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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戀海盜娘子 第八章

「人被救走了?也沒探出蒼鷹島的下落?」

趙龍成震怒的眯起眼,迅捷如風的身影,伴隨凌厲陰狠的掌風卷至諸葛烈身前,諸葛烈驚駭之余,不及閃躲,胸口頓時中掌,肥胖的身子飛出幾丈遠,擊中梁柱,又重重的跌了下來。原本就負傷在身的諸葛烈,趁黑夜跳海僥幸逃走,哪里知道自己命中注定逃不過死劫,被這一掌擊得當場斃命,凸起的雙眸死不瞑目的暴睜。

趙龍成衣袖一揮,又回到座位上,陰森的目光掃過廳內垂首而立的十人。「不會咬人的狗,養了也是浪費糧食!」

那幾人面無表情,心中卻十分明白,只要他們一有疏忽,下場絕對慘過諸葛烈。諸葛烈不過是花錢買來的狗,而他們卻是趙龍成精心教出來的殺人機器,必須百分之百的服從,沒有尊嚴,沒有人格,只有不斷的殺人和彼此殘殺;因為最強的人才有資格為首,今日的首領,明日即可能成為他人的刀下亡魂。

這也正是趙龍成陰毒的地方,讓他們像野獸似的永無止盡的斗爭,藉以保持他們原始的戰斗性。

「韋剛!」

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應聲曲膝,「是。」

每回看到他,趙龍成心中就會涌起一陣報復的快感,他等不及要看蒼鷹親眼見到這種成果時的表情。「不管用什麼方法,將蒼鷹帶到我面前。」

「遵命!」

****

紀岑語一身素白中衣半躺在床頭,秀美的眉峰帶著淡淡的愁思。昨晚一回來,爹爹連忙請二叔替她診察,在確定她僅是受了驚嚇,身子並無大礙後才松了口氣,只是……唉,她幽幽的嘆口氣,要不是二叔月前正巧來到城里,自己這會兒恐怕無法安然躺在這了吧?

一名寬臉和善的中午婦人推開門,小心翼翼的端了碗藥汁走來。「小姐,喝藥了。」

瞥見她微紅的眼眶,紀岑語敏感的問道︰「怎麼了?女乃娘,你哭過了?」

「沒……沒什麼。」女乃娘神色有些不自然,勉強的擠出笑容。「快喝了吧,小姐。」說著她拿起湯匙,吹涼的湊到她嘴邊。

女乃娘不安的神色讓紀岑語心生不祥。「這是什麼藥?」

「是補……」女乃娘咬著唇沒有說不下去。她放下湯匙,原本紅腫的眼眶又泛起淚水,她實在無法欺騙小姐啊。

見狀,紀岑語更是心慌,整個人驚坐起身。「女乃娘,你怎麼了,這藥--」

驀地,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驚白了臉。

「是……是二叔?不,我不要喝!」她激動的伸手用力一揮,打掉女乃娘手上的碗,望著潑灑一地的藥汁,她淚水潸然落下。

「哦,小姐,不哭。」女乃娘難過的抱著她,哽咽的安慰道。「二爺也是為了你好啊。要瞞住大家,這是唯一的法子,再拖下去,老爺遲早會知道,到時一樣保不住。」

紀岑語無助的倚在她懷中痛哭失聲。「女乃娘,你救救我,一定還有辦法的,是不是?」

「唉,小姐,你又不是不了解老爺一向重面子。這垣回小姐被擄損及清譽,已經讓老爺大動肝火,要不是二爺再三保證小姐的清白,老爺肯定會將小姐嫁給陳員外做小妾。」

那個性好漁色的陳員外?紀岑語聞言一驚,「女乃娘,你在說什麼?」

「小姐,你不知道,自從你被綁了之後,那陳員外三天兩頭就來找老爺,說如果小姐不幸被辱了清白,他還是願意重金聘娶小姐當妾。原先老爺很生氣,可是說到後來,居然又同意了,可能是小姐被綁的時日多了,實在令人……唉,要是老爺知道不能將你嫁給古公子,肯定會讓陳員外娶你的。」

哦不,不可以!紀岑語整顆心亂成一團。她沒想到彼釋放回來後,竟要面對更可怕的未來,她該怎麼辦?

****

接下來的兩天,綠蝶依然絕食抗議。看著一次次原封不動退出來的餐盤,古灝的耐性已到了極限,所有的憂慮、恐懼和痛苦都化成一股怒陷,狂嘯而來。

「你是不是打算餓死自己來懲罰我?難道非要我一口一口強迫喂你嗎?」

「放我走!我已經證明自己和綁架你的未婚妻無關。」綠蝶蒼白的臉孔近乎空洞的無神。

這兩天來,她重復的只有這句話,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他?

迸灝緊緊的握起拳,瞳孔充斥著憤怒,但怒火的背後卻是深沉的悲哀,該死的!她難道不知道他已經無法罷手了?

「但你卻證明了自已是蒼鷹,朝庭的通緝要犯!」她臉上的漠然,讓他不得不隱藏起自己的感情,回以冷漠。

綠蝶驀地抬起頭,一雙絕冷的綠眸迎向他。「那麼將我交給官府,任何酷刑都好過你的觸踫。」

四周的空氣仿佛跟著凝滯,他的臉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起了一陣痙攣,僵直的身子一時無法承受她殘酷的言詞。

原來傷人是這麼的容易!她輕易的就刺傷了他。

雖然他冷酷的神情幾乎沒有一絲表情,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痛楚,讓她知道自己的話重重的打擊了他,但她卻無絲毫喜悅,一顆心痛得像要碎裂。

她拚命的想以冷漠和憤怒來護衛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掙扎得越猛,卻陷落得越深,越是想武裝,就越感到脆弱。那些無情犀利的言詞傷了他,也痛了自己……

一股陌生的濕氣急速的涌上她眼眶,她幾乎不記得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快速的撇開頭,吸口氣,壓下眼中的水氣,但古灝卻伸手鉗住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他。

她哭了嗎?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是淚光嗎?為什麼他們總是在傷害、折磨彼此?他深情而痛楚的凝視著她良久。

「我不會放你走的。蝶兒,你屬于我,只屬于我!這輩子我都不會放你走。」他喑啞的聲音中飽含隱忍已久的掙扎。

綠蝶痛苦的閉上眼楮,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住的輕顫著,她拒絕讓他眼中毫不保留的情感融化她的心。

「我不屬于你,也不屬于任何人,你放開我。」她由齒縫進出話語。

「不,永不!」古灝直示般的低吼,仿佛要證明她屬于他似的,一手撫上她細致的頸子。

一股既興奮又恐懼的顫栗,不爭氣的竄偏她全身,接著他低下頭,狂野的吻住她,憤怒中帶著絕望的熱情。

是的,她屬于他,她可以否認,卻無法欺騙他!

但他要的不只是這樣。他要她心悅臣服,他要她親口允諾,他不要她恨他……古灝猛地抽開身,試圖平息狂亂的氣息,而她眼中的矛盾和痛楚並不下于他的。

「沒有用的,蝶兒,無論你怎麼否認,都無法改變我們彼此相屬的事實。」

****

迸小寅坐在床邊,兩手握著綠蝶的手,心酸的望著她憔悴虛弱的神情,豆大的淚珠在眼眶里滾啊賓的轉動著。

「綠蝶姊,吃一點好不好?別跟哥哥嘔氣了,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住的。」

靶到滴在手背上的淚珠,綠蝶抬起頭,看著古小寅有如雨下的淚水。她淡淡的開口,「哭什麼?傻丫頭,不過就一死,有什麼大不了的?』

「綠蝶姊……」古小寅哽咽的吸吸鼻子。「你不要說那麼可怕的話,我不要你死啊!」

綠蝶反手握住她的手。「你若真的不要我死,那麼就幫助我離開這里。」

「這……」古小寅猶豫的咬著唇。哥哥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對嚴重觸犯莊規的人絕不輕待,但是……如果她不答應,那綠蝶姊不就死定了?看她為難的神情,綠蝶嘆口氣,苦笑道︰「算了,我不會為難你的。」

「不!」古小寅突然沖口回道,下定決心的點點頭。「我幫你!這本來就是哥哥不好,為了紀岑語,害得綠蝶姊遭受這麼殘忍的酷刑,說什麼我也得救你,反正頂多月兌層皮,又死不掉。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先養好身體,一旦你痊愈了,我再去找那個冷艷如,好不好?」

說完,她將一碗補湯塞進她手中。

綠蝶機械性的舉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喝著,心中泛起一陣茫然的悲傷,不知是為了就要離開?還是仍然必須留下來一段時間?但她很快的甩開後者的可能性。

她必須盡快好起來,然後離開這里,永遠的離開他!

****

紀岑語非但沒有斷手斷腳,還美若天仙,眉目如畫;她粉女敕的細肌,盈盈的星眸,整個人柔弱婉約,有若縴塵不染的山谷幽蘭,只是眉宇之間漾滿輕愁。

「古公子,前日承蒙搭救,岑語今日特來致謝。」

「紀姑娘快別這麼說,這原是古灝該做之事。」

迸灝嚴峻的神情一片淡漠,全身上下散發一股渾然天成的冷傲和威嚴,令人望而生畏。紀岑語咽口口水,幾乎想臨陣月兌逃,但想到月復中的孩子,勇氣頓時又升。

「實不相瞞,岑語今日冒昧前來,實有要事相求。」她面有難色的看了一眼老管家,遲遲不語。

想來是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場吧!

「李伯,先退下吧!」古灝淡淡的下令,兩人雖為未婚夫妻,但彼此之間卻生疏得很。「現在沒有旁人了,紀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岑語有個不情之請……」紀岑語微顫的開口。「岑語希望古公子能在一個月內下聘迎娶我。」

饒是古灝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驚的鎮定功夫,也不免冷怒了一雙鷹隼般的眼眸。不期然的,紀岑語盈盈跪倒在地,抬頭望著他,秋水似的美眸泛著淚光。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逾越,但古公子是岑語唯一的希望,如果你不肯答應,那麼我只有一死解月兌了。」她由發上取下一支玉釵,捧在手上,淒楚絕天的小臉無比淒涼。

迸灝無動于衷的眯起眼,冰冷的語氣足以凍結空氣,「你在威脅我嗎?」

紀岑語雙眉深鎖,慘白著臉。「不,我……我只是請求古公子解救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我必須在爹發現之前出閣,否則爹一定會強迫我拿掉孩子。」

雖早料到她絕非完壁,他卻萬萬沒想過她居然會誠實的說出這等讓人難以啟齒的話。古灝突然有種想笑的沖動,是他落伍了嗎?還是他周遭淨出一些一膽大妄為,違背常理的女子?撇開綠蝶和小寅不說,就連眼前這個受傳統禮教,看似溫婉怯懦的女子,也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在那種情形下失身,為什麼寧死也不願拿掉孩子?」

她緊抿著嘴,沒有回答。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接受?」

「我不知道……」在他銳利如炬的目光下,紀岑語無助的搖看頭。「古公子是我最後的希望,無論如何總要試試。」

迸灝靜默半晌,突然回道︰「要我答應也不難,只要你告訴我他是誰?」

紀岑語身子一震,神色惶亂的搖頭。「不……我不能說!這是我對他的承諾。」

她寧死也要保住孩子,現在又寧可放棄孩子也要守住承諾?古灝覺得有趣的挑起眉,一個男人會相信女人通常只有一個原因,就和她誓死也要保住孩子的理由相同。

迸灝眼中閃過一絲莫測高深的光芒,看來這件事比他相心像中還容易解決。他一言不發的來到她面前,彎身扶起她。「我會娶你。」

「你答應了?」霧濕的雙眸重新燃起希望,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迸灝輕點頭。「前提是……你得先同意我的條件。」

****

胡笙不愧是名醫之首,精心調配的藥膏讓綠蝶的外傷在短短的幾天內好了泰半,雖然她受的內傷仍需調養,但至少行動無礙,這也讓古小寅不得不履行原先的承諾。

一早,差了親信丫鬟上街買了一套男裝,在一番細心裝扮後,古小寅儼然成了一位白頭粉面的公子。她手搖羽扇,十分瀟灑的走到銅鏡前,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孤芳自賞一番,嗯……面如冠玉,身段修長,風度翩翩,好一個俊美無疇的美少年。

迸小寅滿意的打開房門探了探首,隨即自後門溜了出去。可她畢竟年紀輕,玩心重,一上了熱鬧的大街就忘了正事,一路上逛下來,兩只小手早巳塞滿了雜七雜八的零嘴,一張小嘴更是忙得閑不下來。

這會兒她總算是體會了個中滋味,難怪綠蝶姊寧可扮男生,也不願當女人。瞧,當個男人多麼舒適暢快,走起路來可以大搖大擺,東張西望;吃起東西來是狼吞虎咽,哪需要擔心會有人指指點點,說長道短?

原本半個時辰的路程,被她這麼東鑽西逛的,居然耗了近兩個時辰才晃到永昌商號。

在一陣通報後,她被請到前廳,當場被一張黑亮得可以當鋼鏡的臉孔嚇了一大跳,哇!她還以為全天下就屬她哥哥那張臉最酷,沒想到眼前這位大叔也毫不遜色。

他那長臉有稜有角的,簡直可以用板尺來量,她敢說其中沒有絲亮的歪斜。

「你是冷艷如?怎麼一個大男人取這種女人的名字?」真笑死人了!

孟翰不悅的瞪著眼前的小矮子,這人先是盯著自己老半天,屁也不放一個,現在開口又是讓人噴飯的蠢問題。

「喂,我在問你話。」古小寅輕咳了一聲,清清喉嚨,但即使她壓低嗓音,聲音依然顯得稚女敕。「你就是冷艷如?」

「她現在不在,你找她什麼事?」孟翰懷疑的盯著這沒幾兩重的毛頭小子。

「我是受綠蝶姊……」

她話一出,孟翰岩石般的臉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握住她細瘦的肩,怒聲問道︰「她在哪里?」

「哇,好痛,你快放開我啊!」古小寅痛得一時忘了自己扮演的身分,細聲尖叫起來,孟翰像被滾水燙到似的,猛地松開手,臉色不禁有些發青。

「是個娘們!快說,幫主在哪里?你怎麼有她的消息?她怎麼了?」

咦,怎麼一下子突然冒出這麼多話啊?古小寅皺著眉,雙手交互揉著自己發疼的肩膀,骨頭差點沒被捏碎了。看他焦急的模樣,不會是……老哥恐怕多了一個「老」情敵了。她好奇心一起,當下又忘了正事。

「大叔,你和綠蝶姊是什麼關系啊?你是不是喜歡她,所以才這麼緊張?」

這小表在胡扯什麼?孟翰焦急的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粗魯的一把捉住她的前襟,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提起來。「你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捏碎你,說!幫主到底在哪里?」

威脅她?哼!從小就只有她威脅人的份,哪里輪得到他?只是在這種被勒著胸口,小腳又構不著地的在空中晃來蕩去,對方還凶神惡煞似的睥睨自己的狀況下,她的架式難免有些端不起來。

「放我下來啊!你這麼提著我,我氣都快喘不過來了,怎麼說?」

不能說,不也還說了一大堆廢話嗎?孟翰想著雙手一松,古小寅整個人跌到地上痛得差點沒掉出眼淚來。

「還不說!」不給她發泄的機會,孟翰嚴厲的質問。

迸小寅識時務的從懷真掏出一張鬼畫符,憤然的丟向他。「這是宅子的地圖,做了記號的地方就是綠蝶姊所在之處,她要你支開莊里的人再行動。」像是想到什麼她突然又補充道︰「但你可不準傷害莊里任何人。」

孟翰眯起眼楮,冷冷道︰「不準傷害任何人?這是你說的還是幫主的命令?」

迸小寅雙手叉起腰。「是我說的又怎麼樣?要是你敢傷了任何一個家丁……」

孟翰哪有空理會她不關痛癢的叫囂,逕自低頭研究手中的地圖。要是古灝敢傷蝶兒一根寒毛,他發誓傾出全力也要踏平傲月山莊!

冷艷如剛從外頭談完生意回來,就听見廳里大呼小叫。「發生什麼事?她奇怪問道。「這位小鮑子是誰?」

「我叫古小寅,來自傲月山莊。」不等孟翰介紹,她趕緊上前自我介紹。

孟翰一把將古小寅推到一旁。「艷如,幫主的確在梅家莊。」

「真的?」冷艷如欣喜的說︰「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者救幫主。」

「等等。」盂翰抬手拉住冷艷如,轉向一旁的古小寅。「小表,你這消息不假吧?」

「大叔,你太侮辱人了!是不是年紀大的人,疑心病都這麼重?真是好心沒好報要不是綠蝶姊拜托我來,我還不願讓你們將她救走呢!」古小寅憤慨的鼓著腮幫子念道。

這小表怎麼話這麼多,才問一句就回了十句!孟翰不再搭理她,他轉向冷艷如。「救人的事得從長計議,萬一弄巧成拙,不但救不出幫主,反而暴露行蹤,引來官府的人。」

「那怎麼辦?」冷艷如面帶愁容的搖頭,她心一急,哪想得出什麼主意。

「讓我好好想想……」孟翰開始在廳內踱步。「對了,你不是跟紀慶隆和知府本都有交情?這會見紀家小姐平安歸來,又喜事將近,好不如借口設宴邀請大家,我想古灝不會不賣面子。等你一引開他,我們立刻行動,如何?」

冷艷如沉吟半刻。「這調虎離山之計好是好,只是古灝並不傻,這麼湊巧的事,要是讓他起疑,進而調查商行的底細,難保不讓他查出什麼端倪,那蝶兒的心血就毀了咱們這伙人真的得干回老本行,蝶兒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怎麼辦?」

「喂,大叔大嬸。」被冷落在一旁的古小寅出聲道。「這有什麼好煩的?你們忘了眼前我這個大貴人了嗎?等哥不在莊內時,我自然會通知你們,屆時你們不就可以輕松的救出綠蝶姊了?」

****「真受不了這家伙的怪習慣,老是約這麼讓人不愉快的地方見面。」陸祥雲看著四周抱怨道。

說不愉快還輕描淡寫了,稍微膽小一點的人,恐怕都嚇暈了。現下這個地方乃是城郊有名的亂葬崗,白天就有夠荒涼駭人,一到夜晚,更是陰森詭異。

星月晦暗,碑影重重,冷風慘慘,滿地黃沙落葉狂亂起舞,遠處林中怪鳴隱隱作響,更顯得恐怖駭人。

「呵,兩位公子莫要見怪,這不愉快的地方,自有適合談不愉快之事。今兒個要談個趣事,小老頭見自然就選蚌有情趣的地方了。」

萬事通不但消息靈通,幽默感似乎也不在話下。听這聲音近在耳側,但他們四下耳目所及卻無人跡,發聲之人自然是使用內力千里傳音,其真正位置所在只怕是遠在林子外了。

「前輩,這回可探出幕後主使人?」古灝間道。

「小老頭子行走江湖三十年,天底下還沒有探不出的消息。」萬事通語氣十分狂傲,「海鬼幫和三刀幫假冒蒼鷹幫之名綁了紀姑娘,這幕後主使人正是藏劍山莊。」

「藏劍山莊?!」陸祥雲和古灝愕然的對看一眼。「藏劍山莊乃武林正派,怎麼會勾結盜匪做出這種不齒的勾當?」

「哼,武林正派就一定行事端正嗎?」萬事通輕蔑的哼道。「這些所謂的正派要真做起丑事,可比那些邪門歪道要臭上一百倍。」

他這一罵,可把所有武林正士都罵進去了,古灝默不作聲的聳聳肩,陸祥雲則是一臉啼笑皆非。

「說起來,這丑事是趙龍成和蒼鷹幫的前任幫主結下的梁子。當年才貌雙全的女俠林沅君自設文武擂台招親,前來比試之人何止上百,要不是老頭子擔心委屈了佳人,還真有些躍躍欲試呢,哈!」他亮如洪鐘的自嘲幾聲,這才繼續說下去。

「藏劍山莊莊主趙龍成早就仰慕林沅君,他文才武術樣樣皆精,輕而易舉的擊敗群雄,眼看就要娶得美嬌娘,哪知突然在最後一刻冒出個程咬金,硬是將他擠下擂台,這人正是鼎鼎大名的蒼鷹幫幫主。在林家極力的阻撓反對下,林沅君依然信守承諾的嫁給了他,只是她並來隨他回到蒼鷹島,而是找了一處靠海的鄉下隱居起來。但趙龍成一直心有不甘,由怨生恨,幾年暗地追蹤下來,總算讓他找到林沅君的下落。他強行擄走了林沅君和孩子,還以孩子的生命要脅林沅君就範,不過她在一年前剛去世了。」

連這種事都能翻出台面,實在不得不令人佩服。「那孩子呢?」陸祥雲好奇的追問。

「你听過近十年來,出沒江湖的殺手堂組織嗎?」

迸灝點點頭。「嗯!他們殘忍血腥的手法令人心寒。」

「他們就是趙龍成一手訓練出來的殺手,那孩子也是其中之一。」

這秘密驚得兩人啞口無言口的互瞧,堂堂一個正派人士竟做出這種令人發指之事!

「這回古公子交托之事,已圓滿辦成,小老頭去也。」

等了好一會兒,不再有聲音傳來,想必人已離去了。陸祥雲這才開口道︰「這老頭當真古怪,居然連酬金也不要?」

迸灝笑著搖搖頭。「不是不要,而是等到需要的時候才要。」

這個人情雖是欠著,但萬事通可精得很,要傲月山莊莊主的人情,可比任何酬金來得有價值多了,古灝自然明白這層用意。

趙龍成陰狠狡詐,手段之惡毒令人不齒,但此刻古灝心頭的隱憂即是因為蝶兒,對方這麼大費周章的嫁禍,企圖動用官方和傲月山莊的力量,自然是想借刀使力的毀了蒼鷹幫,並親手凌辱蒼鷹。也許趙龍成並不知道蒼鷹早巳易主,不過他懷疑就算趙龍成知道了,也絕不會放棄雪恥,極可能父債子償的報復在蝶兒身上。

「明早我們即刻動身回山莊。」古灝突然宣布。

聞言,陸祥雲幾乎可以猜出原因,「你想他們近日會有所行動?」

「嗯。」這正是他擔心的,這里仍是藏劍山莊的勢力範圍,他無法保護蝶兒的安全。

兩人快馬加鞭,只花了一天的工夫,天未亮就已風塵僕僕的回到梅家莊。在通往儷園的小徑上,眼兄院內三名昏睡在地的守衛,古灝是又驚又怒,難道他回來遲了?

他恐懼的沖往儷園,陸祥雲緊跟在身後。

儷園外兩名守衛橫躺在門檻上,古灝越過他們,奔向房間,但是空蕩蕩的房里,哪有綠蝶的蹤跡?

他慘白著臉飛奔出來,陸祥雲正解開守衛的穴道。

「這是怎麼回事?」古灝一把拎起守衛的衣領,焦怒萬分的質問。「是什麼人劫走蝶兒?」

兩人昏沉沉的轉醒,茫然的互看一眼,惶恐的跪下齊聲請罪。「屬下該死!二更天時,突然听聞一道聲響,還來不及查出是什麼,一粒石子突然擊中我們,然後……然……」

「不必問了!」古小寅突然走了出來,紅腫的雙眼顯然哭過。「錄蝶姊走了。」

「走了?」古灝一個箭步來到邊身前,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寒著瞼問道︰「什麼意思?」

「綠蝶姊的手下來救走她了。」

「你怎麼知道?」,

「綠蝶姊來向我道別,她說……她說今後不會再見面了。」才說完,古小寅已傷心欲絕的泣不成聲。

迸灝如遭電殛的放開她,一語不發的瞪著她半晌,痛苦的臉色顯得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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