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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湖情濃 第六章

風和日麗的一個午後,李星為鹽湖城的女孩子接來一位倜儻、儒雅的新偶像——慕子干。

他是國內知名醫院暨醫學研究中心的研究員,不到三十五歲的年紀,在他所學的心髒本科中已佔有一席之地。這次由醫院派出來,到此做一年的醫學研究。

提到他的專業,他總是冷靜、有條理,馬上能讓人知道他說話的重點;然而,他卻不是呆板、一絲不苟,只會做學問的嚴肅學者,他的興趣廣泛、風趣健談。

他不是像曲祥那種一個灑月兌、不在乎的笑,就能擄獲女孩芳心的人,但若是和他接觸、談過話的人,對于他所流露的智慧和舉手投足間散發的吸引力,皆是記憶深刻。

「如果我還沒結婚的話,我一定要倒追他!」白慧中在一次串門子時,對曲馨和劉安樂說。

「算了吧!李太太,我已經听你說過N遍,如果沒結婚的話,要怎麼樣、怎麼樣的。你實在比我們還愛作夢!」曲馨故意潑她冷水。

「不騙你!我真的從沒看過一個男人氣質這麼好,除了馬英九外!」

「拜托!別告訴我,你以前也曾經暗戀馬英九,恨不得嫁給他,但知道嫁不成後,才選擇李星。」

「虧我看到他時,第一個想到的人選就是你,想說你們才子佳人配上對的話,咱們鹽湖城又添美事一樁。可是你的嘴巴這麼辣,我看不用三兩句話,人家就被你嚇跑了!」

「謝謝你呀!白媒婆,你怎麼不干脆生個孩子來打發時間?李星的年紀也不小了,你還老浪費時間想這些無聊的事情!」曲馨一點也不領情,絲毫興趣都沒有,反而倒過來挖苦白慧中。

可是白慧中還在低聲嘀咕︰「其實要不是安樂和你哥哥已經這麼要好了,我還覺得她更適合,兩個人的氣質更相配!」

曲馨翻了翻白眼。這個女人沒救了!

「慕子干?」一直沒開口的劉安樂喃喃念著,心里頭猜想︰是那個慕大哥嗎?小時候同一個眷村長大,父親們又是昔日戰時袍澤,國中時候還指導過自己數學、理化的慕大哥?

「你說他年紀多大?」劉安樂主動問白慧中。

劉安樂這一出聲,兩個人都帶著感興趣的表情看著她。

「很年輕,大概比我大個三、四歲,我想不超過三十五吧?怎麼,你有興趣?」白慧中像記者又挖到什麼新聞似的,興奮的問。

「我在想,他好像是我以前同住在眷村的鄰居,而且年紀也相仿。」

「那一定是了,還用說!」白慧中比當事人還要熱中。

「可是我記得他好像不是考上醫學院……」

「他不會重考啊!」插嘴的是曲馨。

是啊!這麼簡單的事,她怎麼沒想到。劉安樂暗笑自己。

「是就趕快和他相認呀!」白慧中的興趣看起來比劉安樂還大。

「認你的頭,他們又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或骨肉!」曲馨知道白慧中是個不錯的人,但就是不喜歡她興風造事的個性,真是太閑了。

其實劉安樂也想弄清楚是否認錯人,自從他們家搬離眷村後,兩家就沒有再聯絡。如果他真是慕大哥,她一定要告訴爸媽,相信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會找時間去認識他!」

很快的,曲祥陪著安樂去拜訪慕子干。

慕子干對眼前突然造訪的兩人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喜歡交朋友的他,還是熱忱的歡迎。

眼熟的感覺,使劉安樂知道自己沒認錯人!他的確是以前的那個慕大哥,但顯然他並不認得自己。是啊!其實很多人看到現在的她都不認得,何況是他。

柄中起,她就已經戴上厚重的眼鏡,加上微胖、尚未發育的身材,他怎麼會記得自己?而十年不見的慕子干,現在也已是溫文儒雅的成熟男子了。

「慕大哥,我是安樂。」

安樂?顯然這個名字沒有在他的記憶中存檔。

「以前在眷村,住在你家斜後面,你還教過我理化,記得嗎?那個小安樂!」

小安樂!現在他有印象了。那個念書很認真的小安樂,還有一個非常不愛念書的小安眉;這對姊妹花,個性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你還有個妹妹叫安眉?」如果說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大女孩是那個安眉,他可能還會比較快聯想起來。因為在眷村里,安眉總是活潑、愛笑又漂亮,而安樂總是安靜的看書或做功課。

劉安樂點點頭,勾起了他年少的記憶。

劉家兩姊妹都很可愛,安眉淘氣愛鬧,喜歡纏著他問東問西;安樂則懂事乖巧,功課一點就通,念書又認真,從來不要人家擔心。

但小時候的安樂,長得實在一點也不出色,尤其和現在相比,真是應了女大十八變這句話。

「哇!小安樂長這麼大、變這麼漂亮了。噢!現在不能再叫你小安樂了!」

兩人相視而笑,簡短的回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這位是你的男朋友?」

安樂再次點點頭。

「我是曲祥,在這里念材料工程!」

「我是慕子干,研究心髒內科的,打算在這里待一年!」

兩個男人彼此交換了欣賞的眼神。

劉安樂和慕子干像有聊不完的話題,回憶年少的溫馨記憶和眷村的種種,訴說不盡的更是對抓不住餅去的一種依戀!

沒有相同記憶背景的曲祥,大部分時間一點也插不上嘴,只能靜靜的旁觀著話興投機的兩人,他們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也許是太在乎安樂而衍生的一種不安全感,曲祥逐漸開始對慕子干產生提防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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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不見的莉莉安又出現了。煥然不同的她,不再是一年前狂情縱欲、歇斯底里的那個女人,她為這個無法利用別的男人來麻痹自己對他的愛、無法從心底拔除的男人,徹頭徹尾的改變。

一年前被斷然拒絕的她,學得一個教訓,糾纏不是得到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尤其是要得到他的心。

她怕控制不了自己再去找他,于是為了他遠離家鄉,去他所來自的遙遠國度看看他生長的地方,感覺自己還能和他有所聯系。

如今,她再次走入這個曾經非常熟悉的地方。

「莉莉安?!」曲祥一副撞到不該看到的人的表情,讓她有股受傷的感覺。

「我可以進來嗎?」

曲祥沒有說不的理由。

「好久不見,你好嗎?」

曲祥這才注意到她說的是中文。「你中文說得不錯!」

「我去了台灣一年。」

曲祥有些意外,但找不到什麼話好說,只好順著她的話題,「還喜歡嗎?」

「喜歡什麼?」

「台灣啊!」

「哦,是的,它很吸引我,因為你從那里來。」

曲祥聳聳肩,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祥,我非常想念你,即使離得這麼遠!」

她的話直覺的讓他反感。「听著!莉莉安,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祥,我已經改變很多,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不再任性、亂發脾氣!」

「我也改變很多,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之間有什麼改變。我已經找到我真正喜歡的女人,而且是第一次、第一個讓我想愛一輩子的女人!」

如果听這些話的對象,不是那個幸福女人本身的話,可以想見它強大的殺傷力有多傷人!

「祥,如果你這麼愛她,為什麼你沒有和她結婚,或是住在一起?」

老外就是老外,從不曉得中國人對越鐘愛的人、事、物,往往會越含蓄。莉莉安是不可能懂的。

「莉莉安,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以前荒唐、放蕩的祥已經不在了,我們不能一直停留在一個階段里,要往前走!」

「我知道,我也努力過!可是我真的愛你,愛得勝過我自己。我不是要來糾纏你的,為了怕自己來糾纏你,我強迫自己遠離美國,不要讓你心煩,因為我知道我不夠好,因此我花時間努力改變自己,為的就是希望你能夠再愛我一次!」

曲祥直盯著她充滿感情的雙眼,他一點也不懷疑她所說的話。

不諱言的,她真的曾在他心上佔了一塊地方,但是他現在有了安樂,內心里每一處都被安樂佔滿、取代,實在容不下其它任何一粒沙子,更何況是另一個女人的愛。

「莉莉安,別這樣!你是個出色又絕頂聰明的女孩,別再把時間和生命浪費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因為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如果是以前,她又會開始大吵大鬧,拂袖而去。然而,經過一年沉潛後的她,只是有如哀怨的棄婦,幽幽的說︰「那我不再要求什麼給予,請你讓我默默的愛你,別躲開我,也不用刻意理我。」

曲祥可以冷漠的拒絕一個無理取鬧、愛他愛得發狂的女人;但他無法狠心不理一個無怨無尤、深情無悔的女人。

他忍住想抱她、撫慰她的沖動,但這一次忍得了,下次呢?再下次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莉莉安還是在曲祥的臉上找到一點憐惜的蛛絲馬跡,他並不是真的對自己毫無感情!這個發現讓她欣喜萬分。

她好想躺在他懷里,讓身體訴盡所有會令人臉紅心跳的相思,讓久旱饑渴的心靈,接受甘霖般的撫慰。但是,不能這麼快,不能把他嚇跑,他心中還有層層的困惑,還有那個他說想愛一輩子的女人!

她願意等,等他主動走向她。她必須下這個賭注,因為她也想做個讓他愛一輩子的女人!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真的不知道!

曲馨在樓下意外的遇見正要離去的莉莉安,莉莉安還和善的同她打招呼。

消失這麼久的她又出現,讓曲馨覺得憂心仲仲,畢竟她曾和哥哥這麼要好,哥哥也真的喜歡過她,但現在哥哥和安樂已經這麼穩定,她為什麼又出來攪局,為什麼不繼續「消失」呢?

莉莉安令她想到單曼玲,為什麼有些女人就是喜歡吃回頭草?如果真心喜歡一個男人,她才不會讓自己有離開他的理由,更別提「去而復返」了。在心里,她早已經認定安樂是她未來的嫂子,她決定和安樂站在同一戰線,絕不讓這件事再出差錯。

「哥!我剛踫到莉莉安,她來找你?」曲馨進門後,就咄咄逼人地追問。

「嗯。」

「做什麼?」

「看看我,聊一聊。」

「拜托!你當我是三歲小孩,真相信她只是來單純看看、聊聊而已?」

他的妹妹從來不改好管閑事的個性。

「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個吃醋、逼問丈夫有沒有偷腥的老婆!」

沒錯,這就是她要替安樂扮演的角色!自己的妹妹還可能給他機會,但在乎的戀人,就未必有這麼大的肚量了。

「你和她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

「你知道我問什麼。」

「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麼!」曲祥不喜歡妹妹太多事。

「哥,安樂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千萬不要失去她!不要讓你自己有一點這種機會。」

「我當然知道安樂對我的重要性,還有人比我自己明白嗎?我知道你的關心。」

「那她到底來做什麼?一定是想再和你復合!」

曲祥皺起雙眉,乎心而論︰「莉莉安其實本性不錯,敢愛敢恨,當初在一起時,我也不夠珍惜她。」

「不管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能再對莉莉安有一絲遐想!」

「我不是對她還有遐想,我也不希望她再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她還這麼年輕,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讓她死心?」

「你千萬不能心軟!不能對不起安樂!」

曲祥一把摟近曲馨,眯著眼點點頭。

這是承諾嗎?她並不覺得安心。于是,念頭一轉,「哥,你為什麼不干脆向安樂求婚!」

「求婚?!」

「是呀!難道你沒想過和安樂有個長久的將來?」

「當然有,但目前我們兩個都希望以課業為重。」

「拜托!結婚和念書並不沖突,況且你們兩個都是博士班的學生了。若是怕影響課業,可以暫時先不要有小孩,安樂頂多再兩年就畢業了,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可以的理由。」

「結婚……」曲祥沉吟著。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理由。那個嬌羞的女人許久以前就已擄獲他的心,給她一個永久不變的承諾,只是早晚的事。「結婚。」曲祥再說了一次。

看到哥哥臉上的表情,曲馨興奮期待的點點頭,恨不得她就是安樂,好替代她點頭答應。

「小姐,我又不是要向你求婚,你興奮個什麼勁!」

「是呀!我恨不得不是你妹妹,這樣就可以嫁給你了!」

「天下的女孩子都想嫁給我,太好了!」曲祥故意露出夸張的表情。

曲馨推了哥哥一下,「你死心吧!以後有人專門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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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安樂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會一直想去找慕子干,雖然心中對他還是保持著大哥的形象,可是好像又多加了點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和他說話真是一種享受,听他談到醉心的藝術,會讓旁邊听的人也跟著沸騰,雖然他是學醫的,但他屋里藝術方面的書籍,多過于本科的專業書籍。

浪漫的巴黎,他就去了不下七次,只因為他愛極了那股絕無僅有的巴黎味。羅浮爆、多賽博物館是他每次造訪必去之地,荷蘭阿姆斯特丹的梵谷博物館、義大利梵蒂岡的西斯汀教堂,都是他不會錯過的地方。才來沒多久,鹽湖城里大大小小的美術館,他也都如數家珍的十分熟悉。

「藝術家都有一股苦悶的爆發力,常常逼得他們幾乎快發瘋,而能把這股苦悶的力量釋放出來的,就可以成就曠世絕倫的藝術;但要是沒有辦法疏發、宣泄的話,不是憤世嫉俗、痛苦的過一生,要不就寧可選擇自戕的方式,提早尋求解月兌!」

「就像梵谷,是嗎?」劉安樂腦子里晃過的,卻是他割耳獻愛血淋淋的那一幕。要是她的話,看到耳朵恐怕早就嚇暈了!當然也會拒絕這種愛情。

「是啊!不過不只他,還有很多!」

「那你本身有沒有這股爆發力?」

「當然沒有,所以我才能冷靜的分析研究心髒和那些細小龐雜的大大小小血管。但我有欣賞這種力量的監賞力,進而沉迷在他們所表達的作品上。」

慕子干停了一下又說︰「我看你也充滿興趣嘛!」

慕子干盯著劉安樂看了一會兒,這個從小就認識的女孩,雖然中間隔了十年,但感覺她仍像小時候一樣單純、柔靜,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他對她的好感有增無減……。和德萍一場錯誤的婚姻,倉卒的開始,草草的結束,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敗筆,如果當初他就選擇像小安樂這類型的女人,相信今天他會是個幸福的男人。

咦,自己怎麼會把念頭轉到這里?盡避他心里對安樂有無盡的好感,但她已有個要好的男朋友,他並不想當個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他是個可以把欣賞放在心上的人。

「怎麼曲祥沒和你一起來?」

劉安樂這時才發現,自己來時並沒想到讓曲祥知道,更別說邀他一起過來,難道她真是……?

「他有功課要忙!」不擅說謊的她,立刻就臉紅了。

慕子干卻以為她是因為提到男朋友,個性含蓄、不好意思而臉紅。

「曲祥是個不錯的人,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從他許多體貼的小動作,我看得出來你會很幸福的!」

劉安樂真的迷惑了。不可否認的,她真的愛曲祥,這個第一次闖進她心扉的男子。認識這麼久,每一次在一起他還是會讓她心神蕩漾。是他帶著她走進感情繽紛的世界,是他領著她走過蛻變的過程,從丑小鴨到天鵝,從女孩到女人!他是一個怎麼樣都不可能忘懷的親密愛人。

在慕子干尚未出現之前,她渴望著有一天能夠听到曲祥開口訴說一輩子的承諾,她為一生僅有一次的戀愛,感到幸福、滿足。但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慕子干帶給她心靈上的另一種充實,祥寧平和,沒有企圖心的人,反倒更容易闖入一個人的心底。曲祥不再是唯一的,大樹之外還有更遼闊的視野。

我到底是怎麼了?她自問。難道一個女人在心有所屬之際,還可以在另一個男人身上釋放感情嗎?五味雜陳的感覺混亂著思緒,其中包括了深深的罪惡感。

難道她和蘇越石一樣,要解開課業上的難題容易,想要理清感情上的困惑,卻是笨拙得可以!

離開慕子干的家後,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她不願繼續這樣的矛盾,但又要如何說開呢?

一進門,她就被一個侵佔性極強的吻,堵得喘不過氣來。

今天的曲祥很不一樣,手捧著一束數不清的鮮紅玫瑰花,加上一副堅定的眼楮盯著她——

「嫁給我!」

這是玩笑嗎?今年不是四月一號吧!她感到納悶不已。

「你說什麼?」

「嫁給我!」曲祥再次以堅定的口吻說道。

天啊!為什麼選上現在她心情最亂的時候?!

她多想沖進他懷里,說上千萬個「我願意!」也許所有的困擾就會隨著一個完美的句點而煙消雲散了。

但是,這不是她的個性,她沒有辦法對感情有任何一點點的不忠實,她無法把秘密帶進她所要選擇的婚姻里,讓它伴隨著一生。于是……

「曲祥,我不能,現在不能!」

她沒有他預期的喜悅,他耳朵接收到的更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為什麼!」他的臉明顯的垮下來。

她試圖清楚的表達,「有一個男人很吸引我,使我不自覺的喜歡他,不自覺的想和他在一起,我無法忽略自己對他的感覺。」

不用說,曲祥馬上猜得到是誰,沒想到自己曾擔心的事,果然變成事實。

真有點諷刺,不是嗎?他自嘲著。曾經有多少女孩為他迷戀痴狂,他漫不在乎、不屑一顧;還有人願為他無怨無尤的長期等待,他也不為所動。現在,面對安樂,他以為自己已經找到感情的終站,認真的要珍惜一輩子的女人,卻拒絕了他的求婚,還告訴他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老天未免太捉弄人了吧?難道這是自己以前荒唐的報應!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曲祥,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我想的『那樣』?」曲祥痛苦的問。

「曲祥,我愛你!但是我不是那種會欺騙人的人,他給我很不一樣的感覺,和你完全不同,也許我只是被迷惑了?」劉安樂抱住曲祥,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

可惜曲祥這時已听不進任何話,在滿腦子都是安樂和慕子干在一起的震撼沖擊下,他像發瘋似的,狠狠推開劉安樂。

「告訴我,他吻你的時候,你有沒有著火的感覺?他和你上床的時候,你有沒有欲仙欲死的快感?」

曲祥又沖向劉安樂,抓住她想強吻,劉安樂極力反抗,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你太過分了!滿腦子裝的盡是些齷齪的想法。」劉安樂不爭氣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是,我是齷齪!別忘了你還和這個齷齪的人上過床,而且樂在其中!」曲祥已經完全失去控制,他只想到傷害安樂,他不甘心失去她!

劉安樂氣得發抖,曲祥的失態、惡語,傷透了她的心。「曲祥,我真的是錯看你了!男人都是自私的,只容許自己婚前濫交、婚後出軌,原諒自己花天酒地、到處留情,卻不能忍受他的女人有一絲絲的差錯!我從來沒有提到你的過去,連莉莉安找上我時,我都心平氣和的面對了,難道我不在乎、不介意嗎?只因為我愛你,無可救藥的愛你,所以我願意接受你的一切。而你呢?今天我困惑、迷失時,你做了什麼?你無法接受劉安樂除了你之外,還可以喜歡別的男人的事實!因為可惡的男性自尊作祟,所以你口出低俗惡言,想傷害我、羞辱我,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所愛女人的方式?告訴你,他連手都沒踫過我一下,人家是君子,是你做不到的君子,我恨我自己這麼傻,分辨不出什麼是好、是壞!」劉安樂從嘶吼說到幾乎語不成聲。

清醒一些的曲祥,呆坐在椅子上。他做了什麼?他從來不曉得他有這麼大的醋勁,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面對求婚被拒、安樂喜歡別人,他腦子里容不下這些!他排拒、他反抗,用的卻是最糟糕的方式,他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安樂?」他試探性的問。

沒有任何回應。

「我太沖動了!」

劉安樂吸吸鼻子,冷漠的臉孔教曲祥看得心痛極了。「請把我的鑰匙還給我,離開這里後,我希望不要再見到你!」

「安樂,我很抱歉傷了你,只因為我太愛你、太在乎你!我不能失去你!」

但是,任他再怎麼懇求都沒有用,劉安樂已經心灰意冷,不願再多說什麼。

失魂落魄的曲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只有在忍不住眨眼時,才發現眼角逐漸滑下了淚水……,為了他失去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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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祥又墮落了。失意至極的他,選擇以熟悉的方式麻醉自己,每天一張臉孔換過一張;清醒的時候,他痛恨自己,又無法控制對安樂的思念,于是,他只好選擇逃避,日子就在醉生夢死的痛苦循環中,一天捱過一天。

另一方面,劉安樂何嘗好過?經過這麼一鬧,對慕子干的迷惑反而變得清晰,那份心靈上的神交,畢竟不同于她和曲祥之間的愛情,只是這份愛已被扯得四分五裂……。黯然神傷的她,明顯的日益憔悴、消瘦。

「安樂,我求你原諒哥哥好嗎?」曲馨真心地懇求劉安樂。

劉安樂沒有任何反應。

「他把自己折磨得好可憐!」

「那是他應得的!」劉安樂狠心的說。

「我從來沒看過哥哥這個樣子,本來好好的要跟你求婚,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問你們原因,你們兩個又都不肯說,真是急死人了!」曲馨緊蹙著眉,她不忍心見安樂和哥哥如此痛苦,卻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們。「也許他用錯方式,但他真的很愛你!有一次我去找他,發現他爛醉如泥的躺在床上,懷里卻緊緊抱著你和他在萊茵河畔拍的那張合照!」

劉安樂搖搖頭,劃破的傷口不可能這麼快痊愈的。「曲馨,好好照顧你哥哥,不要讓他再這樣下去,尤其他努力爭取回來的課業,不要再因此荒廢,前功盡棄。」

曲馨听得出來,安樂的言語之間還是透露著關心。

「既然你們都還深愛著對方,為什麼又要彼此折磨!我真搞不懂你們。」

劉安樂還是搖搖頭,曲祥實在太傷她的心了。他們兩個連簡單的考驗都通不過,又有什麼將來、永久可言。因此,盡避一時仍難以割舍,但她還是決定長痛不如短痛!

「安樂……」

「別再說了。」

劉安樂的無力教人心疼,連一向鬼靈精怪的曲馨都覺得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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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越石等到午夜,才見到歪歪斜斜走過來的曲祥。此刻,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落魄、消沉的醉漢,而不是以前縱橫紅粉之間、瀟灑不羈的「中國情人」。

看著曲祥掏了鑰匙,折騰了老半天插不進匙孔,後來才發現門根本沒鎖。蘇越石痛心的搖搖頭。又是感情惹的禍!它把一個男人折磨得不成人樣。

「曲祥,你醒醒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曲祥這才注意到身邊有人存在。只听蘇越石又說︰

「你這樣摧殘自己,等于是一步步走向滅亡,你知道嗎?」

「反正我已經在地獄里了。」曲祥的語氣充滿了哀傷和……無奈。他似乎已放棄一切。

「振作點!失戀的感受我懂,但別把你自己給毀了,你用任何方式來發泄都好,就是不要戕害你自己!」蘇越石鼓勵著,想到自己也曾經走過這一段……,「記不記得當初我剛由台灣結束一段感情,失意的回到猶大時,你是怎麼給我打氣的,怎麼現在你自己這麼想不開?」

曲祥抬眼看著蘇越石,嘴邊掛著無奈的笑容,閉上眼,合衣倒在床上,甚至連鞋子都沒月兌。

蘇越石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發現曲祥已沉沉的睡著了。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面對曲祥拒絕了所有的關懷,甚至包括他的妹妹,看著他越陷越深,他實在不曉得如何做才好。

當初曲馨叫他來勸曲祥時,他原本還以為只是情人間的小別扭,沒想到他和安樂竟決裂到這種地步!

從曲祥身上,他才真的看到愛一個人真的可以愛到如此深刻,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因著愛對方而牽動!他自己兩次失敗的經驗,當然也是令人難以消受,但都不曾到達這種大悲大苦的程度;相較之下,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雖然他經常想起曲馨,彼此也衍生了越來越多的感覺,但感情這個難題,自己還是少踫為妙!經過這幾次痛苦的記憶和例子,對于感情的事,他寧可抱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和曲馨還是維持朋友的距離,他不願輕易破壞了這份「友誼」。

一次,曲馨和蘇越石在學校餐廳共進午餐,兩人都顯得若有所思,心情無法開展。

「你想是有第三者介入嗎?」曲馨實在沒辦法不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

「我看他們兩個感情這麼深,又那麼要好,就算有第三者,應該也不致構成威脅才是。」蘇越石推論著。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但他們現在誰也不理誰,彼此又那麼痛苦,其中一定有原因!而且,事情發生之前,我才踫到莉莉安,她又去找我哥!」

「她?!好久沒看到她了!」

「她去找我哥,一定是想要回頭纏住他!所以我哥就向安樂求婚。」

「曲祥會為了擺月兌一個女人,而向另一個女人求婚?!不可能吧!」

「你真是死腦筋!我哥當然是非常愛安樂才向她求婚,只不過是『順便』利用這個機會擺月兌莉莉安嘛!」

「不用說,這一定是你的主意!」

「難道我錯了嗎?」曲馨沒好氣的說。

「他們是在求婚事件之後才鬧翻的!」

「難道安樂不想嫁給我哥?」曲馨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猜測著各種情況。

「還是安樂另外有喜歡的人?」蘇越石假設。

「你別傻了吧!打死我也不會相信。如果連安樂都會出軌,那我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不戴綠帽子了!」

「你是說包括你都有可能出軌?」蘇越石把箭頭指向曲馨。

這個石頭只會惹人生氣!曲馨在心里嘀咕著。「你干嘛扯到我身上,我只是打個比方,可以嗎?」

「好了,不開玩笑,既然不是有第三者介入,那就是安樂不想結婚。但只因為不想結婚,應該也不至于鬧到決裂的地步。」

「所以才讓人想不透啊!問他們當事人,又都不肯說。」曲馨又急又氣。

「其實感情的事,旁人有時真的插不上手,當事人的習題,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解答。」

「可是,他們一個是我哥哥,一個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教我眼睜睜看著他們痛苦,我受不了!」

「如果他們自己都無能為力,你又能替他們做什麼?」

「我……」

「我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們旁邊,當他們需要我們時,再給予支持和幫忙。」

這個建議太消極了!但曲馨此時腦子里空空的,提不出什麼反駁。

「我必須先去曲祥系上一趟,和他系主任談談,必要時,先想辦法替他圓個謊,他已經快兩個禮拜沒到系上去了。」

「我替哥哥謝謝你!」曲馨真心誠意的拉著蘇越石的手。

這一接觸,蘇越石突然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深深注視著面前這張漂亮的臉——,立刻地,心里又有個聲音驚醒自己︰愛情這東西踫不得,別又掉進去了!

「快吃吧!你幾乎都沒動到。」蘇越石指指她面前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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