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驥醒來時天已大亮,哪里還找得到茵茵的鬼影。心中自然又是一陣悵然不舍。
若不是她遺留在自己懷中的一條白發帶提醒他昨夜種種,那份情深意濃、相談甚歡的情境……一切恍然如夢。
「趙公子!」
趙驥眯細眼看著于巽君和洪鐘兩人各乘一匹馬遠遠往山凹靠近,直到趙驥所在的大樹下才勒住馬驥。
「原來你在這兒!」于冀君一臉神采飛揚的下馬,惱快的望著趙驥。于巽君今天心情可好了,雖然一夜未眠,可是自此擺月兌尹茵茵這枷鎖,頤能不快樂?
只是看趙驥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就教她掩不去心疼。
「你們來做什麼?」趙驥心情欠佳,看著于巽君那張與茵茵一模一樣,卻較為老成和男子氣的俏臉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使他心情更郁悶。
「我們一大早找不到公子,又怕誤了回京城的時辰,屬下只好依于兄弟之言,隨他到這里一方面尋找公子,一方面讓他拜別親人,沒想到公子真的在這里,于兄弟真是神算哪!」洪鐘咧嘴笑著。他這個御前侍衛副統領隨太子殿下暗訪查案,一離家就是數月,想著現在就要啟程回京見著妻子、兒女,心里高興得很哪!
「于兄弟不僅懂歧黃之術,原來還懂得神算!」趙驥微笑著挖苦于巽君。心知肚明這哪是什麼神算!那天向于巽君透露了一些他對茵茵的愛意,憑他絕頂聰明,哪會不知道他是跑來這兒與茵茵幽會。
「好說、好說!」于巽君抱拳笑得一臉狡黠。「我這就上前祭墳了。」說著,斂了神色至土冢前莊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女兒在你們墳前立誓,我尹家冤情不昭雪,茵茵便永遠不恢復女人身。」于巽君在心底想著。縱使有趙驥這個冤家亦然。
辭別之後再轉身,只見騎馬的洪鐘牽著她剛才的坐騎說︰「你這馬拐了腳,再騎就要殘廢了!」
糟了!可怎麼辦?怎麼選在這時候拐腳咧!
「于兄弟上來吧!」趙驥英姿勃勃的高居馬上喚他。
「是!」于巽君應了聲,走到趙驥的駿馬前為難的說︰「趙大哥,與人共乘騎時我習慣坐前頭,可以嗎?」于巽君跟他熟識了也就改口趙公子稱他為趙大哥。倒是趙驥覺得新奇,他身為皇太子可從來沒有人敢跟他稱兄道弟,這美得不像話的小兄弟這樣稱他是頭一道。
「哈!你這小兄弟怎麼娘娘腔的像個娘兒們,只有娘兒們才坐前面的嘛!」洪鐘覺得有趣,大笑的調侃著。
于巽君一張嘴翹得半天高。她當然得坐馬前,否則豐滿的前胸貼上趙驥的後背,不羞死人才怪,而且會穿幫的!
「洪鐘!」趙驥向來袒護于巽君,只低喝了聲就讓洪鐘憨笑不敢再損人。
趙驥一副坐哪里都無所謂的表情,扶于巽君上馬。
「公子,馬車和隨身行撰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東城門外候著。」洪鐘道。
「嗯!」他漫應一聲上馬後,在于巽君耳邊說一句︰「坐好了!」就扯緊韁繩策馬狂奔,惜由奔馳的快感來發泄滿腔的積郁。
于巽君的後背緊貼著他的前胸,閉著眼不敢亂動,只听到耳邊呼呼的風聲。不一會兒已經到了東城門外馬車停放的地方。
「雇馬車做什麼?」趙驥擰眉看著那輛遮著青布的馬車。
「你一夜沒睡,坐馬車趕路較舒適。」于巽君想當然耳的猛點頭。
「你知道我一夜沒睡?」
「你整夜與我表姐在十里坡上,難道睡得著?若真的想睡.在客棧睡不就得了?」
「哈!炳!」趙驥忍不住仰頭大笑。「你又知道了?」
「我嘛……神算呢!」于巽君徐步在他身旁繞了兩圈,得意的昂頭睨視他。
趙驥看著于巽君變化多端的表情,只覺得對他喜愛不已,心情也頓時輕松不少。
已經過了好些時俟,洪鐘處理完那只破馬才急忙趕到。
一行人走官道往北方出發。出人意料的是回兒一路上跟隨。趙驥只道是那幾夜等待茵茵和回兒建立了感情,它就和于巽君一樣也跟了他。再是于巽君和茵茵生得一個模樣,回兒認錯了主人跟上來也說不定!
如此這般的思量,趙驥就是想不到回兒跟的是它真正的主人尹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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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沒睡的可不只有趙驥,還有于巽君。上馬騎不了多久,文弱的她便受不住的搖搖欲墜。
趙驥撩開青布,見他如此不堪便喚了他一起到馬車中。
「不!不用了,我挺得住。」只要拿兩個本夾撐開她的眼皮,或許吧!
趙驥想她一定是不想讓洪鐘看笑話,所以堅持不與他同乘一車。于是他喚了車夫停車,要于巽君進車中,他自己則騎馬上路。
于巽君撩開車簾一角,靜靜的望著他英挺的背影發呆。
這個人真體貼、真好!
望著,一陣倦意襲來,于巽君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終于不敵睡意,合眼睡去。
直至馬車嘎然停止才驚醒過來。
「于兄弟,你醒了嗎?」趙驥在馬車外喊著。
「是!」于巽君撩開青布才發覺天色已暗,她這一覺竟足足睡了一天。
「我們今晚就在這戶人家借住一宿。」趙驥伸手讓他支持著下馬車。
放眼四周一片白楊樹林隨風搖曳生姿,一直綿延到黑暗深處,只有前面上牆內一糠老宅子的窗口透出薄弱的燭光。
洪鐘已早一步將他們隨身的包袱提入屋內,木門再出來時便忙著去安頓車夫、馬兒的吃食。
于巽君見這兒陌生,腳步有些遲疑,卻讓趙驥握了手往屋內走去。一朵紅霞爬上她嬌俏的臉蛋,偷偷抬起杏眼望向他,不期然的接觸到他眼中嘲弄的笑意,又慌忙低下頭,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厲害。
才進屋,只見一瘦弱的老者和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迎向前。「寒舍簡陋,如蒙諸位不棄,就請安心住下吧。」
「老人家,叨擾了!」趙驥有禮的回道。銳利的眼箭一射,嚇退了那叫蘇陸的吾生痴然仰慕的神態。
好俊美的小男子啊!蘇陸暗嘆。對于向來只愛男子不愛女子的他而言,乍見于巽君便傾心,只是他身邊危險的男子未免太礙事、不可招惹了。
幾個人同桌用完簡單的茶飯,再與那蘇老兒聊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蘇老兒是個落難秀才,屢次進京科考不中,便攜兒子蘇陸隱居這鄉間苦讀。只盼兒于成材成器。今年穩試能一舉中榜,如無狀元,榜眼、探花也成,遂了老父心願。只是家貧無上京趕考的盤纏,父子倆正苦惱著。
「趙公子可是要往京城去?」蘇老兒恭謹的探問。
「正是!」
「那小兒……」蘇老兒說得吞吞吐吐。
「承蘇先生借宿的美意,趙某自當贈金成全蘇公子趕考的心願。只是我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攜人同行。」趙驥知他心意卻拒絕得果斷不容人反駁。
他對蘇陸反感得很,尤其他看于巽君的放肆眼神就教他沖動得想挖掉他的眼珠子,又怎麼肯攜這書呆進京呢!
趙驥要洪鐘拿兩個金錠給蘇老兒。
「這……」蘇老兒懾于趙驥威嚴的氣勢,不敢再言,但受人贈金仍感激得老淚縱橫。「謝過趙公子!我父子一輩子感恩不盡。」
一輩子感激不盡?只怕日後時勢變化、情海生波。是這蘇老兒和趙驥一行人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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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月當空透過白楊樹梢灑了遍地銀光。
于巽君受不住屋內的煥熱,拉了拉頸上的袍領步出土牆外,只想到那白楊樹林中吹吹涼風。
林中果然涼快多了。她偶然抬起小臉望見樹稍上細碎銀光閃爍伴著點點繁墾。好美!她忘情的張開手臂在原地轉圈,忽意享受這份美好。
直到頭有些暈了才停下來。這好玩得緊哪!
于巽君晃著飄飄然的身子,腳步不穩的想在林中散散步、吹吹涼風。哪知走不了幾步,腳下也不知道絆著了什麼東西,身子往前跌去。
完了!完了!這下了不受傷流血恐怕也要腫個大包了!
她才要驚呼出聲,已跌入一個溫暖舒適的肉墊中。猝不及防的小嘴已被一個大掌搗住,而纏在她腰上那只強而有力的臂膀更將她緊緊攬住。
救命呀!她瞳大驚煌的眸子死命掙扎,卻掙不月兌那人的栓梏。「是我!別動!」趙驥坐倚著一棵白楊樹干,懷中卻抱著一條滑溜的泥鍬。
他睡不著,茵茵成為他揮之不去的一份心思,一直在他腦中索繞打轉。于是他離開宅子坐在這樹下,直到于巽君也像鬼似的出現林中,攪亂了他的思緒。
他看著「他」旋轉陶醉的舉止,一時竟分不出眼前是尹茵茵還是于巽君。
直到「他」絆著了他的長腿跌入他懷中的此刻,嗅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更使他深隱于茵茵的幻覺中無法自拔。
「茵茵!」他忍不住將臉埋在于巽君的頸窩處低喃。
「嗯……嗯……」于巽君倒抽一口冷氣猛搖頭。待趙驥稍微松手,便張口往他掌上咬去。
趙撰忍痛悶哼一聲,這才稍微松了手。
「趙……趙大哥!你認錯人了,我是于巽君呢!」于巽君差點窒息,猛呼吸新鮮空氣急著澄清。
「于兄弟?」趙驥難堪的放開他。這下可糗大了!他想茵茵想瘋了不成?
可是怪了!這個小兄弟是個男人,可他的腰怎麼這樣縴細?身體還這麼香?
「對不起!」趙驥嘆了口氣仰頭望天。
于巽君看趙驥那為思念茵茵所苦的神情,直教她自責難受。「表姐死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忘了她?忘了她吧!」
「如果可以,我何嘗不想?」他無奈的道。
「時間可以讓人淡忘一切,趙大哥!如果你回京看上另一個溫婉的女子,一定可以將表姐忘掉的!」于巽君熱切的蹲在他腳邊,眼泛淚光的拉著他的大手安慰著。
她不在乎,如果能出現個女子讓他忘了自己、能讓他好過些,她真的不在乎!
「巽君!難得你這麼關懷我,有時我看著你,難免想起茵茵。」趙驥反手握住他縴縴柔荑,再抬起一只手撫著他細女敕的紅顏。
她羞得直想逃開這份親密的撫觸,卻讓趙驥緊握住手不放。
「巽君!你可有兄長?」他突然問道。
「巽君有兩個哥哥,不過都已亡故。」她疑惑的瞧著趙驥.不明他何以有此一問。
「那我們結拜如何?」趙驥原本的陰霾一掃而空,又神采奕奕的握著他的小手期待的道。
「好是好,可是……」于巽君猶豫著,她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兒家,怎麼跟他結為兄弟?
不過趙驥沒有給他考慮太久,隨即拔草為香、拉著他跪拜天地。
「我趙驥,京城人氏,與于巽君結為異姓兄弟,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于巽君恍然的握著他遞給她的草,跟著他說︰「我于巽君杭州人氏,今日與趙驥結為異姓兄弟,今後有福同享,有難……當。」
她說完即朝天拜了拜。也學著趙驥磕了頭。
「賢弟,你這誓辭說得有些含糊,怎麼我像听不懂似的!」趙驥狐疑的看著他。
「怎麼會?一定是大哥听錯了!」她內心蹬然,他怎知她用心良苦?有福與他同享這不成問題,可是她入京後即將大難臨頭,怎能要他同當?
不!她決心護著他的,絕不讓他遭受任何劫難、不讓他受她連累。
「大哥來!我說個笑話給你听。」既然已從做兄弟,她也就不再避諱的拉著趙驥在林中散步,恢復調皮、愛鬧的本性逗著趙驥。而趙驥也寵溺的由著他笑鬧。只是連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對于巽君那種不由自主的既愛又拎,是何種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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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離開蘇家老宅後,一路曉行夜宿,幾天後的中午來到一個叫蓮荷鎮的小鎮。
所謂蓮荷鎮果然不浪虛名的蓮荷處處搖曳生姿。于巽君坐在馬車中雖是貪看夏日蓮荷,可也看到了怪現象。
「大哥,你看這些人為何神色緊張,三五成群的像在談論什麼大事。」
「等洪鐘回報就可知道了。」趙驥朝車窗內的于巽君揚揚唇。于巽君貪看夏日蓮荷,趙驥貪看的卻是他麗如夏蓮的臉蛋,聊以慰借對茵茵的思念。
呵!于巽君不得不佩服,原來他早已警覺。可……可他一直盯著她看做什麼呀!瞧得人家臉兒都紅了。
原來昨天有一批運往京城的貢品在鎮外鳳凰山上的官道被劫。洪鐘來報與趙驥一陣低語後,便又勒馬前往探查。
趙驥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攜著于巽君到一家飯館用午膳。
于巽君見他老是往她的碗里夾菜,抬眼朝他一笑,而趙驥亦回她一抹俊笑。
鄰桌四個頭陀幾盤煮酒下肚,見他們兩人眉來眼去,又綴融于巽君美貌,帶著幾分醉意不善的上前搭汕。
「好美的小泵娘。怎麼這副書生打扮,白白糟蹋了一朵好花兒。」光看「他」那絕麗的容貌和與趙驥調情的樣子,這幾個醉頭陀妄自臆測于巽君是女子,色心頓起的完全忽略趙驥陰沉沉的臉色。
一個胖頭陀還提了壺酒,往于巽君面前的茶水中倒。酒水滿溢至桌面。「我美嗎?那麼請你喝杯甜酒!」于巽君笑得像只狡滑的狼,站起身舉起那杯水酒就往那胖頭陀臉上潑去。
哼!不知死活的家伙,沒瞧見她家哥哥的臉色嗎?肯定有人要倒大楣嘍!
「好!好!必內的娘兒們夠騷,懂得挑動本大爺的興致。」那胖頭陀是個變態,奉行打是情罵是愛,愈難堪就愈過癮的佳句,一雙肥手就要模上于巽君的肩。
于巽君依舊笑著,暮定的閃也不閃。就見那胖頭陀的髒手已被趙驥手中的筷子夾住而無法動彈。
他以內力想震開竹筷,卻不敵趙驥深厚的內力。
「你是哪只眼楮看到我這賢弟是女人了?」趙驥沉穩的以不變應萬變,冷哼一聲,桌上一只燒雞已飛上那胖頭陀左眼。
那胖頭陀哀嚎一聲,左眼凹了、幾乎瞎了。
其他幾個頭陀見狀一擁而上,拿著各式歹毒的兵器往穩坐不動的趙驥砍來。
于巽君迅速躲入桌底,看著四周來來回回的雜亂腳步。抬了把掉在地上的大刀握在手中。趙驥的鞋她是認得的,頭陀穿的是草鞋,她玩心大起的用刀背往那些移動的草鞋上剁……
「哎喲!」一時痛叫連連,只片刻那些頭陀已散置在飯館處處。不是腫了腳,就是身上竹筷穿插傷痕累累的申吟不止。趙驥始終未離座位,狀似輕松可也費了些力氣解決那四個武功高強的惡頭陀。
他伸手至桌底一把提起玩得不亦樂乎的于巽君。
「好呀!好呀!」于巽君拍手直叫好。
趙驥見他如此調皮,才舒緩陰沉的臉色有了笑容。
「可惡!你們可知道我們是誰的坐上賓?」那胖頭陀黑了左眼圈,右臂還插了支竹筷鮮血直冒,不甘心的開口威脅。
「師弟,別橫生枝節。」另一個頭陀立即出聲喝止。
「是啊!你們那烏龜主子見不得人,不听也罷!」于巽君傲然的昂起下巴撇開臉。誰管他是誰的座上賓?
有趙驥這高人給她當靠山,她才不怕咧!
「你……你竟敢說解不群,解爵爺是烏龜!」那胖頭陀抵不激將法月兌口而出,早巳被其他三個頭陀硬架著出飯館,免得他再口不繹言壞了大事。
解不群?于巽君怔仲一下。眼中透著極大的傷害。
趙驥擰著濃眉拍拍于巽君細削的肩。
「賢弟,你怎麼了?」搭上解不群的關外頭陀出現在這偏僻小鎮本就不尋常,再發生貢品被劫大案,這其中的關連……趙驥警覺事有蹊蹺。
「沒事。」于巽君談應了聲,就被趙驥拉著出了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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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他們沒有再繼續趕路。
趙驥安排于巽君住進鎮上客棧後,便匆匆策馬離開探查這件貢品被劫與那四個頭陀的關連。
為免招惹麻煩也為保護于巽君,趙驥訂下除非有他相陪。否則于巽君不得外出的規矩。
既然出不了門,于巽君畫完卷軸上的蓮荷圖,拿出替趙驥縫制未完成的鞋,繼續一針一線細心的縫制。
這些日子以來,與趙驥寸步不離習慣了,一整個下午不見他人影,她想他!
等到初更,知道依趙驥主僕倆的習慣不會再來打擾她。如往常一樣,于巽君除去束胸的布條換回縞素的白衣恢復尹茵茵的身分,為慘死的父母親人守喪。
「回兒,你今天可好嗎?」她撫模著停在窗台上的大雕,對它吐露心聲。「回兒,為什麼我總是想著趙驥?爹、娘的大仇未報,我是不是不該想他?他若知道我的身分會不會嫌棄我?我會連累他嗎……」
接連丟出一堆大問號,回兒也只是拍拍翅膀鳴叫兩聲而已。
趙驥跟蹤那四個頭陀到縣府衙門,並入內潛探後帶回一包東西。與洪鐘在客棧踫面後,命令洪鐘即刻帶著那包縣府衙門搜出的被劫貢品連夜快馬急趕回京。
回房途中,在經過于巽君的房間時,抑不住的就是想看看他。叩!叩!他敲了兩下門板。
「誰?」于巽君絕想不到現在竟有人會來敲她的門。一顆心提吊著。
「賢弟,是我!」門外是趙驥的聲音,這可嚇壞了于巽君。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何反應。
「大……大哥!這麼晚了有事嗎?」她顫著聲音問,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素白的女裝,可怎麼辦才好?
她正想著一邊敷衍不開門,一邊換回男裝以免穿幫。可是天不從人願,門板呀的一聲被推開了。
完了!原來她忘了鎖門。
她一驚,就近閃入門後不敢面對趙驥。
「賢弟!」趙驥邁著沉穩的步伐進房。
于巽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面對這種被捉包的窘況是全然沒有了主張。「出來吧!」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是,他已經走到門前將她拉了出來。
他這小兄弟躲他做什麼?依他調皮的性子莫不是又想了什麼詭計來作弄他這個大哥了?
可這一拉,他就被眼前嬌媚的女子給震懾住了。
「賢弟?」他已經分不清眼前這長發及腰、肌膚若雪,看起來不沾塵煙、高貴月兌俗如冰天仙子的人,到底是與他日日相處的于巽君,還是讓他蝕心思念難忘的尹茵茵了。
她睜著一雙盈盈愁瞳呆呆的望進趙驥黑潭似的眸中。
「不!我是茵茵呢!鮑子忘記我了嗎?表弟外出辦事去了。」她本該讓他以為她的魂魄還留在十里坡上的斷魂崖,萬萬想不到他會在這時候進她的門,讓她的苦心功虧一潰。
「茵茵?真的是你?」趙驥沉穩的外表難掩內心欣喜若狂的情緒。
「是我。」她輕柔的低語,唇邊已漾起一抹趙驥所熟悉,讓他痴迷的媚笑。
「真的是你!你還是跟我來了!」趙驥激動的將她緊擁入懷。
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天可憐見!在他蝕心思念而無法將她忘懷的時候.她還能失而復得的回到他身邊。
他求償似的俯下頭吻上她的玫瑰唇瓣。那吻流露著他深切的思念和狂喜,既苦澀又甜蜜。
一發不可收拾的渴望,像陣陣焚風席卷向兩人。若不是回兒的叫聲喚醒茵茵的理智,她早隨他上了床。
「回兒呢!」她嬌喘著推推正吮吻她雪白頸項,高漲的趙驥。
「你可知道我多麼想你?」他不肯罷手,開始動手扯她的腰帶。
「不!我們不可以!」她握住他的大手搖搖頭,雖然貪戀他帶給她那種毀天滅地、無法自拔的感覺,可也明白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太過于親密只是徒留憾恨。
「茵茵,你好殘忍!」他痛苦的拉回僅存的自制力,將臉埋在她頸肩的發香里抱怨。
「多日不見,你總不希望我們是這麼溝通的吧。」她溫柔的用臉頰輕輕摩擎著他的俊臉。
趙驥聞言大笑,狂妄的道︰「只要你願意,這種溝通方式我可是夢寐以求!」
「你……」茵茵羞紅了臉推開趙驥嘲嚷著︰「看你這麼欺侮人家,那我不如回斷魂崖去好了!」
「你哪里都別想去!」趙驥臉上促狹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素來冷靜的他少見的緊張不安。又將她擁入懷中,深怕她又從此失去蹤影。「對了,你怎麼來的?」
「我……我一直都是跟表弟在一起的呀!」她猶豫了一下才急中生智回道。既然他認為她是鬼,這種魂魄隨人的事兒就有可能發生。
「你的魂魄一直都跟著巽君賢弟?」
茵茵但笑不語。拉了他坐到椅子上。
「累嗎?」她繞到他身後,正想替在外奔波一整天的趙驥揉捏按摩,卻教他一把抓住她的縴縴玉手。
「嘿!你該不會又想點我穴,又要逃了吧!」他屢次不設防的吃了她點穴的暗虧,可不容許自己再重蹈覆轍。
「你……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她不平的扁起小嘴,張口便往他肩上咬去。趙驥不痛不癢的哼也沒哼一聲,將她拉坐到他腿上,摟住她的縴腰俯頭又攫住她的櫻唇。直到茵茵窒息前才戀戀不舍的結束這個甜柔的吻。額抵著她的額輕觸她的鼻尖和紅唇。兩人的氣息交融久久無法平息。
「你此後每天晚上都得出現陪我,否則你那表弟、我那賢弟巽君,可要糟了!」他威脅著,心里卻愛極了她柔女敕的小手在他勾住她細腰的手臂上來回輕撫的感覺。
噢!她好怕哪!憑他喜愛于巽君不下于尹茵茵的程度,她就可想見若她不出現,于巽君會有多糟!
「茵茵!」見她不答,他沉聲執意要她的承諾。
「嗯!茵茵答應你便是。只不過若有不便,我仍無法現身的。」她將頭靠在他的肩窩。了解他的話不容人反駁,只得乖顧的點頭應允。
那一夜,趙驥一直待到更夫敲了四更鑼。
「你該走了!否則表弟不方便進房的。」她安穩的膩在他懷里,舒服得真不想起來。掙扎了許久才將和她一樣不願分離的趙驥給誰出房門。
茵茵才要關上門,卻教他一手壓在門板上動也動不了。
「記住你答應每天現身陪我的事!」
見他如此不放心的提醒,她噗哧笑出聲。
「知道了!」她說。
趙驥只恨一夜的時光太過匆匆,縱有滿滿的不舍亦得離開,他在茵茵唇上輕啄了一下,只得無奈的離去。
而往後在蓮荷鎮的幾天,茵茵果真信守承諾的夜夜現身相陪。或是談文對奕、或是吟詩作畫。甚至在穿上她為他縫制得合腳的男鞋時,趙驥心中涌現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夜——是屬于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