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家之中,有三家後繼無人,唯獨毋家,僥倖地留有一子,雖然毋家不似其他三家男丁旺盛,但因為代代單傳,所以毋家拼了命保住一子,就怕唯一的香火斷絕。」
「這麼說雪女會在兩年後的現在又出現,是為了要來滅掉毋家的遺孤了?」
「不無可能。」
老婦歪著頭邊想邊道︰「咱們村子的人口為數不少,但「毋」這種罕見的姓氏也僅有一家。」話罷,她突地駭然的瞪大了眼。
「沒錯,正是那唯一的一家。」婦人也嚴肅起面容。
眾人同心一致地想到冷漠出名的毋情,雖說村里的年輕姑娘不太喜歡他,但由於他淡漠對待的對象常是針對年輕一輩的姑娘,因此村人也不是很討厭他。
至少在老一輩人的眼里,他是面惡心善不失禮的小夥子。
由於毋情一個大男人不可能會女人專做的針線活兒,為了生計,他到處向老一輩的人請教,也因此他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是卻懂得敬老尊賢,虛心求教,贏得老人家的喜愛。
「真的是毋情嗎?」
「村里姓毋的也只有他,而他又是沒了爹娘的孤哀子,事實就是這麼湊巧,不是他還會有誰?」話雖如此,大夥兒仍是不願相信她們喜愛的小夥子就快要消失於人世。
後院飄散著一股濃烈的藥草味,三人坐在石椅上一邊搗藥一邊談天說笑,就等著毋情買包子、打酒回來。
怎麼青青姑娘沒跟芝芙姑娘一起來啊?
「她在府里忙著,沒時間陪我,而我又愁著沒事做,怪悶的!所以就過來你們這里嘍!」
「是節慶快到了嗎?」雲丹書將採來的藥草分門別類,听聞此言便好奇地問。
「也不是,只是爹爹請了幾位大人物,吩咐要擺宴設酒,美食佳餚須可口美味,所以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幾乎都到灶房、廳堂張羅。」莫芝芙聳聳肩,早看慣了這種情況。
「那你不是更不應該外出嗎?」
「誰說的?我當然可以自由外出。」她笑了開來。「每次一有大人物來,除了伺候的丫鬟之外,爹爹向來不許我和娘參與。」
那些大人物有這麼重要嗎?雪殘納悶著。
「好像是吧,我也不清楚。」
聞著藥缽里散發的一股異香,莫芝芙不禁好奇。
「丹書大哥,我搗的這株藥草叫什麼名啊?」
他嗅了嗅味道,不假思索地說︰「香薷。」
「好厲害,不愧是村里有名的大夫!只是聞一下味道就知道是什麼藥草了。」她讚揚道,心中為他的各個優點而著迷不已。
「過獎。」他淡笑。
「是你太謙虛了。」
她的眼溢滿著對他的迷戀;他撇開眼,不願見。
搗藥搗得藥缽盡是汁液,已不見一丁點藥草的蹤跡,雪殘這才放下藥缽。「雲大哥,我已經搗好了,接下來要做什麼?」
正巧廳堂傳來某些聲響。
「大概是毋情回來了,你們先到廳堂去吃吧,這兒我來收拾就好。」
雲丹書心里好感激毋情回來得正是時候,適時解救了他差點被那雙熱情的眼眸淹沒的危機。
雪殘開心地先行離去。
「丹書大哥,我來幫你收拾。」
「不用了!」情急之下他沖口而出。
莫芝芙愕然,心里不覺有些受傷。
難道說他……不喜歡她?
瞥見那抹受傷的神情,雲丹書暗自恨起自己太過直接了。
「我是說,你是千金之軀,好好的一雙手沒必要做這種下人干的粗活,所以我來收拾就好。」見她仍有話要說,他又道︰「我想你肚子一定很餓,先去吃吧!」這會兒他的口氣有些強硬,不容她拒絕。
「這……好吧!」原來他是為她好,不是因為不喜歡她的緣故,莫芝芙舒了口氣,笑著暗罵起自己的多心。
見她笑著離開,雲丹書感到不妙。
不好,看樣子她會錯意了。
「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族人?」
望著毋情一臉的陰郁,雪殘心底沒來由地不安。為何你會這麼問?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雪殘欲言又止,心中涌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怎麼不回答?說啊。」凝視那張自己最深愛的容顏,毋情有著太多太多的不相信。
自從兩年前的那件慘劇發生之後,謠言傳得滿天飛,但日子久了,人們也跟著漸漸淡忘。
如今,兩年前的謠言再度傳出,更過分的是,居然有人說她就是那位殺了十數條人命的雪女!
雖然他打心底不相信,甚至跑去找散播謠言的人理論,然而——
「當年我可是親眼目睹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留著及腰的銀發,穿一身白衣裳的年輕姑娘從你家院門走出來,就跟在市集上與你走在一塊兒的那位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發色完全不同罷了。」
大夥兒跟著在旁邊點頭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有在市集上看到。」
之前跟蹤的那一天,他的確是看到她的發色變成銀的,毋情暗忖。
「銀發的人到處多得是,你如何能確定你所見為真?」村莊內到處看得到上了年紀的老一輩人家,不能規定銀發惟雪女才有。
「當然可以!」那人略激動,只求自己的話有人相信。「當年那個雪女由銀發變成雪白又轉為黑發,我還瞧見她拿地上的雪塊來治療自己手臂上的刀傷呢!包奇的還在後頭,不到一刻那傷口馬上完好如初,像是月兌了層皮似的!」
這不就跟雪殘以雪療傷的情形一模一樣嗎?
「這又能證明什麼?」話雖如此,但他的心已明顯的動搖。
那人似乎又想到什麼,大叫︰「對了!我還發現她看到手臂上的刀傷時,那表情很哀戚,好像是想到什麼事情似的,還哭個不停,連掉下來的淚水都變成冰的,真稀奇!」
這下子,毋情的整顆心更是搖搖欲墜。
再怎麼不信,然而滿天飛的謠言卻是真實得可恨。
「回答我啊!」她的遲疑更是令他侷促,懷疑之心亦漸漸倚向謠言的那一邊。
半啟朱唇,心中的不安卻愈來愈大,她著實害怕他一旦知道事實的真相,會不會怨她、恨她,甚至……不再愛她如昔?
「你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族人?」他重複一遍。
望著他,雪殘深深吸了口氣決定豁出去,她緩緩地搖頭,而雙手卻是顫抖的。
他見狀,默不作聲。
而她也只是等待,等待他的反應,其實她心里早已有了準備,只是夢醒太匆匆,一切都來得太快。
「先吃包子吧。」
毋情送一粒包子到她手上。
心情由悲轉喜,雪殘用力抬頭,卻被他的冷容震回。
為……為什麼?
她低首,听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捧著手中幾乎冷掉的包子一口一口的吃,渾然不覺淚水早已悄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