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推開歐式豪華大門,目光落在地板上的一堆垃圾,立即煩躁的皺眉,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來了。
他那天在車站就看見她拎著這些用塑膠袋裝的垃圾。
他走了進去,關上門,目光投在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人身上,一抹極度的嫌惡閃進眼里,無端煩怒地踢了地上的垃圾一腳,走過去一把拎起她。
怎麼身子飛了起來?依隻緩緩將眼楮撐開一條縫,看見一具健碩的胸膛,眼楮猛地張開,什麼睡意都沒了,但……
「啊——」踫!身子被摔在那張她早煞得要死的床上。
抬眼見他消失門外,立即爬起來追出去。他……好像不高興,為什麼?她立即陪笑臉,「你回來啦!」
他修長的腿停在沙發旁,扭頭看——不不不,是瞪,瞪著她,「要睡就在房間睡,不要睡沙發。」嗤了一聲,瞪向地上那堆垃圾,惡聲惡氣的問︰「那些垃圾是你的?」
「垃……」她呆了呆,不悅的蹙起眉頭,卻紅了臉,「那些是我的行李,不是垃圾。」早知道就不用塑膠袋裝,現在……真糗。
不過這人怎麼這麼無禮,那一看也知道里面裝的是衣物,他卻說它們是垃圾,他都用這種……瞧不起人的態度跟別人說話的嗎?她的內心微微起了一絲不悅。
「這客廳你要使用我不反對,但是,請你記住,第一,不可以睡在沙發;第二,不要制造髒亂。」他聲音里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制造髒亂?一股氣莫名地涌上喉頭,但卻不得不吞下,誰叫人家是房東,她只是個小小的房客,凡事只得忍氣吞聲;不過……她看了這豪華客廳一眼,再看看地上的大包小包,嗯……好像真有那麼點刺眼,不過就算她弄髒弄亂了他的客廳,他也不用這麼惡聲惡氣的吧?
她心不甘情不願似的走過去,一包包的拎,回頭對他露出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放回我房間,這樣總可以了吧?」
哼!放一下而已嘛,干嘛用那種眼神瞪她?當房東也不用當得那麼!莊依隻動作突然定住,回頭看他一眼,天啊!難道……這酷哥有嚴重潔癖?哎呀!那這下可就慘了,她這個超級大懶人一向喜歡這邊丟那邊丟,不就一天到晚被他給瞪死?
慘慘慘!這下慘了。
她將大包小包扔進房,回頭看見他開了電視機,她馬上跑過去,也在沙發里坐下來,正想開口跟他聊聊天,聯絡聯絡感情,看他對于髒亂的界定尺度能不能放寬些,誰知道他卻突然關掉電視站起來,害她愣在那里。
見他走進他的房間,還用力關上門,她咧了咧嘴。他今天的心情看起來不大好,但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她當出氣筒啊是不是?他當她是搬進來讓他出氣發泄的嗎?怒意瞬間涌上,迫使她無法克制的沖著他的房門炮轟起來。
「喂,你耍什麼酷啊?我是你的房客又不是你的仇人,更沒有欠你會錢,你擺一張愁臭臉給誰看啊?什麼房東嘛,房客第一天搬進來,你不懂得表示歡迎也就算了,還一臉的大便——」不是她的馬後炮不想繼續發,而是從他房門探出來的那對眼楮實在太嚇人。
「你最好給我安靜點,否則我縫了你的嘴。」砰!房門應聲甩上。
依隻愣住,怔怔地瞪著那扇還顫動著的房門,這年頭帥哥都這麼教人難以相處嗎?
房租這麼便宜?哼!她就知道有問題,這種脾氣的房東誰受得了!
******************
他媽的女人!三個月?他怕一輩子都沒法適應身邊有女人的存在,但……
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他從小在女人堆里長大,厭惡極了女人的勾心斗角。他父親有一個妻子四個姨太太,他母親是最小的那個,沒有地位,像個窩囊廢,整天低聲下氣看人臉色。
他不知道母親干嘛要忍受那些委屈,便宜了那些女人。
他還有一個自閉癥的妹妹,因為從小被那些女人欺負,而他那個窩囊廢的媽又無力保護,到頭來她干脆封閉自己,把自己鎖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逃避一切。
他就是看不慣兩個窩囊廢物的沒用女人,久了便生厭。
他對他父親那龐大的企業沒有興趣,只想月兌離那個家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明知道正好稱了那些女人還有那票兄弟的心意,但他依然我行我素,而現在……
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那些沒用的媽。
媽的,他倒了八輩子的霉才生在那個家。
要讓五個女人皆乖乖俯首稱臣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老爸做得可漂亮,卻不知道一切只是表面光華,里子里卻是齷齪骯髒成一團爛泥。
在那個家長大,他看太多了,看到心都冷了,對女人的感覺到頭來只剩下憎惡、厭惡與鄙視。
所以,他不要女人,一輩子都不要,但……
他現在卻不能不要。
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瞪著天花板。
他老爸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要他改掉「惡癖」,娶個女人進門,做個「正常」的男人,否則,那個生他的女人就得汗顏自己走路。
那是生養他的媽呀!他再憎惡她還是他媽,他能不管她嗎?能嗎?
媽的!
******************
什麼鬼天氣?不過到樓下的7-ELEVEN買了份報紙而已就已經滿身大汗,不過還好,回到家就有冷氣吹。
冷氣剛開,冷度抵不過她身上的熱度,依隻一邊用報紙扇風一邊看著報紙上的求職欄,求職欄上已經被她畫了無數個圈圈。
方白走出房間,打著赤膊的上身肌肉結實,沒有半點贅肉,一看就知道常在健身房走動。
「你起——」沙發上的她正熱絡出聲打招呼,眼楮突然瞠直,腦袋瓜里立即出現一些限制級的畫面。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似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掉頭。
被他那一眼瞪紅了臉,她連忙低頭,暗暗咒罵寫那些濫情小說的作者,荼毒了她的純潔。本來嘛,在部落長大的她對男人赤膊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但他跟那些男人不一樣,就是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他很酷、很冷、很不屑,也很,甚至還有點陰沉莫名,但無可否認的,他很有他獨特的味道,很吸引人,尤其那憂郁的氣質最讓她迷惑。
她一直是個開朗的女孩,憂郁這種東西跟她幾乎沾不上邊,因此他的憂郁對她來說很特別,也很令人質疑,為什麼一個人會那麼憂郁?
當她再度抬頭時,他身上已經多了件T恤。
「早。」她對著他笑,他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轉進了浴室,那種傲慢的態度讓她產生惱意。
真是有夠酷……酷個屁,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她對著他的背影齜了下牙,一早的好心情被破壞了一半。
她低頭繼續看她的報紙。
一會兒,他從浴室走了出來,頭發有點濕濕的,服貼的往腦後梳,更顯出他明亮的五官,以及那種獨特的氣韻。
她完全看呆,像一塊被磁力超強的磁鐵所吸住的鐵塊,怎麼也無法收回視線與迷失的心魂。
他站在沙發旁,瞥了散在沙發上的報紙一眼,陰沉地瞪向她。
他那著實陰沉的一眼狠狠逼她回神,她連忙抓過報紙塞到自己後面,把位置騰出來給他,只留下手中那張畫了一堆圈圈的,有點窘的將身子轉向另一邊,背對他坐著。
心是莫名的怦怦跳,卻佯裝自然地看著報紙。
「找工作?」他一邊坐下來一邊模出遙控器開了電視。
求職?這可是個好時機。
「嗯。」她應得很淡。
「你幾歲?」他從茶幾底下模出一包香煙,點了一根,背脊往沙發背靠去,修長的腿斜擺著,態度閑散卻酷呆了。
她斜眼瞟他,他今天的心情似乎還不錯,不似昨天那般臭著一張臉,于是她側回身子面對他,也不再隨意的漫應。
「剛滿十八。」
「高中剛畢業?」方白朝上吐了個煙圈。
「嗯。」
「高中畢業要在台北找工作不太容易。」他睨了睨她。一看就知道是原住民,呆頭呆腦的,容易上當。
「我知道啊,可是總得試試看。」她不敢告訴他,她的最主要目的不是找工作,而是找老公,而且還是願意讓第一個兒子承襲她姓的男人,不過這當然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她還沒談過轟轟烈烈的戀愛。當然,如果夢想跟家里那兩個老女人的心願可以一並實行是最好啦!
他沉默下來,腦袋仰在沙發背上。
她一直注視他,覺得以他的條件不當明星實在很可惜。
「工作我給你。」他突然開口。
「啥?」她嚇了一跳。
「你……你自己開公司啊?」年紀輕輕,不簡單喔!
他搖頭。
「沒開公司?」她皺眉,「那你要給我什麼工作?」
「當我的女朋友。」他懶懶的說。看準了她的呆頭呆腦,沒心機的模樣,不會有麻煩。
「啥?」她眨著大眼,愣著,「我……我有沒有听錯?」有這種工作的嗎?
「一個月三萬,包吃包住。」他長腿伸了伸,換了個姿勢,一手從茶幾底下模出煙灰缸,彈了兩下。
「三……」依隻用力咽口水,三根手指頭快伸到他眼前去。
她的反應如他所預期,他不禁嗤鼻。撥開她的手,坐直了身體,瞅著她,「如果你不願意的話請馬上收拾行李走人。」
想了一夜,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跟精力在這種事上頭,速戰速決是最好的方式,尤其老天還給了他這麼個大好時機。
「走……走人?可……可是我們不是簽了租約書嗎?」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奇怪,翻臉比翻書快!
罷剛她還覺得他今天的心情不錯,現下他就翻臉了,這男人真是陰陽怪氣!
他用力瞪著她,「我是房東,隨時可以解約。」規矩是他自己訂的,寫在租約書的最後一頁,她大概沒看仔細。他的雙眼閃出一抹得意與邪氣。
「怎麼可以這樣!」她有點惱,皺了眉。
「願不願意一句話。」他突然側了身子過來,嚇得她往沙發里縮。
她……入了賊窩啦?哪有人這樣的,分明欺負她,欺負她愛死了這間豪華公寓,煞死了那張漂亮的大床,更……煞死了他。
「給你三分鐘考慮。」他說,身體退回原位,抱著煙灰缸彈煙灰。
可惡,威脅她,看準了她舍不得這一切。她瞪著他,瞪了好半晌,突然站起來。
「要去收拾行李啦?」他斜眼看她,懶散的問。
「我……我去尿尿。」她氣憤的踱向浴室去。
可惡!可惡!可惡!可……啊啊啊!奇怪咧,她在氣什麼呀?她不是對這酷哥的外表跟氣質很垂涎,巴不得跟他生個優生寶寶來傳承莊家的香火,完成老女乃女乃的心願?這下逮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竟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她發瘋啊她?一定是被那一個月三萬塊的價碼嚇壞了腦袋。只是……奇怪了,女朋友有用錢聘來的嗎?這似乎……大不合理。
那酷哥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天底下會有這麼好的事,當人家的女朋友,有房子住,有三餐吃,一個月還有三萬塊可以拿?她覺得有點怪怪的、毛毛的?
「好了沒?」方白有點不耐煩的盯著浴室的門喊。
「快好了。」不行,她得想清楚,可不能被騙,丟了老媽的面子。
緩緩拉開浴室的門走出來,她坐回原位,用一種非常之古怪卻又分外正經的眼神瞧著他,而也就是太正經了,反而顯得傻氣。
「考慮得如何?」他手上的煙是剛又點的。
「我沒听過有‘女朋友’這種行業的。」她說,語氣多了份刺探。
他笑,陰沉沉的讓人直發毛,「你是打山里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她的外表讓人一眼就看穿她是原住民嗎?不會吧?她整天在鏡子前晃來晃去,再怎麼看不就是一對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巴,跟平地的女孩沒什麼不同啊,要有不同,就是皮膚黑了點而已,有這麼容易被看出來嗎?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接著道︰「所以你不知道現在的社會型態,‘女朋友’這個職業現在很流行。有的男人花錢聘個女朋友為了好玩,有的是因為交不到女朋友,所以聘個過過癮,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由,一點兒也不稀奇。」他說得口沫橫飛,像真有這麼回事。
這麼說來是她老土嘍?也難怪,她長年居住在那連狗都不拉屎的部落,又整天窩在房里看小說,外面的資訊半點也沒吸收到,怎麼能知道外頭的社會是什麼樣子?這會兒不再猜疑,只覺汗顏。
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那……」她想一口答應,但心里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怪怪的。
「願不願意?」他側身看她。
不願意就得走路。一個月三萬塊耶,有什麼行業比這好賺?最重要的是,還包吃包住,什麼錢也不用花,兩年下來她可就成了富婆了;更重要的是,雖然是「假」的男朋友,但也挺過癮的,她哪兒去找這麼稱頭的男朋友,說不定任職期間多加點油,假的也會變成真的……不過他的脾氣古里古怪、陰陽怪氣、顛三倒四的,她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妥當。
方白眼底有一閃即逝的厭惡,低冷的聲音听起來煞是不耐煩,「你到底願不願意?」他可不想繼續浪費時間。
她回神,評估地看他幾秒,像經過了慎重的考慮才選擇這樣的回答,「我願意。」
他突然捻熄香煙站起,走向他的房間,片刻又走了出來,把一張契約書丟到她面前。
她看了契約書一眼,然後仰頭看他,詫異的問︰「這……這也要簽約?」
「當然。」他坐了下來,「你不知道現在主顧關系都靠契約書在維持嗎?」
是嗎?
「你可以把內容看清楚,有問題的話再談。」他說,又靠向沙發背。
她又瞥他一眼,翻開契約書。
本契約擬定……
第一條︰不得干涉或過問甲方私事。
第二條︰不得毀約,若有毀約之行為,乙方必須負起賠償甲方所有損失之責任。
她一直看下去,契約內容不知道到底列了幾百條,看得她頭昏眼花腦袋發疼,沒看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算了,她相信他,相信一個會見義勇為的人不會欺騙她,盡避他的脾氣真的很陰陽怪氣。
就這樣簽了。
他接過她簽好的契約書,唇角泛起一抹怪怪的笑,邪邪的、壞壞的,卻迷死人。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他必須把她改造成一個可以出入方家的女人。三個月,他有得忙了。
她看著他,突然臉紅跟別扭,為了由他口中吐出的「女朋友」三個字,「對了,能不能請教一下,當女朋友需要做些什麼?」別笑她老土,她確實是從山里出來的。
沒交過男朋友,沒談過戀愛,她自然不知道「女朋友」的職責所在。
「契約第三十五條,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站起來。
她仰頭,「那三餐是你煮給我吃嗎?」既然是包吃,這房子只有他跟她兩個人,他若不煮給她吃,她吃什麼?
「樓下有家餐廳,你餓了就自己下去吃,賬我會結。」他走向他的房間,關上房門。
******************
把莊依隻丟入造形設計中心,方白走出騎樓,坐在騎樓下的機車上抽煙;趙曄跟了出去,在他身邊的機車上坐了下來,身上的絲襯衫花不隆咚的。
「你看她行嗎?」趙曄滿眼懷疑的瞥了里頭一眼。
「在方家人眼里她只有三分的姿色,但我相信可以把她打造到六分。」他朝上吐了個煙圈,也往里頭瞥了一眼。
「勉強及格。」趙曄皺眉。
「沒辦法,漂亮的女人多精明,她看起來是不怎麼樣,但傻呼呼的沒心機,將來不會有麻煩。」方白冷哼道,深深吸了口煙。
趙曄拿過方白手中的煙抽了一口,又遞還給他,「你那老頭也不簡單,不會看穿這虛假嗎?」
方白將煙蒂拋在地上,用腳踩熄,「希望不會。」
趙曄的表情有點擔心,又回頭瞥了里頭一眼,設計師已經把依隻那頭及肩長發剪出個形狀來了,目前看起來……還可以。
方白跨下機車,摟上趙曄的肩,「到對面喝杯咖啡,待會兒再過來。」他下意識的回頭往店內一瞥,愣了一下,摟著趙曄往對面走去。
******************
依隻不停的打盹,根本不理會那個造形設計師不停的在她頭上動手動腳。
沒辦法,天氣實在太熱了,一吹到冷氣就不由自主想睡。就說嘛,早讓她出來闖她就不會成天窩在家里看小說跟睡覺,養成這副豬德行,吃飽想睡,睡飽就想吃。
「怎麼樣?」設計師扳正依隻的頭。
「什麼怎麼樣?」依隻勉強撐開眼皮,迷迷糊糊的問。
「這發形你覺得怎麼樣?」設計師笑著問。
她目光往鏡里一瞧,「啊!」大叫一聲。
哪來的紅毛猩猩?
「怎麼樣,不喜歡?」設計師皺了眉頭。
「你怎麼把我的頭發弄成這德行?變成紅發妖怪了啦!」依隻沮喪地叫道,有點生氣。
設計師唇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這叫挑染,是現下最流行的,你的發色太黑,稍微染一點看起來比較自然。你看看我們店里的小姐,幾乎每個人多少都染那麼一點。你的發色很黑,頭發又多,所以我故意削短打薄,再染上點褐紅,這樣看起來才比較自然。」真是土包子一個。
「流行?」她環視一周,真的每個人都有染耶,而且還有染那種青色的,跟鬼一樣。「也就是說走出去不會被當成妖怪?」她睜大眼楮問。
「嗯。」設計師點頭,強顏歡笑。
不知道老板哪兒弄來這個鄉下土包子?
依隻左看看,右看看。流行?嘿,好像愈看愈好看耶,兩頰旁邊的頭發被削得薄薄的,服貼在頰邊,看起有點嫵媚耶,而且還染上淡淡的紅,好像……挺有味道的。
「好吧,勉強接受。」她笑了。
勉強接受?設計師暗暗咬了下牙,卻不得不陪著笑臉,誰叫這土包子是老板的人。「七號,換你了。」
化妝師把她引進了美容中心,成套的化妝品伺候。
接著,依隻又被引進了服裝造形室,被徹徹底底的改了頭、換了面,弄得連她自己都快不認得自己是誰了。
「他會喜歡我這個樣子嗎?」她突然這樣自問,心頭莫名驚了一下,發現自己很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
她怎麼會這麼在意呢?他不過是她掛名的男朋友,亦是她初步認定的談戀愛對象,一切都還沒有真正開始,而她竟已經如此在意他對她的看法了!
「轉過來我看看。」方白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又驚了一下,無由地緊張起來,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麼?她緩緩的轉過身,卻低著頭。
「把頭抬起來。」是命令的口氣。
契約上寫的,他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她緩緩抬頭。
方白眼中有絲異樣的光芒一閃即逝,模著下巴打量她,身子斜向他身邊的趙曄,問︰「你覺得怎麼樣?」
依隻看著兩個過度靠近的男人,心里涌上一股奇異的酸味,尤其,他才是她的老板,這種問題干嘛問旁人?說真的,她實在很不喜歡那個老穿得花花綠綠的男人,總覺得他不僅娘娘腔,跟方白之間還很……曖昧,讓人看了就會覺得不舒服。
趙曄上一刻肯定是在發呆,因為他「哦!」了一聲才回答方白的問題,「是有六分。你覺得怎麼樣?」六分是用方白的眼光定的,如果是他就給八分,雖然他對女人沒興趣,但也懂得什麼樣的女人才出色。
方白冷冷的回答,「還可以。」
趙曄轉頭,將目光完全放在方白臉上,「你真的認為只是還可以?」
方白咬了下牙,沒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依隻。
「你喜歡我這樣嗎?」依隻小聲問方白,強迫自己不去看方白身邊那個男人,那會讓她覺得惡心。
方白不語,瞠她一眼,用力的撇了下唇,掉頭走了出去。
******************
「喂,等等我啦,喂!」依隻氣喘吁吁的追進大樓,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電梯卻不等她。可惡!
避理員追了上來,「小姐,我們這棟樓是不能隨意進出的,你若要找人請先登記好嗎?」
依隻轉身,還喘著氣,「伯伯,我是八號十一樓的莊小姐,你不認得我了嗎?」連管理員都不認得她,讓她去撞牆好了。
「莊……」管理員目瞪口呆的瞠著她,「你真是那個‘聳聳’的莊小姐?」
聳聳?「是啦,我就是那個‘聳聳’的莊小姐啦!」媽的,在背後笑她聳也就算了,竟當著她的面說出來!
「你今天打扮得很不一樣喔,很漂亮耶!」管理員露出笑臉。
「真的嗎?」她滿肚子氣馬上消,雙眼發亮,「真的漂亮嗎?」
「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打扮起來就是不一樣,又時髦又不失端莊,好看,好看。」管理員笑得眼都眯了。
「謝謝。」她一受捧吹馬上禮貌起來了,「啊,電梯來了,再見。」
她一上樓,客廳的大門是開著的,她沖進去後才發現自己沒月兌鞋,連忙月兌掉鞋子塞進鞋櫃。
他又靠在沙發里抽煙,看得她一陣顰眉蹙額。
真是奇怪,他怎麼老是一副很憂郁、心事重重的樣子?但,就是這股憂郁氣質在吸引著她不是嗎?
她關上門,走到他面前來,明明氣他走那麼快不等她,卻又耐著性子,「喂,我這樣到底好不好看?」人家現在可是她的老板哪,身為下屬該有的分寸她還懂一點。
「我叫方白不叫喂。」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方白?呆啊!她竟一直忘了問他名字?「好,方白,我這樣到底好不好看?」
「馬馬虎虎。」看來,他是寧願瞪著煙灰缸。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她追問,真想搶走他手中的煙灰缸,卻又不敢,因為他是老板。
他撇唇,顯得不耐煩,「無所謂喜不喜歡。」
「怎麼會無所謂呢?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喜歡等于我這個職員不稱職,我怎麼干得下去?」她懊惱于他那種不耐煩又漫不經心的態度。
「你只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其他別管。」他眸中的冷光掃了過來。
她駭了一下,被他眸中的冷光嚇了一跳,不敢不遵從的閉上嘴。但,她好想知道他的想法。
可惡,就這麼小氣,說一下又不會少掉他一塊肉。
她噘著嘴在沙發上坐下來,屋里開了冷氣,好涼快。沒三分鐘,糟,眼皮又往下垂了。
「想睡就給我進房去,別給我躺沙發。」他惱怒的低吼。
這女孩簡直是頭豬!
「喔!呵……」忍不住打起呵欠,她搖搖晃晃的往房里走。老板說可以回房睡,那她還等什麼?
方白瞪著她入房,突然心浮氣躁的捻熄煙,站起來,在客廳里踱起步來。
外表可以改造,但行為跟氣質就很難,尤其他現在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她變成一個有氣質、有深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