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後,在近八十坪偌大豪華的歐式風格臥房內,展文鋒撐著下巴坐在原木桌前,不可思議地盯著坐在對面的施燕燕。
他從未想過食量向來很小的燕燕,會有狼吞虎咽的一天;桌上已經有好高一迭空盤子堆著了,而她似乎還沒飽呢?
包令他意外的是,老天!她,一向溫柔,氣質高雅,今天竟然不用筷子吃飯!他眼珠子快掉出來地見她用手抓起了剩下半條的魚尾巴,仰頭張了嘴,一聲塞進嘴里,咬了又咬,然後像變魔術般低頭將魚刺一一吐于桌上。
半晌,她往椅背一靠,很不雅地用手背抹了抹油膩的嘴,再猛灌了一口配魚肉用的白酒,然後吐了一口氣,終于滿足地看著他。
「好吃!」她大嘆一聲,她從沒想過被煮熟了的魚竟會如此地美味,害她忍不住一口氣吃了六尾。
「妳吃飽了?」他挑眉問。
「嗯!」她滿足地點點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展文鋒拿起桌上的話筒,打到廚房去。「喂!陳伯嗎?你可以叫廚房的人收工歇息了。燕燕飽了。謝謝你了!」他掛上電話,然後像在懷疑什麼似地直瞧著她。
他打量的目光引起她一陣的不安和心虛。他該不會發現她是冒牌的施燕燕吧?她低頭不安地回瞪著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見他站起來,眼底閃著奇怪的光芒,傾身隔著桌子。突然間他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她嚇了一跳,慌叫一聲,保護地捂著唇,仰頭不明所以地瞪著他。
「你干嘛咬我?」她無辜地埋怨。
他愣了一下,隨即縱身笑了起來,「我沒咬妳……老天!我是親妳啊!」他笑得喘不過氣。
「親?」她想起當她還是只貓時,常在夜晚閑逛公園,見過相愛的人們,摟在一起,嘴對嘴的做了這檔事。原來這叫做「親」,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啊?人類真是無聊……不過顯然他並未發現她是冒牌的,她可以放心了。她松了口氣,放下捂著唇的手。
他凝視著她,搖搖頭,抽起桌上的面紙,離開座位走了過來擦了擦她油膩的嘴唇。
「老天!怎麼妳睡了五年,竟變得如此陌生?」他拉她起來,捧著她的臉,輕輕地模了模她的發,溫柔而深情地望著她,「若不是親眼見妳從病床上醒來,我真要以為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施燕燕了,妳變的好陌生啊!」
她可不希望他起疑,「我是施燕燕啊!」她說,學他踮腳討好他的親了親他的唇。
這一親可不得了了。展文鋒這五年來因她而埋葬的熱情和渴望在這一瞬間被猛地點燃。突然間,在她尚未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前,他就一把將她擁進懷中,飛快地吻住了她,封了她的唇。
「是的,妳是燕燕!」他喃喃自語著。她的唇濕潤而細膩,甜美一如當初,他將舌頭伸進她齒間,下巴摩掌著,老天,這等甜蜜的滋味,他幾乎盼的都快瘋了!他狂亂地狠狠吻她,渲泄他漲滿了的。他將她贏弱的身子推倒于鋪著黃色厚毯的地板,雙臂緊緊地箍著她,像怕她逃掉似地,吻得她幾乎沒機會喘氣。
而燕燕,早已驚得忘了反抗;他的行為就像只發了情的雄貓,她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因為她不是像她外形看來是個正常的女人,她其實是只雌貓。她沒有反抗是因為他吻她的感覺,她並不討厭。這女人的身體是多麼奇妙啊!她在他強壯的身下,在他狂野的吻里,她不可思議自己的那陣暈眩、迷亂、酥麻的悸動。她沉溺在那股懶洋洋,軟綿綿的醉意。
她毫無招架之力地隨他去帶領。他動手剝掉了她的毛衣,褪去了她的裙子,他將她身上所有的衣衫全部除去。他跨在她身上,黑眸閃著火焰般盯著一絲不掛的她。那著火的一對黑瞳,像有強大魔力似地將她釘在地板上。他用最快的速度月兌去自己的衣褲,和她一樣光著身子赤果地面對。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眼底有火花在迸射,閃爍而明亮,教她既恐懼又莫名興奮地期待著。
她在期待什麼呢?她張大著眼,打量她從沒見過,果著身的男人;他看來結實而強壯,一點也不像穿上衣服的他。她深深呼吸,閉了閉眼,喘了好大一口氣。
「燕燕!」他怔怔地凝視她雪白的身子,然後申吟地重新吻上她紅腫的唇瓣,輕咬她的耳垂、面頰,縴細的頸,挺立的胸脯。他听見她嬌喘的申吟,他的雙手著她光滑柔女敕的肌膚,見她雪白的肌膚浮上了紅暈,整張臉亮了起來,眼楮更深,身體也更灼熱了。他重新吻吻她,模她,用舌頭開啟她的嘴;她學他將舌探入他口中,令他感到十分溫暖,她舐著他的上唇,舌頭,像貓一樣細細啃著他的下巴。
他覺得自己就像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再也無法按捺地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雙手抓緊她的臀部向上一沖,她輕喊了一聲。他閉起眼感受肌膚貼著肌膚的沖擊,然後他呼吸越來越濁重,急促,越來越深的摯熱和濕滑;他們緊緊貼著彼此,他深深地將自己推入她著火燙熱的體內,在快速而爆發的沖擊中,將兩人推上了天堂般的境地,在她爆發出的一聲尖叫下,釋放了自己,終于地獲得了滿足。
「我愛妳──」他疲倦而快活地嘆道,不肯從她柔軟的身上移開。
她听著他的話,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懷里,聞著他身上那股男性的氣息,懶洋洋地朝他綻開幸福而滿足的笑靨,很誠實的說︰「這真是我最快活的一次了。」
他揚眉一笑︰「因為我們有五年沒了。」
「?」她重復這一句。原來這等美妙的事,人類稱之為。太令人喜歡了。
他坐了起來,隨即抱起她,踱到室內中央那張大床前放下她,然後自己也跟著爬上床,他摟住她,抓被蓋住他倆,並在她頰上親了親。
「很晚了,該睡了。」
「但我不困呀!」她睜著眼道。夜晚可不是睡覺的好時刻。白天才是──
他一只手臂橫在她胸前,帶點睡意地瞧著她︰「妳不累嗎?」
「不,不累。」她搖頭並伸手他被下光果的身子,詭異而嬌媚的笑著。
「妳想干嘛?」他明知故問地斜睨著她。
「我想……」她瞅著他,吻著他,逗弄著他,「想做剛剛那件事。」她整個人膩到他身上去了。
「老天,妳這個貪心鬼!」他笑罵地說,經不起她一再的挑逗,反身壓住她,邪惡地沖著她說︰「看來,我得先把妳累死,自己才有個好眠。」
「沒錯!」她不害躁地迎著他灼熱的目光。
于是,他們又繼續了甜蜜的第二回合大戰。
O。O。O。
天快亮了。
施燕燕睜著一直未合上的雙眸,無聊地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對一只貓來說,夜晚並不是該合眼睡眠的好時刻,但她現在的身分是個女人,活生生的人類。她必須在未來三個月習慣人類的生活,這樣,她才算真正的體驗了當人的感受。因此她忍住了想爬下床跳出窗外的舉動──不,不該說是忍,該說是她被困住了。
她瞥了一眼身旁用手臂緊緊圈著她,迫使她不得不貼著他赤果胸膛、听著他心跳聲的男人。每次只要她試著掙月兌他的控制,他強壯的手臂就圈得更緊些。差點沒教她窒息。
她從來沒有試過和人類相擁而眠,也不曾有過被如此呵護著的感受。當她尚是只名為咪咪的千年貓妖時,她的地位是崇高而不容侵犯的。她主宰整個貓界,每只貓都得听命于她,可是,她現在是個名為施燕燕的女人。
施燕燕──她眨了眨眼,她得趕快習慣這個名字。當然,還有身旁這個男人。
她抬抬眼,望向他沉睡的面容,和那伴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對一個男人而言,他是高大而強壯的。她不自覺地伸手模了模他的胸膛,揚起了嘴角──他讓她在當人的第一天,就享受了屬于人類的之歡。
他和她一樣激情而狂野,使她深信若他是只雄貓,那他一定是貓界最雄偉精壯的雄貓了。
不知怎地,她對于只能和這男人共處三個月的時光。忽然感到有些不舍。
是因為方才激情的時光嗎?
還是他百般溫柔的對待?
不行──她猛地深吸口氣。
她得牢記她原來的身分,她是只貓,沒有情感牽絆的貓。對于人類那種太復雜的愛憎,她可沒空體會。目前她最想做的事,是如何好好地利用施燕燕的身分,去體驗她是只貓時所不能從事的事,那些許許多多她好奇已久的新鮮事。她一定得充分利用這三個月的每一分鐘。
O。O。O。
雖說她才下定了決心,要好好利用末來三個月的每一時刻,但……隔天她醒來時竟已經是下午三刻了。都怪天亮時,她見著了陽光,倒頭才合了一下眼,竟就沉入了夢鄉而辜負了大好時光。
她是在一雙小手的逗弄拉扯中給驚醒的。此刻她坐在床上,穿著薄薄的綢緞睡衣,一臉惺忪的瞪著站在床沿的小女孩。如果她記得沒錯,那有著一頭長發的女孩正是昨晚展文鋒帶她去看的,那個床上的女孩。
「嗨!」施燕燕打了個哈欠,慵懶地朝她笑笑。
那女孩只是一徑無禮地挑眉打量她,慧黠聰明的一雙眼楮直瞧的她一陣不舒服。半晌,她終于開口了。
「妳是我媽?」她瞪著她,說話的口氣像個小大人。
「是啊!」燕燕有點夸張地沖她討好地直笑,這小女孩教她覺得緊張。「妳叫展月燕是吧?乖女兒!」
她的笑容引不起小女孩的好感,她還是防備地瞪著她,然後像個檢察官審問她︰「妳怎麼證明妳是我媽?」
「哈!」燕燕傻傻地笑了。哼,一個人小表大的女孩。她捺著性子僵硬地笑笑,「因為展文鋒是妳爸,妳是展文鋒女兒,而剛好──」她停頓了一下,引起月燕全部的注意力。「我是展文鋒的妻子,所以,我不是妳媽,還有誰是妳媽?」她一口氣說罷,這下她可滿意了吧?
「可是──」展月燕還有疑問,「女乃女乃說妳不是我媽。」
「女乃女乃胡說的。」死老太婆。燕燕詛咒著。
「她說妳和爸根本沒有結婚。」
「因為媽媽生病了所以錯過了結婚──」
「她還說妳其實是只狐狸精──」
這話差點沒教施燕燕吐血。「月燕,妳是聰明的女孩,妳看看,我像只孤狸嗎?」
展月燕仔細地睜著她的大眼楮,將她狠狠地瞧了瞧,然後偏頭望著她問︰「狐狸長什麼樣子?」
「噢!」施燕燕挫折地往後一倒,頭痛地閉上眼拒絕回答了。她要是再這樣咄咄逼人地問下去,她恐怕會受不了地狂奔回大屯山,求老和尚將她變回貓去。
「妳生氣啦?」展月燕小心地問著爬上床來,一副天真又無辜地低頭看著她。
施燕燕睜開一只眼楮,隨即又閉上,「我只是傷心──」她換上一臉哀痛的表青。
「呃?」這下展月燕可慌了,「妳為什麼傷心?」
她硬是擠出一滴眼,擺出一副十足委屈的模樣,「因為我唯一心愛的女兒竟不認我這個媽……嗚……」她戲劇性的啜泣了起來。
「妳別哭嘛!我是很想要媽媽的,可是女乃女乃說──」
施燕燕睜眼猛地坐起,然後以很認真、很嚴肅地表情,扶著月燕細小的雙肩,小聲而恐怖兮兮地朝她道︰「其實──女乃女乃,她是只千年蜘蛛精──」她煞有其事地嚇唬著。
「蜘蛛精?」單純的月燕被嚇得雙瞳恐懼地睜大著,狐狸她是沒見過,但蜘蛛她可是看過不少次了,那惡心的模樣令她很難和極愛打扮的女乃女乃聯想在一起。「真的嗎?可是女乃女乃長得一點都不像蜘蛛啊?」
「那是因為她已經有千年的道行,所以妳看不出來,等妳哪天頑皮惹她生氣,搞不好她就現出原形,變成一只和這床一樣大的蜘蛛,把妳一口氣吃掉!」她很滿意地見月燕細致的小臉扭曲了起來,嘴巴驚愕地大大張著。她早嚇得忘記再詢問燕燕是不是她媽媽的問題了。「放心──」施燕燕安撫地拍拍女兒的肩膀,「萬一她真要吃掉妳,媽媽會保護妳的。」
「女乃女乃是嗎?是千年蜘蛛嗎?」她自語著。
「現在,先不管這個了。月燕,妳爸爸呢?」她問著。在這個豪華氣派卻冷冰冰的家里,只有展文鋒是她唯一信任的人。她醒來很自然便想到了他。
「爸爸去上班了。」她小小的腦袋暫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哦?」真可惜,她有點失望地想。原來她還奢望他能帶她去她向往的市街逛逛哩!
「月燕!這里哪個地方最好玩呢?」
「兒童游樂園!」她稚女敕的聲音毫不考慮便道。
「兒童游樂園?」沒去過。她抓抓頭發,瞇眼討好地笑著。「帶媽媽去玩,好嗎?」
「好啊!」她樂得大叫。隨即將口袋里的東西掏出,那是一個精致小巧的銀色皮包,她放到燕燕膝上。
「什麼東西?」她好奇地打開,看見里頭是好幾張白花花的鈔票。
「爸爸早上拿給我的,要我交給妳。他說妳可能會用到。」
燕燕心喜地合上皮包,拎在手上晃了晃。她走下床,拉起月燕的手往門外去。
「走吧!」
「好!」她雀躍地跟著,隨即彷佛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腳步,仰頭望著燕燕。
「媽!」
「嗯?」
「妳不可以穿睡衣出門!」她扯了扯母親白色的裙子。
「這件衣服不能穿出門?」唉!又一條奇怪的規則。她不情不願地換了件看似輕便的天空藍休閑服。「現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這次她主動攙起燕燕的手。
當她們興匆匆地下樓時,遇著了正端著盤點心的黃清敏。她一看月燕拉著施燕燕的手,很不高興地揚揚眉,「你們要去哪?」
「要去──」
「要去兒童樂園。」月燕搶了白高興道。誰知女乃女乃板起了臉。
「妳不可以去。小燕,妳該吃點心了,待會我要看妳的功課。」
「可是人家──」
「什麼可是可是的!」黃清敏嚴厲地瞪她一眼。月燕趕緊閉上嘴。對她小小的年紀而言,女乃女乃一向是高高在上不可忤逆的人。
「上樓去做功課!」她下命令地說著,很滿意的見月燕松開拉住施燕燕的手,轉身沉重地往樓上去。
「等等!」施燕燕頭也沒回地一把拉住月燕的手,緊緊握著。毫無懼意地直視黃清敏憤怒的目光。「進說她可以上樓?她要和我出門。」
「不行!」
「可以!」她揚眉瞪她,「我們這就要出門了。再見!」她不顧她想殺人的目光,拉住月燕走下樓去。
「妳給我站住!」黃清敏氣極敗壞地將手里的點心往地上用力一摜,轉身指著施燕燕的背影。這屋里向來只有她作主,誰也不可反抗。
施燕燕不耐煩地轉身望著氣綠了一張臉的黃清敏。瞧這老太婆氣得臉上皺紋全擠在一塊了,她不禁暗自偷笑了起來,「還有什麼事嗎?」
黃清敏惡狠狠地瞪著她,「妳憑什麼在我們展家神氣成這樣?妳以為妳是誰啊?!」
施燕燕面對她的無禮,只是揚眉輕輕一笑。「憑我是月燕的媽,這答案妳可滿意了?」她沒等她回答便徑自和月燕走向大門。死老太婆,氣死好了。
「媽!」
「唔?」
「女乃女乃好生氣啊?她會不會吃掉我們?」月燕低聲天真的問。
「嘎?」吃?
「對呀!變成大蜘蛛吃了我們!」
原來如此。她失笑地摟住月燕的肩哄著。「別怕。她不敢!爸爸不準的。」她很自然地搬出了展文鋒。
月燕笑了,「對呀!家里就只有爸爸敢和女乃女乃大聲說話了。」她安心了不少。
施燕燕瞧她一副真以為女乃女乃是蜘蛛精的模樣,不禁有種惡作劇的快感。
這神氣的老太婆,老是朝她大呼小叫的,煩死了。不凶凶她,她還真當她是病貓哩!
「別想了月燕,該想的是待會要玩些什麼?」
「妳可以叫我小燕。」她一改先前的態度,興奮地拉住媽媽的手。
現在才感受到有媽媽的溫暖,雖有些遲,但仍是十分令人雀躍的事。方才施燕燕挺身為她爭取的樣子,早已深深贏得她一顆小小的心。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到她最愛去的游樂園,她走起路來不免就又踫又跳地,好開心啦!
又踫又跳地可不只是她。已經二十好幾的施燕燕竟也不顧女兒怪異的眼光直問著︰「兒童樂園什麼樣啊?有什麼東西?有吃的嗎?──」
她直到上了展家專用的轎車還像個小孩問東問西的。連展家的司機都要奇怪了起來。
O。O。O。
展文鋒坐在他一手開創而來的展氏建築公司辦公室內,沉著臉捺著性子地和站在他對面,身材高瘦、穿著名牌套裝,一臉憤怒的女人解釋著。
「菲雯──請妳忘了訂婚這件事吧!」三分鐘前,她怒氣沖沖地闖進來,打斷了他原本預計評估的一份建築案。但他並沒像往常那般因工作被打擾而火大地請她出去。因為他能體諒她的憤怒,這次是他自己不對,畢竟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在訂婚的前夕,又遭取消?
「這話你也說的出口?」她氣急敗壞地指著他激動地吼著︰「我爸已經替我發出帖子了,我連禮服都做了。你竟敢要我取消?」她氣得早忘了平日淑女的修養。這使得她原本清瘦的臉顯得難看極了。
「燕燕醒了,我當然不能同妳結婚;畢竟她是月燕的生母。我只能說我很抱歉。」
「我說過我會視月燕如己出,你並非只能和那女人結婚。我和月燕處得比她都還熟哩!這五年我──」
「我知道妳這五年待月燕很好,可是,我愛的只有燕燕一個。婚姻該是建築在愛情上的。」
「我懂!我愛你呀!」她放柔了聲音。
「但我不愛妳。」他冷酷地直言道。
面對這無情的話,一向錦衣玉食,一身傲氣的王菲雯禁不住淚眼迷蒙,「我這五年的付出,得到的就這麼一句話嗎?」
「或許我該提醒妳,這五年我從未對妳承諾過什麼的。妳在五年前就知道我心里只有燕燕,我從沒對妳隱瞞。」他並沒有因她哭泣而軟化。反而苦惱地點了根煙。他希望這番談話早些結束,他的個性不善于安撫女人。只除了他心愛的女人──燕燕。不知她現在在做些什麼?他多想早些結束工作直奔回去。他想起她甜美迷人的笑,曼妙的姿態,以及她──
「她哪點比我好?」王菲雯仍不放棄。
「唉!」他嘆氣,一口煙徐徐吐出。「只能說她迷住了我。就像外頭也有一堆被妳迷住,瘋狂追求妳的男人。不是嗎?」
她瞇起眼,「我不要那些臭男人,我只要你。」
「我不是妳的。」他失去了耐性,沒好臉色地冷冷回道。「我要工作了,妳請回吧!」
「你竟敢趕我走?」她杏眼圓瞪、怒不可遏地咆哮,「枉費我拚命地討好小燕,枉費我這五年對你的認真!我不甘心,我要去找你母親,我不要取消訂婚,我不──」
「夠了!」他怒吼,用力捻熄了煙。「妳找誰求都沒用!請妳出去。」
「好,你夠無情。我們走著瞧!」她含淚恨恨地拋下這麼一句。扭頭摔門而去了。
展文鋒朝那被重重摔上的門嘆息。他無意傷人,但另一方面他卻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還好他並未真的同她訂婚。
原來,他到今日才明白,王菲雯對女兒的好,僅出于她想和他一起,並非真心喜歡月燕。還好,燕燕醒了,這遲來的幸福,往後他將更加珍惜。
他瞧了眼窗外逐漸昏暗的天色,決定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看來,他是得帶回去加班了;然而,他更迫切的是想見燕燕。
只有燕燕的熱情可以溫暖他,是誰也無法替代的。這事實已經過了漫長五年的考驗。
證明了這浮沉的人世,萬千的紅男綠女,他還是獨獨對她一人心動。
穿上外套,他起身,提起公文包,關燈走出辦公室,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