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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王 第2章(1)

風和日麗,晴朗無雲的早晨,一陣微風輕拂,卷起地上一片片落花,將御花園里的百花香味吹散,飄揚在四周,沁人心脾的味道帶著些許暖意,讓人感到神清氣爽。

佟朝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她踩著輕快步伐,帶領著一群新進宮女,正穿越御花園,準備到各處宮殿去熟悉環境,這是她例行的工作。

當年,她從東離國的美人養成殿逃出來,昏倒在西粱國境內,剛好遇見一群正要去太廟祭天祈福的皇族,被救回宮中的她,由于曾經讀過《女誡》、《女訓》等書冊,因此在西粱國後宮當上女官,負責教導眾嬪妃及宮女們言行舉止。

原本美好愉快的心情,卻在見到不遠處的挺拔身影後,完全消失殆盡了。

太子姜承琰剛好也路經此地,他高大健壯的身影與身旁的護衛隊們,形成一團巨大的黑影,朝她越來越逼近,讓佟朝陽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他頭戴冠冕,身著絳紫色紗袍、白花羅中單、方心曲領,腰束金玉帶,臉龐像被工匠精心雕刻過似的俊美無儔,臉上的表情嚴肅,薄唇微抿,全身上下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皇族氣質,他不怒而威的霸氣讓人對他存著敬畏之心。

記得五年前剛進宮時,她與太子及永安王曾經相處過一段時間,那時,他們毫無顧忌的玩在一起,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小孩,沒有任何階級上的限制。

而如今,他們卻各懷著說不出口的心思。

在經過一個回廊轉角時,佟朝陽稍稍蹲低身子,躲到一群宮女身後,準備開溜。

她朝宮女們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打算轉身往另一邊的小徑悄悄離開,她可不想在一大早就和太子打照面。

誰知,她才走沒幾步路,身後就傳來宮女們的呼喊聲。「女官大人,妳要上哪兒去呀?」

她驚嚇得差點彈跳起來,轉頭朝宮女們再次比出噤聲的手勢,並壓低聲音。「我忽然想到一件急事得趕緊去辦,妳們先到各處繞一繞。」

話落,她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她低著頭行走,像是怕被人認出來一樣,卻在經過一個拱門時,不小心撞到一堵堅硬結實的肉牆。

「啊!好痛!」她揉著額頭,抬起頭想看看自己撞到了誰。

在見到眼前人之後,她驚訝地倒抽一口涼氣。

「太、太子殿下!」她趕緊低下頭,朝他福了福身。

「妳是東宮的女官,卻像老鼠一樣偷偷模模地溜走,佟朝陽,本太子真教妳害怕嗎?」他語帶嘲弄。

他挖苦的話,就像一根刺,刺在她心窩上。她深吸了一口氣,隱忍著心中的怒氣,唇角微微上揚,盡量以平和的聲量答道︰「殿下誤會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有急事待辦,才抄快捷方式走,並沒有刻意避開殿下的意思。」

「喔?是這樣嗎?」他往前跨了一步,與她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她身上帶著一股淡淡花香,以及暖暖的氣息,靈活圓亮的大眼點亮她小巧精致的臉蛋,紅灩灩的菱唇微啟,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似的,縴細的身材曼妙輕盈,整個人顯得朝氣蓬勃、神采飛揚。

若將她比喻為旭日初升的朝陽,那他便是夜幕籠罩的黑夜,他們兩人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一點兒交集也沒有,難怪她會這麼不想見到他。

但,一想到她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他的心里就感到不舒坦。

他不懂,為什麼她對皇後及永安王可以死心塌地,對他卻始終持有成見,甚至還帶著畏懼與疏離。

「妳該不會想溜回信安殿吧?」他一臉不悅地質問。沒發現自己在說這些話時,表情看起來有多麼地陰郁,黑眸中甚至籠罩著一團黑雲。

他沒有將內心的不滿表現在臉上,然而毫無溫度的話語,已經流露出一切。

她不該如此厭惡東宮,多少女子想待在他的身邊,卻苦無機會,她不僅不懂得把握機會,還想方設法要逃離他,難道他真的惡名遠播嗎?

不!他絕對不會承認這個事實,他是儲君,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子。佟朝陽疏遠他,是因為她太無知,總有一天,她會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對于自己的心思被一語道破,她臉上閃過窘迫的紅潮。但,她還是戰戰兢兢地回答。「殿下請別誤會,我並沒有要去信安殿。」

「喔?若真是這樣,妳就隨本太子回寢宮吧!」他想也不想地月兌口而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說這些話時,眉眼間帶著一絲笑意。

她越急著逃離他,他就越想將她強留在身邊。

只要是他看上的物品,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搶奪過來,無論用什麼手段,他一定會奪到手,即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基于競爭的心態,他不由得將她當成一件戰利品。

他對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受及莫名的執著,她讓他熱血沸騰,彷佛回到了血氣方剛的年少時代。

這五年來,他們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但,她壓根不知道,他打听過不少有關于她的事。

因此,他對她更加感到好奇。

他要慢慢與她周旋,讓她發覺他比永安王更值得追隨。

佟朝陽望著他那雙高深莫測的深邃黑眸,心里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惶恐,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永安王的身邊了。

「殿下忘了嗎?我之前可是皇後身邊的人,你讓我這麼親近在身邊,難道不怕嗎?」她挑眉望著他,眼中絲毫沒有畏懼,她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在試探,但實際上卻是在陳述事實。

太子突然低笑出聲。「本太子若是怕事之人,就不會讓妳待在東宮。」

他刻意壓低的猖狂笑聲及放肆語調,讓佟朝陽听起來覺得很刺耳。他狂妄自大的神情,更讓她氣得牙癢癢。

她不相信他願意讓敵人的心月復待在自己身邊,這無疑是自討苦吃。聰明狡詐如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來。

沒想到,他的答案卻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哈,在本太子眼中,妳只不過是一只虛張聲勢的貓而已。」他勾唇嘲笑。

佟朝陽听出他話中隱藏的污辱之意,暗暗咬著下唇直視他。「感謝太子殿下的贊美。」她僵硬地擠出一抹笑容。

「不管妳願不願意,妳已經是本太子的人了。」他故意說得雲淡風輕。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地希望她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他期盼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且期盼了好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對她是否還能保持淡漠。

「王爺自小有心疾,需要伶俐之人在身邊侍候,請你收回成命,讓我回去照顧王爺吧!」她懇求著。

「辦不到。」他說得霸道,眼神卻分外堅決。

「這幾年來,我盡心盡力侍候王爺,皇後娘娘非常信任我。也許,過陣子娘娘會接我回去。」

「佟朝陽,以本太子的觀察,皇後只是在利用妳罷了。」他太了解皇後的為人,她心思狡詐,不在他之下。「本太子不想跟妳爭辯,時間會證明一切!勸妳好好把握機會,想要飛黃騰達,還是要落得淒慘,就端看妳的表現了。」他說得鏗鏘有力,好像凡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佟朝陽緊咬著下唇瞪著他,像是想用黑眸中的怒焰向他抗議似的。

「我相信皇後娘娘。」她信誓旦旦,雙眸中寫滿執著。

「是嗎?那咱們就等著看吧!」他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佟朝陽定定地看著他高大寬闊的背影,突然感到不安起來。

他貴為太子,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到,只有他要不要做而已。

她邊想邊打了個冷顫。

同時,姜承琰緩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擴大,只要一想到她會一直待在他身邊,他的心情就不由得感到愉快。

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她已經是他的獵物了,除非他放手,否則,她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佟朝陽來到東宮已有數日,她仔細地思前想後,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坐以待斃,她應該想些辦法逃離這里。

既然太子要她在身邊侍候他,那麼,她就來個緊迫盯人的策略,成天在他耳邊嘮叨,看他會不會煩到將她趕出去。

她想,沒人希望身邊有個比娘親更唆的女人,隨時在一旁管束著自己,相信太子也不例外。

因此,除了吃飯、睡覺、如廁的時間之外,她都緊緊地跟在太子的身邊,一步也沒有離開。

這夜,太子待在書房研讀奏折,直到深夜還不睡覺,佟朝陽也不敢先睡。

「佟女官,妳先去休息吧!」他精光閃爍的雙眸隨意地瞥了她一眼。

突然听到他的聲音,佟朝陽趕緊將低垂的小臉抬起來,睜大沉重的眼皮,輕咳了聲回答。「侍候殿下是我的職責所在,更何況,我也不覺得累。」話畢,她趕緊用手摀著嘴,免得又想打哈欠。

「妳可別逞強,要是累出病來,就算妳想隨侍在側,恐怕也力不從心。」他故意說風涼話。

「我的身體很好,請殿下寬心——」話未竟,她突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冷風從敞開的窗外吹了進來,帶來一陣陣寒意。

姜承琰原本不想關窗,但一思及她若不小心病了,就沒有人成天跟在他身邊嘮叨,他的生活豈不是失去了樂趣?

也許,一般人覺得被人整天嘮叨是件煩事,但他一出生就失去母親,從沒享受過被人叮嚀關心的溫暖,如今佟朝陽的行徑,反而帶給他一種不同的感受。

「大話可不要說得太早。」他說得像風涼話,心里卻布滿了擔憂。

「我的身體很好,剛剛只是鼻子有點癢。」她逞強地揉揉鼻子。

姜承琰沒再答腔,只是淡淡地道︰「妳可以先小憩一會兒,本太子再看幾本奏折就回寢宮。」

「謝謝殿下。」

書房里再次陷入安靜的氣氛,只听得到翻閱奏折的聲音,佟朝陽听著听著,竟然趴在矮幾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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