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堅持要回去中原，是因為貪戀皇帝這個位置嗎？」宇文天曜挑眉睨著她，從鼻子不屑的哼著氣。

性子溫順如她，竟然也敵不過權勢的誘惑。

對她而言，成為皇帝，確實是明哲保身之道，但這也代表著，他們兩人必須分道揚鑣。

「不、不是！你怎麼會不相信我的人格呢？我以為，你至少是了解我的。」趙昀傷心的垂下臉，腳步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

「只要你肯留下來，我就相信你。」他握住她的肩膀，眸中寫滿期望。

他多麼的希望，她的選擇是留在他的身邊。

「我……」她遲疑著，不敢爽快的告訴他，她想回中原，怕他會承受不住。

「昀兒，如果你堅持回中原當皇帝，今後，你我就是敵人了，你可得仔細想清楚再做決定。」他微眯著眼審視她，將兩人的感情當作一場只能贏不能輸的賭注。

趙昀為難的望著他，內心頓時陷入兩難的處境當中。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兩者對她而言同等重要，她實在很難做出抉擇。

半晌後，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答道︰「請讓我回中原。」

宇文天曜瞠大眼，臉色鐵青，惱怒得頭頂好像快冒出煙來一樣。「昀兒，你會後悔的，日後，倘若兩國短兵相接，本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氣沖沖的撂下話後，他拂袖而去，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不見。

趙昀只能望著他僵直的背影發呆，任由淚水悄悄的滑落下來。

＊＊＊

之後，宇文天曜刻意冷落她，連她要離開大涼國的那天，他都沒有送她出城。

甚至，兩人連互相道別都沒有，仿佛彼此變成了陌生人。

一路上，趙昀愈想愈傷心，卻只能暗暗流淚，獨自承受悲傷。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哭累了之後，她就打起盹兒來，迷迷糊糊的睡著。

一覺醒來，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但旁邊竟然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醒了？哭夠了？」這冰冷的語句里，卻隱隱透出一絲關懷之意。

「大王？」她揉揉雙眼，再定楮細看他一次。「您怎麼會在馬車上？」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睡夢中，還沒醒過來。

「你不要以為本王是為了你而來的，本王是臨時起意，想一探中原的國力，才會跟著你一道走。」宇文天曜故作冷漠的別開臉，不想看向她熾熱的眼神。

「真是這樣嗎？大王不是因為舍不得我，才追上來的？」她滿懷期待的詢問。

宇文天曜卻故意潑她一桶冷水。「當然不是為了你。早在你選擇要回中原的時候，本王就決定徹底斬斷情絲，對你不再有所留戀。」

他一字一頓的說，話語鏗鏘有力。

表面上，他看似冰冷絕情，但實際上，他的眼中還殘留著對她的愛戀。

她曾經是他最深愛的女人，他無法將這段感情說放就放。

「大王，您想一探中原國力，我本來應該制止您的，可是，只要您答應我，不傷害朝中任何一個人，我就掩護您入宮，當作是償還我欠您的一份情。」趙昀婉轉的勸說，煩躁的心情漸漸穩定下來。

能再次見到他，她的心情是雀躍的，因為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敵對下去。

「這麼說來，本王不就應該感謝你的好意？」宇文天曜語帶嘲諷，不屑的從鼻子中哼氣。

就算她真的開口制止他的行動，他還是有辦法混進宮中。

「我能幫您的，也只是這樣而已。」趙昀頹喪的垂下臉，輕吁一口氣。

就算回宮當皇帝，她的處境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昀兒，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別回中原了，待在本王的身邊。」他逮著機會就勸說，心里仍對她抱著一絲期望。

趙昀無奈的搖搖頭。「我是赤霄國的八公主，宮中有難，我一定得回去。」只有回去，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倘若回中原之後，你落入險境，本王，是不可能救你的。」宇文天曜將雙臂環抱在胸前，面無表情的警告。

唯有與她劃清界線，才能方便行動。

趙昀無奈的點點頭，只能被逼迫著接受事實。「我知道了。」

老實說，前方等待著她的，究竟是福還是禍，她真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在宇文天曜的護送之下，趙昀平安到達宮殿，而他也順利進了皇宮，暗中觀察宮中的局勢。

他在行動時一直很小心，誰知某夜，他突然被大內高手突襲，擊中要害，還好他因身穿刀槍不入的特制軟甲，才保住一命。

他誤以為趙昀泄露口風，皇帝才會派高手殺他，便氣沖沖的質問她︰「昀兒，你為什麼把本王的行蹤泄露出來？你到底有什麼意圖？想置本王于死地嗎？」

直到此刻，他才察覺自己正曝露在危險之中，而那個最有可能取他性命的人，就是眼前這個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大王，請您別氣惱，您的行蹤不是我泄露的，一定是宮內的眼線。」趙昀低首斂眉，尋思著到底是誰想取他的性命。

她的父皇及皇兄們，都有可能是幕後主使者。

「膽敢取本王性命的人，本王一定不會饒恕他。」宇文天曜咬牙切齒的怒罵，眼中燃燒著兩簇憤怒的火焰，氣勢十分駭人。

趙昀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您想對他們怎麼樣？」

其實，不用問，她也猜想得到他會怎麼做。

「當然是殺無赦，還能怎麼樣？」他說得理所當然，像是將殺人當成踩死一只螻蟻般簡單。

「宮內禁衛森嚴，您沒有機會得逞的。」即便話說得篤定，但她的聲音卻隱隱帶著抖音。

她知道，他一向無所不能。

「我的能耐你很清楚，皇宮對我而言根本造成不了任何阻礙或威脅。你最好祈禱你的父皇及皇兄們身邊的守衛夠機靈，否則，他們大概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宇文天曜一臉雲淡風輕，眼中波紋不興。

他並非威脅，只是在陳述事實。

趙昀驚恐得刷白了小臉。「您是一國之君，不可能做出這種小人般的行徑。」

她理直氣壯的反駁。

「本王曾經說過，為了你，就算與全天下的人為敵，本王也在所不惜。」他的黑眸閃爍著一道堅毅的光芒，昭示著任何人都無法撼動他的決心。

他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完美剛毅的臉龐及結實高大的身軀，讓她有股錯覺，仿佛他是一尊神只，讓人無法靠近一步。

「您若傷害我父皇或皇兄們，就是與我為敵，我一定會跟您拼命的。」趙昀無畏無懼的迎視他，表現出誓死捍衛家人的決心。

案皇及皇兄們就算再壞，也不該由他來懲處。

「你竟然為了你的家人與本王翻臉？」他氣怒的握拳，往牆壁上一捶以泄憤。

他處心積慮想將她留在身邊，她卻說出令他傷心欲絕的話來，難道，這就是他一片痴心換來的下場？

「沒錯。再怎麼說，您都是外人，外人絕對沒資格插手管我的家務事。」因為心虛，她愈說愈小聲。

宇文天曜氣怒的漲紅臉，黑眸危險的半眯著。「你說本王是外人，你真的把本王當成外人？」這句話听起來很刺耳，非常的刺耳。

趙昀縮了縮肩膀，硬著頭皮回答。「您、您本來就是外人，我說的是事實。」

宇文天曜握緊雙拳，額際的青筋暴凸，全身因為怒氣而僵直著，眼中的怒焰仿佛會噴出來似的。

趙昀原本以為自己會被揍上一拳，但他卻遲遲未出手，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

「本王遇襲，該不會真的是你泄露口風？」

他愈想愈不對勁，甚至懷疑她讓他進宮，是否別有所圖？

趙昀為了保護自己的父兄，只好無奈的說謊。「是我泄露的。」她決定一肩抗下所有的責任，反正，他一定舍不得殺她。

宇文天曜突然伸出大手，一把捏住她縴細的頸項。「你當真如此狠心，欲置本王于死地？」如果他的眸光會殺人，她早就死上幾百回了。

「只要您待在皇宮一天，您的生命就會有危險。回大涼國吧！愈快愈好。」她屏氣凝神，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的，深怕會不小心激怒他。

宇文天曜的胸膛激烈的起伏著，必須頻頻深呼吸，才能忍住不捏死她的沖動。

「好，本王走！只不過下次相見時，咱們就是敵人了，你好自為之！」話落，他便縱身一躍，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趙昀雙腿一軟，往地上跌坐下去。

如果可以，她不想跟他成為敵人，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