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調情惡棍 第八章

房間里,沒有床鋪,沒有衣櫃,只有一組書桌椅、一床棉被枕頭,隨意鋪在地上,提供睡眠之用。一夜過後,棉被已經一片凌亂,至于枕頭則被踢飛到牆角去。

七點整,手機的鬧鈴裝置響起,愷琪的手從被子下伸出來,胡亂模索一通,才按鬧鈴。

緊接著見他爬出棉被,打著呵欠,一邊用手指梳理亂發,一邊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必上浴室的門,滿意地看了一眼昨晚臨時搬來擋住破牆的木板,今天總算可以好好洗個晨間澡了!

「兩天沒整理門面,胡渣都長出來了。」手指搓著粗糙的下巴,愷琪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皺眉呢喃。

動作迅速地,他拿起刮胡刀俐落地刮起胡子,接著刷牙、淋浴。

沒有熱水,沒有蓬蓬頭,他索性抓起橡膠管,直接讓冷水淋在身上,精神馬上抖擻起來。

梳齊了頭發,換上干淨的襯衫、西裝褲,再穿上燙得筆挺的外套,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煥發。

不用看,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充滿了男性魅力,氣質俊雅不俗。

抬高手腕,瞄一眼手表上的時間,七點半,他準時來到貝貝家門前等她上班,希望她開門後的第一眼就見到煥然一新的他。

當然,他也正為了即將和她一起坐車上班,一顆心急速跳個不停。

說起來這段日子他的改變還真是神奇。原本他因為被迫住到這間破房子,脾氣變得比過去還要暴躁易怒,沒想到幾天下來,因為隔壁的這女人,他的心情驟然改變,總是心神不寧,時時刻刻都期待看見她,期待和她多相處一分一秒,自然……也包括了搭車上班的這段時間!

「應該快出門了吧?」

「再過一分鐘,再過一分鐘,她一定就出門了!」

「嘖,怎麼還沒出來呢?再等一分鐘!」

一分鐘過後又是一分鐘,他足足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鐘,卻始終沒等到她的人。

「她今天該不會是休假吧?」

重嘆一口氣,雙肩忽地垂下,他失望地獨自離去。

而此時的二樓,金黃色的光線已經照亮了整個房間,空氣清新,陽台上玫瑰花的倒影,投映在被單上緩緩搖曳。

窗外的陽光已經十分刺眼,貝貝卻仍蜷臥在床上沒有起來。不是她賴床,而是她根本無力下床。

此刻的她頸部酸軟,肌肉乏力,再加上腦子昏昏沉沉的,很明顯是生病了。

在床上又多躺了幾分鐘,她才勉強伸手去拿手機,撥電話給秀秀。

「喂?」秀秀的手機接通,她正在上班的路上。「哪位?」

「是我,貝貝。」

「貝貝,什麼事?」她看了一眼手表,急急在問。早班員工必須在九點前到達書庫整書,她快遲到了。

「幫我請假。」貝貝病懨懨的說,發現自己額頭都是冷汗,順手抽了一張面紙擦汗。

「請假?你怎麼了?」

「我生病了,全身沒力。」

「嚴不嚴重啊?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不用,抽屜里還有感冒藥,我吃了再睡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秀秀忍不住教訓她。「你啊,少吃成藥,真的不舒服就趕快去看醫生。行了,我會記得幫你請假的。」

「謝謝。」感激不盡。

「你多休息啊,拜拜。」

「拜拜。」

幣掉電話後,貝貝再度癱死在床上,陽光直接照在她臉上,她半掩著臉注視著窗外的天空。

天空這麼清朗,陽光這麼柔和,可想而知,前往搭車途中會看到的稻子、綠油油的青草、甚至河堤的小野花,今天一定特別朝氣蓬勃。

「唉……本來可以和宋愷琪一起欣賞這些風景的,卻錯失機會,真是太可惜了……」

再次墜入夢鄉前,她頗感遺憾地吃語著。

*****

排氣管噴出一團黑煙,公車駛離站牌。

「不要擠!不要擠!」

今天和昨天一樣,公車上擠滿了學生及上班族,只有少數幾個家庭主婦混在人群中插花。

愷琪站在習慣站的位置上,身邊少了貝貝,卻冒出了個討人厭的歐巴桑。

「對不起啊,年輕人……」

歐巴桑不斷向他道歉,偏偏身子還是老擠著他。她的說法是旁邊的人在擠,害她臃腫的身體老往他身上壓,軟軟的肚皮則不斷磨蹭他的腰。

避她什麼理由,愷琪只曉得自己背脊發涼,胃部絞痛無比,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不好意思,人真的太多了。」

這次她干脆用巨乳頂他。歐巴桑的噸位重,這一頂,他險些失去平衡。

宋愷琪氣得賞她白眼。

「不好意思,真的不是我的錯……」歐巴桑口口聲聲說,但巨乳卻始終貼著他的背不放。

從她虛偽的笑臉就看得出,她根本樂在其中。

愷琪的眸子里積滿了厭惡,巴不得一把拉開她,逼所有人都離他遠一點。但這是公共運輸工具,眾怒難犯。

他不想被圍毆,也只能自認倒楣,一路忍氣吞聲下去。

昨天在天堂,今天在地獄,這趟車程幾乎要了他的命……

*****漫天雪羽掃描、小狐狸校對*****

CLY工作室宋愷琪名下的品牌CLY,雖然已經打進台灣市場,但還不夠響亮,所以這次由設計師親自帶領相關工作人員來台舉辦造勢活動,希望借著在月底舉行的服裝發表會,引發另一波新聞熱潮。

堡作室里的工作人員,此刻正針對著重要的舞台設計討論不休。

「主要的架構已經出來了,時尚‘夜’是一個重點。」

「特別強調‘夜’的用意何在?」

「夜是浪漫、是優雅的,所以我提議在舞台上營造出誘人的氣息,利用會發亮的布料裁制禮服,在夏夜中,可以顯得特別搶眼。」

「好是好,不過……」

堡作人員熱烈討論著,唯有身為設計總監的宋愷琪沒有專心投人會議中,反而甩著原子筆,情緒不明地盯著會計小姐修長的美腿看,從會議一開始,視線就隨著她的身影時遠時近地四處流轉。

會計小姐的曼妙身段,無庸置疑是最頂級的,男士們的目光會被吸引也是理所當然,但他實在「盯」得太放肆了,兩只眼楮就像兩只小蒼蠅死繞著她不放,引起她的不滿!

會計小姐索性一個優雅的旋身,在眾人吵雜的討論聲中走至他面前,雙臂交疊在胸前,不悅地說︰「親愛的,我知道我的腿很美,但行注目禮只要一下下就夠了,你這樣老盯著我的腿看,我壓力很大耶。」

她話一出,吵嚷聲瞬間中斷。

眾人不約而同轉頭盯住他們倆。怎麼回事?剛才好像听見離題的話?!

愷琪回看大伙兒一眼,微笑地解釋。「你誤會了,我其實是……」

會計小姐沒有讓他把話說完,又逕自嬌嗔道︰「你應該知道我有男朋友吧?」

「是啊,不過……」

「那就對了!」她又打斷他的話。「若是你早一點注意到我,我會很高興,而且會毫不考慮地和你在一起。不過我現在名花有主,你就必須對我放尊重點!」

「我向來很尊重你。但其實我看的是你的……」

「那就對了,別再盯著我瞧了,親愛的。」

會計小姐滿意地對他眨了一下眼楮,轉身笑盈盈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準備核算這次造勢活動的預算。

她如此這般的自以為是,宋愷琪除了干笑,還能怎麼辦?罷了,自信也是一種美!

他的視線再度兜回眾人的臉上。「我知道你們想取笑我,但是還是等吃飽飯後再笑吧。會議暫停,下午再繼續。」

堡作人員立時一哄而散。

早在三十分鐘前就先出去覓食的阿斯此時提了個便當進來。

「我听見了你們剛才的對話,愷琪,不會吧,你連行政人員都勾搭?」

愷琪沒回答他的話,接過托買的便當,逕自吃了起來。

阿斯拉了張椅子坐在他面前,繼續說︰「你離她遠一點的好,听說她男朋友是什麼柔道教練,萬一打起來,我可救不了你!」

愷琪依然不說話,悶不吭聲地吃著便當,心想又是一個妄下斷語的家伙!

「有沒有搞錯啊?講了你那麼多句,吭都不吭一聲。」阿斯眉一皺,受不了的埋怨起來。「自言自語最讓人難受了,好歹你也回個一字半句嘛!」

愷琪吞下口中的飯,不耐煩地說︰「請問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對她有興趣了?」

「會計小姐說的啊!」

「她說你就信?」

「不然你干麼老盯著人家看!」

他今早一進辦公室就發現他曖昧的行為了,不是喜歡人家,又何必對人家看個不停?

「我看的是她腳上的鞋。」那雙鞋和貝貝上次被他丟掉的鞋是同樣牌子、同樣款式。

「鞋?!那你真的對她沒興趣!」他還是有點懷疑,她的鞋有什麼讓人感興趣的地方?

「沒有。」他拉長了音。

「耶,算你聰明!」阿斯改口笑道。「那些行政人員跟那些走秀的模特兒不同,她們都是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的正經女孩,不適合你,吃了她們,你會消化不良的。」

宋愷琪不以為然地冷看了他一眼,突然毫無預警地挾起一塊炒豆干塞進阿斯巴啦巴啦個不停的嘴里。

「什麼味道?」

阿斯咬著豆干,不明白地問道︰「什麼什麼味道?」

「家鄉味!」他加重聲音,還點頭強調。

這看來普通的炒豆干,其實作來可復雜的很,當中包括母親費盡心力照顧他家四兄弟的記憶。看見這道簡簡單單的菜肴,他就不禁回憶起母親在悶熱廚房里揮汗做飯的情景,她一輩子辛苦,就為了給他們兄弟一頓溫飽。

「家鄉味?!」

阿斯茫然的皺緊眉頭,根本搞不懂他在說哪一國話。他是在告誡他別對行政人員出手,會消化不良,他卻放了一塊炒豆干到他嘴里,告訴他那叫家鄉味!什麼跟什麼呀?

「現在呢,我把我的菜讓給你吃,你有什麼感覺?」

發問的同時,愷琪再放一塊炒豆干到他嘴里。

阿斯一臉疑惑。「家鄉的感覺?」

「不是,是窩心的感覺!」

愷琪唇邊露出溫暖的笑容,對他而言,這種感覺只來自于貝貝,過去他交往的對象不是名流千金就是頂尖模特兒,但是在她們身上,他卻找不到歸屬感,直到那一晚,貝貝為他夾了一口豆牙菜放進他的飯盒里,一種難以言喻的溫馨感覺瞬間包圍他。

在那一剎那間,他被樸實的她所震撼,驀然明白自己多年來所尋找的,其實就是像家一樣溫暖的安全感。

「反正,」他冷下臉,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阿斯輕嘆。「我喜歡得不得了,一口一口的品嘗,不僅樂在其中,還非常安心順受。說我會消化不良,見你的大頭鬼!」

白了他一眼,繼續吃飯。

*****

站在紅磚塊砌成的台階上,愷琪的心情是雀躍的。

今早沒辦法和貝貝一起坐公車上班,使得他的情緒低落了一整天,現在下班回家了,想到她就在隔壁,開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哼著歌,他愉快地拿出鑰匙打開大門,進到屋里。

他自言自語地算著時間。「現在只是傍晚六點鐘,距離晚餐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換言之,他現在不能用同樣的理由提著便當到隔壁拜訪,因為時間還早。「善用時間吧,應該還可以做點什麼事……」

他爬上樓梯回到房間,舒服地坐在沙發上,很認真的安排接下來打發時間的計劃。

嗯……他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清理皮夾里的發票,這幾天為了換零錢,他的發票已經多到快把皮夾塞爆了。

然後他可以把行李箱里的充電器拿出來替手機充電,不然明天就沒得用了。

接著,把身上的外套吊起來通風,以去除擠公車時從學生身上沾來的汗臭味;甚至可以洗把臉,讓精神好一點……

仔細想想,他有這麼多事情可以做,做完之後,貝貝應該已經下班回到家,那時他去找她,就是最恰當的時機了吧!

所以現在,他應該要趕快動手進行自己剛剛排好的計劃才是!

不過想歸想,他卻一動也不動,只是站在浴室遮掩破牆壁的木板前——傻笑!

責怪的話逸出他的唇瓣。「我在干什麼啊?站在自家的廁所里望著別人家的廁所,太奇怪了!」

他強逼自己拔腿離開,多少還有些自覺。

快步離開浴室後,他心不在焉地拿出皮夾往桌上扔,還記得剛剛安排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皮夾。但他遲遲未動手,腦海里都是貝貝的身影,等到驀地回神時,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又站在木板前痴等,視線始終都沒有離開。

他猛然一震,懊惱地自問︰「怎麼可以這樣?」

他老想著要破「板」而人,直接沖進她家里找她;甚至還一心幻想木板突然倒下來,讓他看見正在沐浴的她?!

「真是荒唐!」他嚴厲的斥責自己越來越夸張的想法。時間還早,她也許還沒回到家,他站在木板前呆等也沒有用!

「啊——」

他正要轉身離開,誰知道從木板另一頭冷不防傳來貝貝恐懼萬分的叫聲。

「原來她在家!」

宋愷琪也搞不清心里的感覺是驚訝還是喜悅,總而言之,他根本沒有考慮,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就推開木板,直奔隔壁二樓。

「我來了!」他開心地道,一把推開二樓房門,跑進她房里。

「怎麼回事?」

「啊——」」貝貝縮在床角,冷汗淋灕,不斷尖叫。

「怎麼了,貝貝?」他靠到她身邊詢問。

貝貝指著窗戶大叫︰「有鬼!有鬼!」

「鬼?」

他疑惑地要到窗邊檢查,但貝貝一陣低顫的申吟後,冷不防地沖上前抱住他,不讓他走。

愷琪呆楞住,低下頭打量懷里的嬌弱女子,此刻顯得格外柔弱可人。

她驚悸的喊︰「有鬼!真的有鬼!」

兩人對望的瞬間,四周形成一種奇異氣氛,他听見了她戰栗的語氣,感受到她冷凍的體溫,他應該同情她的夢魘,用心安撫她的,但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卻喚起了他體內的激情及喜悅。

他不自禁地抬高手臂,一把摟住俏佳人,以低柔的嗓音安慰她。「不怕,不怕……」

右手則適時地拍撫著她的背,感覺她柔軟的觸感。他貼著她耳畔軟語呢喃,鼻子貪婪地吸取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心中涌上的滿滿都是對她的疼惜和眷戀。

「我先幫你沖杯牛女乃。」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愷琪打開房間的燈,讓屋里不再顯得那麼昏暗。

溫熱的白煙從馬克杯中冉冉飄出,愷琪端著馬克杯坐到貝貝身旁,房間燈火通明,讓貝貝心安不少。

愷琪看了她一眼,把杯子送到她面前。「喝點熱牛女乃壓壓驚,感覺會舒服一點。」

貝貝只喝了一口,忍不住再度追問。「你真的檢查過窗外嗎?確定沒看見奇怪的景象?」

「看過了。外面是你家的院子,除了你種的花花草草,我沒看見任何詭異的影子。」

「那房子里呢?」貝貝提心吊膽。「廚房、陽台、客廳、浴室……這些地方也都沒有什麼奇怪的影子嗎?」

望著她魂未定的模樣,愷琪知道她真的嚇壞了。

毫不考慮地,他側傾過身去,伸出右臂搭住她的肩安慰道︰「一定是噩夢把你嚇壞了,屋子的里里外外我都看過一遍,並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別再自己嚇自己,胡思亂想了。」

貝貝急忙轉過頭,再次強調。「不是噩夢,是真的!」

愷琪听她描述這兩天的經歷。

「牆倒的當天晚上,我就作了個噩夢,夢境中有個像鬼一樣的人掐住我的喉嚨,用他的舌頭舌忝我,惡心死了。天亮之後,我就發現自己發燒,本來以為是因為你……因為天氣熱的關系,」她及時改口。「不以為意,沒想到接著就病倒了。」

所以她沒去上班!愷琪對她今早的缺席恍然大悟。

「人家不是說如果被鬼魂纏住,首先的癥狀就是大病一場,而後開始感應到不該感應到的東西嗎?都發生了,種種怪事都一一發生了,我完了!」

貝貝害怕得把頭埋進棉被里哭叫個不停。那個叫什麼居士的說她會首當其沖被沖煞到,難道果真被他說中了!

「你到底感應到什麼東西?」愷琪正色問,實在好奇究竟是什麼把她嚇成這樣。

「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時睡時醒,到了傍晚,我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醒來,迷迷糊糊之間,突然看見自己的胸口上有團黑影,我嚇了一大跳,接著就看見一雙死白的眼楮直直瞪著我,好像在說——納命來!你納命來!」

太恐怖了!貝貝不堪回首,恐懼得想哭。

「死白的眼楮?」愷琪伸出手搓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重復著她的話。「瞪著你?」

她回想起恐怖的記憶,驚慌失措的點頭咬唇,顫聲說︰「怎麼辦,我不敢一個人住了。」

「我們一起住不就好了!」愷琪想也不想的接口。

雖然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應該嚴肅一點,但她軟弱的表現實在可愛至極,讓他情不自禁想佔她便宜,雖然只是口頭上的。

像找到避風港似的,她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我們一起住!」

太好了,有人陪她了!

貝貝感動到不能自已,忘形地抱住他的腰,閉上雙眸靠著他的胸膛,用心去感覺這份窩心的力量。「謝謝你!謝謝你!」

但只維持一秒,一個念頭閃過,她立刻清醒地仰起頭來。

「等等,我剛才說什麼?我好像說……一起住?!」

愷琪點頭。「對呀,同居。」

他表面上看來一臉無辜,但心里的念頭則是︰哎呀,今天真幸福,抱了她兩次,真不想放開這柔軟的身軀……

貝貝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抱著他不放,當場臉紅得一塌糊涂,連忙縮手撇過臉去,喊道︰「對不起,就當我說錯話了。」

愷琪失望之余,補充解釋說︰「沒關系,我的意思是我們就同居今天一個晚上,一起抓鬼。」

「抓鬼?」貝貝眨巴眨巴大眼楮。「你?」

他淡淡地挑眉。「不行嗎?」

貝貝狐疑的膘他,遲疑的低喃。「行嗎?」瞧他細皮女敕肉的,有這能耐嗎?

******

午夜時分,愷琪與貝貝藏在床鋪邊,各拿一支球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鬼」的出現。

他們刻意把燈關了,使得房內格外陰森幽暗。

愷琪其實不相信這屋子的鬼魅之說,認為貝貝所見的異常現象,是她過度虛弱產生的幻覺。

但他不能老實對她講,所以他陪她在這里等。一旦今晚安然度過,她會發現一切都是子虛烏有,自己嚇自己罷了。

緩緩的放松身子倚在牆上,他盯著窗台處說︰「一點動靜也沒有,真的是你多慮了……」

語未落,貝貝失去支撐力的腦袋忽地落到他臂彎上,臂彎能依靠的面積不夠大,她便順著臂彎的弧度滑到他曲起的大腿上。

愷琪深吸一口氣,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他沒想到她已經睡死了,從放松的眉心與平穩的吸呼聲可推斷,她睡得很熟,看似處在某個安詳的夢中。

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始終不敢亂動,盡量維持固定的姿勢。

望著她甜美的睡容,他緊繃的表情逐漸軟化下來。

他從沒見過她閉緊雙眸、如此安靜恬美的模樣,自從遇見她以來,他看見的,都是她活潑有生氣的一面。

靈動的眸子里,時而映著翻騰火炬,時而驕傲不馴,時而清澈友善,卻都美麗至極。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唇上,一個不規矩的念頭突地萌發——他想吻她!趁她毫無防備時偷親她!

可以這麼做嗎?有何不可呢?

偷笑一疊,眼神變得意昧深長,他決定放縱自己一次。

低頭、彎腰、噘嘴、再縮下巴,親……

「可惡,角度不對!」

他想要踫觸到她的唇,但以他倆的位置來說,那角度根本早超出人體肢干所能彎曲的極限。

正在他低咒的那一瞬間,一抹黑影突然從他眼前閃過,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確信自己真的看見了。

「屋子里真有不對勁的地方。」

追查真相的蠢蠢欲動,褪去激情,他搖醒貝貝,戒備地起身。

「怎麼了?」貝貝睜開惺松的睡眼問。

「出現了。」

敏感的字眼馬上把貝貝震得彈縮到牆角。「在哪里?!」她緊張地看了看房間四周。

「影子往那邊過去,我去看看。」看究竟是什麼鬼東西?「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放開我的衣角。」

原來她不自覺地揪緊了他的襯衫下擺。

「哦,對不起。」她趕緊松手。

「還有,你的腳別勾著我的腳,這樣我會走不開。」仿佛像在說不要丟下我。

貝貝搖頭,瞪大眼楮看著他,意思是︰我沒有!

「不是你?」

貝貝再搖頭,不是!

「不是你的話……那是誰?」

陰森的恐怖氣氛倏地彌漫在兩人之間,愷琪先意識到不對勁,貝貝接著臉色發白,兩人的思緒頓時凝結。

兩人不約而同地緩緩放低視線……再放低……直到目標鎖定縮在愷琪腳邊的那團黑影,黑影唰地一下縮起來,以一雙死白的眼瞪住貝貝。

貝貝臉色發白,立刻放聲大叫。

黑影竄離。

「不要走!」

愷琪反應極快,出手急抓,影子由地面躍起,踩上愷琪的肩膀,愷琪反手一按,但接踵而至的撕裂痛楚,卻令他痛叫一聲。

黑影在牆上彈了一下,竄往衣櫃方向,最後消失在衣櫃微開的門縫內。

「流血了。」難怪會刺痛。

「你受傷了?!」貝貝焦急地靠上來,立刻看見他肩膀處的傷痕。「別抓了!還是讓別人來處理好了!」這鬼太厲害了!

愷琪火大了,啐道︰「士可殺不可辱,把我惹毛了,我非拆下它的鬼面具不可!」

「宋愷琪!」

他想也不想地跳進衣櫃,為了不讓那東西逃走,他索性把門關上,緊接著便是一陣怵目驚心的搖晃震動。

貝貝在外面嚇死了!

「宋愷琪!」

癟子仍驚天動地搖晃。

「可惡——」

愷琪一聲猛吼後,一切歸于平靜。

貝貝抖著手去開衣櫃的門,門一開,愷琪的身子突然失衡地往外傾倒、墜地。

她反應不及,破嗓尖叫。「啊啊啊——」

愷琪其實是故意嚇她,他壓根兒安然無恙,突然翻過身來,由下往上對著她笑望,並將手里逮住罪魁禍首往面前提。

「是一只貓。」

貝貝止住叫聲,驚魂未定地眨著大眼楮,無法言語。

他勾起唇,笑說︰「根本沒有鬼怪,你可以安心了。」

貝貝瞅著他,臉一沉,沖上去便是一陣氣呼呼的亂槌亂打。「可以安心才怪!你嚇死我了!可惡!可惡!」

愷琪笑得不能自已,整人的,永遠是最樂在其中的一個。

*****

沒有月亮的夜晚,星光顯得特別閃耀,在揭開怪力亂神之謎後,愷琪與貝貝相偕上天台聊天、看星星。

迎面吹來的晚風,就像一支柔美曼妙的樂曲,令人得以舒展緊鎖的雙眉。鬼魅之說已證實是子虛烏有,貝貝的心情跟著輕松起來,病似乎也不藥而愈了。

愷琪仰望星空,笑眼停駐在雲際。「我家里除了我老媽,還有三個哥哥。」

「你排行第四?」貝貝好奇地接道。她本來就是他的設計迷,對于他曾經辦過哪些服裝展、發表過哪些作品,甚至與哪個模特兒傳出緋聞,她都有興趣,當然也包括這些私人的家庭背景了,平時根本無從得知。

今天能親耳听他述說,死也無憾,她暗自感動在心里。

「是啊,我最小。」愷琪有些感嘆地道。「三個哥哥的成就都在我之上,我的工作算是最虛華的,何時會落幕誰也不曉得。」

「怎麼會呢?」她不以為然。「設計才華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除非是你自己放棄了這條路,否則誰都沒辦法阻止你動筆設計!」

她侃侃而談地鼓勵他,令他不禁笑了出來,俊朗的笑容打進她的心房。有好半晌的時間,她根本移不開視線。

他的眼神太溫柔、太迷人了……

在她幾乎快被他的魅力淹沒前,她倏地撇開臉,故作鎮定的轉移話題。「我嘛,只是一個平凡的專科畢業生,學歷不高,成績不突出,出社會後,做不了大事,所以現在在一間書店當一個小小的店員。」

「你不喜歡你的工作嗎?」

「才不呢!就是因為它,我才認識你……」

最後三個字她含在嘴里咕噥著,聲音小到連她自己都快听不見。

「什麼?你說你才怎麼樣?!」愷琪偏頭回問,不確定自己究竟听見了什麼。

貝貝對著他俊魅的神態搖頭,暗自低笑著。就是不給他知道,才故意講得那麼小聲。

愷琪挑高右眉質疑問︰「我好像听見……你說因此才認識我之類的話……」

她猝地轉頭看他,心髒幾乎從喉嚨跳出來。

確定了答案,他露出俊朗的笑靨,乘勝追擊。「你以前就認識我?」

「不……」

「我很少在台灣露面,所以你不可能是在路上踫到,或是在電視上看到我這個人。」

「這……」

他邪魅地一眯眼。「加上你因為是書店店員才認識我,換言之,如果你不是,就不可能認識我。所以,你是從雜志上注意到我的,是不是?」

她臉紅地愣住。他猜的完全正確!

「注意我多久了?」

愷琪用犀利的眼色盯著她,意味深長地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貝貝被他突兀的舉動嚇得屏住呼吸,雙頰布滿紅潮。「不是……我……」

「怪不得你會出現在我的店里,是崇拜的心理作祟,也是期待的心態鼓舞了你。你幻想有一天,能在店里和我相遇!」他推測她的種種心態,而且都十分正確,逼得她汗流浹背。

「而就是那麼巧合的,我竟然真的出現在你面前,那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

她退無可退,沿著天台的圍牆被逼到牆角。

他追到牆角,用令人膽戰心驚的敏銳眼神凝注她,作出最後結論。「換言之,你喜歡我,從很早以前就喜歡我了!」

貝貝一陣錯愕,心思千頭萬緒驟然擰成一團。

她不敢多作表示,因為對于他的感情,的的確確是從雜志作為起點。

這些日子以來,她在台下支持他、欣賞他,本來以為只能這樣看著他,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瀟灑地出現在她面前。當他用深邃眸子注視著她時,她的心就亂了,從此不再只是滿足于默默看著他。

即使他們發生爭吵和沖突,對于他的男性魁力,她根本無法無動于衷,無法對他的存在感視若無睹。

她是喜歡他,而且喜歡得不可自拔!愛戀與迷戀只有一線之隔,她知道自己對他的迷戀,早已轉變成愛戀。

她愛他大發牢騷的直率;愛他整她時的邪惡;愛他直直盯著她時的專注;愛他……

他的出現,為她的生命添加了好多好多的色彩,她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見到我,一定令你又驚又喜……」他低聲呢喃,撥玩著她耳畔的發絲。

貝貝猛地震回心思,是啊,他說的都對,但要她怎麼回答在?赤果果的坦白嗎?她辦不到,女孩子都會矜持的!

她顯得很慌張。「別再靠過來了,後面沒路……」

她閃爍的話語突然被冷不防降下的絲柔觸感截斷,腦海里僅存的意識瞬間消散,因為他灼燙氣息而僵住。

愷琪帶著試探的意味細吻她唇瓣,柔情似水,細膩探索。

當她由驚恐轉為融入,更伸出手臂勾住他的頸項時,他再也忍不住,強悍地回應與侵略,任性地攫取她的氣息……

總是這樣——

對于她的喜愛,總是迅如潮水地吞噬掉他的理智,從很早以前他就想像現在這樣吻她、摟她,現在終于如願以償。

他笑著繼續吻她,直到滿足了,才松開她的腰。

不料,貝貝一被放開,下場竟是直接往後仰——暈了!

他的吻來得太突然、太刺激,所以腦部驟然缺氧,她就這樣暈了。

「你沒事吧!貝貝!貝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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