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桀將手指收了回來,心卻還眷戀不舍地留在那片惑人的胸膛。果真是他所看上的人,光是輕輕撫觸他的肌膚一下,自己就已心癢難耐。
唇角扯出了抹苦笑。「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呀!」低低的抱怨夾雜著絲絲欲火的喑啞。他利落地將裴子星的褲子也月兌下,自衣櫃內隨意地拿出一套睡衣胡亂地套上;再讓他瞧一眼面前那具引人欲火中燒的身子,他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在他病弱時獸性大發。「你的主人是不是夠折騰人了?」揚唇,衛桀對著依舊趴在主人身側的法蘭克笑問。簡直就是在考驗他的意志力嘛。
它不解地看了一眼衛桀後,再將視線放回主人沉睡的臉龐;不知是受到主人的影響,還是真的困了,法蘭克閉上了眼,舒服地將小小的頭窩在前肢上,伴著主人。
衛桀有些哭笑不得,那只忠誠的約克夏就這麼放任宛如陌生人的他留在這里,還安心地睡覺,他是保證不亂來,不過,它未免也太相信他的人格了吧!
「替你服務了這麼多,拿點小報酬不為過吧?嗯,是不過分。」衛桀自問自答,咧開一抹無賴的笑,將唇襲上裴子星露在衣領之外的鎖骨。
凹凸分明的鎖骨,有著如藝術家所雕刻出來般的優美線條,帶著一股無形的魅惑。衛桀先是用唇描繪,然後像電影中的吸血鬼吸取人類血液似的,用力吸吮鎖骨間凹陷的地方。將唇撤離,衛桀滿意地看著一抹鮮明的紅印留在上頭,像是烙印記號,以此宣告主權,又像是在證明自己是勢在必得。
旋身進入附在房間的個人沖浴間,扭干了一條濕毛巾,替裴子星將臉上的汗拭去,連頸項一並擦拭。「你再忍耐一下,我去買些東西。」衛桀難得溫柔地輕聲說道。拿起被丟在床櫃上的鑰匙,將棉被仔細地蓋在裴子星身上,將窗戶微微開了道縫,讓新鮮的空氣在房間內流通。轉身步出房間,衛桀打開大門,便消失在門後。
不多時,大門重新被打開,此時,衛桀的手上已多了一袋東西,里頭裝的是從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局所買來的退燒藥以及冰枕。
他在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一坐在床沿,另一手扶起裴子星,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然後取出一顆退燒藥。「乖乖吃藥,可別吐在我身上。」他像哄著嬰兒似的撬開他的唇,將藥丸送進他的嘴巴內,再把杯子湊上他微啟的唇瓣,徐緩、小心地喂了一些開水,好讓他吞下。
放下他,幫他調整睡姿,衛桀用炯炯有神的黑眸凝睇著他,意外的發現沉睡中的他顯得稚氣、柔和許多。
心中評估這大床能容得下另一人時,衛桀想也沒多想,直接在裴子星的身旁躺下,為了將他全部的樣子收進眼底,衛桀再側過身子面對著他。
「照顧你的辛苦功勞,明天,我可是會毫不客氣的討回來。」如夜晚沙沙作響的樹葉,如夜晚低語呢喃的風聲,衛桀那低沉得如樂器發出來的嗓音悄然地滑進沉睡之人的耳中,順著血液,闖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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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濕吻從鼻梁開始,經過臉頰,最後到達耳邊。
裴子星無意識地用手拭去,含糊地咕噥一聲,下一秒,一道新的唾沫重新沾上他才擦干的地方,而且頸子那里同時傳來一陣搔癢。
「法蘭克,別吵……」他好累,累得像是生病了,眼楮一點也不想睜開,身體一點也不想從床上爬起。
不知怎地,他的喉嚨好像干干的,就連聲音,就像被車子壓過似的又干又扁。法蘭克似乎听懂了他的話,裴子星依稀靶覺它走離自己,然後跳下了床,不再干擾他的睡眠。
但……口哨聲?他怎麼隱約听見輕快的口哨聲……從哪兒傳來的呢?奇怪,方向感好像變鈍了,辨別不出那是從哪兒傳來的。
不管了,他只想再繼續睡覺,管他是從外面還是哪里來的口哨聲,誰也不能破壞他要睡覺的。
可是,為什麼愈睡愈難過?身子莫名其妙的覺得不舒服,四肢像被綁上重重的鉛塊般,什麼力氣也使不上來。
「起來了,你該吃些東西後才能再吃藥。」誰在說話?好熟悉、好溫柔……「是承毅嗎?」他勉為其難地發出聲音,但眼楮仍是沒有張開。
聞言,站在床邊的衛桀挑了挑眉,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忽視心底那一閃即逝的復雜思緒。不是早就知道他喜歡那個叫于承毅的人了?
病弱的人,心靈也特別脆弱,因此,總是希望自己最在乎的人就在身邊,給予安全感。所以,從他的口中听到那個名字也不足為奇,但……
「起來!再不起來的話,就要把你丟下床了。」他動作稍嫌粗魯地搖晃著裴子星的肩膀,像是故意般,連語氣也不自覺地加重。
吃?對了,他還沒喂法蘭克吃早餐,難怪它剛才一直試圖叫醒自己,原來是肚子餓了。裴子星硬是靠著殘存的意志力從床上爬了起來,慢慢地爬向床邊,慢慢地爬下床,倏地,身子突如其來的虛軟,讓他站不住腳,眼看就要出丑與地面親吻……
一只有力的手臂打橫地伸出來接住了他,他隨即被拉進一個結實精壯的胸膛中。「你在干什麼呀?病得不省人事了嗎?」
震動的感覺從相貼的地方傳來,有節奏的,令裴子星有種特別的安心感。「眼楮還沒睜開嗎?是不是需要我這個白馬王子來吻醒你這個睡美人呢?」睡美人?好像听誰說過這樣不要臉的話。是誰呢?裴子星絞盡腦汁想著、想著、再想著……「啊!」驚呼一聲,裴子星終于想到說這句話的人是誰了。
伴隨著那聲像烏鴉鳴叫般的沙啞叫聲,雙眸頓時瞠開,狂妄不羈的俊秀面容也同時望進裴子星的眼底,七手八腳地推開他,卻因無力的身子失了依靠,腳下一個踉蹌,便狼狽不堪地往後跌了一大跤,撞疼了。
「沒事吧?幸好的肉較多,比較不會那麼痛。難道你是因為太高興見到我了,所以才……」見裴子星吃痛地撫著,衛桀想笑卻又不干脆地悶悶笑著,順便還調侃了他幾句。「你怎麼會在我家?」摔這麼一跤,睡意早跑得不知去向。裴子星投給那個還在笑的無賴一記殺人的目光,質問他。
「說來話長。」唇還是高高揚起,衛桀以俯視的姿態睇著他,存心吊人胃口。圓瞠雙眼,裴子星扯著喉嚨低吼︰「少在那里廢話,還不快說——咳……」他感覺自己喉嚨隱隱作痛。
「你的喉嚨可能有些發炎,不能太用力說話,還是先喝杯溫開水吧。」未等裴子星反應過來,衛桀已然像是走在自己的家中般自在,往廚房的方向而去。
再出現,右手已拿著一杯茶,左手捧著一個盤子。「喏,衛桀快遞,從廚房親自送到房間,服務周到。」他開玩笑地說著,邊將東西放在床頭櫃上,還朝裴子星伸出手。裴子星搖了搖頭,拒絕衛桀的幫忙,自己用雙手撐著地板,坐上了床沿。「我怎麼了?」裴子星這才後知後覺地問了這個早就該問出口的問題。
「你感冒了。昨晚你忘了將門關上倒頭就睡,幸好我們兩個心有靈犀,我的心才莫名地跳動時,一回神,就發現自己已站在你家門口,發現迷糊的你將大門敞開。為了維護你家的安全,我決定在你還未回來時替你看家。誰知一進去沒多久,就瞧見你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見你衣服沒月兌就睡,便好心地想幫你月兌下,然後就發現你的身子在發熱。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像在背誦稿子般,衛桀坦誠不諱地道,但究竟坦白了多少呢?呵呵!
裴子星用著懷疑的眼神斜睨著他,想看出他的表情是否有異。
「除了幫我換衣服,你沒做出什麼不該做的舉動吧?」他還是不太相信。「嗯,這樣說好了,我沒做出你覺得不該做的事,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事。」他投以高深莫測的一笑。
裴子星不是笨蛋,深知這兩者之間的定義可相差幾百里、幾萬里,但身子實在太疲累了,他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計較這其中的差別,也沒時間與他斗嘴,只想再躺回床上休息。「我昨晚到藥局幫你幫了退燒藥,等你用過早餐再吃藥吧。若身子還是沒有好轉,再去醫院看看醫生。」
裴子星聞言,一時怔忡住,隨即噗哧地輕笑出聲。「真想不到,你竟能對我說出那麼溫柔的話來。」真是令人大吃一驚。
不知是錯覺還是自己心理作祟,衛桀方才在說那些話時的表情,看來……很溫柔,跟以前他所接觸的衛桀——無賴、自我、愛譏笑人等等負面的看法,有些地方不一樣。為著他突如其來的溫柔,他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喂,別把我想得那麼壞好嗎?最起碼我還有些僅存的良心,還有跟動物有所區別的自制力,我怎會對一個病人惡言以對呢?」衛桀受委屈地埋怨。
「啊!」霍地,裴子星又叫了聲。「我還沒拿早餐給法蘭克吃,它一定餓昏了。」說完,他連忙就要下床。
「別擔心,那小家伙正在享受,有你這麼一位主人,當狗比當人還幸福呢!真是的,我也想讓某個人給我‘性福’。」雖然還是如同以前那樣曖昧的語氣、言語,但其中卻有一絲絲的不同。
這次,裴子星並沒有注意衛桀話中的涵義,反倒是被另一個事物吸引住。又是那麼溫柔的語調!他會受不了的。受不了?為什麼自己會受不了?裴子星不懂,只有歸咎于是生病的因素,讓他連感覺也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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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用來形容他目前所體驗的滋味是再恰當不過。裴子星不可置信地瞪著衛桀。「真不敢相信,這麼好吃的食物是從你手中做出來的,你發誓沒騙我嗎?真的不是從外面買來的?」
扯出了個無奈的笑。「要不我再重做一份,那麼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騙你了。」衛桀作勢要走向廚房。
「不,這次我相信你。」再嘗一口,真的是可以媲美廚師級的手藝了。「你怎麼這麼厲害?你看起來應該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輩子可能沒踏進廚房做過任何東西的大少爺。」「本來我也以為我是這樣的人,不過,當人在國外,吃膩了漢堡、面條、披薩那些食物後,當然會想吃點家鄉菜,而當地的中國菜館又不合你的胃口時,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拿起菜
刀了。沒听過‘久病成良醫’這句話嗎?做菜的道理跟這也是相同的,失敗了那麼多次,總是會有收獲的。」
衛桀一副感觸良深的逗趣樣子,讓人忍不住發噱。
「哪有人這麼比喻的!」忍俊不住地笑出聲,裴子星沒好氣的回道。
「你笑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應該要多笑。」黑眸深深地直視著那難得一見的輕盈笑意,仿若要將它深刻在心底。
「誰教你總是惹人不得不生氣!」他不自在地垂下眼眸,不去看那雙眼,怕一看,自己就會融化在那閃著莫名火焰的熾熱中。
揚唇一笑,衛桀站起身。「時間不早,我也該去學校了。」
「咦?」裴子星吃驚地抬眸瞪著他,一臉的訝異。
「干什麼?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是無所事事的人吧?」見他一臉呆楞,衛桀知道自己猜對了,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雖然每天上酒吧,可學校的課還是照上,只是偶爾會翹幾堂課罷了。看來,你對我的評論都屬于負面的,是吧?」
裴子星無法反駁,因為自己確實是如此。在還未徹底了解他這個人時,自己已就著他所表現的部分舉動而徑自下斷語,認定他所有的言行舉止全是負面的。
裴子星看見衛桀受傷的表情,忍不住心生愧疚。「嗯,我承認是我自己的偏見,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對你的看法會有一些改變的。」
「是嗎?」他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沒再說下去。要是他知道自己心底正打著什麼鬼主意的話,方才裴子星對他好不容意建立起來的一絲好感,難保不會又像石沉大海般一去不復返。他要慢慢地、一步一步、不知不覺地踏入他的生活里,他要漸漸地攻佔他的防備領域,最終,他非要將昨晚那令人怦然心動的身體納入自己的懷中,侵入他體內最深處不可。「要記得吃藥。」衛桀邁開雙腿,走到房門時,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冰箱里有我準備的一些食物,中午時,用微波爐熱一熱就可以吃了,別忘了。」說完,他瀟灑地擺了擺手,掉頭就離開。
听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裴子星將身子往後倒,雙眼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一團柔軟的物體竄進他的胸膛,才喚回了他飛揚的思緒。
「你這個失職的看門狗,怎麼沒將我叫醒就任由別人進入呢?」他斥責的點了一下法蘭克黑黑圓圓的小鼻子。
隨著輕吠聲,一臉無辜、哀怨的神情登時飛進他的眼中。
「是!都是我錯怪你了,一定是我睡得太沉,沒听到你的叫聲。」他失笑地道歉。「啊!忘了問他那些藥錢多少了。」他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尤其是他的情!他只要一想到他可能會以此要挾什麼無禮的要求,眉頭便下意識地蹙起,腦子開始發昏。不過,自己這次倒是真的讓他幫了個好大的忙。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再看看吧。「算了,等今晚他到酒吧的時候再問他好了。」裴子星沒發覺自己的語氣是那麼理所當然,認為衛桀一定會到酒吧去。
裴子星只說對了一半,他是會再見到衛桀,但不是在酒吧,而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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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口哨聲隨著階梯一步步接近,益顯愉快輕揚,讓人忍不住想隨之起舞,就像樹梢上的小鳥所發出的美妙音符,串成一首不知名的歌。
口哨聲在一扇門前戛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金屬相踫時的輕脆聲,然後是門被旋開的開門聲,接替而來的就是揮拳劃破空氣時的聲響。
「哇,謀殺呀!」飛快地用手臂擋住,衛桀一臉驚詫地迎上一雙圓睜的怒眼。「對,我就是要謀殺你,以泄我心頭之怒。」憤恨地瞪著還不知死活的俊逸臉龐,裴子星再補上一拳,非要打到他不可。
「家丑不可外揚,有什麼事到里頭講,別讓人家看笑話。」衛桀頭微微一偏,閃過那流星拳。
「誰跟你是一家人來著?听你在放——」裴子星已經氣得連不衛生的話都要罵出口,誰知,那個「屁」字卻淹沒在一只厚實的大掌下,嗚嗚咽咽的听不清楚。
「有話進去好好說,杵在大門這兒沒辦法說話。」語一歇,衛桀立即拉著裴子星的手,硬是不顧他的反抗,將他拉進玄關內,然後將身後的門順手關上。
「身子好了?」其實不用問,方才險些打中他的有力拳頭就可以說明一切。「被某個不要臉的混蛋家伙給氣得身子早就好了!」咬著牙,裴子星的一字一句都是從緊閉的牙縫內迸出來的。不要生氣!不要再上他的當!不能再讓他牽動自己的脾氣!緩了緩氣,調了調呼吸,裴子星極力讓自己表現出二十七歲的男人該有的氣度、該有的禮貌,而不是像十幾歲的年輕人,說話不懂得修飾;剛才的粗話只是他一時失常而已。「想請問你,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這樣一個家伙,不要臉也就罷了,還自作主張地將我家的鑰匙偷走,害我不能去上班?」唇角掛著假笑,裴子星正耐著性子詢問眼前的人。「嗯,讓我好好想想,在我周圍的人,還有沒有誰符合你所描述的……真是抱歉,看來,我幫不上你的忙了。」衛桀一本正經地支著下巴,眼神異常認真。
又來這一招!裴子星表面裝成無事的樣子,心底早已不知咒罵他幾百遍。「你說沒有,那為什麼我覺得你跟那個人好像,像到我以為你就是他本人呢?」要裝傻,誰不會!
「你沒听過世界上可能有跟自己長相非常類似卻又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存在嗎?還有更夸張的,听說這個世上有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或許你說的那個人是三個人的其中一個也不一定。」
說得有憑有據似的,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裴子星冷著眼,斜睇著衛桀那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一絲心虛神色的臉。
在心底又罵了一遍,他的好性子已經快要被磨光了!
「問題是我記得我好像沒把我家的鑰匙給任何人,那你是怎麼開門的?為何你的手中會握著我家的鑰匙?除了偷,還有別的解釋嗎?」證據確鑿,看他怎麼賴得過去。衛桀忍住笑地看著裴子星一副「明明就是你,還想逃嗎?」的有趣神情,即使有什麼不愉快的事,現在也一掃而空。
他就是有這樣的能耐,能讓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忍不住想要跟他斗斗嘴,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他身邊幾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情已近乎是某種感情了,只知道現在他要的,只有裴子星這個人而已。
「嘖,被你看出來了呀。」衛桀沒有慚愧的表情,只有一張非常礙眼的笑臉。「就這樣?」低吼一聲,「那你之前是故意耍著我玩的嗎?」裴子星憤怒地瞪大眼,眼中燃著熊熊怒火,似乎要將衛桀的臉燒出一個洞來。
「哎呀,又被你瞧出來了。」他難得孩子氣的搔了搔頭。「別生氣,我只是想逗你開心,想讓生病的你有元氣一點。」衛桀應該是要懺悔的神情,在裴子星看來,卻像在戲弄他似的。「對呀,被你氣得元氣過頭了!一把火在肚子里打轉,沒處發泄。」
今早,他才認為他終于有幾點可取之處,沒想到又讓他自己給破壞殆盡。不想再跟他爭辯了,反正十之八九換來的都是一肚子的怒氣,他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復元,不宜再與小人有口舌之爭,那既傷身又傷神。
「還來。」裴子星伸出了手,攤開掌心,向衛桀命令道。
「喔,鑰匙還你。」衛桀不唆地將手中的鑰匙遞到有著修長手指及細致肌膚的掌心,佯裝不經意地用自己的指尖劃過他的指月復。
猛地,宛若一道高壓伏特的電流由背脊一路竄上腦神經,在耳朵發出奇怪的鳴叫聲,然後再流向四肢百骸,牽動其中的神經,使得裴子星身子隨之一震。
裴子星用力甩掉那種近似雞皮疙瘩的感覺,搖了搖頭,讓腦子清醒一下。正了正神色,他有些疑惑他的干脆,「為什麼悶聲不響就偷走我的鑰匙?」肯定心懷不軌。衛桀抿了抿唇,將笑意藏住,只剩下眼底跳動的光芒。「我怕我來的時候你還在睡覺休息,為了不吵醒你,我才‘借’了你的鑰匙一下下。你的身子還未完全好,怎麼可以去上班呢?應該要在家休息。看,為了配合你,我買了一些流質的食物,一起來吃吧。」挑起眉,裴子星猶不能釋懷地瞪著他從袋子內取出的什麼粥呀、湯的。「我真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麼?」他小聲嘟嚷著,神情滿是挫敗。
一般人不是早就打退堂鼓了嗎?為什麼他還能像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怎麼拒絕、怎麼冷言以對、怎麼譏諷他就是不能趕走他,反而更激發他旺盛的纏人功夫,還讓他的勢力入侵到自己家中。
他自問,莫非是自己的態度不夠強力堅決,還是自己的言行舉止讓他覺得有反撲的空間?或是……
「在發什麼呆?趕快來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衛桀宛若主人般地招呼裴子星到餐桌旁享用晚餐。
他不情不願地踱到桌旁,突然又走向房間,出來時,手上多了個皮夾。「昨晚的退燒藥還有現在的飯錢總共多少?」
衛桀勾起一抹笑。「這些都是不足為道的小事,不用如此計較。」他知道裴子星心里在想些什麼,對他來說,要猜透他的心思是件很簡單的事。
「我不想欠你人情。」裴子星在心中補上一句︰讓你沒有借口要求我做任何事。衛桀笑意加深,直達眼底。「我對你的照顧用那幾百塊就能打發嗎?當然,我不是乘機想要求你什麼,也不是那麼沒度量的人,我只是想跟你好好吃頓飯、聊聊天不過分吧?」裴子星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
要是他用強硬的手段,自己也許還能斷然拒絕他,可現下他卻用他最無法拒絕的態度——低聲下氣的口吻及溫柔的神情要求他。裴子星在心底暗罵自己的軟弱,悶悶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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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星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著正趴在他大腿上的法蘭克,眼角偷睨了一眼還賴在他家的「大蒼蠅」,腦中正思索著要如何將他趕出去。
飯也吃飽了,為什麼他還氣定神閑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粘住了不成?動了動唇,他才正要開口說話,卻讓衛桀搶先。
「如果我希望你看在我照顧你一天的情面上,跟你提出個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答應?」他就說吧!這家伙分明就是有企圖的。「嗯,你說出來,我考慮看看。」他會考慮如何拒絕他的!別妄想他會答應他任何要求,同樣的陷阱他可不會再笨得自動跳上去。暗自思忖著,裴子星在心底冷哼一聲。
站起身,衛桀走到他面前,用著從未有過的祈求眼神盯著他。「我住的地方,熱水器突然壞了,沒辦法洗澡,房東要我到朋友家借住幾天,等修好了再通知我。」
「你不會去你大學同學那兒借住?」他可還不承認他們兩人是朋友關系。「我那些同學多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也清楚的,人家晚上在那邊恩愛,要是我這巨大的電燈泡在那里阻礙人家的感情發展,可是會被唾棄的。」衛桀一臉嚴肅。
狐疑地瞅著他深黑的眸子,裴子星仍舊無法從那里探得一絲訊息,無法辨別他的話究竟是真或假。他真的模不透衛桀在想什麼,難道自己對他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他如此處心積慮地纏著自己?
不!他從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吸引力,更不認為像衛桀這樣的人會缺女朋友;依他俊俏的外貌,至少不乏兩三個主動追求者,或許更多。
再說,自己都已經那麼明確地拒絕他了,他卻像是不知死心為何物般,繼續擾亂他的生活。有一瞬間,他真的很佩服他的毅力、佩服他的厚臉皮、佩服他的自大、佩服他那舌燦蓮花的嘴,無論自己說什麼,他總能扭曲其意,害自己差點就要屈服了。
「算了,我已經不想查證你說的話是真或假,從明天算起,我只讓你借住三天,三天一到,你得立刻走人。」裴子星心想,只要讓他達到某種程度上的目地,或許他就不會再那麼緊迫盯人,自己也能趁此松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的某一部分已被衛桀無形中的侵佔行動給漸漸軟化防備了。「多謝。」衛桀輕松地笑了,只是那笑容中藏著難以窺見的狡猾之色。「小家伙,從今天起,請多指教了。」
對于衛桀未來三天將與它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法蘭克來說,它只是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滿臉舒服地更往主人懷里鑽,渾然不理睬這位短暫借宿的新房客示好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