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花燭戀 第七章

那夜淋過雨後,梁雨霏大病一場,加上食欲不振,整個人更顯清瘦,好似只要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跑了般。她已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每日醒來,總要恍惚一陣,才能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像是少了魂魄般,對這個人世間已無所感,在她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絲的熱情。

字,早不練了,她沒了那份心,合該綻放如花的年輕臉龐,凋謝得只剩憔悴。從不奢望他會來看她,沒來,是預料中的事,所以也就不會有濃濃的失落感,這樣不也挺好。

夜里的空氣不再冷僵,有大半時候窗子都是開的,梁雨霏趴在窗台上,讓微風輕拂著臉龐,耳邊隨著風傳來了陣陣歌樂聲,讓人無法入眠,她只好披著薄衣,緩緩地走出門。

睡了一天的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等到帶著水意的風吹向她,她才發現自己走到了書齋旁的湖邊。看著湖中的倒影,她伸出手模向自己冰涼的頰邊,臉龐是瘦削蒼白的,她就像孤月下的一縷游魂。

這些天,他夜夜笙歌,關府的夜晚比起白日還熱鬧三分,銀月說他帶了女人回來,每夜飲酒作樂,甚至還有意納那女人為妾。

她知道了,可又能如何?只能搖搖頭淡淡一笑,她無權置喙,只是夜里的樂聲常令她無法入睡。所以,她只能在白日入眠,未曾這麼嗜睡的她常常這麼一躺便到下午,連午飯都漏了吃。

這樣也好,睡著了反而不用去想那些煩人的事。

最近,她常想起娘,想起娘為何要離開爹,以往,她只會對娘的離去不能釋懷,可經過了這一連串的經歷,她卻產生了疑問,能讓一個女人鼓起勇氣,冒著道德的撻伐,不顧一切地與愛人私奔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突然一陣腳步聲夾帶著男女的調笑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梁雨霏原想避開,卻來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

「瞧瞧這是誰?」關雲雍調侃的聲音響起,沒預料會遇上她,她這會兒該是入眠了,怎會只身來到這里吹風,而且身上只披著一件薄衣,他擰起了眉,微慍她輕忽自己的身子。

「她是?」站在他身旁的舞妓偎在他的懷里,抬起頭問他。

「她可是關家的少夫人。」看著她的眼神明明是帶著關心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萬分嘲弄。他討厭看見她臉上那無摻情愛的神情,只是一味地溫順,她難道都不會有喜怒嗎?任憑他如何傷害,她都不會反抗,永遠都是默默承受,甚至是配合,這全都因為「丈夫」這二字,如果除去了他們之間的身份,她究竟是如何看待他,怕會早早抽身離去吧。

很好,她能無動于衷,他也能毫不內疚了,他能證明他的心不受任何人的牽絆,他不要她那令人窒息的溫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思忖著。

「夫君。」梁雨霏垂下頭,恭順地頷首。

「那她不就是你的妻子?」舞妓想了一下,才微愕地說著。

「是啊,她是我關雲雍的妻子。」他故意擁緊了身旁的女子,瞧著梁雨霏的反應。

舞妓嫉妒地望著梁雨霏,若不是憑著萬貫家財,就憑她這副清瘦的模樣,哪能入公子爺的眼。「少夫人,你好。」她輕笑,嬌媚的臉龐有著女人對自身容貌的自信。

梁雨霏微微點頭,這應該就是銀月所指的女子吧,看著自己的丈夫和一個比自己艷麗三分的女子站在一塊,像是天上來的金童玉女般相配,她的心難免有些酸澀。

「少夫人,若不嫌棄您可以來看奴家跳舞,公子爺挺喜愛看呢。」舞妓故作謙恭地說,可臉上卻是示威的神情。

舞妓?梁雨霏不禁苦笑地搖頭,她終其一生也無法跳出一支完整的舞。

「夫君,我先告退了。」她不想再多留片刻了,她覺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關雲雍張開口想留住她,可一開口,又猛然被自己的理智所敲醒,留她何用,讓她眼中的無謂來嘲弄他心底的矛盾掙扎嗎?不,他拉不下這個臉,他寧可以一副冷漠的表象來對她,也不讓她明白他心底真正的……他握緊自己的拳頭,直想朝天怒吼。

「公子爺,她……是個跛子!」舞妓驚訝地看著梁雨霏離去的樣子,不可置信地輕呼。

「住口!誰準你叫她跛子!」他推開她,含怒的目光射向她。

他無法忍受她遭人嘲弄!在這一剎間,這一句跛子,竟讓他嘗到了被人當面嘲弄是多麼難受的滋味,那梁雨霏她——他回想起自己從開始到現在曾對她說過的話,除了嘲諷還是嘲諷。他的臉青紅一陣,如果是自己受辱,這口氣他早忍不下了,而她卻逆來順受,不吭一聲,他突然間很恨自己,也恨她。

「可她……」她咬住唇不敢再說下去,因他嚴厲的神色讓她心驚害怕。

「啊——」樹叢間突然傳來一聲輕呼,讓關雲雍臉色一變。

「我如果在外頭听見一句流言,我會讓你無法生存!」他陰狠地撂下話,便提腳向聲音的來處奔去。

他兩三步便繞過了樹叢,黑眸慌亂地搜尋著她的身影,她半躺半坐在樹下,臉上冒著冷汗。「怎麼了?」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臉色顯得慌亂。

「沒什麼。」她搖頭,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說。」抬起了她的下頷,如黑夜寒星的眼眸焦急地望著她,此刻的他心急如焚。

「只是扭傷了。」她不解他眼底那份焦急的關心,只因那不像是偽裝的。

「我看看。」說完,他便要撩起她的裙擺。

「不要。」她紅了臉,按住自己的裙。

「還顧什麼禮教,你臉上的冷汗已經沾濕衣服了。」不理她的阻攔,關雲雍硬是掀開了一角。

她看著專注的他,高挺的鼻梁帶著傲氣,唇雖然緊抿著,可仍是優美的形狀,充分顯現了矜貴的氣質,倘若今日她不是梁家之後,怕他怎麼也不會看上自己一眼吧。

「你忍著點。」他兩手扶住她的腳,使勁一推,讓月兌臼的腳踝接合。

來不及痛哼,她的腳便順利接合。「謝謝。」

必雲雍深嘆了口氣,像是在與自己的意志力拉鋸般,他還是伸出了手,用手背輕拭過她汗濕的頰。

她呆愣地望著他的舉動,不明白他對自己的好從何而來,難道又是另一次的欺騙耍弄?

「我抱你回房。」不等她回答,他便抱起了她。

「不用麻煩,我可以自已走。」她靦腆地說道。

必雲雍沒有回答,抱著她,臂膀承受著她薄弱的重量,只覺她的身子好輕瘦啊!

「怎麼只穿著單薄的外衣在湖邊吹風?」他不甚自然地問道,微紅的俊臉得以隱匿在黑夜的遮掩下。

「睡不著。」

「病好多了沒?請大夫看過嗎?」在他擰著眉尚且理不清心中纏成一團的思緒時,壓抑已久的情感已經先理智一步隨著話月兌口而出了。

「好多了,不用再請大夫了。」

迎著夜風,月下的兩人默默無語,在一陣沉默之後,關雲雍和梁雨霏同時開口——

「你先說。」關雲雍低下頭,看著懷中的她。

「那位姑娘,一個人沒關系嗎?」她指的是被他拋下的那名舞妓。

「沒關系。」他冷下臉。

「她很漂亮,我瞧了都會心動。」她衷心地說道,沒有人不對美麗的女人傾心的,也難怪夫君愛看她跳舞。

「是嗎?我沒注意。」他完全不關心那名舞妓的長相,找她來,充其量只不過是為了幫助自己逃避,他從沒將她放在心上。

他的不經心讓她誤以為是不耐煩,梁雨霏不再開口煩他。

「我……那夜,有沒有弄疼你?」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有著陰影,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激狂,一想到她對自己只是一味的溫順,而非關情愛時,他只想著能傷害她來平衡自己的情緒。

他理不清為什麼失去控制的人會是他?為什麼她受了委屈,他卻比她還要難受?這些夜里,不管多美妙的舞姿在眼前晃動,不管多悅耳的絲竹在耳邊縈繞,卻始終入不了他的眼、他的耳。找了個女人回來,只為證明任何人都可以取代她,可他錯了,他的腦海里早被她的身影所佔滿,舞妓在眼前跳著舞,他卻視而不見地猜測起她入睡了沒。也曾想過要休了她趕她回鄉,以便斷了自己無窮盡的煩思,但一想起她將離開自己時,他的心便像被掏空般難受。

梁雨霏小臉一紅,關雲雍此時剛好抱她入房,明亮的燭火將她臉上的嫣紅照得一清二楚。她羞澀地搖頭,小臉添了些顏色,不再蒼白得驚人。

看著她搖頭,不管是真是假,他總算將話說出口了,壓在心頭多日的煩悶終于得到紓解。將她抱上床後,關雲雍滅了燭。「睡吧。」他語氣輕柔地說道。

靠著微薄的月光,她看著他離開,不久,還繞梁不絕的樂聲停了下來,還給大地一個遲來的寧靜。梁雨霏想起他的溫柔,心中一顫,但很快的她輕甩開那不該有的奢想,她不願再讓自己沉淪在一次又一次的愛與傷害中,只是,她真能做得到嗎?

***

初夏的早晨和傍晚已沒了涼意,今日,她用完早膳後,偏廳已候著關家的大夫,說是來為她診療的。

她想起了昨夜和夫君的對話,定是夫君要大夫來的,說不出心頭甜蜜的滋味,梁雨霏由著大夫幫自己把脈。大夫診斷後,只說要保重身子其余安好,便開帖補藥走了。

送走了大夫,梁雨霏便喚了銀月,隨她走向後院的梅林,風不時吹在臉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輕松。

「小姐,昨兒個夜里已經沒有再听到嘈雜的樂聲了,您終于向姑爺提了。」銀月手提著竹籃邊說道。

梁雨霏輕笑不回答,微拉起裙擺,走進結實累累的梅子林。

「總管說昨兒個夜里,姑爺將全部的樂師、歌妓、舞妓全撤出了府呢!」銀月說著今早听見的消息。

「是嗎?」梁雨霏仍只是笑,手忙著采擷樹上的梅子。

「嗯,耳根終于可以清靜了。」銀月說完,趕緊提著竹籃,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姐,深怕她熱昏了,真搞不懂小姐,無論怎麼規勸,她仍堅持要自己摘。

「小姐,您別再搞了,太陽熱辣得很,再多待一會兒,可要中暑了。」銀月不由分說地阻止她,並且牽著她走上回廊。

「銀月,等會兒我先做些梅子汁,你再拿一些給關富喝。」梁雨霏已在腦海盤算好這些梅子的用途了。

「為什麼要拿給關富喝?」銀月紅著臉道。

「外頭天氣熱,喝杯梅子汁可以降火氣。」梁雨霏笑道,銀月和關富之間郎有情妹有意早在府內傳開了。

「您怎麼就沒想到姑爺,他也在外頭受熱,火氣也不小。」銀月自然地回道。

梁雨霏的笑凝在唇邊,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怕昨夜只是他稍縱即逝的溫柔,今日見著的又是冷漠殘情的一面。

「小姐?」銀月疑問地望著她。

她將笑又掛在唇邊。「他要是知道你這麼關心他,鐵定開心。」

「小姐,您別尋我開心,我見了姑爺那冷得像冰的臉,腳便忍不住發抖。」

「他也有溫柔的時候。」她忍不住替他辯道,即使那溫柔寥寥可數,她卻始終記得那曾流過心頭的暖馥。

女人真是傻,不是嗎?再多的傷害往往抵不過男人的一記回眸,一個微笑。

***

晚膳後,梁雨霏難得的好胃口讓銀月滿意地笑彎了眼。

梁雨霏多日的食欲不振終于有了改善,連她自個兒也覺得身子強健許多。

晚風下,她一個人慢慢地散步,今夜,月滿溢光華,在黑夜的天空中散發著銀光。她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湖邊,坐在大石頭上,手輕輕地撥著湖水,像是期待著某一場相遇……

他今夜依舊沒有出現,自從昨夜見他離開後,她便沒再見過他,莫名的失落爬上心頭,牽引她的腳步來到了這里。

她獨坐在湖邊,在靜寂的夜空下,她憶起了從嫁給他的那一刻開始,除了滿眼的淚水和滿月復的心酸外,好似再尋不到其他的了。可是她仍記得昨夜他抱著她時,那強大的臂膀所展現的溫柔,她還記得他教她寫字時,那專注含笑的神情,她以為自己終于也有人愛了,沒想到這一切只是為了欺騙她。

嫁給了他,她只想好好地侍奉他一輩子,他對她好,是幸,對她不好,是命,她沒有任何怨言。望著被月光照得發亮的湖水,再移向黑暗一片的書齋,梁雨霏輕嘆了口氣,今夜,他不會回來了吧,昨晚,或許真是他突發的憐憫,才會施舍給她片刻的溫柔。

***

走回了房,梁雨霏一打開門,冷不防地看見一個男人正坐在桌前,寫著字。

「你回來了。」正寫著最後一字的關雲雍說道。

「你——」她嗓音微顫。

「過來看看。」他放下了毛筆,要她過去。

她听話地走近他,接過了他手中的紙。

「我的名字?!」她看著整張紙寫滿了三個字,字字都是她的名字。

「我欠你的。」昨夜離開她後,他想了很多,將所有閑雜人等都驅出府,只為不受影響地理出自個兒的想法。

他是聰明的,當然懂自己內心的情感巨流流向何方,只是他始終都不願承認。今夜會來,不代表他願意放棄自身的尊嚴,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軟化,他只是不想在內疚的罪惡里煎熬,況且,他還有一個最正當的理由。

梁雨霏忽然覺得心頭一陣溫熱,她不懂他,她真的不懂,他可以絕對的無情,也可以讓她感動得想哭,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原本以為今夜的等待又將成空,而他卻在這里等她。

她的淚真的落了下來,暈開了紙上的墨,心混濁如暈散的墨漬,她要的不多,只要有人溫柔的對她就好了,沒有欺騙,只要一點真心就夠了。

見了她的淚,他的心抽痛了下,憐惜聚攏在眉目之間。

「別哭。」他走向她,張開的手臂觸及到她的時候,明顯的一頓,在經過微微的掙扎後,他仍是抱住了她,緊緊的、深深的,像是蓄積了巨大的勇氣般,他不顧一切地摟住她。

他以為流露出自己的感情便是懦弱的表現,所以他極力克制,沒想到她的淚,卻讓他自以為是的執著剎那間變得微不足道。抱著她小小的身子,一股澎湃的渴望在心底奔竄,他等這刻等好久了。

她淚中帶著幾分恍惚的情意,被擁緊的身子可以感受到那雙臂膀傳來的堅持,像要一生一世這樣擁著她般。她長長的睫覆住不解的眼眸,她不懂,但她好喜歡這種溫柔的對待。

必雲雍抬起她的臉。「張開眼。」他的眼底盡是流動的情意。

她張開眼楮,望進他漂亮的黑眸,那隱約閃動如星子般的光亮同時燃亮了她的眼。

「我想吻你。」他的眼凝視著她,說著半命令的請求。

淡淡的紅暈在他的唇未落下之前便先暈開了,他不再是強取的索吻,而是帶著詢問的意味,只一句話的改變,就讓她的心境截然不同,如飄上雲端般輕盈。

她覺得自己是被尊重、被重視的,好象她也是可以拒絕的、可以選擇的,但若她說不,他會不會生氣地拂袖而去?

還來不及猜測,他的唇便印合上她的,砍斷了她所有的思緒。她的不回答讓他突然失了勇氣,害怕被拒絕的他,不由分說便覆上她的唇,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說他不改霸道的本性也好,因他根本無法面對她的拒絕。

她的臉被他的唇燒得滿頰嫣紅,像是一朵嬌艷的花朵,梁雨霏的神魂迷失在他的熱情里,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他的衣袖,在他灑下的情愛里沉溺。

甜甜的一吻後,關雲雍看著她羞怯的眉眼,心里是滿足的,她終究是對他有感覺的,不是只有該死的溫順。

「從今夜起,我要回房睡。」他抱起她,將她送上床鋪。

「呃?」梁雨霏倏地張大迷蒙的雙眼,不懂他的話。

「你不用再孤枕入眠了。」他難得好聲好氣地說道,天知道孤枕難眠的人是誰?!

「你要——」她傻愣地望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必雲雍只是噙著笑,吹滅了燭,再回到床邊。他躺在她身旁,重溫只枕過一次的木枕,只躺過一晚的錦床。「從今夜開始,我要讓這枕這床都有我的味道。」還有你的身上,他自己在心里加上這一句。

躺在內側的梁雨霏默默地點頭,感受到他存在的親密氣息。

她僵著身子,不敢隨意妄動,張大著眼毫無睡意,一向單純的空氣染上了他人的氣息,這令她不知如何適應。

「睡不著?」他的聲音在靜寂里響起。「你得習慣。」他也張開眼,眼里也無睡意。

「是的,夫君。」她習慣性地回道。

又來了,她又開始用順從來逼他失去控制了,關雲雍深吸了口氣。「你懷孕了,我得盡一個做丈夫的責任。」這就是他的藉口,讓他可以順理成章地登堂入室,不必顧忌到自己的驕傲。

「我有身孕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今早大夫幫你診脈後,告訴我的。」本以為她只是一點小風寒,沒想到讓她身子瘦弱的主因竟是有了身孕。

梁雨霏模著自己的肚子,難怪前些時候,她食欲不振,甚至還頻覺惡心,原來,是有身孕了。驚愕過後,是一連串的喜悅,梁雨霏喜不自勝地握住他的手,雙眸晶亮地望著他,忘了該有的羞怯。

必雲雍翻身側躺,被她握住的大手改包握住她的小手。「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你的肚子里已有我們關家的子息了。」他將自己的舉動全掛在孩子這個冠冕堂皇的名目上,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真正的情感所在。

梁雨霏微笑著點頭,可是興奮的心情不再爬升,原來他對自己的好是因為她有了身孕,而不是……她搖頭,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無妨,至少他此刻的溫柔不再是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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