扣子。
「我只是想讓你屬于我!」她咬緊牙關,不讓他的話動搖自己的決心。
就在她要月兌下他的襯衫時,他伸手制止她。
她不是藍沛雪!不是那個他曾深愛過的女子!
他鐵青著臉,無情的甩開她的手,起身坐在床邊,動手扣好自己的扣子。
田嘉心不死心的自他身後抱住他,一個勁兒的吻著他,不讓他就這樣離開。
「你別傻了!我對你沒有那種心情。」他閃開她的唇,淡然的拒絕。
「為什麼?難道我真的比不上她嗎?」她羞憤地大喊。
沈廷軒驀地一陣心痛,他拉開她的手,回首望著她一臉受挫的模樣。
「我會和你結婚,這樣難道還不夠?」
「不夠!不夠!」她不服輸的神情教沈廷軒感到好笑。「結婚是一輩子的事,難道你從來滑認真的想過?」
他忍不住的冷笑了起來,「這件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你們一手安排的,如今我認同了、也答應了,難道這樣還不夠?田嘉心,你太貪心了!貪心到只會讓我更加討厭你!」
田嘉心震驚地跌坐在床上,自以為聰明的選擇,竟讓她掉進了一個可怕的深淵……
這就是她一心一意想要的婚姻嗎?
不!她不管!她一定要得到他!
望著沈廷軒,她不服氣的笑了,「縱使你再怎麼討厭我,我還是會成為你的妻子,不是嗎?你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喜歡我,開始學習走進家庭。」她冷靜了下來,恢復往日的自信。
「我真為你感到悲哀!」看出她的不服輸,向來洞悉人性的沈廷軒不由得拿起床邊的毛衣,為她覆蓋住半果的身子。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對她說︰「婚禮上見!但在婚禮前的這段時間,不要再來打擾我!」說完,他不顧田嘉心的意願,一刻不留的走出房間。
像是只受了傷的獅子,雖然外表看起來仍是威武神氣,暗地卻只是苦撐著疼痛,不讓別人發現……
*****
拖著一身疲憊,藍沛雪踏進狹小的公寓。
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從離開沈廷軒,她搬離了原本的住所,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租屋,現實生活中的沉重負擔,讓她必須重新找個兼職的工作來賺取生活費,以支撐這筆龐大的費用。
這間小小的避風港離好嬸的家有段距離,雖然好嬸依舊如往常般不辭辛勞的來幫忙照顧藍沛華,但她卻不能停留太長的時間,于是藍沛雪只好請了個晚上的看護,來幫忙照顧藍沛華。
雖然生活中的壓力讓她的心沒有太多空閑可以憶起那個深藏的傷痛,不過每當到了夜里,孤單便會佔據她的世界,讓她不斷想起與他的甜美回憶……
她忍著睡意,緩緩來到藍沛華的房門口,卻震驚的听見房內傳來一陣叫罵聲。
「你這個死人!我才剛拔掉導管要幫你倒尿,結果你又給我尿下去!」看護一邊收拾著術鋪,一邊大罵,「真是氣死我了!」罵完,她擰了下藍沛華的大腿,甩了他一記耳光。
見他動也不動的模樣,看護沒好氣的嘆了口氣,「每天面對你這個死人,我簡直是悶死了!你怎麼不早點死了算了!」
听見這些話,藍沛雪激動的打開門走進房里,迎向看護有些錯愕的眼神。
「你回來了!」看護馬上換了張臉,揚起笑意打著招呼。
「你剛剛說什麼?」藍沛雪不敢置信的望著看護,強忍著激動的情緒,氣憤的握緊雙拳。
「沒……沒什麼呀!」
藍沛雪連忙走向床邊,心疼地看著弟弟微紅的臉頰。「你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他?就因為他不能動?」她難過的咆哮著。
「我怎麼欺負他了?你看他現在不是好好的?」看護沒好氣的瞪著藍沛雪華的臉,「是他在欺負我,總是和我作對,找我的麻煩!」
「你太過份了!」藍沛雪氣憤的叫道,「你明天開始不用來了!我不需要一個這麼沒有愛心的人來照顧我弟弟。」
瞅著藍沛雪那張氣紅的臉,看護忍不住嘲諷道︰「你以為我喜歡待在這里呀!要不是老董事長要我到這里來,我才懶得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老董事長?是誰?」藍沛雪瞪大了雙眼,不安的思索著看護的話。
「沈老董事長呀!」看護打量著她楚楚動人的容顏,以及皎好的身材,曖昧的說︰「你和他是什麼關系呀?他居然肯這樣幫你?」
藍沛雪驀地刷白了臉,呆愣在原地,「他除了要你來這里當看護,還要你做什麼?」她狐疑的問著,心里的怒氣不斷攀升。
「沒什麼,只要回去後向他報告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就好了!」看護毫不在意說出口的話,卻狠狠刺傷了藍沛雪脆弱的心,「反正說來說去還不是那樣,你的生活簡直主是一成不變,那他就更不用講了!」
原來,他們姐弟倆還是沒有月兌離沈家的勢力範圍……他們的一舉一動還是被監視著……
她苦笑了起來,轉著望著看護,「請你告訴他,我不需要他安排的一切,也請你不要再來了!」她將看護趕出房間後,立刻合上門,不想見到任何與沈家有關的人事。
她顫抖著身子,淚水再次的滑落下來,她茫然的走到藍沛華身邊,難過的靠在他的臉旁,痛哭了起來。
「為什麼?我們的命運就要這樣被人作弄?小華,我再也承受不了了!」
沉默之中,一雙茫然的眼正凝視著她的悲傷,藍沛華勉強轉動了下眼珠,深深思索著她臉上絕望的神情。
仿佛感受到一道奇異的視線,藍沛雪無助的抬起眼望向藍沛華,卻錯愕的屏住了呼吸,看著那雙已沉睡多年的眼楮,正專注的望著她。
「小華……天啊!」她激動的不敢相信這上天賦予的奇跡!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與憂傷,沉睡的靈魂終于被她喚醒,讓他可以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回到一直守護他的她身邊,分擔她內心的酸楚。
「你終于醒了!我好擔心你,每天、每天看著你沉睡著,我好害怕……」她撫著藍沛華落下的淚水,激動的捧起他的臉,「你終于好起來了,這些年來我受的苦都值得了!」
藍沛華眨了眨眼,虛弱的身子令他沒有力氣說話,他只能感受她滿滿的關懷,內心不停地悸動著。
「以後,我們兩個就可以相依為命,像從前那樣,不規則也沒有什麼可以把我們擊垮了!」藍沛雪充滿期待地注視著眼前那雙清澈的眼,開心的向他訴說著。
但上天沒有給予他倆太多的時間。
就在她開心訴說的同時,藍沛華驀地合上了雙眼,再次將她的笑臉隔絕于外。
「小華……」她茫然的看著他閉上眼楮,以為他只是累得想要眨眨眼。
但過了許久,他都未曾再張開過雙眼,讓藍沛雪不知所措的搖晃著他的手,「小華,你醒醒呀!」她激動的大喊著。
她趕忙撥電話叫救護車,「你要加油!不可以丟下我不管!你不可以……」
她的淚水不斷滴落在藍沛華的臉上,整間屋子里回蕩著她的呼喊,但她卻得不到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