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透,韓老兒夫婦便到海邊去撈放置了一夜的魚網,順便也挖些牡蠣回來加菜,他們一家子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享受一頓了。
夫妻倆正忙碌時——
「老頭子,你看。」老婆婆突然指著海面上一閃一滅的火光說道。
韓老兒抬眼看去,半天,狐疑的皺了皺眉頭︰「奇怪,這兩天風浪太大,大伙兒應該都沒出海打魚呀?」
「老頭子,你覺不覺得那火光好像越來越近了?」老婆婆心生不安的問。
這下子連韓老兒也忐忑不安了起來。
「嗯!好像……啊!糟了。」他陡地大喊。
「會不會是鴨霸又帶著海盜回來打劫我們?」韓老兒想起八年前鴨霸也是選在這時候潛回韓朱島的。
「不……不會吧!老頭子,你別嚇我。」
才抖顫說完,已經清楚的見到船身了。
夫妻倆還在發愣的當兒,海邊已經無聲息的停了艘大船,飄揚的旗幟上清楚的寫著——海神號。
接著,只見一個又一個彪形大漢紛紛跳上沙灘來。
「老太婆,快回村子敲鑼通知村民……不、不……先去另一邊……告訴……告訴那條大船上的船員……叫……他們……他們……幫幫……」
韓老兒還沒說完,鴨霸已來到他面前了。
「韓老頭,好久不見了。」鴨霸獰笑的來回巡視韓老兒夫婦。
「你又回來干嘛?你已經不是韓朱島上的人了!」韓老兒憤怒的叫。
「老頭子……」老婆婆瑟縮的拉了拉丈夫的袖子。
「哈、哈、哈、哈、哈……」鴨霸插腰,仰天狂笑。
「我回來干嘛?當然是回來撈油水的!」
「禽獸不如的東西,我們一家給你害得還不夠慘嗎?」韓老兒緊握拳頭,恨不得沖上去和鴨霸拚命。
只要想起女兒、女婿慘死在鴨霸手上,韓老兒就一陣怨恨,偏偏他年老力衰,無力為女兒、女婿報仇。
「滾!我們韓朱島不歡迎你。」他憤恨的吼。
「放心,我油水撈夠了就走人。」鴨霸用力推開韓老兒。
「你別想進村子,除非我死。」
韓老兒一把捉住鴨霸,一邊朝妻子大喊。
「老太婆,快跑回村子敲鑼警告大家呀!」
「該死的老頭!賓開!」鴨霸惱火的罵,掄起拳頭就挨了韓老兒一拳。
「老頭子……」驚懼的老婆婆顫抖的喊。
「快呀……快呀……」
韓老兒拚了老命緊纏住鴨霸,頓時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放手,你這死老頭。」
「老太婆,快跑回去呀……快呀……」
「好、好……」老婆婆害怕的回答,一邊踉蹌的邁開腳步。
「趙三,攔住老太婆……快……」鴨霸大喊。
「快,捉住老太婆,別讓她進村子示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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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兒家——
房里,只見韓若嵐滿懷心事、擁被坐在床上怔怔凝望身邊沉睡的男人。
她真的把自己給了這一身尊貴、傲氣又來歷不明的男人?她就這麼輕易的交出自己、交出感情?她完全不了解他呀!
往回一想,再怎麼說她也是韓朱島上人盡皆知的寡婦呀!她不求貞節牌坊,可也不能因失節,而讓家人蒙羞,進而毀了一家子的名譽呀!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無絲毫的後悔或埋怨。
只因為她愛上了這個強行闖入她生命的霸道男人!
在玉米田里失身于穆爾莫時,她便知道自己的心也失落了,或者在更早以前就失落了……她不知道、也想不起來。
她捉不住幾度閃過腦海的殘影片斷,只知道自己就這麼糊里糊涂的愛上一個來路不明又似曾相識的男人!
而這男人遲早會離開韓朱島、離開她的世界……韓若嵐苦澀的想。
不由自主的,她輕輕撫模男人的臉龐。從那次在玉米田里有過肌膚之親後,他便食髓知味,經常在半夜里溜進她的房里,蠻橫的索取包多的魚水之歡,而她也心甘情願的任他攫奪……
只因她愛他,所以願意給他所有的一切,甚至不願去想這男人究竟是把她當韓若嵐,或是他口中那似熟悉又陌生的白隻?
她只要擁有他片刻也就夠了,即便將來他離開了韓朱島,她仍有足夠的回憶來度過余生了。
突然,男人將她一拉,一個翻身緊壓在她身上,一連串的熱吻落在她的唇上和臉頰,一雙手更是不安分地在她的胸口、小骯上游走……
「唔……唔……嗯……」她嚶嚀不休的想推開熱情的男人。
天都亮了,她得趕緊趕他出門,否則若被爹娘和平兒撞見,那她就完蛋了。
或者是她拒絕得不夠徹底,以致又讓穆爾莫得逞,再次進入她的溫暖禁地,如撞擊她的靈魂般的盡情擺動身體,狂野的掠奪她的柔軟和熱情……
隨著激烈的律動,他額上的汗水一顆顆的滴落在她臉上,禁不住激情歡愉的沖擊,他俯在她耳畔喃喃呢語︰「白隻……我的愛……隻……」
驀然,激情頓消,韓若嵐怒氣遽升,睜開眼一把推開覆在身上的男人。
「你干什麼?」被打斷的穆爾莫錯愕的嚷道。
語音未散,韓若嵐大腳一抬,將渾身赤果的男人給踹下床去。
「滾!」
「砰!」猝不及防的,穆爾莫就這麼很不雅的跌到冷冰的地板上。
「該死的!你發什麼神經?」他暴怒的站起來。
「別在我的床上叫別的女人的名字。」邊嚷著,韓若嵐也起身飛快的穿上衣服,然後將一堆衣服丟到穆爾莫臉上。
「你走,我不當別人的替身。」她滿懷嫉妒的嚷。
原來這臭男人真拿她當白隻。她心痛的想。
「該死的,你就是白隻呀!」拎著衣服,穆爾莫不耐煩的喊。
「你跟自己吃什麼醋?」
「要我說幾百次,我叫韓若嵐、韓若嵐。」她憤憤的尖叫,同時鬢邊又一陣刺痛。
「可惡的蠢女人,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沒恢復記憶?」穆爾莫詛咒著,一邊也動手穿上衣褲。
有夠沒面子的,堂堂的貝勒爺叫一個女人給踹下床!還給趕出門……這……絕不能讓谷風及觀瀾號的弟兄們知道,這太……太丟人現眼、太傷他大男人的尊嚴了。
「難道你還沒發現自己給我的時候,還是個處子之身嗎?在我之前,根本沒有男人踫過你,更別說你生得出平兒這個小娃兒了。」穆爾莫提高音量的說。
「你……滾,馬上滾出我的視線!」她惱羞成怒的趕人。
懊死!就算她不是韓若嵐、是個假寡婦,他也不必這麼大聲嚷嚷,一副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原來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這個超惡劣的男人!她頭痛又憤怒的想。
「我告訴過你多少以前的事了,可為什麼你就是什麼也想不起來?」穆爾莫煩躁的翻了一下白眼。
看來這夜夜枕邊細語完全沒有達到效果!虧他還這麼賣力。
「我只要你滾出我的視線!」她再次指向房門。
見她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他只好認栽了,她根本就是他的克星嘛!
可他也不打算放過她,畢竟他是亂沒面子的被踹下床,所以他露出邪惡的笑容︰「好,是你趕我走的,可別在半夜三更想起我的好……」
頓了一下,他又故意加重語氣的往下說。「到時又想來找我幫你暖被窩喲!」
「滾,你給我滾!」韓若嵐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吼。
肩一聳,「咿呀!」一聲,他用力拉開房門,一腳才踏出去——
「平兒?!」房里的韓若嵐驚呼。
一臉木然的平兒,正直挺挺的站在房門口。
完了,平兒一定是給爭吵聲吵醒的,她雖不能說話,可也不是個聾子呀!
韓若嵐頓時臉面耳斥,不知所措。
相對于韓若嵐的慌張,穆爾莫可就鎮定多了,他很大方的捏了握平兒的小臉蛋,然後斜睨了尷尬萬分的韓若嵐一眼,揶揄的笑了笑說︰
「你母親跟一個女人吃醋,一生氣就把我踹下床了。」
「穆爾莫!」她氣得頓時忘了頭部的劇烈疼痛。
此刻她恨不得手上有把利劍,好殺了這個惡劣的男人。
「哦!河東獅吼,我還是先溜為妙。」穆爾莫調侃的笑,然後又輕拍了拍平兒的頭。
「我回觀瀾號了,小女娃兒,有事就上船來找……叔叔。嗯!」
「穆爾莫!」韓若嵐咆哮的沖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
穆爾莫動作迅速的竄向大門,帶著狂放的笑聲揚長而去。
這邊屋子里,母女倆四眼相覷,真是尷尬呀!
「平兒,娘……娘……他……他……我……」她語無倫次的不知該如何解釋。
平兒的目光直讓她想鑽進地洞里去。韓若嵐兩手絞扭不停。
一個不守婦道的母親。她慚愧的想。
好半天,平兒才溫吞的走過來,輕輕握住母親快扭斷的手。
「平兒……」
平兒只是環抱母親的腰際,輕輕的搖了搖頭。
「平兒……」韓若嵐動容的反手抱住女兒,什麼話也沒說。
母女倆靜靜相倚片刻,韓若嵐漸漸舒緩了頭疼,一邊振作起精神說︰「好了,我們進廚房……」話未完,「砰!」一聲,大門被撞了開來,她愕然的看向門口——
只見老婆婆一身鮮血的撲倒在門檻上。
「娘!」韓若嵐驚叫的奔了過去。
「嵐……兒……快、快……逃……」深受重傷的老婆婆喘息的緊捉著韓若嵐。
大慟的韓若嵐淚如泉涌,頭痛欲裂,伸手顫抖的擦掉老婆婆嘴角邊的血……
突然,「啪地!」好似兩塊打火石撞擊擦出火花般,剎那間,所有的記憶竟如潮水般的涌起,她想起自己是誰了!
她是海盜梟鷹的手下、是觀瀾號上的新任頭領,也就是女海盜——白隻。
「娘……娘……到底怎麼回事?娘,是誰這麼狠心傷害你?娘……」緊抱著老婆婆,她難過至極的大喊。
老婆婆眼神逐漸渙散的喃道︰「快、快……鴨……鴨……」
「爹呢……還有爹呢?」白隻想起的急問。
「海盜……海邊……有……」喘息不停的老婆婆顫抖的拉起平兒的手交到白隻手上。
「嵐……兒……我……平兒就……拜托你……你……」
聲音遽止,老婆婆赫然斷氣,再無氣息。
「娘、娘……」白隻慟哭失聲。
雖是短短數月的相處,可韓老夫婦給她的愛已和至親沒兩樣了,一向感情不外放的她,第一次失去控制的嚎啕大哭,發泄內心莫大的痛苦。
「呀……嗚、嗚……嗚、嗚……」平兒埋在老婆婆懷里大哭不止。
「海邊?海盜?」擦掉淚水,她想起來的喃念,然後猛然起身,拔足便準備往外跑。她沒有時間傷心,先救爹要緊。「呀、呀……」滿臉淚痕平兒發出喑啞的聲音,飛快的捉住白隻。
外婆去逝了,她不能再失去娘……
「平兒,一定有海盜,娘得趕去海邊救外公。」白隻急促的說。
平兒劇烈的搖頭,硬是不肯松手。
「乖,平兒,放開娘。」白隻使勁的往外走,母女倆就這麼拉拉扯扯的走出大門。
「你們母女倆在干什麼?」谷風遠遠的走了過來,訝異的問。
「谷風,快通知弟兄們,有海盜侵入韓朱島。」白隻急喊。
「什麼?」他一愣。
她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還有……什麼海盜?他們就是海盜呀!
不由分說的,白隻抱起哭泣的平兒,將她放進谷風懷里。
「幫我照顧她,她若少根寒毛,我就剝了你的皮。」說罷,她展開輕功奔向海邊。
「白隻……白隻,你把話說清楚呀……白隻……」
懷抱著哭泣掙扎著要追白隻的平兒,谷風依然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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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到海邊的白隻,驚見躺在血泊中的韓老兒,不由得發出漫天哀嗚。
「爹……爹……爹……」她跪在尸體旁再次崩潰的失聲嚎哭。
「爹……爹……」
當初若不是韓老兒,她白隻已經是海底亡魂了,她還來不及報答這對老夫妻的恩情呀!
為什麼……是誰這麼狠心,連這麼善良的老人家也忍心殺害呢?白隻悲痛交加的撫尸痛哭。
「爹……爹……我會替您報仇的。」望著不願合眼的韓老兒,白隻抬手的想替他攏上眼楮……不行……爹他死不瞑目……她再試一次,仍無法攏上韓老兒的眼楮。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心痛的呢喃。
驀地,她想到,難道是因為平兒!滿含著淚水,白隻于是說︰「爹,請您和娘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平兒的。」
話一說完,韓老兒這才閉上了雙眼。
轉頭看向泊在海邊的大船——
「海神號……海神號……原來是烏鴉!烏鴉,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白隻憤怒的握拳捶打沙灘,狠狠的發誓。
這時,遠遠的從村子里也傳來一陣陣喊叫廝殺聲,不久,背後也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大笑聲,白隻迅速藏身……
「死趙三,你不是說那個穆爾莫在韓朱島嗎?」
白隻心一動,是他們殺了韓老夫婦的嗎?還有……穆爾莫?他們找穆爾莫做什麼?
「為什麼找遍全島也找不到他,更別說是那艘觀瀾號了!」鴨霸暴怒的歐打手下。
「老大,不是我說的,是胡須仔打听到的。」趙三苦巴巴的應答。
「不管誰說的,反正,我有氣就找你出!」鴨霸粗聲粗氣的又踢了趙三一下。
還來不及慘叫一聲,抱著搶來財物的一群海盜們停下腳步,錯愕的瞪著一個擋住去路的冰霜女人。
「烏鴉呢?」白隻環胸冷問。
「烏鴉?哈……」鴨霸聞言大笑。
「看不出來一個女流之輩也知道江湖上的人物!」
「烏鴉呢?」她冷然重復。
「早死了,現在海神號由我鴨霸當家做主,知道嗎?大美人。」他輕佻的說。
「那他也是你們殺的?」白隻冷冷指了指腳邊的韓老兒。
「是呀!怎麼樣?大美人,你有意見嗎?」見色又起婬心的鴨霸涎笑的走近白隻。
「那老婆婆也是?」她眯眼道。
「對!不止韓老頭夫婦,就連他們的女兒、女婿,也是我鴨霸送他們上西天的。」
鴨霸啐了一口痰,恨恨的說。
「那你就該死。」冷冽說完,白隻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
鴨霸反應也不差,立刻反掌接下白隻的攻擊。
「嘿!大美人,有兩下子喲!好,老子就陪你玩幾招吧!」鴨霸怪叫。
按仇心強的白隻,急著想手刃鴨霸,卻因此沉不住氣,幾次出手皆因急躁而露出破綻,教鴨霸得了便宜,順利的化解掉她凌厲的攻勢,最後一掌擊中她的胸口,霎時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踉蹌的跌倒在沙灘上,喘息的瞪視著鴨霸。
這時,突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鴨霸遽然轉頭——
只見穆爾莫帶著一群人殺了過來,看得出來那群人里有憤怒的村民,也有和他同樣出身的海盜……頓時,鴨霸被那股有如千軍萬馬般的氣勢所懾,心下一懼,立刻回身一把拉起受傷的白隻,五爪齊開的掐住她的脖子。
「鴨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穆爾莫來到鴨霸面前,冷冽的說。
在他身後不但有抱著平兒的谷風和觀瀾號上的一班兄弟,也有村子里的壯丁們。
「哼!我鴨霸長這麼大,還不知道何謂‘不要’?」邊說著,他緩緩的後退,一干手下也跟在他後面,紛紛溜上海神號。
「看來這個女人對你挺重要的。」
鴨霸敏銳的瞧出穆爾莫眼底的殺意和擔憂。
「那我只好借她來保命了。」
突然,一個不留神,平兒掙開谷風的懷抱,沖向鴨霸,對著他又咬又打的。
「平兒。」谷風大喊。
「平兒,不要!」白隻驚叫。
「谷風,你是怎麼看顧平兒的?」她不忘責備谷風。
「滾開,你這小表!」
怒吼著,鴨霸抬腳內勁一使,將平兒踢向半空中。
「呀……」平兒喑啞的駭叫。
同時,谷風也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接住平兒往下墜落的小身子。
「平兒!」白隻嘶喊掙扎著,試圖摔開鴨霸。
「放開我!啊……」
鴨霸用力掐住白隻的咽喉,痛得她臉都扭曲了。
「鴨霸,你放開她!」穆爾莫漸漸失去冷靜的喊。
「不!這會兒她可是我的護身符。」
鴨霸緊箝著由隻漸往後退,然後帶著她縱身跳上海神號。
「開航。」他揚聲下令。
立時帆布大張,船身晃動,不一會兒海神號緩緩開動了。
「穆爾莫,後會有期了!炳……」
「頭領……頭領……」
「白頭領……」在沙灘上的弟兄們紛紛高喊。
「該殺的!」看著漸行漸遠的船只,穆爾莫憤怒的咒罵。
然後,只見滿臉淚痕的平兒推開谷風,蹣跚的跑到海邊,對著海洋尖聲嘶喊︰「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